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與令狐銜的愛情阻礙來自我的孤兒的身份。未來公公的不喜,大姑姐的冷漠,
大哥的挑撥,大嫂的嘲諷。五年來,分分合合,每次都是令狐銜屈尊降貴的求我復合。
今日他給我一場盛世婚禮。我滿心歡喜,卻發現驚天騙局,這就是一場亡命賭局。
我以為我就快要死了,他卻哭著許我來生。1 婚禮令狐銜深情地看著鏡子里精心打扮的我,
執起我的手,放在唇邊親了又親。“妍妍,你今天好美?!彪m然在一起五年了,
但是在他這么灼熱的目光和溫柔的夸贊中,我還是有些羞澀。大姑姐冷眼看著我倆,
那表情不像是參加婚禮的,而是來收債的?!靶辛?,別膩歪了,趕緊出去吧,時辰到了。
”我毫不介意大姑姐的態度,這五年我已經習慣了,就像令狐說的,
大姑姐是外冷內熱的性子。我抽回手,催他:“快去吧。”令狐銜不舍的看著我,
低頭吻了一下我的額頭才戀戀不舍的離開。大姑姐站在我身后,冷聲:“別高興的太早,
總有你哭的時候?!睘槲掖虬绲氖橇詈业逆九÷?,對,
令狐家是一個有著百年歷史的古老家族,就算當年戰亂,也沒能摧毀這個古老的家族,
所以對保姆和傭人的稱呼一直都是女婢。小蔥聽到大姑姐的話,有些不自在的手抖,
但很快又鎮定下來。我并未留意。正當要出門的時候,大嫂一身深紫色高定旗袍,
風情萬種的站在門口上下打量我。“喲,看不出一個平平無奇的孤女稍加打扮確實可人,
阿銜還是有眼光的,可惜了...”大姑姐冷聲打斷她:“沒事兒去前廳幫媽媽招呼貴客,
別多嘴。”大嫂嘟了嘟嘴,沒再多說,轉身搖曳生姿的離開了。我有些納悶,問:“姐,
大嫂是什么意思?還有你剛才...”不等我問完,外間傳來司儀的唱喝!“吉時到,
請新郎接新娘?!闭齼喊私浀闹惺交槎Y,除了從令狐老宅的一個小莊園出嫁以外,
其余的都是按照老式習俗流程走的。我的心里只有令狐銜,
對于中式婚禮或者西式婚禮并不在意,就算很多規矩不懂,也有司儀和婢女在我身邊提醒我。
婚禮在司儀的主持下,十分順利,順利到我都覺得不可思議。洞房也沒人鬧,
只說是令狐銜打過招呼了,誰要是敢鬧洞房,欺負新娘,一定收回合作。雖不能鬧洞房,
但沒說不能鬧新郎,新房里司儀結束后,令狐銜就被拉走喝酒去了。
整個蜀城無人敢得罪令狐家,令狐兩個字一出現,就是身份的象征。我也樂得清閑。
婆母帶著兩個婢女端著一些吃的進了新房。她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和藹。“妍妍,
這一天沒吃東西了,你也墊吧一下吧。”我連忙起身,她卻一把按住我的肩,
左右仔細打量我,笑著說:“妍妍真漂亮,我家阿銜有福氣。
只要你今天表現好真正進了我令狐家門,我保證,所有人對你絕對都會不一樣的。
”我含著一口水晶包,含羞的點頭。我想應該是婆母知道我沒有母親教導,
所以特意在新婚夜來叮囑我的,可是她應該知道我和令狐銜已經認識五年,同居三年了,
這不是我們的第一次,我們自然知道該怎么做。只是這話我不好意思說出口。
令狐銜被人扛回來的時候正好是九點。剛進門,他便迫不及待的將我打橫抱起往內室去。
我也熱情回應他,伸手摟著他的脖子。正要轉過屏風,大嫂尖銳的笑聲嚇了我一激靈,
趕緊回頭看去。大姑姐和大嫂一白一紫站在門口看著我們,逆著光,竟有些瘆人。
原本還十分熱情、迫切的令狐銜看到她們二人,臉上有些不自然。2 祠堂“時辰到了,
走吧大家都等著呢。”大姑姐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沒有感情。令狐銜喊住她:“姐,妍妍累了,
明...明天可以嗎?”他這話說得一點底氣都沒有,我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只想快些融入他的生活,便主動開口?!敖?,大家都等著什么?”令狐銜突然緊張的拉住我,
對門口說:“我們一會就到,我和妍妍說兩句話?!贝笊┖呛堑男?,
聲音尖得仿佛不是她本人在說話?!皼]什么,就是有個家族儀式,只有通過儀式,
你才能正式寫入令狐家族的族譜,才是真正的令狐家人。
”我從未聽令狐銜說過結完婚還有個這樣的儀式。但是一想到中式婚禮流程本就繁復,
興許也是其中一環,明早不是還要去老宅主樓敬茶嗎?大姑姐睨了一眼大嫂,
對令狐銜說:“只有一刻鐘,你們快些過去?!绷詈暲疫M了房間,卻又不說話,
急得在房里轉來轉去。我好笑的問:“阿銜,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兒?
”令狐銜下定決心一般看著我說:“妍妍,你的運氣一向很好,我相信這次也一樣,對嗎?
”我點了點他的眉心,說:“我的運氣都用來遇見你了,你是上天給我的救贖,
有你在我身邊,就算沒那么好運我也愿意。”令狐銜搖頭,遲疑的開口:“妍妍,
這次的儀式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就當是玩游戲。
”我玩笑的問:“那我要不要換身衣服?”令狐銜看了看,說:“要,穿運動服。
”我呵呵直笑,說:“你看你的母親、大嫂、甚至大姐,他們哪個不是一身旗袍,
我再不濟也要穿個配得上場合的衣服呀?!闭f完我起身來到衣柜,挑了一件粉色的旗袍,
這還是我親手設計的呢。令狐銜臉上的不安越來越明顯,他一直在看手腕上的時間。
我安慰他:“放心吧,這么多年,為了和你在一起,我也了解過他們,你父親雖不喜歡我,
但是我給他買的茶葉,他一直都是放在茶桌上最順手的位置,婆母剛才也來和我說過了,
叮囑了我很多,他們對我是真的接納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令狐銜還想和我說什么,
我拍拍他的肩說:“別怕,有我。為了你,我愿意付出一切。
”我踩著復古包跟小皮鞋拉著他往外走去。門口管家已經等候多時,見我們出來,
趕緊為我們帶路?!斑@里是??”我疑惑地問令狐銜?!办籼?!”我點點頭,
雖不理解為了新婚夜要進祠堂,但是畢竟這里都是令狐家族的先輩,我拜一拜也是應該的。
祠堂香火味十分厚重,雖有燈光,但燭火依舊滿滿的點了兩排,隨風搖曳,劈啪作響。
我們進來是最晚的,令狐家族的成員都到了,令狐大家長也是令狐銜的爺爺,
公公、婆母、大姑姐、大哥大嫂和他們的兩個孩子都在。只是他們看我的表情各異,
令狐銜將我緊緊護在身后,小心的往前走。我含笑一一問候后,
婆母指了指她右手邊的空位招呼我:“妍妍,你坐這里。”我看了眼令狐銜,
然后點頭朝那邊走去,令狐銜立馬拉住我,張口想要說話,卻被令狐老爺子打斷?!鞍暎?/p>
坐到你的位置上?!绷詈晸鷳n的看著我,我卻回以微笑安撫。直到老爺子開始了上香,
禱告,那些打量審視我的目光才收斂一些。3 抽簽老爺子一陣虔誠的祭拜后,開始搖簽筒。
我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心想是不是大家族的規矩確實多,我們晚輩何德何能,
居然還需要晚輩這么晚辛苦為我們祈禱。簽子撞擊聲停下來,老爺子轉身來到我面前,
將簽筒遞給我,說:“抽一個?!比胰说哪抗舛季奂谖疑砩?,
就連平時張揚的大嫂此刻臉上也是十分緊張。我的手心全是冷汗,就算再怎么遲鈍,
也反應過來,這個儀式可不是簡單的游戲,猶豫的眼光看向令狐銜,
奈何老爺子一個側身便將我的目光擋得死死的?;叵肫饎偛帕詈曊f的我的運氣一向很好,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是這個意思。我定了定神,伸手毫不猶豫的抽了一根簽。還未看上一眼,
簽子就被老爺子一把奪走。令狐銜緊張的彈射起來,想要靠近老爺子看清楚簽上是什么。
令狐銜的爸爸和大哥眼疾手快的將他按在凳子上。公公低聲呵斥:“胡鬧什么!
”老爺子一臉沉重,抬頭看向令狐銜?!盃敔?,是什么?”我能聽出令狐銜聲音里的顫抖。
“知天命!”短短三個字,讓令狐家人都站了起來。幾乎所有人都十分意外這個三個字。
令狐銜不信,沖過去搶過簽湊近燭火想要看個清楚?!霸趺磿??怎么會是這個?
”一直沒說話的大哥這時開口:“我就說你沒這個命,你還不信,早知道就該聽我的話。
”我疑惑的問:“這個是什么意思?怎么解讀?”大嫂突然哈哈大笑,有幸災樂禍更,
也有興奮。“這個簽百年才中一次,沒想到你這么幸運?!绷詈晹r住老爺子,
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個頭,說:“爺爺,你想想辦法,妍妍早已不是處子之身,
他不會要她的,我們也不能將她給他,否則,我們全家...”公公氣憤的沖出來,
一巴掌扇在令狐銜臉上:“放肆,你不是再三保證過,你在新婚前不會動她嗎?
”令狐銜低下頭,不敢看公公和大家的眼神。只有我這個局中人最像局外人一般,
一直都是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他們打的什么啞謎。“他是誰?誰要我?
”公公惡狠狠的看著我,又看了看老爺子,兩人的眼神似乎達成什么一致的意見。
“本來只要一夜就可以,沒想到你這個逆子,竟然心存僥幸,是你害死她的。
”4 真相令狐銜不可置信的看著老爺子,轉身就對我大喊:“妍妍,快跑。
”我早就被這樣的氣氛弄得心神不定,一聽到跑,我撒腿就往外跑去。
可是不爭氣的旗袍讓我邁不開腿,撲通一聲摔在地上。
身后傳來老爺子和公公對令狐銜的咒罵聲和巴掌聲,我更加不敢停,不顧形象的爬起來,
憑著記憶往熟悉的地方跑。“你跑不掉的,現在你不是處子之身,已經不能祭祀了,
只有給你放干血祭命才能平息他老人家的怒火。
”大嫂那尖銳又刻薄的聲音在我身后漸漸變小,我的腿被嚇的軟了又軟,仿佛有千斤重一般,
但我不敢停留。我躲進我們的新房,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緊緊地,身體不住的發抖。
漸漸地我也冷靜下來,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我是被嚇糊涂了嗎?躲在新房的床上,
是最愚蠢的做法,必須逃出去,逃離這個詭異的老宅。我連忙爬起來,將小皮鞋脫下,
換上運動鞋,旗袍也不適合跑路,但是已經來不及換衣服了,隨意套了一條裙子就往外跑。
轉角回廊,我剛轉過去就被一只大手捂住嘴拖進暗處,我的心提到嗓子眼,死命掙扎。
“妍妍,是我。是我阿銜?!蔽衣牭绞煜さ穆曇?,停止了掙扎,驚恐地望著他?!皩Σ黄穑?/p>
對不起妍妍。”我沒心情聽他說抱歉,我只想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令狐家族百年不倒,是因為兩百年前我們祖先在走商的時候,遇到大雪封山,
江口也被凍住,所有跟鏢的下人全死了,我祖先也快凍死,
突然有個老人出現在我祖先的面前,問他要一口吃的。他給了,因為他已經快死了,
留著吃的也沒用了。后來那個老人說為了感謝祖先的慷慨,打算救他一命,本來是不信的,
沒想到我祖先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他真的還活著。甚至貨物都沒少的安全到家了,
后來才知道,那老者是地仙,當年他承諾會保我令狐家族永世興旺,只是有個條件。
”我心里急得不行,這都什么時候了,他還有空講他家族的發家史?!笆裁礂l件?
”我已經完全沒有了耐心。他遲疑的說:“我令狐家族男子娶妻,必須抽簽上供,
由新娘子抽簽,抽到什么就上供什么!”我驚訝地張大嘴,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問:“知天命是什么意思?”他說:“知天命,是以新娘處子之身在祠堂獻祭一夜,
一夜過后,新娘若是能活著,那便是地仙老人家答應了?!蔽覝喩肀鶝?,
回想起我們剛在一起的兩年,他都不愿意碰我,為此我們還經常冷戰,
原來他就是為了今天做打算。要不是那晚我們喝醉了讓他動了我,后來食髓知味,
一發不可收拾。他每次做完事后又十分懊惱的樣子,讓我一度以為他根本不愛我,
愛的只是我的身子?!澳銥槭裁床辉琰c告訴我你家有這樣見鬼的規矩?
”我聲嘶力竭的質問他?!皩Σ黄?,妍妍,我愛你,我真的太愛你了,
我每次想要逃避這個問題的時候,我都會離開你,但是我發現我不能沒有你,
我只是心存僥幸,畢竟,畢竟大嫂她...”我恍然,問:“大嫂怎么沒有獻祭?
”令狐銜說:“大嫂獻祭了她的嗓子和十年壽命。她本是歌唱家,
只是嫁給我大哥后就再也沒唱過歌了?!彪y怪這個女人的聲音一直都是十分尖銳,
像是被磨尖的縫衣針,能刺破聽者的耳膜?!八悦總€簽都是不一樣的是嗎?
只是我抽的是要么處子之身要么就是放血獻命是嗎?”令狐銜沉默,但我知道我猜對了。
我狠狠給他一巴掌,哭著質問:“你憑什么不告訴我,你一直有機會告訴我的。
”令狐銜痛苦的抱著我,說:“妍妍,你在我身邊不圖我的錢,不圖我家族的利益,
心眼眼里只有我,如果我早一些告訴你,你還愿意嫁給我嗎?”我愣住了,誠然,我愛他,
但是不至于不顧生死清白的為他做出一切犧牲,要我配合這么一大家子的惡趣味,我做不到。
令狐銜說:“在老宅大門口,有一輛車,這是鑰匙,你趕緊離開,走得越遠越好,別回頭,
忘了我,出去以后好好生活?!彼簧岬谋е业念^,啃著我的唇,
眼淚混著口水在我臉上胡亂的糊著。我知道現在的令狐銜愛慘了我。
我還是問了一句:“那你呢?”“別管我,我幫你拖著他們,你先走?!闭f完他拉著我,
順著墻根往外跑。5 逃從不開探照燈的古宅,突然亮起幾束強光,四處掃射。
令狐銜一把將我推到角落,自己朝外跑去,很快探照燈將他鎖定。我慌不擇路的朝小路跑去,
前路燈光閃了閃,我知道是他們打著手電找過來了,我左右看了也沒有地方可以躲,
只能翻窗進了一間房間。借著月光,我看到一張比我還驚慌的小臉,我記得她,
她是給我婚禮前化妝的婢女小聰。我現在回想起她那時候聽到大姑姐的話時的反應,
原來她早就知道,只是她不敢說?!皠e殺我,求求你別殺我。
”我連忙小聲安撫她:“別出聲,要不然我們都會被殺的?!辨九c點頭,
我把我手上的戒指和手鐲全都卸給她,央求她:“你對這里比我熟悉,求求你送我出去,
等我出去了,我會報答你的,我會報警,把這里的神經病全都抓起來。
你也不用這么擔驚受怕了,好不好?”婢女握著手鐲遲疑的點頭。我顧不上太多,時間緊,
那群神經病一直在找我,我拉著她就走。我倆躲過幾次遠處的手電,正要跨過院子。
我身前的小婢女突然竄到亮處招手大喊:“二少夫人...”太過突然,我來不及拉住她,
整個人驚慌到失聲??上乱豢蹋恢Ю龑㈡九斣诹碎L廊木柱上,熱燙的鮮血濺了我一臉,
我心口顫動的厲害,癱軟在地上。遠處有人驚呼:“抓到了?!蔽襾聿患叭ネ槟莻€婢女,
撿起草坪上的手鐲和戒指連忙逃走,我不能給他們留下痕跡,追蹤到我。他們真的會下死手,
會殺人,四處都是血,他們不在乎人命的。他們是一群瘋子。無頭蒼蠅一般橫沖直撞,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沖到了哪里,只能哪里黑跑哪里。探照燈再次掃了過來,四周全是草坪,
只有不遠處的一個小房子,我連滾帶爬的滾進去,這才發現我走到了后花園的工具房了。
我大口喘著氣,心里一陣懊惱,這特么的怎么還越跑越往里了,花園里傳來腳步聲,聽聲音,
好似好幾個人。我死死捂著嘴,不敢發出一點聲響,心里默默祈禱那些人千萬別找到這里來。
此刻空氣都仿佛凝固了。也許是心誠則靈,腳步聲漸漸遠去,探照燈也不再這邊巡視。
剛松一口氣,本就不結實的門突然被推動,我順手撿起一根木棍防身,眼睛死死盯著門口。
門被推開,一個小小的身影逆光站在那里,也驚恐的看著我。是大嫂的小兒子,令狐凱,
今年才7歲。我給他做了一個“噓”的手勢,漸漸放下心中戒備,收回手里的木棍,
問:“凱凱,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令狐凱不回答,只是定定的看著我。
我想他只是嚇壞了,安撫道:“趕快回去,這里危險。還有,不管誰問你,
你都不要說見過我,好嗎?嬸嬸以后給你買很多很多的車車好不好?”令狐凱朝我慢慢走來,
我伸手去拉他,想要安撫一下他。他剛靠近,突然朝我揮手,借著探照燈的余光,
我看到他手里是森冷的匕首。他嘴里還發出興奮又讓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