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夫人收拾東西搬走了!」「呵,走到哪了?」「沒走遠,就在門口。」「還沒走?
等我去哄是吧。這次給她一個教訓,讓她等著吧。」「不是沒走,
是崔少、霍少、段少爭夫人上誰的車,打起來了。夫人在勸架。」「???」
1.陸霆琛在鏡子跟前用發蠟小心地一根一根搓自己的頭發,他穿著整套的西裝,
帶著綠格紋領帶,歲月待他很溫柔,五年時間只不過帶走他的青澀,
卻返給他成熟男人的魅力。歲月也不完全青睞他,比如宿醉之后臉頰還是有些浮腫。
「昨天送你回來的女孩子是誰啊。」「新來的營銷助理,剛畢業,怎么,冒犯到你了?」
「哦,之前沒見過問一句。帶了人怎么還把你喝成那樣。」「女孩子嘛,年紀又小,
少喝點酒比較好。」他輕飄飄一句話,我的心往下一沉。我剛畢業那會,跟著他出去跑業務,
喝得比他還兇,喝得抱著馬桶吐,涂完擦擦嘴洗把臉,擠著笑臉回來繼續喝。
那會的陸霆琛心疼也是真的,卻只會在人后安撫一下,遞過來一杯蜂蜜水,
說堅持住談完這一單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可能,時代不一樣了,可能,人心也不一樣了吧。
想起昨晚的女孩子,二十五歲左右,年輕、漂亮。穿著淺色緞面襯衫,下身灰色包臀裙,
踩著裸色高跟,和陸霆琛摟在一起,搖搖晃晃依偎著,陸霆琛眼睛亮晶晶的,說到開心處,
他把頭埋在她的大波浪卷發里癡癡笑。我接過陸霆琛的時候,
他把身體重量完全壓在我的肩膀上,不講情面,壓得我面色發白,
他還記得笑盈盈得和那個女孩道別,仔細叮囑她注意安全。那個女生哪里會冒犯到我,
她都沒有和我說一句話,甚至,都沒有看我一眼。「你啊,公司的事情就別操心了,
好好在家備孕就行。」陸霆琛伸手接過公文包,眼神溫柔卻藏著疏離,
意氣風發出門工作去了。他是不是忘了公司也有我的一部分!
兩年前他勸我退居二線照顧家里,他說會記得我的付出,說讓公司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功勞,
才兩年,他怎么就先忘了呢?備孕備孕備孕,和他媽一樣,就知道用這兩個字壓我,
可我一個人怎么懷得上!電話又響了,是婆婆的電話。
接起來又是她絮絮叨叨又不容置喙的噪音,我麻木地點頭應答。「我知道,中藥一直在喝,
沒停。」「好,我會再預約試管的手術。」「霆琛?他很好,特別好。」
等我灌下一大碗酸的苦的咸的中藥,電話又響了。是陸霆琛。他有個重要文件落在了家里,
要我找到并開車給他送到公司去。他再三叮囑,把資料放在前臺就可以,會有人下來拿。
我在書房桌子上找到了這份資料。臨出門前,我還是換了一身連衣裙。
在家里我習慣穿純棉的家居服,連衣裙都是壓在柜子里,
找出來穿在身上才發現有一個深深的折痕在腰腹處,很明顯、很難看。
脫下來熨燙肯定是來不及了。我習慣性把頭發攏在腦后,扎一個低馬尾。化妝來不及,
而且我已經很久沒用化妝品了,不知道粉底液過期了沒有。看著鏡子中,
因為喝中藥蠟黃無光的臉,真像個黃臉婆,我自嘲得笑了笑,扯得嘴唇白的像紙。
還是翻出來舊口紅稍稍涂了一道,抿了抿就急急忙忙出門了。到了陸辰科技,
我把資料交給一樓前臺。前臺同樣是年輕小姑娘,倒是很和氣,得知是給陸總的資料,
打了個電話之后笑瞇瞇收下了。這些人我都不認識,也都不認識我。
人力總監蔡敏下來拿個快遞,看見我,遠遠打了個招呼。我把鬢角的碎發掖在耳后,
抿著嘴也笑一笑。我看見昨晚的那個女孩噔噔噔踩著高跟鞋走過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
我低著頭快速走開了。「露露姐,資料在這。那位送資料來的姐姐是誰啊?」前臺在問。
「別瞎討論,那是你們老板娘趙星辰,以后見面稱呼趙總,記得打招呼。」蔡敏在替我說話。
「啊,是陸總夫人嗎?我昨天送陸總回家,以為是陸總家保姆呢。」聲音就是那個女孩的。
她繼續說,「陸總才三十吧,成家這么早。陸總夫人完全不工作?也不好好打扮自己。」
「陳露,你說話注意一點。趙總是公司元老,是和陸總一起創建的陸辰科技。」
陳露毫不在意地撇撇嘴,「還是陸總辛苦。
反正我覺得這種回歸家庭的家庭主婦就是自甘墮落、沒有追求。還不知道打扮,
讓自己變成黃臉婆,真是一點價值都沒有了。不和你們說了,陸總等著資料呢。」「你!」
蔡敏氣急,卻只能看著陳露搖曳著的背影。2.晚上十點,桌上的飯菜熱了又冷,
統統蒙上保鮮膜放進冰箱。看來今晚陸霆琛又有應酬,而且又忘記告訴我了。「嗡嗡」
手機震動了一下。來自段凌飛的消息一則,「星姐,琛哥喝醉了。星光KTV808包廂。」
段凌飛是陸霆琛的兄弟團之一,是個富二代,經常帶著陸霆琛交往上流社會,
出入各種應酬場合,簡單來說就是有錢的狐朋狗友。比我們都要小個兩三歲,
但是一直不喊我叫嫂子,可能也覺得我配不上陸霆琛吧。不過,我也不是很喜歡他就是了,
總感覺是個憋著壞的人。十點半,我到了808門口。聽見包廂里有人在說話,
直覺告訴我先等等,現在不是進去的好時候。「琛哥,嫂子一直在家里帶孩子,不上班了?」
「哪里有孩子啊,嘁,都把我當配種種豬。可是,你們知道的,玩膩了就提不起興趣了。」
場上哄笑,好像被他逗樂了。「那干嘛不離呢?琛哥上次帶過來得到那個小嫂子就挺好啊,
長得漂亮,性格也乖,很配琛哥啊。」「害,沒辦法,買賣不在仁義在。
她離開我又能去哪呢?她家里,你們知道的啊,跟孤兒沒兩樣了。該說不說,
年紀小、嬌生慣養長大的的真不一樣,又嫩又軟,嘖嘖嘖。你們不知道,
趙星辰的后背上全是疤痕,想起來要和她做我都有點反胃。不提掃興的人,來來來繼續喝!」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我絕不相信這些話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
他知道我長大的環境、心疼我的遭遇,曾經的他哭著對我說會給我一個家,
一個永遠不背叛我的家,我信了他給我承諾,信他可以給我補上從小到大缺失的愛。
我也甘心為了他付出我的一切。結果居然是這樣。
被信任的人在心口剜上一刀原來是這樣的滋味。好痛啊。而我,居然哭都哭不出來。
KTV的空調太足了,讓我活生生打了個冷顫。好想快點回家啊。
我搓了一下裸露在外面的手臂,推開了門。陸霆琛已經半醉了,看見我還是簡單的連衣裙,
緊皺眉頭,「分不分清楚場合,怎么之前沒發現你這么沒分寸。你不是有緊身一點的裙子嗎?
」我不喜歡穿緊身的裙子,從來沒穿過,衣柜里也沒有。「來,喝酒賠罪。」
一杯酒遞到我的面前,陸霆琛瞇著眼睛,嘴角勾起惡意的笑容。「我不喝。」
自從喝酒喝傷了身體,在醫院住了十天之后,我聞不了酒味更沒辦法喝,
當年的他會守在我床邊,會喂我喝雞湯吃粥,也發誓不再讓我喝一滴酒。而現在,
逼迫我的也是他。「算了琛哥。」段凌飛站起來打圓場。陸霆琛推開他的手,
抬手把酒杯里的酒水潑在我的臉上。來不及躲閃,冰涼的酒液劈頭蓋臉倒下來,
刺得我眼睛睜不開。恍惚間我聽見一句嘟噥,「也是,下不了蛋的雞,備孕不喝酒。」
一雙手遞過來干爽的紙巾,我整理完,再看陸霆琛已經爛醉如泥,癱倒在沙發上。
看他醉的樣子,我也不想去爭辯他剛剛說了什么。攙扶著他往門口走。「星姐,我幫你吧。」
段凌飛站起來幫我。他眼睛亮晶晶看著我,坦坦蕩蕩,
好像剛剛背地里和陸霆琛討論我的人不是他一樣。他就是這樣表里不一,讓人摸不透,
太討厭了。不過現在場上都是我不熟悉的人,應該也都不簡單,
只有他還算得上說的了一兩句話。不好駁了他面子,我只好點頭,
分出去陸霆琛一只手臂讓他幫忙攙扶。把爛醉的陸霆琛推到后座。昏暗的停車場,
段凌飛一米八五的的大高個堵在車門邊,他干什么還不走?我好奇地抬頭去看他。
對上他亮晶晶的眼神。我心里一顫。「星辰。」他的聲音低緩而溫柔。「嗯?」
我喝酒喝傷了之后不太能聞得了酒味,
不知道是身上臉上被潑灑的酒精氣味太重還是繾綣的溫柔嗓音,我頭腦有些發暈,
迷迷糊糊嗯了一聲。「穿這么少就出來。」他伸手在我露出來的手臂上點了一下。
微涼的皮膚、溫熱的指尖。我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往后退了一步。他好像有點受傷,
「陸霆琛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吧。一點都不在意嗎?」「我不懂你的意思。」「星辰,
我哪里比他差。」他彎下腰嘗試和我對視,「起碼,起碼我比他年輕不是嗎?」
他做出卑微的表情,可憐巴巴,像只求被寵愛的小狗。太近了,
我感覺他溫熱的呼吸打在我的耳畔,奇怪,好清新,沒有一點酒味。
我一直很討厭這位狐朋狗友,感覺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也不是真心對陸霆琛,
原來是對我有了心思嗎?或許只是在耍我吧。「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討厭我的嗎?」
看到我愈發冰冷的眼神,段凌飛慌了,他設計一切只不是想趙星辰看清陸霆琛的嘴臉,
怎么好像把自己推到了她的對立面。「怎么會。你怎么會這么想。我喜歡你啊,一直喜歡你,
我在等你看到我。陸霆琛真不是好人,拜托你,看看我可以嗎?」「你喜歡我?
他不是你的好兄弟嗎?你們一起貶低我,我怎么知道這回你是不是也在耍我。」我后撤一步,
拉開距離,看著他在我面前搖尾乞憐。「不,我從來沒有說你不好,
你在我心里是千百倍的好。我就是,就是想讓你看到陸霆琛的真面目!他抽煙喝酒,
我從來不,他和人曖昧不清,我潔身自好。而且我還每天跑步鍛煉,我年輕,身體也更好。
真的!」我打開車門坐上主駕,搖下車窗,「段凌飛,我不信他是個好人,同樣的,
我也不相信你。」絕塵而去。段凌飛在車后大喊,「星姐,看不到我沒關系,
一定要看清他啊!」3.看著倒在床上,沉沉睡去的陸霆琛。暖黃色的床頭燈照在他的臉上,
他呼吸平緩,感情最好的時候我喜歡點在他的臉頰,說他睡著的樣子像小天使。對了,
床頭燈也是我們一起挑選的。「啪」我把床頭燈滅掉。我對他最后一點感情,跟著燈一起,
徹底熄滅了。黑暗中,手機屏幕發著藍光。我從手機通訊錄里翻出來一個幾年沒聯系的電話。
「喂。是星星嗎。」電話秒接。「是我,我要離婚了。幫我,我要得到我應得的。」「好,
我馬上回國。」陸霆琛渾身酸痛醒來,連續兩天的宿醉,讓他頭疼得厲害。「趙星辰。」
他瞇著眼,呼喊著自己的老婆。回應他的只有一室寂靜。他終于意識到了不對,
他醒來的時候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西服,皺皺巴巴的,領帶胡亂卷在脖子后面,
往常他喝醉了第二天醒過來身上一定是舒適的家居服,而且一定被梳洗過,
絕對不會像現在一樣,酒精發酵的酸臭味熏得他想吐。
他最后的記憶就是在一群生意伙伴中間吹水,好像還談到了趙星辰。不會是她生氣了吧?
那有什么呢,男人在外面總是要點面子的,只不過說了兩句吹個牛而已,
趙星辰這么不懂事的話自己可要好好說說她。自己起來倒了一杯水,
冰涼的劃過喉嚨鉆到胃里,胃也開始難受起來。這時候陸母也打電話過來。
陸霆琛捏了捏山根點開接聽。刺耳的聲音扎進耳朵里。「兒子,趙星辰呢,讓她接電話,
居然敢拉黑我。」「我不知道的。」「死哪里去了,你也不知道?」「不知道!媽,
你讓我清靜一會,找到了我讓她給你打電話道歉。」隨即快速掛斷了電話。
趙星辰還把媽拉黑了,那她去哪了?與此同時,我正從五星級酒店超大的床上醒來,
打算舒舒服服泡個澡。坐在超大浴缸旁,玫瑰味的沐浴球在水里翻騰起沫,
不一會潔白蓬松的泡沫堆滿浴缸。我坐進去,溫柔的水包裹著我,香味縈繞全身,
舒緩我此時的情緒。酒店門有輸入密碼的聲音,然后是皮鞋落在木地板的噠噠聲,
皮鞋在浴缸旁停下。我睜開眼睛,果然是我五年未見的繼兄霍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