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閨蜜的笑容開始,到她簽下離婚協議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所謂選擇,
不過是慢性自毀的過程。1我們結婚三年。三年不算短了,尤其是對醫生來說,
這三年我大多是在醫院里度過的。每年值的夜班多到我都記不清自己哪天是結婚紀念日,
唯一還記得的是,我第一次帶她去看海,是在領證之后的第八天。
她那時候笑著說:“以后每年都要看一次海,好嗎?”我說好。但三年過去,
我們一次也沒再去過。我叫周予,是一家三甲醫院的外科醫生,主修肝膽方向。
上手術臺是常事,吃飯睡覺是奢侈。我的時間被一張張手術單塞得滿滿的,就連婚姻,
有時候也像是一場被排進表格的“責任制”。林妍,我的妻子,脾氣不算差,但也絕不溫順。
她是會在我加完班凌晨兩點才到家時,黑著臉冷冷說“你到底有沒有家”的人。
也是在我感冒發燒高燒到39度時,一邊罵一邊扶我上樓的那個人。我一直以為我們的問題,
是磨合。夫妻之間,哪有不吵架的?直到她閨蜜開始頻繁出現。叫顧輕,
她是妍大學時最好的朋友,工作是自由插畫師。和我第一次見面是在我們家,
那天我剛下夜班,拖著疲憊的身體開門,顧輕就站在客廳,穿著一身淺灰色家居服,
正在幫妍切水果。她笑著對我說:“你回來啦?妍還在做飯呢。”我愣了兩秒,點點頭,
換了鞋徑直進臥室。那時候只覺得奇怪:她一個外人,怎么能這么自然地在我們家出現?
但后來,她出現得越來越頻繁——妍說她最近剛結束一段感情,情緒很差,
不放心她一個人住。“就陪她幾天,她也能幫我分擔點事。”她說。我沒再多問,
只是默默把客廳的枕頭多洗了一個。顧輕的性格和妍截然不同。妍是鋒利的,聰明,
有分寸也有底線,連愛一個人都要衡量得失。顧輕則是那種“柔”的典范,說話慢聲細語,
笑起來有點迷糊,但又會在關鍵時刻把水燒好、把藥送到床頭、在你咳嗽時輕輕拍背。
這種照顧不是義務,也不是責任。它很軟,軟得像一種陷阱。那天我剛下手術,
連著十幾個小時沒合眼,到家時妍不在,顧輕在廚房煲湯。她見我進門,
把圍裙解下來遞給我一杯溫水,說:“你臉色好差,要不要先躺會兒?湯一會兒就好。
”我說謝謝。她笑了笑,靠在冰箱邊看我喝水:“妍說你特別倔,有病也不肯休息。
”“她夸我呢還是損我?”我笑著反問。“當然是……心疼你啦。
”她的眼神在我臉上掃了一瞬,輕輕說:“她其實很怕你出軌。”我一怔,
放下杯子:“她跟你說的?”“嗯。”她點頭,語氣輕描淡寫,“她說你最近總是加班,
微信回得少,態度也變得冷淡……她懷疑你外面有人。”我嘆了口氣,
低頭揉著眉心:“她想太多了。”“是啊。”顧輕靠近了一步,忽然語氣有點柔,
“可如果是我,我可能也會想太多。你對人太好了,尤其是對女病人。”我抬頭看她,
嗓子有些干。她的眼神是那種含著水光的溫柔,像是在湖面上撒了月色的倒影。
她的嘴角還有點笑意,卻讓人無法分辨那笑意背后到底藏著什么。
我低聲說:“你今天話怎么這么多?”她沒再說什么,只是轉過身繼續去廚房。她走得自然,
但我能感受到她靠近時,那一瞬間我心跳得很快。那一晚,我失眠了。妍凌晨才回家,
說公司臨時加了會議。我沒問她會議的事,只是說你閨蜜挺會照顧人。她盯著我看了一會兒,
然后點點頭:“她就是這樣的。”我突然想到她說顧輕感情剛結束,
但那晚顧輕提到我對女病人太好,語氣像是隱隱吃醋。她不是剛失戀的狀態,
更像是某種控制范圍里的試探。幾天后我在洗衣籃里翻到妍的外套,她忘記拿出來。
我替她把口袋掏空準備下水,卻摸出一張便利貼,
上面寫著一行字:“你真的相信他不會出軌嗎?”字跡不是妍的。我盯著那張紙看了很久。
然后打開她手機,她沒設密碼。微信最上面那條,是顧輕發的:“他開始信任我了。
”那一刻,我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但我沒質問。我把手機放回去,把那張紙也收了起來,
裝進我的白大褂口袋里。那晚我對妍說:“你是不是太不信我了?”她轉頭看我,
眼神平靜:“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也會對別人心軟。”我點點頭,沒有說謊,
也沒有說實話:“也許吧。”她沒再說話,只是輕輕嘆了口氣,然后走回臥室。
我靠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發呆。那種感覺,不是被試探的憤怒,
而是從心底泛起來的一種無力。她不信我。但我卻真的開始動搖。
顧輕發來一條消息:“今天你說話的樣子,好像我們以前認識很久了。”我回了一個笑臉。
然后刪掉對話記錄。那天夜里,我夢到海浪,白色的海鷗在天上飛,林妍站在岸邊,
一直背對我。我怎么叫,她都不回頭。2醫生的時間是斷裂的。凌晨兩點,
我從急診手術室出來,摘下手套,整個人像是被榨干一樣虛脫。
今天這一臺手術搶救了七個小時,從上臺到下臺,我連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
電梯反復上上下下,我站在其中一層,一度忘記自己是要回辦公室,還是該回家。
我靠著墻閉了會兒眼,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顧輕。“你今晚回來嗎?我煲了湯,剛好熱著。
”我愣了幾秒,像是過了好幾分鐘才回:“回來。”我進門時,燈還亮著。
屋里飄著一股淡淡的香味,不是洗發水的味道,是她煲的湯,藥香混著烏雞和枸杞的香氣,
在深夜的空氣里顯得格外溫暖。顧輕從廚房探出頭:“你回來了。快坐,我幫你盛。
”她穿著一件寬松的米色衛衣,下擺剛好蓋住大腿。她的頭發松松地挽在腦后,
幾縷碎發垂在臉側,整個人看起來懶懶的,很安靜,卻又溫柔得像個夢。我坐在餐桌邊,
看她把碗端上來。她沒問我今天忙不忙,也沒問我累不累。只是把湯放到我面前,
然后坐在我對面,撐著下巴看我喝。我說:“你不用這么晚還等我。
”她輕聲笑了一下:“想等就等了。”“你都不怕妍回來看到?”“她今晚去加班,
說可能不回來了。”我點點頭,低頭喝湯。她突然問:“你還記得上次你發燒那次嗎?
”我一愣,想了想:“記得。那天你在。”“你很虛弱,但你還堅持要回醫院去開會。
”她盯著我,語氣里有些難過,“我當時就想,你對所有人都這么盡責,唯獨對自己太狠了。
”我沒說話,只是把碗推開一點,嘆了口氣:“我不太會照顧自己。”她忽然站起來,
繞到我身后。她的指尖輕輕落在我的肩膀上,像是在猶豫,但又帶著某種溫度。
我一動不動地坐著,能感覺到她的呼吸慢慢靠近。“要不,你靠一會兒?”她低聲說。
我沒有拒絕。那一刻,我承認我是軟弱的。她的手繞到我胸前,輕輕環住我。我閉著眼,
沒說話。她的臉貼在我背后,整個人都靠在我身上,像一只慢慢爬上來的貓。
“妍總是太強了。”她的聲音在我耳邊輕輕響起,“她不需要你太多情緒上的回應,
她只需要你聽話,別出錯,別背叛。”我想說她不是這樣的。但我說不出口。因為那段時間,
我們確實幾乎沒有任何溫度。“你知道嗎,她其實一直有點怕你。”顧輕繼續說,
“怕你優秀,怕你脫離她的掌控,怕你身邊出現一個能讓你動心的人。
”我終于轉頭看她:“所以她把你推到我身邊?”她沒回避我的眼神,
只是靜靜地看著我:“可能吧。但我一開始并不打算……介入。”“那現在呢?”她抬起手,
慢慢撫過我的臉:“現在,我想問你一句——你快樂嗎?”我沒有回答。深夜兩點半,
我們坐在客廳地毯上,一人一罐啤酒。電視開著沒聲音,
屏幕上循環播放著某個綜藝的重播畫面。她忽然靠過來,把頭枕在我肩膀上。“你會后悔嗎?
”她問。我低頭看著她:“你指什么?”“靠近我。”我笑了笑,
反問:“你覺得我已經靠近了?”她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抬頭看我,眼神有些倔強,
也有點害怕。然后,她親了我。很輕,像是試探。但那唇貼上來的那一刻,我沒有躲。
我也沒有拒絕。她的手繞到我脖子后面,唇齒交纏間,我突然想起我們婚禮那天,
妍曾在我耳邊說:“你要記得,你是我一個人的。”可我現在,擁抱著另一個女人。
清晨五點,我睜開眼時,顧輕已經醒了。她坐在床邊,披著我的襯衫,一只手捏著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