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瓦檐下的月光老四合院的青瓦總在雨后沁出青苔，
六歲的林小滿踮著腳趴在磚墻上，裙擺沾了槐花的白屑。隔壁的沈星野正蹲在槐樹下，
用樹枝在泥地上寫歪歪扭扭的字，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像只沉默的白鶴。
槐樹斑駁的樹皮上，還留著去年除夕夜他們用紅蠟筆涂畫的“福”字，
被雨水沖刷得只剩半個邊框。"夾蛇子又在裝文藝！"小胖的破鑼嗓子突然刺破寂靜。
五六個男孩從槐樹后竄出來，帶頭的小胖抓起一把槐花砸在沈星野肩頭，
"啞巴還學人寫詩呢？"那些孩子故意把"啞巴"兩個字咬得很重，聲音在四合院里回蕩。
沈星野攥緊樹枝的指節發白，喉結劇烈滾動著發出含糊的嗚咽，
眼眶里蓄滿的淚水倔強地不肯落下。他很想大聲反駁，可喉嚨里像卡著塊燒紅的炭，
發不出完整的音節。林小滿急得跳下墻，小皮鞋在青石板上踩出脆響："你們才是壞蛋！
星野哥哥才不是啞巴！"她張開手臂擋在他身前，馬尾辮隨著氣鼓鼓的動作晃個不停。
身上的碎花裙是媽媽去年生日送的，裙擺已經短得遮不住膝蓋，卻依然是她最寶貝的衣服。
小胖見狀，嬉皮笑臉地湊過來："喲，小啞巴找了個小跟班！"說著便伸手推搡林小滿。
沈星野瞬間爆發，猛地起身揮出拳頭。可還沒等拳頭落下，林小滿已經拉住他的手腕，
用力往后拽："別打！"她知道一旦動手，沈星野肯定會被大人們責怪。幾個男孩見狀，
笑得更囂張了，撿起地上的小石子朝他們扔來。林小滿用自己小小的身體把沈星野護在身后，
石子砸在背上生疼，她卻咬著嘴唇一聲不吭。直到那些孩子玩膩了，罵罵咧咧地離開，
林小滿才松開手。沈星野望著她泛紅的眼眶，突然伸手輕輕擦掉她臉頰上的灰塵。
他的手掌有些粗糙，卻很溫暖。林小滿吸了吸鼻子，從碎花裙兜里掏出塊水果糖，
糖紙已經有些皺巴巴的："別理他們，我們去看螞蟻搬家好不好？
"沈星野蹲在槐樹下數螞蟻，林小滿用樹枝在地上畫歪歪扭扭的太陽。
她一邊畫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等我長大了，要變成超級厲害的女俠，誰要是敢欺負你，
我就用劍把他們都趕走！"沈星野聽著，嘴角不自覺地揚起，突然抓起她的手，
在掌心寫下歪歪扭扭的"謝"。晚風卷起槐花落在兩人發間，
林小滿咯咯笑著說他的頭發像撒了糖霜的棉花糖，還伸手去揪他的耳朵。暮色漸濃時，
四合院的上空飄起裊裊炊煙。林小滿的媽媽站在門口喊她回家吃飯，聲音穿過幾條巷子傳來。
林小滿依依不舍地起身，臨走前把剩下的半塊水果糖塞給沈星野："明天我還來找你玩！
"沈星野攥著糖，看著她蹦蹦跳跳的背影消失在拐角，這才轉身回家。
沈家的飯桌上總是很安靜。沈爸爸下班回來，疲憊地揉著肩膀，
沈媽媽把熱騰騰的飯菜端上桌，眼神里滿是心疼。沈星野低頭扒拉著米飯，
喉嚨里發出含糊的音節，像是想說什么。沈爸爸放下筷子，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慢點吃，
不著急。"自從那次高燒損壞了聲帶，這樣的場景每天都在上演。夜里，月光爬上槐樹梢時，
林小滿踮著腳敲響沈家的門。沈媽媽正在給沈星野擦藥，他胳膊上有被推搡留下的紅痕。
林小滿學著老師上課時的樣子，把白天的事連說帶比劃，急得鼻尖沁出細汗："叔叔阿姨，
那些壞孩子又欺負星野哥哥了！"沈媽媽紅著眼眶抱住她："小滿真是個小天使。
"沈爸爸抄起掃帚就往院里沖，嘴里念叨著要去找那些孩子家長理論。
林小滿趴在自家窗臺上，聽著此起彼伏的哭嚎聲，偷偷笑出了聲。
轉頭卻看見沈星野站在槐樹下，月光為他的輪廓鍍上銀邊。她飛快地撕下作業本的紙，
用歪歪扭扭的字寫道：**別怕，小孩！姐姐罩著你！**還在旁邊畫了個拿著寶劍的小人。
沈星野接過紙條，在月光下憋紅了臉。他搶過她的鉛筆，用力寫下：我比你大兩歲！
可筆尖頓了頓，又添上小小的謝謝，還在下面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笑臉。蟬鳴聲里，
兩個孩子的影子在月光下挨得很近。林小滿突然伸手捏他的臉頰："星野哥哥臉紅的樣子，
像院子里的石榴！"沈星野別過臉，卻悄悄把那張紙條折成方塊，塞進貼身的衣兜。那一夜，
四合院的槐樹在月光下輕輕搖晃，仿佛也在守護著這份純真的情誼。
第二章 月光下的守護從那以后，林小滿成了沈星野的“小尾巴”。每天清晨，
她都會站在磚墻上，扯著嗓子喊：“星野哥哥，上學啦！”聲音清脆得像屋檐下的風鈴。
沈星野總是背著洗得發白的書包，默默走到她面前，
把一顆水果糖塞進她手里——這是他們之間的小默契。學校里，林小滿像個小衛士一樣，
時刻關注著沈星野的動向。有調皮的同學想捉弄他，還沒等靠近，
就會被林小滿瞪回去：“不許欺負他！”有一次，班里的男生故意把沈星野的課本藏起來，
林小滿知道后，氣得小臉通紅，追著那幾個男生滿操場跑，
最后在操場角落的草堆里找到了課本，自己的膝蓋卻摔破了皮。沈星野蹲在她身邊，
眼神里滿是焦急，咿咿呀呀地比劃著，像是在說“疼不疼”。林小滿卻咧開嘴笑了：“不疼！
只要能幫到你，我就是摔一百次也愿意！”說著，還沖他做了個鬼臉。沈星野無奈地搖頭，
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手帕，小心翼翼地幫她擦拭傷口。放學后，兩人總是一起寫作業。
沈星野的成績很好，尤其是數學，解題思路清晰得讓林小滿羨慕不已。
可林小滿的作文總是一塌糊涂，翻來覆去都是“我的媽媽”“我的老師”，內容千篇一律。
每當這時，沈星野就會皺著眉頭，在紙上寫下各種優美的句子，
然后指著句子耐心地給她講解。林小滿卻總是走神，托著下巴盯著他認真的側臉。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睫毛上，在眼下投出小小的影子，好看極了。她突然湊近，
深吸一口氣：“星野哥哥，你身上好香啊，像橘子味的汽水！
”沈星野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耳尖瞬間紅透，連忙往后縮了縮，
用筆敲了敲她的腦袋，示意她專心寫作業。周末的四合院格外熱鬧。
院子里的大人們聚在一起聊天，孩子們在槐樹下追逐打鬧。
林小滿和沈星野則會找個安靜的角落，沈星野教她折紙，林小滿給他講從書上看來的故事。
有一次，林小滿講起《白雪公主》，講著講著突然停了下來，
認真地看著沈星野：“星野哥哥，你就是我的王子，就算全世界都不喜歡你，
我也會一直陪著你！”沈星野的手指微微顫抖，折到一半的紙鶴掉在地上。
他望著林小滿清澈的眼睛，喉嚨里發出含糊的聲音，像是在回應她。那一刻，
陽光穿過槐樹葉的縫隙，灑在他們身上，時光仿佛都變得柔軟起來。夜晚的四合院，
月光如水。林小滿經常會趴在窗臺上，看沈星野房間的燈光。有時，她會對著窗戶輕輕揮手，
沈星野看到后，也會微笑著點頭回應。有一回下暴雨，雷聲轟隆隆地響，
林小滿嚇得躲在被子里直發抖。突然，她聽到窗外有輕輕的敲擊聲，掀開窗簾一看，
是沈星野站在雨中，手里舉著一把傘，朝她比劃著，像是在說“別怕”。
林小滿感動得差點哭出來，連忙打開窗戶。沈星野把一張紙條遞給她，上面寫著：有我在。
那一刻，雨聲、雷聲都變得不再可怕，因為她知道，無論何時，沈星野都會在她身邊，
就像她也會一直守護著他一樣。第三章 橘子味的夏天蟬鳴聲中，
夏天的熱浪席卷了整個四合院。老槐樹上的知了沒完沒了地叫著，青石板被曬得發燙，
踩上去都能感覺到微微的灼痛。林小滿穿著背心短褲，扎著兩個小辮子，手里攥著五毛錢，
蹦蹦跳跳地跟在沈星野身后，往巷口的小賣部跑去。“老板，兩根冰棍！”林小滿踮著腳，
把錢拍在柜臺上。老板是個和藹的大叔，笑著從冰柜里拿出兩根橘子味的冰棍。
林小滿接過冰棍，迫不及待地撕開包裝紙，冰涼的觸感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她把其中一根遞給沈星野，自己咬了一大口，甜絲絲的橘子味在舌尖散開，
暑氣頓時消了大半。沈星野總是把冰棍掰成兩半，塞一半進林小滿手里。他寫字時，
林小滿就趴在旁邊數他睫毛的根數，一根、兩根、三根……數著數著就會走神，
盯著他后頸的碎發發呆。有次老師突然提問，正在走神的林小滿慌忙站起來，
卻碰倒了桌上的水杯。水嘩啦啦地流出來，浸濕了書本和作業本。
沈星野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冰涼的水珠濺在兩人交疊的手背上。他皺著眉頭，
從書包里掏出紙巾，仔細地幫她擦拭。林小滿望著他認真的樣子，心跳突然加快，
臉頰也變得滾燙。她小聲說了句“謝謝”，聲音小得連自己都快聽不見了。
那年夏天的體育課，太陽格外毒辣。林小滿跑完八百米后，臉色蒼白，頭暈目眩，
差點暈倒在操場上。沈星野看到后，立刻沖過去扶住她，把她帶到樹蔭下。
他小心翼翼地解開自己的校服扣子，輕輕給她扇風，又跑去小賣部買了瓶冰鎮汽水。
林小滿喝著汽水，望著沈星野額頭密密麻麻的汗珠，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星野哥哥，
你對我真好。”她輕聲說。沈星野笑了笑，在紙上寫道：你是我最重要的人。那一刻，
微風拂過樹梢，帶來絲絲涼意，卻比不上這句話在林小滿心里掀起的波瀾。暑假里，
兩人經常在槐樹下乘涼。沈星野會把從圖書館借來的書念給林小滿聽，
雖然他的聲音含糊不清，但林小滿卻聽得格外認真。有時，他們也會一起躺在草地上，
看著天空中變幻莫測的云朵，想象著它們像什么。“你看，那朵云好像一只大兔子！
”林小滿興奮地指著天空。沈星野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笑著點點頭。夜晚，
四合院的人們搬出自家的竹床，在院子里乘涼。林小滿和沈星野躺在同一張竹床上，
數著天上的星星。林小滿突然轉過身，問他：“星野哥哥，你說我們以后會一直在一起嗎？
”沈星野沉默了一會兒，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寫了個“會”字。
月光灑在他們身上，槐花的香氣縈繞在鼻尖，整個夏天都變得甜蜜而美好。
那些橘子味的冰棍，那些蟬鳴中的午后，那些星空下的諾言，
都成了他們記憶中最珍貴的片段，永遠定格在那個橘子味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