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著彩票沖進派出所時，手機還在瘋狂震動。
屏幕上 “母親” 的來電顯示被劃掉七次后，終于跳出一行語音：“死丫頭，
聽說你中了五百萬？趕緊給你弟打過來，正好夠買婚房！” 我對著接警臺笑出眼淚，
將那張被捏皺的彩票推過去：“警察同志，我要報警。二十年前，
有人把剛出生的女嬰扔在福利院門口，現在，她來找親生父母要撫養費了。
”1. 派出所驚魂派出所白熾燈刺得人眼眶發疼，我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才不至于顫抖。
手機在桌上持續震動，像條吐著信子的毒蛇。母親的語音消息一條接著一條，
帶著破鑼般的尖銳：“趕緊轉錢！你弟對象說了，三天內見不到首付就散伙！”“白眼狼！
生你還不如養頭豬！”民警小陳把筆錄本推到我面前，筆尖懸在半空：“女士，
您確定要追究遺棄責任？這類陳年舊案調查起來......” 話音未落，
派出所玻璃門突然被撞得哐當作響。父親那頂沾著草屑的舊草帽率先撞入視線，
母親臃腫的身軀把門框堵得嚴嚴實實，廉價香水味混著汗臭撲面而來。“賠錢貨！
你還有臉報警！” 母親撲過來要抓我頭發，被小陳眼疾手快攔住。
她的指甲擦著我的耳垂劃過，在皮膚上留下三道紅痕，“我十月懷胎生了你，供你吃供你穿，
現在中了大獎就翻臉不認人？”我扯起嘴角冷笑，從帆布包里掏出個皺巴巴的筆記本。
泛黃的紙頁間夾著褪色的飯票，那是十八歲的我在工地食堂打工時攢下的。“供我吃？
” 我翻開夾著創可貼的那頁，“十三歲那年，你把我賣去磚窯廠，
要不是工頭看我太小報了警，我早被機器碾碎了。”父親突然抄起墻角的掃帚，
木柄重重砸在地上：“反了你！老子當年養你容易嗎？地里的活兒哪樣沒讓你干？
” 他布滿老繭的手在空中揮舞，仿佛還在抽打記憶里那個瘦小的女孩。“容易？
” 我摸出張皺巴巴的醫院繳費單，那是去年偷偷替母親交的手術費，
“你們把我扔在福利院時，連襁褓都沒裹。要不是院長發現我臍帶還滲著血，我活不到現在。
” 眼淚突然不受控地滾落，卻灼燒得臉頰生疼，“大學錄取通知書被你們撕了，
我白天在飯店端盤子，晚上在網吧當網管，
手指被開水燙爛了都不敢請假...... 這些，你們怎么不說？”母親突然癱坐在地上，
拍著大腿嚎啕起來：“老天爺啊！這是造了什么孽！辛辛苦苦養大的閨女，
中了五百萬就想把爹媽送進牢里！” 她的哭喊聲引來走廊上不少圍觀群眾，
幾個大媽探頭探腦，眼神里滿是獵奇。“趙桂蘭，別裝了。” 我從包里掏出錄音筆，
按下播放鍵。母親惡狠狠的聲音在大廳回蕩：“生你就是為了給你弟攢彩禮！讀書有什么用？
遲早是別人家的人！” 錄音戛然而止時，父親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小陳皺著眉把執法記錄儀對準他們：“根據《民法典》第一千零六十七條，
父母不履行撫養義務的，未成年子女......”“少拿法律嚇唬人！
” 父親突然沖向我，渾濁的眼球幾乎要從眼眶里暴突出來，“那五百萬必須給你弟！
你敢獨吞，我就去你公司鬧，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個忘恩負義的畜生！”我后退半步，
后腰抵在冰涼的金屬桌角。二十年的恐懼突然涌上來，喉嚨像被麥芒扎住。
但當視線掃過掌心那張彩票，
眼前浮現出福利院院長臨終前的笑臉 —— 那個總把僅有的雞蛋塞給我的老太太，
直到癌癥晚期還在念叨 “丫頭該成家了”—— 渾身突然充滿力量。“好啊，去鬧。
” 我揚起下巴，故意讓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到時候記者肯定喜歡聽，
重男輕女的父母把女兒扔在福利院，二十年后還想搶她的救命錢。” 我轉向小陳，
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顫抖，“警察同志，我記得遺棄罪最高判五年，對吧？
”母親的哭嚎戛然而止，父親舉著掃帚的手僵在半空。大廳里突然安靜得可怕，
只有空調外機的嗡鳴聲。我低頭看表，距離彩票兌獎截止時間還有七十二小時。
這七十二小時，足夠讓某些人嘗嘗絕望的滋味。“還有，” 我掏出張泛黃的紙條，
那是福利院檔案室找到的遺棄證明，“根據《刑法》第二百六十一條，
你們遺棄時我未滿十四周歲，追訴期......”“夠了！” 母親突然跳起來，
肥肉隨著動作劇烈抖動，“不就是錢嗎？我們不要了！” 她扯著父親的胳膊往門外拽，
“走！就當沒生過這個喪良心的！”看著他們狼狽逃竄的背影，我突然覺得渾身脫力。
小陳遞來紙巾，欲言又止：“需要提供法律援助嗎？” 我搖頭，把彩票小心翼翼塞進信封。
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銀行發來的到賬提醒 —— 五千萬。走出派出所時，
夕陽把影子拉得很長。我摸出福利院門口的老槐樹照片，那是每年生日必拍的地方。
照片背面，院長用歪歪扭扭的字寫著：“記住，你值得被愛。”突然，
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我轉身，正對上母親扭曲的臉。她手里攥著把菜刀，
刀刃在暮色中泛著寒光：“小賤人！今天不把錢交出來，就跟你同歸于盡！
”2. 刀光血影刀刃劃破空氣的銳響刺得耳膜生疼，我本能地側身一躲，
菜刀擦著肩膀狠狠劈在派出所的金屬門牌上，迸出一串火星。母親額角青筋暴起，
唾沫星子混著血絲噴在我臉上：“反了天了！敢跟你媽我對著干！”“趙桂蘭！
” 小陳一個箭步沖上前，反手扣住母親的手腕。她像頭困獸般扭動，
廉價的碎花襯衫被扯開半邊，露出里面洗得發黃的汗衫，“松手！
我今天非砍死這個白眼狼不可！”圍觀群眾的驚呼聲此起彼伏，有人舉著手機錄像，
閃光燈在暮色里明明滅滅。我抹了把臉，摸到黏膩的血跡。父親不知何時擠到人群前排，
卻只是搓著衣角囁嚅：“她媽，別鬧了......”“別鬧？” 母親突然轉過頭，
三角眼瞪得渾圓，“你看看你養的好閨女！中了大獎就想把我們送進牢房！
村里老王家閨女彩禮收了三十萬，都給弟弟蓋了新房，
她倒好......” 她突然哽咽起來，那聲音虛虛實實，聽得人脊梁發冷，
“當年就該把她溺死在尿桶里！”這句話像根生銹的釘子，直直釘進記憶深處。
八歲那年的暴雨夜突然清晰起來 —— 母親舉著竹掃帚把我趕出家門，
嘶喊著 “賠錢貨別浪費糧食”，我渾身濕透地蜷縮在柴房，
聽著她對弟弟說 “女孩遲早是潑出去的水”。此刻那些字句裹著血腥氣卷土重來，
讓我胃里翻江倒海。“當年遺棄我的事，民警同志已經立案了。” 我強迫自己站直，
聲音卻在發抖，“現在，她持刀傷人......”“別聽她胡說！” 父親突然沖過來，
布滿裂口的手死死攥住我的胳膊，“你媽就是氣糊涂了！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 他掌心的老繭磨得皮膚生疼，壓低聲音威脅道，“你要是敢把事鬧大，
我就去你公司門口上吊，看你以后怎么做人！”派出所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小陳正要開口，
走廊盡頭突然傳來清亮的童聲：“姐姐！” 五歲的福利院小妹舉著棒棒糖跑過來，
粉色裙擺沾滿泥巴。她身后跟著院長助理，臉色蒼白：“不好了，福利院的水管爆裂，
孩子們都在淋雨......”這個消息像枚炸彈，瞬間讓我慌了神。
那棟八十年代的老樓年久失修，去年就查出地基下沉。母親敏銳捕捉到我的動搖，
突然掙脫小陳的控制，撲上來搶奪我手里的信封：“拿來！那是你弟的買房錢！”混亂中，
信封被扯破，彩票飄飄蕩蕩落在地上。父親眼疾手快彎腰去撿，卻被我搶先一步踩住。
母親發瘋似的踹我的小腿，尖銳的指甲在我手背抓出三道血痕。
圍觀人群的驚呼聲、小妹的哭聲、母親的叫罵聲混作一團，恍惚間，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被按在泥地里毆打的午后。“夠了！” 小陳猛地扯開糾纏的眾人，
執法記錄儀紅燈閃得刺目，“你們涉嫌擾亂公共秩序、故意傷害，
現在跟我們回所里配合調查！” 他轉頭看向我，目光里帶著擔憂，“你也受傷了，
先去醫院處理傷口吧。”我蹲下身撿起彩票，發現邊角已經被踩得發皺。
小妹抽抽搭搭地湊過來，用沾著糖漬的小手替我擦眼淚：“姐姐疼嗎？
” 她純真的眼神讓我突然清醒 —— 比起這些人，福利院才是我的家。“我沒事。
” 我摸摸她的頭，轉向小陳，“能先送我去福利院嗎？孩子們還在淋雨。
” 余光瞥見母親被銬上手銬時扭曲的臉，
突然想起她常掛在嘴邊的話：“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生你就是為了換彩禮。
” 原來在他們眼里，我從來不是女兒，只是件待價而沽的商品。警車呼嘯著駛向福利院，
警燈劃破夜幕。透過車窗，我看見父親蹲在派出所門口抽煙，
明滅的火星像極了他當年掐在我胳膊上的煙頭。手機在口袋里震動，
家族群彈出上百條消息 —— 三姑六婆們清一色指責我不孝，
有人甚至發了弟弟跪在祠堂前的照片，配文 “求姐姐放過這個家”。
福利院的輪廓出現在視野里時，我的眼眶再次發燙。孩子們擠在漏雨的屋檐下，
見到警車紛紛歡呼起來。十歲的浩浩舉著濕漉漉的作業本：“姐姐！我數學考了滿分！
” 他臉上的笑容，比那五百萬彩票還要耀眼千倍。“都別淋著！
” 我沖進儲物間翻出備用雨布，突然聽見院外傳來刺耳的剎車聲。轉頭望去，
母親不知何時掙脫了控制，正舉著菜刀瘋癲地沖向孩子們：“賠錢貨們都該死！
把我女兒的錢還回來！”3. 破廟危局菜刀劃破空氣的銳響撕裂了夜的寂靜，
母親扭曲的臉在路燈下泛著青白，她的三角眼死死盯著我懷中護住孩子的手臂，
仿佛那五百萬就藏在皮肉之下。“都給我讓開！” 她揮舞著刀，
將試圖阻攔的院長助理推倒在地，濺起一灘泥點。十歲的浩浩突然從人群里沖出來，
舉起滿分的作業本：“阿姨別傷害姐姐！” 我瞳孔驟縮，猛地撲過去將他拽到身后。
刀鋒擦著我的發梢掠過，削斷的幾縷頭發輕飄飄落在浩浩驚恐的臉上。“瘋了！真的瘋了！
” 小陳的怒吼從遠處傳來，他帶著增援民警狂奔而來。但母親已經徹底喪失理智，
她一腳踢翻院子里的花盆，碎瓷片飛濺在孩子們腿上，哭喊聲頓時此起彼伏。“你想要錢？
” 我攥著彩票站起來，故意將紙角在她眼前晃動，“來啊，有本事殺了我，
五百萬就跟我一起進棺材！” 這句話像根鋼針，瞬間扎進她的神經。母親嘶吼著撲過來，
卻在即將觸及彩票的剎那，被我側身躲開，整個人重重撞在老槐樹上。樹干劇烈搖晃，
幾片泛黃的槐葉落在她蓬亂的頭發間。母親撐著樹干爬起來，嘴角掛著血絲，
突然詭異地笑了：“好，好，不愧是我生的種，夠狠。”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陰柔，
讓我渾身發冷，“但你別忘了，你弟弟的命，還攥在我們手里。”這句話如同一記悶雷，
劈得我頭皮發麻。還沒等我反應，手機在口袋里瘋狂震動，
家族群跳出一條新消息 —— 是段模糊的視頻。畫面里，弟弟被反綁在破舊的磚瓦房里，
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父親的聲音從視頻外傳來：“丫頭，想救你弟，帶著錢來后山的破廟。
”“卑鄙！” 我攥緊手機，指甲幾乎要掐進屏幕。母親趁機撲上來搶奪彩票，
我們在泥地里扭打起來。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我的肩膀，嘴里還在咒罵：“小賤人，跟我斗？
當年就該把你喂野狗！”混亂中，我摸到掉在地上的半截瓷片。
鋒利的邊緣抵在母親喉嚨的瞬間，我看見她眼底閃過一絲恐懼。那恐懼讓我想起八歲那年，
我發高燒說胡話，她也是這樣看著我，仿佛我是個累贅。“松開！
” 小陳的警棍重重砸在我手邊的泥地里，濺起的泥漿糊了我一臉。他扯開我們時，
母親突然癱坐在地，拍著大腿嚎啕：“警察打人啦！親閨女要殺親媽啦！
” 她的表演引來圍觀村民的竊竊私語，有人舉著手機錄像，鏡頭對準我染血的衣服。
“別聽她胡說！” 我抹去臉上的血污，舉起手機，“他們綁架了我弟弟，拿這個威脅我！
” 但人群已經開始騷動，幾個上了年紀的村民搖頭嘆息：“造孽啊，中了彩票就六親不認。
”夜色愈發濃重，福利院的孩子們擠在門口，眼神里滿是不安。浩浩突然舉起作業本，
聲音帶著哭腔：“姐姐是好人！她每天給我們講故事，還給我們買新書包！
” 其他孩子也跟著附和，但這些聲音很快被母親的哭鬧聲淹沒。
小陳皺著眉查看視頻：“我們立刻出警，但你不能沖動。” 他話音未落，
父親的電話打了進來。免提里傳來弟弟的哭喊聲：“姐，我錯了！
我不該要你的錢......”“聽到了？” 父親的聲音沙啞又得意，“半個小時，
帶著五百萬，一個人來。要是敢報警......” 電話突然掛斷，只留下刺耳的忙音。
我望著掌心被捏皺的彩票，又看看躲在院長身后的孩子們。二十年前，
他們把我遺棄在福利院門口；二十年后，又想用弟弟的命來要挾我。重男輕女的枷鎖，
像毒蛇般纏繞了我整個童年，如今還要繼續吞噬我的人生嗎？“我去。” 我握緊彩票，
“但我有個條件。” 轉身對小陳耳語幾句后，我走向停在院外的警車。后視鏡里，
母親正從地上爬起來，她盯著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具行走的尸體。后山的夜霧彌漫，
破廟的輪廓在月光下陰森可怖。我攥著裝著彩票復印件的信封，一步一步走上臺階。
推開吱呀作響的廟門時，一股腐臭味撲面而來。弟弟蜷縮在角落，
見到我立刻掙扎著站起來：“姐，他們逼我的......”“閉嘴！
” 父親的巴掌重重落在弟弟臉上，“沒出息的東西！” 他轉身看向我，眼神里閃過貪婪，
“錢呢？”我正要開口，突然聽見廟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父親臉色驟變，
抄起墻角的木棍：“你敢報警？！”“是你們該伏法了。” 我冷笑一聲，
亮出藏在袖口的錄音筆，“從遺棄我，到持刀傷人，再到綁架勒索...... 這些證據，
足夠讓你們在牢里待很久了。”就在這時，廟頂突然傳來重物墜落的聲響。抬頭望去，
只見母親不知何時爬上了屋頂，手里揮舞著汽油瓶，
癲狂的笑聲在山谷間回蕩：“既然得不到錢，那就都別活了！” 她獰笑著擰開瓶蓋，
刺鼻的汽油味瞬間彌漫開來。4. 汽油陰謀汽油刺鼻的氣味混著母親癲狂的笑聲，
在破舊的廟宇里翻涌。父親的臉在忽明忽暗的月光下扭曲成青灰色，
他攥著木棍的手微微顫抖，不知是恐懼還是憤怒：“瘋婆娘！你這是要全家陪葬？”“全家？
” 母親晃著汽油瓶，三角眼里閃著病態的光，瓶口滴落的液體在地上洇出深色痕跡，
“她中了五百萬就報警抓我們，這還算全家？今天誰也別想好過！
” 她突然將瓶子高高舉起，作勢要往下砸。千鈞一發之際，我猛地撲向弟弟，
用身體將他護在身下。預想中的爆裂聲沒有響起，只聽見母親歇斯底里的嘶吼：“想救他？
把彩票交出來！” 她踩著滿地碎磚，步步逼近，
沾著泥的布鞋在汽油痕跡上踩出凌亂的腳印。“姐，
給她吧......” 弟弟在我懷里哽咽，溫熱的淚水浸透了我的后背，
“我不想死......” 他的聲音讓我想起小時候，母親把最后一個雞蛋塞進他碗里時，
他也是這樣怯生生地看著我。那時的我，連舔舔碗底的資格都沒有。“閉嘴！
” 我咬牙吐出兩個字，從口袋里摸出信封。就在母親伸手搶奪的瞬間，我突然扯開信封，
將里面的紙張拋向空中 —— 漫天飛舞的并非彩票，
而是一張張福利院的收據、大學勤工儉學的工資單，還有記錄著他們種種惡行的錄音轉錄本。
“你！” 母親的尖叫被警笛聲刺破。遠處紅藍警燈穿透濃霧，
小陳帶著一隊民警持槍沖上山坡。父親臉色煞白，木棍 “當啷” 掉在地上，
轉身想逃卻被絆倒在功德箱旁。母親卻像是徹底瘋了，她擰開最后一瓶汽油，
將液體潑向四周的梁柱。“住手！” 我沖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卻被她反手扇了一巴掌。
咸腥的血味在口腔蔓延，母親趁機掙脫束縛，打火機的火苗 “啪” 地竄起。剎那間，
干枯的梁柱騰起熊熊烈火，熱浪撲面而來。“都別過來！
” 母親舉著燃燒的瓶子退到神像后，頭發被火舌燎得卷曲，“誰敢靠近，
我就把這里炸上天！” 她看向我時，眼神里竟閃過一絲我從未見過的脆弱，“囡囡，
你真要逼死媽？”這句話像根冰錐刺進心臟。記憶突然閃回襁褓時期，
福利院院長說找到我時，襁褓里還留著半塊帶體溫的紅糖 —— 那或許是她唯一的溫柔。
但此刻，這絲溫情在火光中化作灰燼。“當年你們把我扔在雪地里，就該想到今天。
” 我握緊口袋里真正的彩票，聲音混著濃煙變得沙啞，“重男輕女不是理由，
自私才是你們的本性。”火勢越燒越旺，房梁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小陳舉著擴音器大喊：“立即疏散！所有人后退！” 弟弟突然掙扎著起身，
沖向母親：“媽！快跟我走！”母親卻狠狠推開他：“滾！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連你姐都斗不過......” 她的話被一聲巨響打斷，燃燒的房梁轟然墜落。
弟弟被氣浪掀翻在地，額頭撞上石塊，鮮血順著臉頰流進眼睛。“弟！
” 我沖過去將他扶起，卻見母親搖晃著爬上神臺，手里的瓶子已經開始冒煙。
她的身影在火光中扭曲成可怖的剪影，突然扯開嗓子唱起童謠 —— 那是我小時候，
唯一聽過她哼過的調子。“囡囡乖，囡囡睡......”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隨著 “轟” 的一聲爆炸，整個神臺被烈焰吞沒。我被氣浪掀翻，在失去意識前，
看見無數灰燼混著火星飄向夜空，仿佛一場黑色的雪。再次醒來時，消毒水的氣味撲面而來。
小陳守在病床邊，手里拿著個燒焦的鐵盒：“在廢墟里找到的，應該是你母親藏的東西。
盒子里是幾張泛黃的照片 —— 襁褓中的我、學走路的我、還有張幼兒園表演節目的抓拍，
每張背面都寫著 “囡囡”。“警方已經控制住你父親。” 小陳頓了頓，
“至于你弟弟...... 他在重癥監護室，還沒脫離危險。” 他話音未落，
病房門突然被撞開，幾個陌生的親戚涌了進來，為首的堂叔指著我鼻子大罵：“掃把星！
把你媽害死還不夠，還要連累你弟？五百萬必須拿出來救你弟，不然我們去法院告你！
”窗外突然響起悶雷，暴雨傾盆而下。我望著掌心被汗水浸濕的彩票，
耳邊又響起母親最后的歌聲。此刻的我終于明白，有些 “本”，
從來就不值得銘記；而真正的家，早在二十年前福利院那盞溫暖的燈下，就已經重新鑄就。
就在這時，護士突然沖進病房：“不好了！302 病房！
你弟弟他......”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走廊盡頭傳來刺耳的尖叫。我沖出門，
只見弟弟的病房門口圍滿了人，濃烈的血腥味混著暴雨的氣息撲面而來。
5. 醫院混戰消毒水混著血腥味像把生銹的刀，直直捅進鼻腔。
我擠開圍在病房門口的人群，眼前的景象讓胃里翻江倒海 —— 弟弟躺在血泊中，
白色床單被染成暗紅，右手還死死攥著半截帶血的玻璃碎片。“他、他自己劃傷了手腕！
” 護士舉著止血帶聲音發抖，“一直喊著讓你拿五百萬......” 話音未落，
堂叔突然揪住我的衣領，煙味混著唾沫星子噴在臉上：“聽見沒？你弟為了不拖累你才尋死！
趕緊把錢拿出來救命，不然你就是殺人兇手！”我猛地甩開他的手，
膝蓋重重磕在病床金屬欄桿上。弟弟蒼白的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眼神卻像淬了毒：“姐，
我不想活了...... 他們說我是累贅，
說我不如你會賺錢......” 他的聲音越來越弱，輸液管隨著劇烈的喘息搖晃。
監護儀刺耳的警報聲中，小陳突然擠進人群，舉起個證物袋：“在他枕頭下發現這個。
” 透明塑料袋里躺著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面歪歪扭扭寫著：“拿到錢就和小美私奔，
再也不回那個鬼地方。”堂叔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一把搶過紙條撕得粉碎：“胡說！
這肯定是栽贓！” 他轉頭對著圍觀的親戚們吼道，“都看著點！這丫頭中了彩票就想獨吞，
連親弟弟的命都不顧！” 幾個嬸子立刻隨聲附和，手機鏡頭齊刷刷對準我。“夠了！
” 我抓起床頭的病歷本甩在地上，紙頁嘩啦啦散開，“他根本沒傷到動脈！
不過是裝樣子騙錢！” 話音未落，弟弟突然劇烈咳嗽，吐出的血沫濺在我手背。
他的眼神卻突然變得空洞，直勾勾盯著天花板，監護儀發出長長的蜂鳴。
搶救室的紅燈亮起時，家族群已經炸了鍋。三姑發了段弟弟渾身是血的視頻，
配文 “狠心姐姐逼死親弟弟”；四舅轉發到朋友圈，評論區瞬間涌入上千條咒罵。
我的手機開始瘋狂震動，陌生號碼接連打進，有人威脅要潑紅漆，有人叫囂著要燒了福利院。
“先離開這里。” 小陳拽著我避開洶涌的人群，電梯門即將關閉的剎那，
二伯的皮鞋卡住門縫。他身后跟著十幾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個個手里攥著鐵鏈：“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