我是蠱女,每年族內都會選擇合適的女孩成為圣女入住皇城,成為當今圣上的新寵。
新寵—禁臠,只是養料而已。當我明白這一切時已經太晚了。蠱女之血,陰陽調和。
——可長生。1「姑娘,到了。」車外傳來了聲音,我探頭望去,外面正下著鵝毛般的大雪。
路上行人并沒有多少,能看見的也只是那些急著往家趕的背影。「青玉,我們終于出來了!」
我大聲的叫著,聲音里充斥著期待與向往。青玉是我的同族,是和我一起長大的姐妹。
等到我進入皇宮后她就會回去,也是嫲嫲叫她來看著我的。嫲嫲說,只要進了宮,
我們族便能一直安寧順遂。我應該聽話。此時前方傳來了馬蹄聲,我抬頭望去,
那是一支軍隊。我看著最前方的人,他的模樣生的甚是好看,待他走近后,
才發現他的臉上有著一道疤,使他多出了一絲粗獷。他打馬前來,
我卻慌不擇路的放下了車簾。窗外一道冷峻的聲音傳來「皇上有命,
圣女需得在將軍府入住二年,待到教誨學習以后,重新入宮。」隨后馬車便走了起來,
馬蹄聲再次響起,卻是離我越來越遠。「姑娘,下車了。」青玉叫喚著我。皇城極大,
我在車里被蕩得昏昏欲睡。「知道了,青玉。」我隨口答應了一聲。
將軍府門前只有著灑掃的小廝,外面看是極大的,里面卻是無比的清冷。
我被安排到一座園子,上面寫著「極清」。2自打入住將軍府,我便將府里的人摸了個大概,
惹得青玉總是叫著「端莊端莊。」可我本就不是端莊的人,我就喜歡熱鬧。大雪一直下,
派下來的教導嬤嬤也沒有到。每天我便自己打發著時間,只覺得很無聊卻又不能出去。
他們說將軍不在,我不能出府。我總是想著他到底什么時候能回來,那日將我安排這里后,
再也沒有見到他的蹤影。府里的人說他事務繁多。就這么過了十來天,
我感覺自己像是被放養了一般,唯一的缺點就是不能出去。這天早上,
我被一陣喧鬧的聲音吵醒,我問青玉「外面怎么了?」青玉說「好像是將軍回來了,
打了勝仗。」我連忙起身,跑到門口想要去看看大軍歸來的陣勢,只是被青玉攔住了。
她叫著說「姑娘你要端莊,不可以這樣的。」我拍了她一下,氣惱著她總是攔我。
3大軍歸來后,府里倒是熱鬧了起來。我跑到將軍面前,央求著他帶我出去。他說「可以。」
我開心極了。像是上天也在為打了勝仗慶祝一般,下了多天的雪竟也是停了。
街上的攤販也多了起來,各種叫賣聲不絕于耳。他站在我的旁邊全程沒有一句話,
不管我多么的驚擾著,他就如同一個木頭人一般。我對他產生了好奇,也產生了戲謔之心。
旁邊的攤前正好在賣著飾品,我上前挑選了一支木簪,很普通。我說「將軍,你看,
這個木簪有何不一樣?」他依舊冷著一張臉說道「沒有。」我沒有意外只是叫他低下了頭,
他也照做了。我將簪子插入了他的發間,我說這就是你,一根木頭。說完我卻不禁哈哈大笑,
未能看見的是他眼底的洶涌。這日,我買了許多東西,直到青玉和我的手上掛不住才算結束。
4大年三十,這是一個全城上下都歡慶的節日,將軍府里卻很是蕭索,雖也有掛著紅燈籠,
但是沒有半點節日的喜悅。府里的人也被將軍放了假,
少的更少的人讓這座府邸顯得更加清寂。我跑了半座府邸,才終于找到了他。
我看到他一個人坐在亭子里,掌心里似是拿著什么。我想走上前,清風攔住了我搖了搖頭,
清風是跟在他身邊的侍衛。我問他「將軍在干嘛?」他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我遠遠的望向他在的地方,那背影讓我的心臟抽了一下,卻也讓我摸不清那股情緒從何而來,
只得揉了揉作罷了。夜里,我餓的睡不著覺,硬是爬起來鉆到了廚房。昏暗的夜里,
我沒注意到廚房有人。當我點燃蠟燭時,一道影子映入了我的視野,嚇了我一跳。是將軍。
他坐在小桌前,上面擺放著一碗煮得稀碎的餃子。我瞅了一眼,默默的煮了兩碗,
在這個期間,他竟然一動沒動,我把餃子推到他的跟前。「吃吧。」我看著他輕聲說道。
他的眸光好像動了動,我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正當我埋頭苦吃時,卻聽到他說「好吃。」
我呆愣了一下,抬頭看到他的碗里已經空了。正當我想要不要說什么時,他說「很好吃。」
我笑著問他還有沒有別的話。他說「我叫祈安。」這是我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
平常大家都喚他「將軍」。「祈安。」我喚著名字,問他是哪兩個字。他說「祈福的祈,
平安的安。」我說「很好聽。」祈安說,是他的母親給他取的。他笑了一下,
我的心也竟是跟著顫了一下。他笑的很好看,比族里最好看的大祭司還要好看。
我問他「下午在亭子里干嘛?」他呆了下,拿出懷里的東西。我看了眼,是一枚玉佩。
他說他的母親是皇宮里的宮女,懂些醫術,因救了皇上一命,被封為無品階的御醫,
為皇帝制作藥丸,只是后面突然暴斃,不知理由。我看著他落寞的神情,拍了拍他的手,
將碗里的餃子又給了他許多。灶膛里的燭火噼里啪啦的響徹了一整夜,
在清冷的雪夜里顯得溫暖無比。5那夜過后,我便經常前去找他,
等他練完武拉著他到處去找吃的,他也不再那么冷漠。時間過的很快,春天萬物復蘇,
宮里的嬤嬤也下來了,那天我的必修課從去找祈安變成了做功課。
青玉卻覺得終于有能治住我的了。每日府里都穿插著我被教導的痛呼聲。嬤嬤很嚴厲,
比族里的嫲嫲嚴厲多了,我經常挨著板子。每天夜里青玉替我上藥都比不及我受傷的速度。
我也總會看到祈安站在不遠處的廊下,每當這時,我便叫的更大聲,想要去看他的反應。
在測試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每次看到他前進后退,糾結的樣子便覺得開心。
有時候我都懷疑,我怕是病了。今日休沐,我感嘆著嬤嬤終于放了我一馬。「青玉,
一個月了,我終于能休息一次了,今天天塌下來了你也別叫我。」我躺在床上沒力氣的說著,
根本不想起來。青玉笑著答應,只是沒過一會我便聽到她說「姑娘,白小姐來找您了。」
「卿卿,你起來了嗎?」「哎呀,你怎么還在睡呀!」「你忘了今日要陪我去道觀了嗎?」
我撇過頭,看著她,一臉生無可戀。「我今日聽人說他們參加學子會,那些書生都要去呢。」
白玲兒紅著臉說道。我還是非常生無可戀。不知為何,
白玲兒對于相看總是有著一種莫名的喜愛。6山上人很多,姻緣樹上的紅絲帶便是更多了。
裊裊炊煙從后山升起,我望著興奮的她們便說想要去后山走一走。我是真的餓了。
祈安一直在我們的身邊,有他在,她們很放心的放我走了。后山的路很僻靜,
走到林蔭小道時我便停下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祈安也學著我坐到了地上,
掏出了一包點心遞給了我。我開心不已,笑著說「懂我者,唯祈安也」。也只有他,
能隨時隨地從懷里掏出熱乎乎的吃食,我總懷疑他的懷里是不是有個百寶箱。他沒說話,
我卻能感受到他的體溫,在這春日的涼意里,很是溫暖。我低下頭吃著點心,
隨后眼前便出現了一根木簪,是那日我買下來送與他的。他翻轉了手腕,
我看清了那木簪的后面有個小小的星,那是我的字。那日,他告訴我「祈安,
是他的母親祈他平平安安。」我告訴他「我的字是星,是我的嬤嬤告訴我的,
想讓我像星星一樣干凈,不被世俗沾染。」我說「我沒有母親。」他說「他也沒有了。」
手心里突然傳來了涼意,他將木簪塞入了我的手里。周圍寂靜無聲,
我的心里卻是如同打鼓一般,還有著一陣歡喜。隨后卻又想到自己的身份,
只覺得多了份傷心和害怕。我說「我是要進皇宮的。」祈安說「我知道。」
他說「我會帶你走的。」他的聲音里帶著堅定,但是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是將軍,
而我,只是為了和平被送過來的蠱女。7春日里的色彩是美麗的,嬤嬤告訴我,
明日要帶我去參加花宴,屆時許多的世家小姐也會參加。我知道這是要檢驗我的學習成果了。
賞花宴開在一個巨大的園子里,里面應有盡有。湖邊盛放的花朵種類更是數不勝數,
而那些世家小姐更是比花還要嬌艷。只是我對花粉過敏,欣賞不了這盛大的美麗。
我帶著紗巾正到處找著白玲兒,她是白首輔家的嫡女,也在受邀之列。「喲,這是誰家的啊,
怎么還帶著紗巾,莫不是見不得人。」「琴姐姐,
這位是不是就是住在祈將軍府上的那個蠱女啊。」我望過去,只見那紫衣女子點了點頭,
聲音極是溫柔「正是。」「原來就是她害得將軍沒法陪姐姐啊。」我皺了皺眉頭,
只想著哪跟哪啊。將那些拋開,我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白玲兒,也許是人太多了。
我待在湖邊,身后傳來了一道女聲。「圣女,你可知你是要入皇宮的。」我轉過身,
她是剛才那位說話溫柔的姑娘,也是祈安的表妹,曾經到過府里,卻被祈安趕走了。
對于祈安來說,一個他的母親在世時就斷絕了來往的族親,在他這里,更是什么也不是。
我看著她沒有說話。她走近了兩步,低聲說著「你只是一個蠱女,一個即將要入宮的玩物,
竟然敢占著將軍,你是真的不怕死嗎?」我笑了笑沒說話,隨后指了指她的肩上。
她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跌坐在地上。我將小蛇喚過來,看著那翠綠色的蛇身纏繞在指尖上,
對她說道「你也知道了,我可不就是蠱女嗎?別招惹我。」
這次的賞花宴也是被我想到了是那么的無趣。嬤嬤沒找到我的錯處,我便也是逃掉了一頓打。
只是她說的話,卻也是纏繞在了我的心上。8「青玉,我不想進宮了。」我把玩著小蛇,
淡淡的對青玉說著。她嚇了一跳,卻又嚴肅的說「這話你可別說了,被別人聽到,
會要了我們的命的。」我笑她太過于警惕。她卻說我太口不擇言。我知道她說的是真的。
三月時光恍然間過去,氣溫也在慢慢升高。我貪著懶一動不想動。
最近我被青玉管的越來越嚴實,甚至都不讓我出去,更是不讓我見著祈安。
我想她也許猜到了什么。這幾天府上的人都在說邊關又要打仗了,
這次不知道將軍會不會又被派出去。我也想著這件事。十二年夏祈安出征的時間定下來了,
過兩天就走。我沒什么可以給他的,便將當初送與他的木簪要了回來刻上了他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