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深似海,妾心渡千劫?第三章 金繕迷局
深秋的風裹著細雨拍在窗欞上,江意將最后一滴金漆滴在硯臺裂縫處,借著燭光細細觀察。金繕修復講究 “惜物之心”,可她握著漆刷的手卻微微發顫 —— 自昨日從傅塵書房出來,沈氏房里便沒了安生。
林姨娘時不時在她身邊晃悠,不是打翻漿糊桶,就是 “不小心” 扯斷她手中的絲線。最棘手的是,今早她發現修補硯臺的金粉竟少了小半,若不能按時完工,只怕又要被沈氏抓住把柄。
“江姑娘好大的架子,主母傳喚三次,你倒躲在這兒清閑!” 春桃氣喘吁吁地撞開房門,發髻歪在一邊,“快些,林姨娘又在主母跟前說你壞話了!”
江意將修復好的硯臺小心收進錦盒,起身時瞥見銅鏡里自己泛青的眼下。三夜未合眼,倒比剛進侯府時更憔悴了。穿過回廊時,雨勢突然變大,她抱緊錦盒疾走,轉角處卻猛地撞上一堵溫熱的胸膛。
“慌什么?” 低沉的嗓音驚得她后退半步,抬頭正對上傅塵沉如墨玉的眸子。他的玄色大氅還帶著寒氣,腰間白虎玉佩在雨幕中泛著冷光。
“世子爺恕罪……” 江意剛要行禮,手中錦盒卻被他伸手接過。傅塵掀開盒蓋,目光掃過硯臺蜿蜒如金河的裂縫,嘴角勾起:“修補得不錯。”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林姨娘尖銳的聲音:“好??!光天化日之下,竟和世子爺私會!” 她舉著油紙傘快步走來,身后跟著沈氏的貼身丫鬟,“主母早就料到你不安分,果然……”
“住口!” 傅塵冷喝一聲,林姨娘的話戛然而止。他將錦盒遞給江意,目光掃過林姨娘驚恐的臉,“本世子讓她修補硯臺,難不成也要向你報備?”
林姨娘臉色瞬間慘白,撲通一聲跪下:“世子爺息怒,妾身……”
“明日巳時,帶著你房里的丫頭,去祠堂跪兩個時辰。” 傅塵轉身離去,衣擺掃過江意手背,留下轉瞬即逝的溫度,“硯臺送到書房。”
江意望著他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攥緊錦盒的手指微微發疼。林姨娘被丫鬟攙扶著起身,怨毒的目光像毒蛇般纏上來:“別以為有世子爺護著就能高枕無憂,咱們走著瞧!”
當江意捧著硯臺走進書房時,傅塵正在批閱奏折。案頭的燭火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墻上恍若一頭蟄伏的獸?!胺胖伞!?他頭也不抬,“坐下陪本世子說說話?!?/p>
江意渾身一僵,這于禮不合??筛祲m已經擱下毛筆,目光灼灼地盯著她:“怕什么?在這侯府,還沒人敢拿你怎樣?!?/p>
她挨著書案坐下,目光掃過攤開的奏折。邊疆戰事吃緊,老國公請求增派糧草的折子上,朱批墨跡未干。傅塵忽然伸手,指尖擦過她眼下的烏青:“為了修補硯臺,幾日沒睡了?”
這個過于親昵的動作讓江意猛地站起,后腰撞上書架。幾本古籍嘩啦掉落,露出后面暗格里的一封信。傅塵臉色驟變,幾乎是撲過去將信搶在手中。
“這是……” 江意話音未落,傅塵已將信塞進袖中,眼底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情緒:“不該問的別問!”
氣氛瞬間冷到極點。江意咬了咬唇,福身道:“奴婢告退?!?她轉身時,聽見身后傳來一聲嘆息,可終究沒有回頭。
回到沈氏房里,等待她的是更棘手的局面。沈氏倚在美人榻上,手中把玩著江意修復的硯臺:“聽說你和世子爺在書房獨處許久?” 她突然將硯臺重重砸在地上,金漆迸裂的聲音刺得人耳膜生疼,“果然是個狐媚子!”
江意跪在滿地碎片上,膝蓋傳來鉆心的痛:“主母明察,奴婢只是送硯臺……”
“明察?” 沈氏冷笑,抓起桌上的茶盞潑在她臉上,“來人,把她關進柴房!沒有本主母的命令,不許給飯吃!”
被拖出房門時,江意瞥見林姨娘藏在袖中的帕子。那上面沾著星星點點的金粉,和她丟失的金粉一模一樣。原來從一開始,就是個圈套。
柴房又黑又潮,老鼠在墻角窸窸窣亂竄。江意蜷縮在草堆上,摸著被茶盞燙傷的臉頰。她想起傅塵袖中的那封信,想起他驟然變色的神情,心中忽然一動?;蛟S,那封信就是打破困局的關鍵。
子夜時分,柴房的門突然被推開。春桃提著食盒閃進來,眼睛哭得通紅:“姐姐,我好不容易偷來的……”
“先別管這個?!?江意抓住她的手腕,“你能不能打聽出世子爺書房暗格的機關?”
春桃愣住:“姐姐打聽這個做什么?那書房守衛森嚴……”
“別問了,我有用?!?江意塞給她一塊玉佩,那是母親留給她的唯一遺物,“若能打聽到,就去西跨院的老槐樹下等我?!?/p>
春桃攥著玉佩跑出去后,江意靠在冰涼的墻上。窗外的月光透過木板縫隙灑進來,在地上映出斑駁的光影。她想起父親說過,越是黑暗的地方,越要學會自己點燈。
而此刻,傅塵的書房里,燭火明明滅滅。他展開那封信,看著信上熟悉的字跡,眉頭越皺越緊。信末的朱砂印刺痛他的眼 —— 那是母親生前最愛的芍藥花紋樣,本該隨葬的印記,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世子爺,沈氏把江姑娘關進柴房了?!?暗衛的聲音從窗外傳來。
傅塵捏著信的手青筋暴起,半晌才道:“明日辰時,把她帶到演武場?!?他望向窗外濃稠的夜色,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有些人,該收收爪子了?!?/p>
侯府的夜依舊寂靜,可每個角落都暗藏玄機。江意蜷縮在黑暗中,聽著遠處傳來的更鼓聲,握緊了拳頭。這一局,她還沒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