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家有嫂子“今天咋吃?”嫂子輕輕將熟睡的四歲兒子放在床上,細心地掖好蚊帳,
轉(zhuǎn)身看向二勇。“咋吃都成,嫂子做啥我就吃啥,反正嫂子做的飯好吃得很。
”二勇一邊用水桶將濕草缸里的水舀出,一邊回應(yīng)著。嫂子笑著嗔怪:“就你嘴甜。
”話雖如此,心里卻滿是歡喜,轉(zhuǎn)身便去廚房忙活起來。二勇像往常一樣,
放學后第一件事就是給牛換濕草缸里的水。正值夏天,一天不換,水泡過的草就會發(fā)臭,
牛就不愛吃了。二勇有時不禁想,這老牛生在農(nóng)村竟還有這般講究。畢竟在農(nóng)村,
許多重活還得靠牛,自然得悉心伺候著。再過兩個月就要高考了,復(fù)習功課絲毫不能耽擱。
二勇一邊看書,一邊留意著給牛添料。當添完第三槽草時,嫂子便喊著吃飯了。
靠門口處放著一把椅子和兩把小木墩,二勇和嫂子就著斜射的夕陽,吃得津津有味。“二勇,
多吃點,還有兩個月就考試了,可得注意身體。”“沒事,考不上就出去打工,
像大哥那樣也沒什么不好。”“不好的地方多了去了。”嫂子似乎有諸多難言之隱,
只是含糊地說了一句,便又咬了口饅頭,慢慢咀嚼著。她眉頭微微皺起,像是在思索著什么,
過了好一會兒,才將那口饅頭咽下去。“你大哥都一年多沒回來了,要是你,會這樣嗎?
”她那雙杏核眼此刻更顯光澤,卻透著一絲憂郁。二勇看了嫂子一眼,便趕忙低下頭,
拼命往嘴里夾醬豆,每次卻都只夾一點點。是啊,如果是自己,會怎么做呢?母親去世得早,
家里全靠父親一人操持,好不容易給大勇娶了媳婦,又得為二勇的學費發(fā)愁。
如今高中一個學期就得花上千塊,僅靠那四畝地,五口人勉強能填飽肚子,
至于農(nóng)藥化肥、油鹽醬醋,更別說學費了,根本難以維持。父親和大勇臨走時叮囑二勇,
要一邊學習,一邊照看家里,嫂子帶著孩子不方便,讓他多擔待些,同時學習也不能落下,
將來考上大學,就不用再守著這幾畝地了。嫂子見二勇沒回答,便也不再追問。她知道,
二勇如今19歲,已然是個大人,不僅身子骨強壯了,又讀了高中,考慮事情肯定比她周全。
二勇心里明白大哥為何一年多沒回來。村里一同出去干活的人過年回來時說,
父親和大哥一心撲在掙錢上,就怕多花那點路費,所以過年都不愿回來。上次大哥打電話,
也說沒買到過年的車票。二勇其實是相信大哥的,畢竟中國春運的情況特殊,
買不到車票也是常有的事。二勇吃了兩個饅頭,喝了一碗粥,又去給牛添了一槽濕草,
便回邊屋了。2 雨夜驚魂四月份的天氣,說熱不熱,說冷不冷,變化無常,
很容易讓人感冒。二勇躺在床上,還在思索著嫂子的話,不禁問自己,如果是我,會怎樣做?
會像大哥一樣離開家一直不回嗎?離開可愛的孩子,讓他漸漸忘卻自己的模樣?
離開年輕漂亮的妻子,讓她獨自憂愁?想著想著,二勇不知不覺睡著了。不知何時,
二勇被冷冷的水濺醒。他睜開眼,一股涼風帶著雨水從窗戶灌了進來,打在臉上,
他不禁打了個冷戰(zhàn),立刻意識到下雨了。夏天的雨就是這般突然,毫無征兆,讓人猝不及防,
而且來得又急又猛。二勇一摸靠近窗戶的被子,已經(jīng)被打濕了,趕忙將被子猛地抽過來,
放到墻角雨打不到的地方。唉,這破窗戶,糊上太悶,敞開又漏雨,就像心里藏著事,
憋著難受,說出來又怕惹麻煩。二勇想找些塑料布把窗戶糊上,能湊合睡就行。
當他走到門口時,看到嫂子提著籃子,從雞舍那邊匆忙跑進堂屋。二勇縮著脖子問:“嫂子,
怎么了?”“我去收曬在雞舍上的蘿卜干,這雨下得真討厭,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下的,
也不知道收干凈了沒。被水泡了發(fā)霉就糟了,白忙活了。”二勇知道,
嫂子為了改善他們的伙食,經(jīng)常做些蘿卜干、豆腐干之類的。這些東西曬到一半最怕被水泡,
一旦被泡,若不及時晾干,不出12小時就會發(fā)霉,只能倒掉。光是看嫂子心疼的樣子,
二勇就難受不已。他們正說著話,建建哭了起來,嘴里還喊著媽媽。“二勇,過來看著建建,
讓他尿個尿,我把蘿卜干攤開晾晾。”堂屋外面的燈亮了起來。二勇趕忙跑到堂屋,
徑直走進里屋,把建建抱在懷里。“寶寶乖,來尿個尿給鴨鴨喝,
噓……”建建扭頭用毛茸茸的大眼睛看了看二勇,一邊尿尿一邊閉上了眼睛。
或許這孩子就是被尿憋醒的,尿完居然又呼呼睡著了。二勇小心地把他挪到床里面,
給他蓋上一件小孩專用的小被子,重新掖好蚊帳,然后退了出來。二勇關(guān)上里屋門,
轉(zhuǎn)過頭想看看嫂子把蘿卜干晾完了沒,就在這時,他看到嫂子也剛好轉(zhuǎn)身看向他。
嫂子身上的衣服被大雨淋濕,略顯狼狽。二勇回過神來,像做錯事的孩子,
做事變得輕手輕腳。他收拾好床,躺下來,熄了燈,在黑暗中懊悔不已。她是自己的嫂子,
怎么能有那樣的想法呢?二勇睡不著,雨落在房頂?shù)那嗤呱希l(fā)出淅淅瀝瀝的聲音,
那聲音仿佛他此刻紛亂的心情。里屋傳來床輕微的吱呀聲,或許嫂子也沒睡,
或許她……二勇努力克制自己不再胡思亂想。3 生活瑣事雨,淅淅瀝瀝地下了一夜,
仿佛不知疲倦。二勇的思緒也如這雨般紛亂,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他拿把雨傘便去學校了。
他想到學校里盡情釋放自己的情緒,因為在那里嫂子聽不到,不會笑話他,
其他人也不會太過在意,最多覺得他因為高考臨近,有些興奮罷了。下午放學時,
雨小了許多。田野、河溝里一片蛙聲,此起彼伏,交織成一曲獨特的交響樂,
仿佛它們在傾訴著夏日的情懷。二勇聽著這熟悉的鄉(xiāng)村樂章回家。到了院里,
看到嫂子懷里抱著建建,正和鄰家的王嫂、李嫂一起玩撲克。還沒等二勇打招呼,
王嫂瞥了一眼二勇,笑著先開口了:“你們當家的回來啦?”嫂子臉一紅,
笑著罵起王嫂:“他是你家當家的,今晚就讓他給你暖暖去。”李嫂笑了笑,
對二勇說:“放學啦?”二勇早已習慣村子里的人開這種玩笑,只是微微笑了笑,
嗯了一聲算是回應(yīng)李嫂。接著李嫂又說:“天不下了,我要去地里把那點紅薯栽上。
”說著便把撲克放在桌上,起身準備走。嫂子也說:“對,趁著現(xiàn)在墑情好,下午栽容易活,
我也去。二勇,你在家?guī)Ыńò桑俊薄拔艺f是你當家的,你還不承認,要不是,
你會這么疼人嗎?”王嫂笑著和李嫂出了院子。嫂子看了一眼二勇,若有所思,
隨后低頭笑了一下。“嫂子,我跟你一塊去吧,兩個人栽得快點。”嫂子點頭說好吧,
讓二勇幫建建帶瓶開水,拿幾個餅干,先抱著他去地里,她去拔些紅薯芽。
嫂子走在二勇前面,熟練地扒土、埋苗。二勇知道,這都是爸爸和大哥出去后,
嫂子被逼出來的。唉,他們出去也是為了自己,想到這兒,二勇加快了腳步。天快黑的時候,
還有兩壟紅薯沒栽完,二勇手指起了好多倒刺,又澀又疼,手指發(fā)酸,抓土的力氣明顯不足。
建建雖然喝了水、吃了餅干,但此時一直哭鬧著要回家。二勇和嫂子商量后,
嫂子帶著建建先回去做飯,二勇留下來把苗栽完。紅薯苗如果放一夜可能會脫水,
就栽不活了,那樣就浪費了。二勇堅持著把苗栽完,已是腰酸背痛,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二勇到家的時候,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嫂子正在給建建喂飯,看到二勇回來,
便去廚房把饅頭、稀飯端到堂屋的小飯桌上,又從儲菜柜里拿了幾頭腌咸的蒜瓣放在桌上。
二勇洗干凈手,回到屋,問:“嫂子,怎么不吃?”“你先吃吧,我先喂建建。
”二勇也沒再說什么,拉過一個小木凳子,拿起饅頭就著咸蒜瓣吃了起來。
二勇在邊屋復(fù)習功課時,嫂子喊道:“二勇,二勇。”二勇跑到堂屋問嫂子有什么事。
嫂子正拿著一根鋼針對著自己的手指,面露痛苦之色:“二勇,來幫我擠著手指,
手指扎到刺了。”二勇趕忙雙手捏著嫂子的手指,看到嫂子的手白皙卻不細膩,
指甲附近有很多肉倒刺,心中不禁一陣感傷,他知道這肯定是下午栽紅薯時被刺傷的。
“二勇,幫我再稍微擠下。”嫂子說道。二勇對著燈光,低著頭找準位置,用力擠著,
嫂子則十分小心地用鋼針把一層肉皮一層肉皮挑破。二勇心疼嫂子挑破肉皮,不忍直視。
嫂子終于把刺挑了出來,想要把手甩一甩回血,挑刺時被二勇擠得太緊,手都麻木了。
二勇回過神來,什么也沒說,低頭匆匆逃回邊屋。4 孩子生病星期天只補一上午課,
中午二勇就回來了。他看到院子里晾著自己的被子和衣服,心中涌起一股感激之情。
堂屋門被鎖著,鎖口里纏著一個字條。這是他和嫂子約定好的,如果誰單獨出去,
一時半會回不來,就寫個字條纏在鎖口,以便對方能到固定地點尋找,既節(jié)省時間,
又能避免擔心出意外。字條上說,建建從昨夜開始咳嗽、流鼻涕,可能是感冒了,
嫂子帶他去街上柳醫(yī)生家看病去了。嫂子雖然只讀完小學,但字寫得雋秀,
和她本人一樣漂亮。盡管寫的是讓人擔心的事,可字依然賞心悅目。二勇看了下時間,
12點多了,便洗菜、和面,搟好面條,等著嫂子回來下面條。二勇左等右等,心急如焚,
書拿在手里看了幾眼,就跑到大門外面看看嫂子回來沒有。直到下午2點多,
嫂子才背著建建回來。“柳醫(yī)生越來越黑心了,感冒非要給打針,還說打針好得快,
一小瓶水就花了50多塊。”二勇附和道:“是比以前貴了很多。”嫂子表情無奈,
把建建放下來,倒了杯開水,繼續(xù)說:“他還說比醫(yī)院里便宜多了,讓我去問問。
”二勇一邊往鍋灶里添柴禾,一邊抱著建建,心想:確實,醫(yī)院里更黑,
而且必須先交錢才給看病。相比之下,柳醫(yī)生的小診所雖然條件簡陋,但至少不會見病不醫(yī)。
“建建,打針了嗎?”二勇看著建建蒼白的面容,心疼地問。“打了。
”建建用袖子擦了下鼻涕,奶聲奶氣地說。“疼不?”“疼,打針我都沒哭。
”建建皺了下鼻子,自豪地說。“嗯,建建真乖,真勇敢。”“嗯……嗯……我長大了,
要……要像爸爸一樣賺錢。”建建覺得賺錢是件很了不起的事,一臉自豪與向往。
嫂子聽到建建這么說,回頭說道:“唉,長大也沒出息。”的確,賺錢雖然重要,
但其中的艱辛讓嫂子覺得這并非最有出息的事,二勇對著嫂子笑了笑。村莊的燈火星星點點,
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光。建建又發(fā)燒了,嫂子急得眼淚直流。她心里苦悶,
不僅是因為孩子生病,還因為這個家缺少溫暖,每天除了哄孩子說話,幾乎沒人可以傾訴,
就算說了,也沒人傾聽。她多么希望能有個人聽她訴說心中的寂寥。不知不覺中,
嫂子竟哭出了聲。建建本就身體不舒服,看到媽媽哭,哭得更厲害了。
二勇在邊屋聽到堂屋的哭聲,再也坐不住了,放下書本就去敲堂屋門。嫂子止住哭聲,
擦干眼淚,打開門。二勇看到嫂子的眼睛紅腫,滿是淚花,心中一陣酸楚。“嫂子,怎么了?
”“建建又發(fā)燒了。”“量體溫了嗎?”“量了,38.4度。”“這樣吧,
你給建建把衣服穿上,我們抱他去柳醫(yī)生家。”“好。”嫂子仿佛一下子看到了希望,
抹了抹眼淚,哄著建建穿上衣服。二勇又拿起一個被單,把建建從頭到腳裹起來,抱在懷里。
“走,你把門鎖上。”夜很清爽,出門就能聞到小河里散發(fā)的水汽,
青蛙的叫聲和偶爾的幾聲狗叫交織在一起。村子里的每家每戶,二勇閉著眼睛都能找到。
他們來到柳醫(yī)生家,敲門。“誰呀?”柳醫(yī)生睡眼惺忪,聲音沙啞。“是我,二勇,
建建又發(fā)燒了,麻煩您給看看。”屋內(nèi)燈亮了,柳醫(yī)生把二勇和嫂子讓進屋,
問道:“給他量體溫沒?”嫂子說:“量了,38度4。”柳醫(yī)生揉了揉眼睛,
從抽屜里拿出手電筒,又拿了根棉簽,讓建建張開嘴。建建看到柳醫(yī)生靠近,
立馬哭了起來:“我不打針。”嫂子說:“不打針怎么能好呢?”二勇給嫂子使了個眼色,
說道:“不打針,只是讓柳爺爺看看嗓子。”柳醫(yī)生也笑著說:“不打針,對了,乖,
張開嘴,我看看,啊,對了,寶寶真乖。”建建跟著柳醫(yī)生做了幾次“啊”的動作。
“扁桃體有點炎癥,不要緊。”嫂子說:“他發(fā)高燒怎么辦?”“我給他塞點藥到屁股里,
再喝點消炎藥就好了。”柳醫(yī)生不慌不忙地說,仿佛孩子的高燒并不嚴重。
柳醫(yī)生給建建塞藥,建建哭得很傷心,嫂子怎么哄都哄不好。二勇說:“建建,
我給你講故事好不好,平時你不是最喜歡聽我講故事了嗎?
”建建抽泣著說:“二叔給我講小紅帽。”“好,好,我們講小紅帽。
”嫂子問柳醫(yī)生多少錢,柳醫(yī)生說:“今天用點高效藥,阿奇霉素,給120吧。”回到家,
建建來了精神,非要二勇再給他講個故事。嫂子躺在床里面,建建躺在床外面,
二勇坐在床沿上,拉著建建的小手,講著丑小鴨如何變成白天鵝的故事。
建建一雙童真的眼睛,充滿了向往和好奇。嫂子看了看表,已經(jīng)凌晨1點半了,
便勸建建說:“讓二叔睡吧,明天再給你講。”二勇也附和道:“建建乖,叔叔困了,
想睡覺了。”二勇起身剛走了兩步,建建就哭了起來。二勇無奈,又坐了回來,
拉著建建的手說:“建建乖,不哭,叔叔哄建建睡覺。”建建抽泣著說:“我要叔叔陪我睡。
”二勇看了看嫂子,表情有些尷尬。他知道,
不可能把建建抱到自己那沒有窗戶和門的屋里睡,且不說蚊蟲多,
萬一建建再受點風寒就不好了,何況現(xiàn)在建建還在生病。嫂子似乎明白了二勇的心思,
把身子往里面又靠了靠,把建建往里拉了拉,輕聲說:“你先在這兒躺會兒,等建建睡著了,
你再回去睡。”外面雞叫聲此起彼伏,二勇感到身體十分疲乏,猶豫了一下,
還是把上半身躺在床上,頓時覺得無比舒服。他側(cè)過臉對著建建,輕輕哼起兒歌,
一只手輕輕拍著建建肚子上的被子。嫂子對他笑了笑,他從嫂子的眼神里看到了感激,
似乎還藏著一些別的東西,或許那是一種幸福,一種渴望。這本該是一對夫妻做的事情,
卻因為生活的緣故,讓他們這些本不該躺在一張床上的人躺到了一起。
5 生死抉擇二勇慢慢閉上了眼睛,他做了一個夢。嫂子看著二勇熟睡,心里既感激又心疼。
如果自己一個人,大半夜的帶著孩子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二勇快要高考了,壓力肯定很大,
休息時間也不夠。唉,就讓他睡這兒吧,別再叫醒他了。然而,傷感很快又涌上心頭,
要是自己的丈夫能在身邊該多好啊,也不會麻煩二勇,自己也不用這么害怕。或許,
一個女人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個男人給她溫暖,給她安全感。
紅色的陽光透過院子里泡桐樹的葉子,反射到床上,形成一道道美麗的光影,
宛如彩虹般溫柔而絢麗。二勇睜開眼睛,又閉上了沉重的眼皮,
他覺得身邊的氣味與往日大不相同,有一股好似女人體香的幽香,如此迷人,讓他沉醉其中。
二勇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坐起身來,仔細回憶。哦,自己昨夜只是上半身躺下的,
怎么會這樣呢?他看了看自己的一雙運動鞋整整齊齊地排列在床邊,
他知道那肯定不是自己脫的,平時自己脫鞋都是東一只西一只的。他回頭看看建建還在熟睡,
嫂子側(cè)身躺著,長長的秀發(fā)自然地披散在身后,那張白皙俊俏的瓜子臉,
在均勻的呼吸中散發(fā)著誘人的氣息。二勇畢竟是青春期的男人,看到這充滿誘惑的畫面,
身體有了反應(yīng)。但就在這時,他內(nèi)心深處傳來一個聲音:嫂子是哥哥的妻子,
是平日里相依為命的親人,有這種想法的人是不是很骯臟?是不是會讓人鄙視?是的,
應(yīng)該是的。二勇躡手躡腳地穿上鞋,走出門外,不知是因為憋尿還是其他原因,
額頭上冒出了汗珠,他感到十分難受。干活能讓人暫時忘卻一些煩惱。二勇給牛拌草添料,
然后燒鍋煮粥。嫂子和建建相繼起床,他們剛吃完早飯,王嫂就過來串門了。
嘮叨了一些家常話之后,王嫂壓低聲音問嫂子:“你們最近兩天見過李嫂沒?
”嫂子說:“沒呢,這幾天忙著給建建看病,沒注意。”王嫂朝大門口看了看,
很小聲地說:“你們聽說沒,她家李柱子在山西下煤窯被活埋了,這人吶,說沒就沒了。
”嫂子和二勇聽到這個消息,都十分詫異。李柱子不是剛出去沒幾個月嗎?
王嫂回答道:“是啊,李嫂剛懷孕時,李柱子歡天喜地地出去了,說出去掙些錢回來,
給老婆坐月子,也能讓孩子像城里人一樣喝上牛奶。剛開始他在建筑隊,嫌錢少,
就下了黑煤窯。人家都勸他那活危險,可他說一個月能掙3000多塊,來錢快,
干半年就夠孩子用到兩三歲了,就干半年。哪知道才干了仨月,煤窯就塌了。
”二勇說:“現(xiàn)在國家對這種事比較重視,應(yīng)該會給賠償?shù)摹?/p>
”王嫂說:“聽說賠了10萬塊,但人沒了,李嫂這邊懷著孕,還有李柱子的爹娘,
老兩口身體又不好,10萬塊只夠給他們養(yǎng)老的,李嫂可怎么辦吶?給了李嫂,
老頭老太太怎么辦?”嫂子問:“你怎么知道的?
”“那天有個李柱子生前的工友給他們送錢時,我在她家串門。”二勇和嫂子都沉默了許久,
各自想著心事。李家唯一的支柱就這樣倒下了,這個家以后該怎么過下去呢?
好心的工友走了以后,李家大門就一直緊閉著,兩天都沒見院子里冒煙,
只聽到里面?zhèn)鱽黻囮嚳蘼暋D强蘼曌屘柖紴橹畡尤荩坪跻膊蝗绦目聪氯ィ?/p>
躲到黑夜里暗自落淚。由于良心的折磨,太陽又會出來看看李家,不忍心時又躲起來。
每天早晨,樹葉上滿是露珠,仿佛是太陽的淚珠,晶瑩剔透,這世間看似純潔,
卻又飽含著多少心酸與無奈啊。一個夜晚,天空中星星閃爍,卻透著一絲凄涼。
“張嫂在家嗎?二勇在家嗎?”外面?zhèn)鱽砬瞄T聲。二勇應(yīng)了一聲:“在家,誰呀?
”丟下書本打開大門。“原來是李嫂啊,啥事呀?”嫂子也打開堂屋門,說道:“李嫂啊,
來屋里坐吧。”李嫂進屋后問道:“建建睡了嗎?”嫂子說:“孩子每天都睡得早,起得晚,
小孩子能睡。”二勇借著燈光看到李嫂的眼睛紅紅的、腫腫的,臉色焦黃,
好像生了一場大病。二勇想起王嫂說的話,知道李嫂肯定是傷心過度。“二勇啊,
我是來求你件事的。”李嫂聲音沙啞,讓人聽了心生憐憫,無法拒絕。二勇心里一陣酸楚,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強忍著沒讓它掉下來,勉強對李嫂笑了笑說:“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
一定幫。”李嫂說:“今天我去鎮(zhèn)上醫(yī)院了,想把孩子拿掉。”李嫂說到這里,
再也控制不住情緒,眼淚簌簌地往下流,然后雙手掩面,埋在了懷里。
嫂子的眼淚也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哽咽著說不出話來,上前把李嫂抱在懷里,
讓她在自己懷里盡情哭泣。或許,對于一個傷透心的人來說,
這樣的安慰方式是最好不過的了。哭了好一會兒,李嫂終于止住哭聲,擦了擦眼淚和鼻涕。
“二勇,你明天能跟我一塊去趟醫(yī)院嗎?”二勇說:“可以。
”“我想讓你幫我在家人負責欄里簽字,把孩子流掉。”“什么?”二勇驚訝到了極點,
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事。“我今天去醫(yī)院了,一個人去的,醫(yī)院不給做,
他們說要家人簽上姓名,寫明后果自負才可以。”說著,眼淚又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
嫂子不停地幫她擦著。嫂子問:“你流孩子,公公婆婆同意嗎?
”李嫂又哭出聲來:“就是他們讓我去的,剛開始我不同意,我說怎么也要把孩子生下來,
給李家留個后。他們說,我們老了,你還年輕,一個女人帶個孩子,以后日子怎么過呀,
會毀了我一生的。最后婆婆給我跪下求我,說現(xiàn)在一個大人活著都太難了,
帶個孩子更不知道該怎么活了。”李嫂被哭聲淹沒,二勇陷入了沉思,是幫她嗎?
幫她就等于害了一條生命,但這樣做是否又能拯救其他的生命呢?或許,在現(xiàn)實社會中,
這樣做能拯救更多人的生活吧。
6 命運轉(zhuǎn)折二勇作為村子里為數(shù)不多的年輕且有文化的男人,最終完成了這個艱難的任務(wù)。
此后的好多日子,二勇都不敢再看李嫂,她的眼睛里總是充滿著憂傷,
那憂傷仿佛是一種毒藥,誰看了都會陷入深深的悲哀之中。村子里似乎一切照舊,
發(fā)生的事情很快就會被遺忘,誰也不愿意再提起那些傷心事。畢竟,
誰都不想讓痛苦離自己太近。日子還是像往常一樣,日出日落,蛙鳴依舊,小孩子依舊哭鬧,
婦女們依舊淘著糧食。田野里麥子漸漸黃熟,風也越來越熱。二勇每次回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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