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塔下的影子交易第一章 殘塔孤影，故都沉疴北平的天，像是被一層厚厚的鉛灰蒙住，
沉甸甸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一九三七年的冬天早已過去，但一九三八年的春天，
并未給這座千年古都帶來絲毫暖意。日本侵略者的鐵蹄踏破了永定門的城樓，
“東亞共榮”的幌子下，是刺刀的寒光和無處不在的監(jiān)視。胡同里的叫賣聲低了，
茶館里的說書人噤了聲，連那盤旋在鐘鼓樓上空的鴿哨，聽起來也帶著幾分惶恐和凄切。
琉璃廠，這條曾因文房四寶、古董字畫而聞名天下的老街，如今也蒙上了一層蕭瑟。
店鋪大多半開著門，掌柜的們無精打采地坐在柜臺后，
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偶爾經(jīng)過的行人——其中不乏穿著和服、趾高氣揚的日本人，
或是戴著臂章、狐假虎威的偽警察。陳維垣的“寶古齋”就坐落在琉璃廠中段，門臉不大，
卻在圈內(nèi)小有名氣。陳維垣三十出頭，面容清癯，戴著一副細(xì)邊眼鏡，
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文雅之氣，一看便是浸淫古董行多年的老手。他不僅眼光毒辣，
更有一手絕妙的修復(fù)技藝，尤其擅長古佛像和佛器的修復(fù)。在這兵荒馬亂的年月，
他只想守著這爿小店，靠著手里的活兒，勉強維持生計，盡量不與日本人扯上關(guān)系。然而，
有些事，并非你想躲就能躲開。這天午后，
一個穿著黑色長衫、面色陰沉的中年男人走進(jìn)了寶古齋。他叫王占元，
是偽北平市政府下轄一個機構(gòu)的小頭目，據(jù)說背后有日本人的背景?！瓣愓乒?，
”王占元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傲慢，“有樁活兒，你得接下來。
”陳維垣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一只青花瓷瓶，抬眼望去，心中已猜到幾分?！巴蹩崎L，
不知是什么活兒？”“城南那座琉璃塔，知道吧？”王占元用手指了指南方，
“塔身有些破損，日本人覺得……有礙觀瞻。上面吩咐下來，讓找個手藝好的，
把塔修繕一下，尤其是塔頂那尊鎏金銅佛。這活兒，非你莫屬?！绷鹆筷惥S垣心中一凜。
那座塔建于遼代，塔身由五彩琉璃磚砌成，在夕陽下曾是北平城南一道獨特的風(fēng)景。
只是近年來年久失修，加上戰(zhàn)亂，確實顯得有些破敗。但日本人突然想起修繕?biāo)?/p>
恐怕沒那么簡單?！巴蹩崎L，”陳維垣沉吟道，“不是我推辭，
只是我這手藝……恐怕難當(dāng)此任。再說，如今這世道，材料也不好找啊?！薄安牧?？
”王占元冷笑一聲，“日本人還能缺了材料？你只需要帶上你的工具和手藝，
其他的不用你操心。至于工錢，自然不會少了你的。不過，我可把話撂在前頭，
這活兒關(guān)系重大，要是辦不好，或者……亂說話，后果你清楚?！彼难凵窭镩W過一絲威脅。
陳維垣知道，這活兒他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他點了點頭，
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既然是上面的吩咐，維垣盡力而為。”“嗯，識相。
”王占元滿意地點點頭，“明天早上，有人會在琉璃塔下等你。記住，除了必要的工具，
什么都別帶，也別跟任何人提起。”說完，他轉(zhuǎn)身便走，留下一股淡淡的鴉片煙味。
陳維垣站在原地，望著王占元消失在街角的背影，眉頭緊緊皺起。琉璃塔，
鎏金銅佛……日本人到底想干什么？他有種不祥的預(yù)感，這趟差事，恐怕是羊入虎口。
晚上回到家，妻子蘇曼卿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晚飯。蘇曼卿比陳維垣小幾歲，容貌秀麗，性格溫婉，
是眾人眼中的賢內(nèi)助。她嫁給陳維垣三年，兩人感情一直很好?？吹疥惥S垣回來，
她連忙迎上去，接過他的長衫：“當(dāng)家的，今天回來得晚，累了吧？快坐下吃飯。
”桌上擺著幾樣簡單的家常菜，熱氣騰騰。但陳維垣卻沒什么胃口。他坐下后，
心事重重地扒拉著碗里的米飯。“怎么了？是不是店里有什么不順心的事？
”蘇曼卿關(guān)切地問。陳維垣抬起頭，看著妻子溫柔的眼神，張了張嘴，
想把白天的事情告訴她，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王占元的警告猶在耳邊，而且，
這件事太過詭異，他不想讓妻子也跟著擔(dān)心，甚至卷入危險之中?！皼]什么，
”他勉強笑了笑，“就是接了個活兒，明天要去城南修繕琉璃塔，可能得忙上一陣子。
”“琉璃塔？”蘇曼卿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但很快恢復(fù)了平靜，
“那可是個大工程，你可得當(dāng)心，注意安全?！薄班?，我知道。”陳維垣點點頭，
心中卻莫名地掠過一絲異樣。妻子的反應(yīng)，是不是太快了點？他甩了甩頭，
覺得自己可能是多心了，也許只是巧合。夜色漸深，北平城在侵略者的統(tǒng)治下陷入沉睡，
只有偶爾響起的巡邏隊的皮靴聲，打破這死一般的寂靜。陳維垣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
琉璃塔、王占元、日本人、還有妻子那一閃而過的眼神……無數(shù)念頭在他腦海中翻騰。
他隱隱覺得，一場風(fēng)暴，正在琉璃塔下悄然醞釀。第二章 鎏金佛腹，驚天秘圖第二天一早，
陳維垣帶上了他的工具箱，里面是各種修復(fù)古董用的工具：刻刀、錘子、膠水、砂紙，
還有一些不起眼的小零件。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蘇曼卿，只是說去干活，便離開了家。
城南的琉璃塔，果然如王占元所說，已經(jīng)被日本人派了幾個偽軍把守。
塔的周圍拉起了警戒線，顯得戒備森嚴(yán)。一個滿臉橫肉的偽軍小頭目看到陳維垣，
上下打量了一番，才不耐煩地?fù)]揮手讓他進(jìn)去。琉璃塔塔身斑駁，
五彩的琉璃磚在歲月和戰(zhàn)火的侵蝕下，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塔高約三十余米，共七層，
呈八角形。塔頂?shù)啮探疸~佛，原本是塔的點睛之筆，如今也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塵土，
顯得有些黯然失色。陳維垣抬頭望了望塔頂，心中估算著修復(fù)的難度。
他先圍著塔身轉(zhuǎn)了一圈，仔細(xì)觀察破損的情況。塔身有幾處琉璃磚脫落，
塔頂?shù)你~佛似乎也有松動的跡象。按照王占元的吩咐，他需要先處理塔頂?shù)你~佛。
幾個偽軍搬來了一架長長的竹梯，靠在塔身上。陳維垣深吸一口氣，背上工具箱，
小心翼翼地開始向上攀爬。竹梯在風(fēng)中微微晃動，發(fā)出吱呀的聲響，讓他有些心驚肉跳。
好不容易爬到塔頂，靠近那尊鎏金銅佛。銅佛約有三尺來高，面容安詳，身披袈裟，
雙手結(jié)印。陳維垣拿出工具，先仔細(xì)清理佛身上的塵土和污垢。
就在他用軟布擦拭佛腹部位時，
手指忽然觸到一個異常的地方——那似乎是一道極其隱蔽的縫隙。他心中一動，
古董修復(fù)多年的經(jīng)驗告訴他，這里面可能有問題。他放下軟布，拿起一把細(xì)小的刻刀，
小心翼翼地沿著縫隙試探。果然，那縫隙并非自然形成，而是一道人為的暗門！他屏住呼吸，
用刻刀輕輕撬動。暗門似乎上了鎖，但年代久遠(yuǎn)，鎖芯已經(jīng)有些銹蝕。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終于聽到“咔噠”一聲輕響，暗門微微松動了。陳維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向四周望了望，
下面的偽軍正百無聊賴地抽煙聊天，并沒有注意到塔頂?shù)那闆r。他定了定神，雙手輕輕一推，
那暗門便打開了一條縫。他湊近一看，只見佛腹的夾層里面，
并沒有他想象中的舍利子或是其他寶物，而是一卷用防水油布緊緊包裹著的東西。
他心中疑惑，小心翼翼地將那卷東西取了出來。油布沉甸甸的，似乎包裹著什么重要的物品。
他來不及細(xì)想，趕緊將暗門重新合上，用隨身攜帶的一點粘合劑做了簡單的處理，從外表看，
幾乎看不出任何痕跡。然后，他將那卷油布塞進(jìn)了自己貼身的衣袋里，用衣服緊緊裹住。
完成這一切，他才假裝繼續(xù)清理銅佛，心中卻已是驚濤駭浪。這佛腹夾層里的東西是什么？
為什么會藏在這里？日本人修繕佛塔，難道是為了尋找這個？王占元的警告，日本人的戒備，
這一切都聯(lián)系了起來。他不敢在塔頂多待，匆匆完成了一些表面的修復(fù)工作，
便順著竹梯爬了下來。那個偽軍小頭目見他下來，不耐煩地?fù)]揮手：“好了好了，
今天就到這兒吧，明天再來?！标惥S垣點點頭，強作鎮(zhèn)定地離開了琉璃塔。
走在回琉璃廠的路上，他感覺背后仿佛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盯著他，每一步都走得心驚膽戰(zhàn)。
他不敢直接回家，而是繞了幾個彎，走進(jìn)了一條偏僻的胡同。他躲在一個無人的角落，
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卷油布。拆開油布，里面是幾張疊在一起的厚厚的牛皮紙。他展開一看，
頓時倒吸一口涼氣！紙上畫滿了復(fù)雜的線條、符號和文字，
還有一些栩栩如生的解剖圖和設(shè)備示意圖。雖然他不懂軍事，
但那些標(biāo)注著“石井部隊”、“731”、“細(xì)菌培養(yǎng)”、“活體實驗”等字樣的日文，
以及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圖表，
讓他瞬間明白了這是什么——這竟然是日本關(guān)東軍秘密研制生化武器的圖紙和資料！“畜生！
”陳維垣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他終于明白，
為什么日本人要修繕琉璃塔，為什么要如此戒備。他們恐怕早就知道這佛腹里藏著東西，
只是一直沒有找到，所以才借修繕之名，企圖找到這份罪證?，F(xiàn)在，
這份足以揭露日本人滔天罪行的秘密圖紙，竟然到了他的手里。這是一份怎樣的燙手山芋啊！
拿著它，就等于把自己放在了風(fēng)口浪尖，隨時可能引來殺身之禍。他該怎么辦？交給日本人？
那無疑是助紂為虐，這些圖紙一旦落入他們手中，不知道會有多少無辜的生命慘遭荼毒。
藏起來？日本人找不到圖紙，肯定會懷疑到他頭上，到時候他和家人都難逃厄運。
交給抗日的力量？可他去哪里找？誰又能相信他？一時間，
陳維垣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恐懼。他緊緊攥著那卷圖紙，手心全是冷汗。
陽光透過胡同的縫隙照進(jìn)來，卻驅(qū)不散他心中的寒意。他知道，
從他取出這份圖紙的那一刻起，他的命運就已經(jīng)和這琉璃塔下的秘密緊緊捆綁在了一起，
一場驚心動魄的較量，已經(jīng)拉開了序幕。第三章 暗影幢幢，
妻影疑云陳維垣將圖紙重新小心翼翼地包裹好，藏在內(nèi)衣最貼身的地方，用布條緊緊纏住。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fù)著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F(xiàn)在不是慌亂的時候，他必須盡快回家，
然后再想辦法。他繞開主要街道，專挑小巷子走，一路上提心吊膽，
生怕遇到巡邏的日軍或者偽警。好不容易回到琉璃廠，看到“寶古齋”熟悉的門臉，
他才稍微松了口氣。推開門，店里靜悄悄的。他的伙計小李正在擦拭柜臺，看到他回來，
連忙打招呼：“掌柜的，您回來了。今天活兒怎么樣？”“還好，剛開始，
”陳維垣敷衍了一句，便徑直向后堂走去，“我有點累，回房歇會兒，沒什么事別來打擾。
”回到內(nèi)室，他反鎖上門，立刻將圖紙取了出來，藏在床底下一個不起眼的舊木箱里，
又在上面壓了幾件舊衣服。做完這一切，他才坐在椅子上，點燃一支煙，開始仔細(xì)思索對策。
他首先想到的是妻子蘇曼卿。要不要告訴她？蘇曼卿溫柔體貼，是他的賢內(nèi)助，按理說，
夫妻之間應(yīng)該坦誠相待。但轉(zhuǎn)念一想，這件事太過危險，一旦牽扯進(jìn)來，后果不堪設(shè)想。
而且，不知為何，昨晚蘇曼卿聽到琉璃塔時那一閃而過的驚訝，讓他心中始終有個疙瘩。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外面?zhèn)鱽砹颂K曼卿的聲音：“當(dāng)家的，你回來了？我給你端了碗茶。
”“進(jìn)來吧。”陳維垣連忙將煙掐滅，整理了一下表情。蘇曼卿端著茶碗走了進(jìn)來，
臉上帶著關(guān)切的笑容：“看你臉色不好，是不是累著了？快喝點茶歇歇。
”她將茶碗放在桌上，目光似乎不經(jīng)意地掃過房間，最后落在了陳維垣身上?！皼]事，
就是爬高有點頭暈?！标惥S垣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今天在塔上發(fā)現(xiàn)點東西……”他故意頓了頓，想看看蘇曼卿的反應(yīng)。“哦？發(fā)現(xiàn)什么了？
”蘇曼卿的語氣很平靜，眼神中卻似乎多了一絲探究。陳維垣心中一緊，
面上卻不動聲色：“沒什么，就是一些陳年的塵土和鳥窩，清理了一下。
”他決定暫時不告訴她真相，至少現(xiàn)在還不能。蘇曼卿“哦”了一聲，似乎有些失望，
但很快又恢復(fù)了笑容：“那就好，快歇歇吧，晚飯我馬上就好?！闭f完，她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看著妻子的背影，陳維垣眉頭緊鎖。是他太敏感了嗎？還是蘇曼卿真的有什么不對勁？
他搖了搖頭，不敢再往下想。當(dāng)務(wù)之急，是想辦法把這份圖紙送出去，
送到真正能用到它的人手里。他想到了琉璃廠的一些老主顧，
其中不乏一些有愛國心的文人雅士。但他不敢確定他們是否可靠，萬一走漏了風(fēng)聲，
后果不堪設(shè)想。他又想到了城外的抗日武裝，但如何聯(lián)系上他們，也是一個巨大的難題。
就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緊接著是急促的敲門聲。“陳掌柜！
陳掌柜在家嗎？開門！”是那個偽軍小頭目粗暴的聲音。陳維垣心中一沉，來了！
他趕緊將床底下的木箱又推得深了一些，然后才裝作鎮(zhèn)定地去開門。門一打開，
那個偽軍小頭目帶著兩個偽軍闖了進(jìn)來，態(tài)度蠻橫：“陳掌柜，跟我們走一趟，太君要見你。
”“太君？哪個太君？”陳維垣故作驚訝?！吧購U話，讓你去你就去！
”偽軍小頭目不耐煩地推了他一把。陳維垣知道反抗無用，只能暗暗祈禱圖紙不要被發(fā)現(xiàn)。
他看了一眼蘇曼卿，蘇曼卿站在一旁，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神中似乎沒有太多的驚慌，
只是低聲說：“當(dāng)家的，你去吧，小心點。”陳維垣點了點頭，跟著偽軍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但他清楚，日本人已經(jīng)開始行動了，而他，已經(jīng)沒有退路。
被偽軍帶到了一個設(shè)在四合院的日本憲兵隊駐地，
一個留著小胡子、眼神陰鷙的日本軍官坐在堂上，他就是負(fù)責(zé)這一片治安的憲兵隊小隊長，
名叫松本。“你的，陳維垣？”松本用生硬的中文問道?！笆牵??！标惥S垣低下頭，
盡量讓自己顯得懦弱?！傲鹆?，修繕的怎么樣？”松本盯著他，目光像刀子一樣。
“回太君，今天才剛開始，只清理了一下塔頂?shù)你~佛。”“銅佛，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
”松本的聲音陡然嚴(yán)厲起來。陳維垣心中一凜，果然是為了圖紙而來！他強作鎮(zhèn)定：“沒有，
太君，就是一些灰塵和鳥糞，什么都沒有?！薄鞍烁?！”松本猛地一拍桌子，“你的，說謊！
有人報告，你在塔頂待了很久，鬼鬼祟祟的，一定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陳維垣心中咯噔一下，
有人報告？是誰？難道是白天守塔的偽軍？還是……他不敢想下去?！疤?，
我真的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陳維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顫抖而無辜，“我只是個修古董的，
看到銅佛有些損壞，就多花了點時間查看，想辦法修好它。”松本死死地盯著他，
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一絲破綻。陳維垣屏住呼吸，盡量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房間里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只有墻上掛鐘的滴答聲，顯得格外清晰。過了一會兒，
松本才緩緩開口，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你的，明天繼續(xù)去修繕，好好干。如果發(fā)現(xiàn)什么，
立刻報告，否則，你的，死啦死啦的！”“是是是，太君，我一定好好干，
有什么發(fā)現(xiàn)一定第一時間報告?！标惥S垣連連點頭。松本揮了揮手，示意偽軍把他帶走。
走出憲兵隊的大門，陳維垣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后背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了。剛才那幾分鐘，
簡直比一個世紀(jì)還要漫長。他知道，日本人沒有證據(jù)，所以暫時放過了他，
但他們肯定不會就此罷休，監(jiān)視和試探將會接踵而至。更讓他擔(dān)心的是，那個“報告”的人，
到底是誰？回到家，蘇曼卿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晚飯，但兩人都沒什么胃口。吃飯的時候，
蘇曼卿幾次想開口問什么，但都被陳維垣用話岔開了。他現(xiàn)在誰也不敢相信，包括他的妻子。
夜深了，陳維垣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他能感覺到，有一雙無形的眼睛，
正在黑暗中緊緊盯著他，而他懷里，還揣著那個足以引爆一切的秘密。琉璃塔下的影子交易，
已經(jīng)正式開始，而他，就是這場交易中最危險的棋子。第四章 暗度陳倉，
殺機初現(xiàn)日本人的監(jiān)視如同跗骨之蛆，無處不在。陳維垣每天去琉璃塔修繕，
都感覺有幾雙眼睛在暗中盯著他。街上，胡同口，甚至“寶古齋”的附近，
也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他們裝作路人或者小販，眼神卻時不時地瞟向他。陳維垣知道，
這是日本人在試探他，也是在警告他。他必須更加小心謹(jǐn)慎。每天去琉璃塔，
他都按部就班地工作，裝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只是在日本人的監(jiān)視下，
他再也沒有機會靠近那尊鎏金銅佛。與此同時，他也在暗中觀察著蘇曼卿。這幾天，
蘇曼卿表現(xiàn)得一如既往的溫柔體貼，對他噓寒問暖，似乎對他去琉璃塔的事情并不十分關(guān)心。
但陳維垣卻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一些細(xì)節(jié)：蘇曼卿接電話的次數(shù)多了，而且總是躲在里屋，
聲音壓得很低；有一次，他半夜醒來，發(fā)現(xiàn)蘇曼卿竟然不在床上，而客廳的燈也關(guān)著，
直到后半夜，他才聽到輕微的開門聲，蘇曼卿才悄悄回到床上。這些異常的舉動，
讓陳維垣心中的疑云越來越重。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妻子會是敵人，
但種種跡象卻讓他不得不往那方面想。蘇曼卿到底是誰？她接近自己，
難道就是為了琉璃塔下的秘密？這個念頭像一根毒刺，扎在陳維垣的心里，讓他痛苦不堪。
他一邊要應(yīng)付日本人的監(jiān)視，一邊還要提防著同床共枕的妻子，這種雙重的壓力，
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他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必須盡快把圖紙送出去?？墒?，
怎么送？送到哪里去？他想到了一個人——李叔。李叔是琉璃廠的一位老裱畫師，為人正直，
據(jù)說早年曾參加過革命，后來才隱姓埋名來到北平。陳維垣和他有些交情，
曾經(jīng)受過他的恩惠。也許，李叔可以幫他聯(lián)系到抗日的力量。這天，陳維垣找了個借口，
說需要一些特殊的顏料，離開了琉璃塔，繞道來到了李叔的裱畫鋪。裱畫鋪里靜悄悄的，
李叔正在專注地裱一幅古畫。看到陳維垣進(jìn)來，他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維垣？
你怎么來了？現(xiàn)在外面可不太平。”“李叔，我有急事找您。”陳維垣關(guān)上門，
語氣凝重地說。李叔放下手中的活兒，示意他坐下：“什么事，這么著急？
”陳維垣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后，才壓低聲音，
將自己在琉璃塔發(fā)現(xiàn)關(guān)東軍生化武器圖紙的事情，以及日本人的監(jiān)視和自己的擔(dān)憂，
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李叔。李叔聽完，臉色變得無比嚴(yán)肅。他沉默了片刻，
才緩緩開口：“維垣，你知道你發(fā)現(xiàn)的是什么嗎？這可是日本人反人類的鐵證！
如果能把它送到抗日根據(jù)地，送到重慶，甚至送到國際上，對日本人的打擊將是巨大的！
”“可是，李叔，我該怎么送？日本人盯得太緊了，我根本出不了城，
而且……”陳維垣頓了頓，艱難地說，“而且，
我懷疑我妻子……”他把蘇曼卿的異常舉動告訴了李叔。李叔聽完，
眉頭緊鎖：“如果真是這樣，那你就太危險了。你必須馬上把圖紙轉(zhuǎn)移出來，
找個安全的地方藏好，然后再想辦法傳遞出去。”“我知道，可是……”陳維垣嘆了口氣，
“我現(xiàn)在是寸步難行啊?！薄斑@樣，”李叔想了想說，“你把圖紙交給我，
我來想辦法聯(lián)系上面的人。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保護(hù)好自己，不要露出任何破綻。
”陳維垣猶豫了一下。把圖紙交給李叔，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但他能完全信任李叔嗎？畢竟，
在這個亂世，人心難測。李叔看出了他的猶豫，拍了拍他的肩膀：“維垣，
我知道你擔(dān)心什么。但你要相信，這世上還有很多有良知的中國人，
我們不會讓日本人的陰謀得逞的。你放心，我一定把圖紙安全送出去。
”看著李叔堅定的眼神，陳維垣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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