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尚書府那位嫡女,被皇上退婚了!」「可不是嘛,聽說圣旨宣讀時,
她爹直接把朝珠摔在金鑾殿上。」「哎喲喂,這臉可丟大發了——堂堂一品大員,
竟養出個克夫的賠錢貨!」01我坐在廊下剝杏仁,聽著丫鬟們嚼舌根,指尖微微發顫。
三天前,我還是太子未婚妻,如今卻成了全京城的笑柄。父親說「皇家顏面不可辱」,
可圣旨里明明白白寫著「德行有虧,不堪為后」。呵,不過是帝王家想甩鍋給我們陸家罷了。
「小姐,老爺請您去前廳。」我擦了擦手,踩著木屐穿過回廊。前廳里,
父親正對著滿地狼藉破口大罵:「反了反了!這破官老子不當了!」
母親淡定地嗑瓜子:「老爺消消氣,咱們還有二十三家鋪子呢。」弟弟蹲在地上玩蛐蛐,
頭也不抬:「退婚就退婚,正好沒人管我逛青樓。」我看著這一家子活寶,突然笑出聲來。
原來被退婚不是災難,而是解脫。陸家世代忠良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被帝王家當棋子耍。
「父親,」我走上前,「既然皇上不要我,咱們不如……」「不如怎樣?」
父親紅著眼睛瞪我。「不如——」我撿起地上的朝珠,「擺爛吧。」當天夜里,
陸家就鬧出了大動靜。父親把御賜匾額砸了個稀巴爛,母親帶著奴仆去城隍廟求簽,
弟弟在大街上放鞭炮。而我,換上男裝溜進了醉仙居。「這位公子,您要點哪位姑娘?」
老鴇笑得花枝亂顫。我晃了晃手里的金葉子:「把你們這兒最紅的姑娘叫來。」
隔壁雅間突然傳來騷動,我豎起耳朵聽。「聽說太子最近迷上了江南織造的女兒。」
「可不是嘛,那姑娘能歌善舞,比陸家那位木頭強多了。」「噓——小點聲,陸家雖被退婚,
可尚書大人還在朝堂呢。」「怕什么?皇上都發話了,陸家早晚要倒臺!」我捏緊酒杯,
指節泛白。好你個太子,退婚還不忘往我身上潑臟水。既然如此,我陸家就陪你們玩玩。
第二天清晨,我帶著醉仙居的頭牌姑娘回府。母親正在院子里喂雞,
抬頭瞥了一眼:「姑娘長得不錯,叫什么名字?」「回夫人,奴家叫紅袖。」姑娘福了福身。
「紅袖啊,」母親點點頭,「正好缺個管家,以后你就管賬吧。」紅袖愣在原地,
我差點笑出聲來。這就是我陸家的擺爛哲學——別人越想看我們哭,我們偏要笑給他們看。
三天后,京城傳遍了陸家的荒唐事。父親稱病不上朝,母親開了間賭坊,
弟弟在國子監聚眾斗毆。而我,每天帶著紅袖招搖過市,把太子的心上人堵在胭脂鋪里。
「喲,這不是太子殿下的新寵嗎?」我把玩著玉簪,「聽說你會跳舞?」
姑娘臉色發白:「民女……民女略懂一二。」「那正好,」我指了指街邊的戲臺,
「跳一段給本公子看看。」圍觀百姓哄笑起來,姑娘咬著嘴唇上了臺。我坐在臺下嗑瓜子,
看著她笨拙的舞姿,突然覺得索然無味。原來宮斗不過如此,全是些上不得臺面的把戲。
真正的較量,不在后宮,而在人心。夜里,父親把我叫進書房。「月兒,
你真打算這么鬧下去?」他盯著我,「陸家百年清譽……」「父親,」我打斷他,
「清譽能當飯吃嗎?能讓皇上收回成命嗎?」他沉默了。我繼續道:「與其被人當槍使,
不如自己做靶子。」「靶子?」「對,」我勾唇一笑,「讓全京城都知道,陸家不好惹。」
窗外,月光如水。我知道,從這一刻起,陸家的命運徹底改變了。
我們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而是——攪動風云的棋手。02我蹲在魚池邊喂錦鯉,
聽著前廳傳來的吵嚷聲,手里的魚食撒了一地。來的是太子府的長史,捧著鎏金禮盒,
鼻孔快翹到天上:「我家殿下念及舊情,特賜陸家小姐……」「哐當」一聲,
母親的麻將牌拍在桌上:「什么破玩意兒?能換兩斤瓜子嗎?」
弟弟抱著獵鷹晃進來:「長史大人,這鳥會罵人,要不要試試?」
那鳥突然撲棱翅膀:「狗官——狗官——」長史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我強忍著笑,
用帕子掩住嘴:「長史大人,家父還在喝參湯呢。」「喝什么參湯!」
父親突然從屏風后跳出來,胡子上沾著韭菜葉,「老子根本沒病!」長史目瞪口呆,
我嘆了口氣:「您看,我就說裝病沒用吧。」父親擼起袖子:「裝什么裝?
老子明天就去早朝,罵死那昏君!」長史踉蹌著后退半步,禮盒摔在地上,露出里面的玉鐲。
「喲,這成色不錯,」母親撿起來往手上套,「正好配我的新旗袍。」
弟弟湊過去瞅:「這不是太子新寵戴過的嗎?拿來惡心誰呢?」我盯著玉鐲上的紋路,
突然想起三個月前,太子曾說要給我打一副「獨一無二」的鐲子。原來所謂「獨一無二」,
不過是從別人那兒勻來的殘次品。「長史大人,」我站起身,拍了拍裙擺,「勞煩您帶句話。
」「什、什么話?」「就說——」我湊近他耳邊,「陸家的女兒,不是誰想扔就扔的破鞋。」
長史連滾帶爬地走了,弟弟突然指著遠處喊:「姐,快看!」我抬頭,
只見宮墻上飄來一只風箏,上面歪歪扭扭寫著:「陸月兒克夫——」紅袖端著茶盤路過,
抬手抽出一支銀簪,對準風箏擲去。「咻」的一聲,風箏線斷了,那破紙片子晃晃悠悠,
掉進了茅廁。「好!」弟弟拍手叫好,「不愧是醉仙居頭牌,簪子玩得比毛筆還溜。」
紅袖福了福身:「公子謬贊,奴家還會口技呢。」母親眼睛一亮:「正好,賭坊缺個報牌的,
明兒去試試?」夜里,我翻出太子送的定情信物,扔進了火爐。琥珀手串在火里噼啪作響,
映得我臉上發燙。紅袖抱著賬本進來:「小姐,您讓我查的事有眉目了。」「說。」
「太子新寵的父親,上個月往江南運了二十車木材。」她壓低聲音,「說是修園子,
可碼頭上的人說……」「說什么?」「說是棺材板的料子。」我撥弄著爐灰,忽然笑了。
二十車棺材板,太子這是給誰備的?是我,還是他自己?窗外傳來梆子聲,已是三更天。
我起身走到院子里,望著皇宮方向的漫天星斗。曾經我以為,嫁入皇家是天大的福氣。
現在才明白,那紅墻綠瓦里,藏著多少吃人的惡鬼。「小姐,」紅袖遞來披風,「夜深了。」
我裹緊披風,指尖觸到袖中硬物——是今天從長史禮盒里順來的玉佩。
玉佩背面刻著極小的字:「壬辰年冬月,與卿私定。」壬辰年冬月,
不正是太子與我定親的月份嗎?原來他早就在外面金屋藏嬌,卻把臟水潑到我頭上。「紅袖,
」我握緊玉佩,「明天陪我去趟寺廟。」「祈福嗎?」「不,」我勾起嘴角,「去布施。」
「布施?」「對,」我望向皇宮,「給那些見不得光的臟東西,好好積積德。」夜風襲來,
我打了個寒顫。這一局,才剛剛開始。我要讓全京城都知道,陸家的擺爛,
從來不是認輸——而是,最狠的反擊。03我裹著狐裘站在寺廟山門前,
看著香客們指指點點的嘴臉,忽然想起去年此時,我還戴著太子送的暖爐,
被丫鬟們簇擁著來祈福。「小姐,」紅袖遞來一筐銅錢,「按您說的,全換成了最破的銅錢。
」我抓起一把,聽著銅錢間的碰撞聲,嘴角上揚:「走,咱們去做大善人。」大雄寶殿前,
太子新寵柳如煙正帶著丫鬟布施。她穿著蜀錦織金裙,往功德箱里扔了一錠金子,
周圍立刻響起恭維聲:「柳姑娘真是菩薩心腸!」我晃了晃手里的破銅錢,
故意提高聲音:「呀,這功德箱看著挺新,不會是用百姓的香火錢換的吧?」
柳如煙臉色一沉:「陸月兒,你什么意思?」我攤開手:「沒什么意思,
就是聽說有人用二十車棺材板的錢,換了金子來充善款——」周圍人群倒吸冷氣,
柳如煙踉蹌半步:「你、你胡說!」「是不是胡說,問問寺里的知客僧便知。」
我沖紅袖使眼色。紅袖會意,從袖中掏出賬本:「上個月十五,
江南柳記木材行往京城運了二十車杉木,報關單上寫的是「寺廟修繕」,可實際……」
她故意頓住,我接過話頭:「實際是給某位貴人打棺材呢。」人群嘩然,
柳如煙的丫鬟急得跺腳:「你血口噴人!我家小姐和太子殿下……」「和太子殿下怎么了?」
父親的大嗓門突然從身后傳來。我回頭,只見父親扛著鋤頭,母親拎著鳥籠,
弟弟牽著一頭驢,浩浩蕩蕩闖了進來。父親把鋤頭往地上一戳:「老子今天來給佛祖除草,
你們在這兒吵什么?」母親打開鳥籠,
那只罵過長史的鸚鵡撲棱著飛出來:「負心漢——負心漢——」柳如煙臉色慘白,
指著鸚鵡說不出話。弟弟拍了拍驢背:「姐,這驢賣相不錯,回頭拉去賭坊當吉祥物?」
我沒理他,徑直走到功德箱前,把破銅錢一股腦倒進去。銅錢噼里啪啦落箱,
驚飛了檐角的鴿子。知客僧匆匆趕來,看到滿地銅錢,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女施主這是……」「這些銅錢,勞煩法師分給山下的流民。」我微微一笑,
「至于功德箱里的金子嘛……」我伸手掏出柳如煙的金錠,
在陽光下晃了晃:「不如換成糧食,實實在在救人命。」柳如煙尖叫著撲過來,
卻被母親一把攔住:「姑娘家這么潑辣,當心嫁不出去。」弟弟在一旁補刀:「她早有主了,
還是個腳踏兩條船的主。」人群中響起竊笑,柳如煙捂著臉跑了。我望著她的背影,
轉身對知客僧說:「法師,我陸家愿捐百擔糧食給流民,不過有個小小的請求。」
「女施主請講。」「能否在寺前立塊碑,」我壓低聲音,「把這三個月來,
所有往功德箱里捐過金子的人,都刻上去?」知客僧面露難色:「這……恐有不妥。」
「有什么不妥?」父親瞪眼,「老子出錢,愛刻誰刻誰!」母親附和:「就是,
咱們陸家有的是錢,不如再捐口大鐘,每天敲三遍,讓全城人都知道——」
她故意拖長聲音:「積德要積真德,別拿百姓的血汗錢充門面。」從寺廟出來時,
天已經擦黑。弟弟騎在驢背上啃糖人,忽然指著遠處說:「姐,看!太子的馬車!」我抬頭,
只見一輛青幃馬車停在巷口,窗簾被風吹起一角,露出半張熟悉的臉。是太子。他正盯著我,
眼神里有驚訝,有憤怒,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要追上去嗎?」紅袖低聲問。
我搖搖頭,從袖中摸出那枚刻字玉佩,隨手扔進了路邊的水溝。「不必,」
我拍了拍手上的糖渣,「他很快就會來找我們的。」「為什么?」弟弟晃著腿問。
「因為——」我望著天邊的晚霞,「咱們剛才在寺廟里,斷了某些人的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