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深似海,妾心渡千劫?第十八章 暗流翻涌
黎明的微光剛剛染紅天際,黃河堤壩上的積雪已被踩成斑駁的泥濘。江意蹲在石塊堆旁,銀針在指尖靈活翻轉,挑出傅塵肩頭嵌入的碎石。血腥味混著早春的寒意鉆入鼻腔,她看著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想起昨夜他為護她擋下飛石的模樣,喉間泛起苦澀。
“別皺眉,這點傷不礙事。” 傅塵伸手想撫平她蹙起的眉,卻因牽動傷口悶哼一聲。江意瞪他一眼,將浸過金瘡藥的紗布重重按在傷口上,“若不是老河工及時發現堤壩基石被換,你此刻怕是要被黃河水卷走了!”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三匹快馬踏著碎冰疾馳而來。
為首的暗衛翻身下馬,懷中的密報還帶著體溫:“世子!沈氏昨夜突然開倉放糧,說是替國公府賑濟災民,百姓們正往侯府門口聚集!” 江意手中的藥碗 “當啷” 落地,碎瓷片在雪地上劃出刺耳聲響。沈氏這招不可謂不毒 —— 正值青黃不接,百姓缺糧已久,此時突然施恩,既能收買人心,又能將鎮國公府置于不義之地。若傅塵阻止,便是不顧百姓死活;若放任不管,沈氏的勢力將在府中徹底站穩腳跟。
“回府。” 傅塵猛地起身,卻因失血過多眼前發黑。江意連忙扶住他,瞥見他腰間的虎符在晨光中泛著冷光,心中一動:“或許我們可以將計就計。沈氏既然想借百姓造勢,我們便讓她看看,真正能護佑百姓的是誰。” 她壓低聲音,將昨夜在醫館發現的線索與傅塵耳語一番,只見他眼中的陰霾漸漸化作銳意。
侯府門前早已人山人海,沈氏身著月白素衣,手持木勺站在粥棚前,鬢邊的珍珠步搖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倒真像個慈悲為懷的主母。“多謝夫人救命之恩!”“國公府不愧是忠良之家!” 百姓們捧著粗陶碗,感激涕零的話語不斷傳來。躲在人群中的林姨娘見狀,得意地朝門樓上的江意瞥了一眼。
江意不動聲色地握緊腰間的銀針,忽然聽見身后傳來孩童的啼哭。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婦抱著高燒的孫子擠在人群外,孩子小臉通紅,呼吸急促。“讓讓!讓讓!” 江意撥開人群沖過去,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額頭,燙得驚人。她轉頭看向粥棚方向,發現沈氏正盯著這邊,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
“這位大娘,我是侯府醫館的大夫。” 江意從袖中掏出銀針,“可否讓我給孩子看看?” 老婦猶豫片刻,終于點頭。銀針剛扎入穴位,江意便察覺不對 —— 孩子脈搏虛浮,卻帶著一絲詭異的滑膩,分明是中了慢性毒藥。她猛地抬頭,正對上沈氏轉身離去的背影,裙擺下露出半截暗繡蓮花的裙裾。
“秋菊,去查沈氏今日發放的糧食。” 江意將孩子交給聞訊趕來的醫館學徒,“尤其是糙米,仔細檢查有沒有混著夾竹桃的葉子。” 她握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沈氏這是要一箭雙雕 —— 既用糧食收買人心,又用毒藥嫁禍侯府,等中毒的百姓發作,便是鎮國公府百口莫辯。
與此同時,傅塵正在書房召見戶部官員。案頭擺著從繡娘 “墳” 里找到的堤壩圖紙,以及昨夜黑衣人身上搜出的賬本。“周大人畏罪自殺前,曾將這批賬本移交大理寺。” 傅塵展開泛黃的紙張,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沈氏這些年克扣的軍糧數目,“這些本該用來加固堤壩的石料,都被換成了劣質木材,變賣所得則流入了蓮花臺的錢莊。”
官員們面面相覷,額頭上滲出冷汗。突然,一名年輕官吏 “撲通” 跪地:“世子明鑒!卑職曾多次向上稟報,卻被周大人壓下。如今想來,定是他早已被沈氏收買!”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喧嘩聲,幾個百姓舉著空碗闖了進來,為首的漢子怒目圓睜:“鎮國公府好大的威風!給我們吃有毒的糧食,現在人都倒下了,就想躲起來不見人?”
傅塵眉頭微皺,正要開口,江意匆匆趕來。她在傅塵耳邊低語幾句,后者眼中閃過寒光。“各位鄉親,” 江意走到人群前方,舉起手中的瓷瓶,“這是從中毒者嘔吐物中提取的樣本。大家請看 ——” 她將液體滴在白紙上,瞬間泛起詭異的紫色,“這是夾竹桃的毒素,而夾竹桃,正是沈夫人佛堂后院種植的!”
人群頓時炸開了鍋。林姨娘臉色慘白,想偷偷溜走,卻被暗衛攔住。“且慢!” 江意轉身看向傅塵,“世子,既然沈夫人如此‘慈悲’,不如請她將佛堂后院的夾竹桃全部鏟除,以示清白?” 傅塵心領神會,立即命人去辦。
半個時辰后,侍衛們抬著連根拔起的夾竹桃樹干回來,樹根處還沾著新鮮的泥土。江意蹲下身子,從泥土中翻出幾片干枯的葉子,正是夾竹桃特有的柳葉狀葉片。“沈夫人,您還有何話說?” 她目光如炬,直直地盯著臉色煞白的沈氏。
沈氏突然癱坐在地,掩面痛哭:“我也是被逼無奈啊!蓮花臺的人威脅我,若不配合,就殺了瑜兒!” 她抬起頭,眼中滿是悔恨,“他們說只要在糧食里摻一點夾竹桃,既能讓人久病不愈,又查不出死因。我一時糊涂,就......”
江意看著沈氏精湛的演技,心中冷笑。蓮花臺怎會將如此重要的計劃托付給一個婦人?這分明是棄車保帥的計策。但眼下,百姓的怒火需要一個宣泄口,傅塵也需要時間徹查蓮花臺的老巢。“既然如此,” 傅塵沉聲道,“將沈夫人軟禁起來,待國公爺歸來,再做定奪。”
處理完騷亂,天色已近黃昏。江意站在醫館門口,看著學徒們忙碌地調配解藥,突然想起父親的醫書。她回到房間,翻出那本泛黃的典籍,仔細研究其中關于夾竹桃解毒的記載。書頁間飄落一張字條,上面是父親的筆跡:“意兒,若遇蓮花之毒,切記‘以毒攻毒,水火相濟’。”
正思索間,秋菊匆匆跑來:“夫人!傅大人在書房等您,說是發現了蓮花臺的新線索。” 江意快步趕到書房,只見傅塵正盯著墻上的大胤朝地圖,紅筆在黃河沿岸畫了無數個圈。“我讓人查了近三年黃河決堤的記錄,” 他指著地圖上的標記,“每次決堤前,都會有商船打著‘云錦齋’的旗號在附近出沒,而云錦齋,正是沈氏娘家的產業。”
江意倒吸一口涼氣。原來蓮花臺的陰謀早已布局多年,從調換糧草到毒殺百姓,從炸毀堤壩到操控輿論,每一步都環環相扣。“還有這個。” 傅塵遞來一封密信,“是暗衛在沈氏房里找到的,上面只有一句詩:‘月滿西樓時,花開長安夜。’”
江意反復咀嚼詩句,突然想起在佛堂密道看到的血字 “三月十五,水漫金鑾”。三月十五,正是月圓之夜;長安,乃是京城舊稱。“他們要在三月十五的夜里,再次發動襲擊!” 她握緊拳頭,“這次的目標,恐怕不止是堤壩,還有整個京城!”
傅塵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憂慮:“如今距離三月十五只剩不到兩個月,我們必須盡快找到蓮花臺的老巢,阻止他們的陰謀。但京城之大,要如何才能......” 他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是此起彼伏的喊殺聲。
“不好!是火攻!” 江意沖到窗邊,只見侯府西院濃煙滾滾,火光沖天。火勢借著風勢迅速蔓延,照亮了夜空中若隱若現的蓮花標記 —— 那是用煙花在空中繪制的圖案,分明是蓮花臺的挑釁!
傅塵立即召集侍衛:“分成三隊,一隊救火,一隊保護醫館和糧倉,一隊隨我追查縱火者!” 他轉身握住江意的手,“你留在書房,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要出來。” 江意卻搖頭,從袖中抽出銀針:“我跟你一起去。蓮花臺既然敢在侯府放火,就說明他們已經等不及了,我們必須速戰速決!”
夜色中,兩人并肩奔向火場。火焰映紅了他們的臉龐,也照亮了前方未知的危機。江意握緊銀針,心中暗暗發誓:無論蓮花臺有多少陰謀詭計,她與傅塵定要將其連根拔起,還大胤朝一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