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庸躺在地上,滿臉震驚,不明白為什么自己一句話都沒說就被殺了。
只是在他震驚的目光中,陸歸燼慢慢朝他走來,發出了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
“轎子里有毒的茶水和白磷也是你布置的吧。”
不用趙無庸回應,只需看他的表情陸歸燼也知道了答案,果然是他。
潔白的帕子被用來將簪子擦干凈后扔到地面,陸歸燼掃視一眼眾人,將目光定格在赫連朔身上,“不知可汗可否與我交談一二?”
赫連朔不知怎地覺得心頭一緊,好像又被人嗆了似的,只是面色依舊不改,“當然,請公主殿下移步。”
陸歸燼抬腳就走在赫連朔的身側,卻被男人一把拉住,“走在本汗的右側。”
陸歸燼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中頓時了然:原來是想盯著自己啊,左側只能由心腹走在身邊,多半是因為左眼的單邊眼罩吧。
“好,可汗大人說什么就是什么。”
陸歸燼才踏進赫連朔的宮內就張望不止,好哇自己住這么好的地方,給她住老破小,等以后有時間的,自己一定好好收拾他!
“赫連朔,有些事情說來話長,但我可以長話短說。咱們合作吧,你和我有相同的能力,你的右眼給予你預知,我的夢境也同樣不然我不可能知道這個秘密。你討厭戰爭,因為你預見太多次死亡......”
“公主殿下。”
陸歸燼不解的看著赫連朔,“你打斷我最好是因為有重要的事,不然你完啦!”
赫連朔深吸一口氣,又被噎了,“公主殿下,你還記得你是從哪里來的嗎?”
“我,我是天啟帝國的昭烈公主。”
“對啊,你覺得,本汗為什么要相信你一個天啟來的人?”
“因為我不想死,而你是唯一一個可以幫助我的人。”
赫連朔隨和的笑笑,“公主殿下說笑了,以公主殿下的身份和容貌,天下沒有人不愿幫助公主殿下的。”
赫連朔的本意是為了打消陸歸燼的念頭,可誰知下一秒他就對上了一雙亮晶晶的眼睛。“你也覺得我好看?”
赫連朔:......
“可汗大人,我沒騙你,我可以對著薩滿發誓,發毒誓。”
“你幫我,如果我騙你,你就把我殺了,橫豎我的命是在你手里,不如先聽我說說?”
陸歸燼演技超群,晶瑩的淚珠已經順著臉頰滾落,破碎的話語伴著低低的嗚咽聲傳出,“他們都想我去死。”
赫連朔第一次覺得和人說話這么難,看著少女落淚的模樣他的嗓子莫名有些干,也跟著放低了聲音。
“別哭了,雖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本汗的秘密,但你先別哭了行不行。”
陸歸燼用帕子掩著面,依舊是低聲哭著。
“好吧,你先說說,本汗聽后再做決斷。”
幾乎沒有間隔,驚喜的回答代替了嬌弱的哭聲,“真的!你真的愿意幫我!”
赫連朔仔仔細細的看遍陸歸燼臉上的每個角落,也沒看到半滴淚水,這才發覺自己是被騙了,不過她長得真好看。
“幫我查一個人,我身邊那個小啞巴。”
“好,可公主殿下,你能給本汗什么呢?”
見赫連朔答應了自己,陸歸燼微微后退半步,拉開兩人的距離,“我盡量不死在北漠,不給你添麻煩。”
赫連朔搖搖頭,“你這個回答,本汗不滿意。”
“那你要什么?”
“既然你有預知夢境,且看你剛剛與本汗說話的熟稔的樣子,應該在夢中和本汗度過了不少時光吧,本汗想知道,在夢里,你我的關系有多好?”
陸歸燼埋頭苦想這個該怎么編,全然沒注意到男人暗沉下來的眸子,“哎呀,夢里咱倆關系可好啦!”
赫連朔輕輕抬起腳步,補上了剛剛陸歸燼后退的那一小步,“有多好?”
陸歸燼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豆蔻少女,自然察覺到氣氛的不對,心中暗道:不好,自己這該死的魅力又在作怪了。
隨即坐在桌旁,拿起茶壺打算戰術性喝水,逃避掉這個問題,卻被赫連朔先一步阻攔。
“壺里沒水,不如公主殿下先回答我的問題,本汗再叫人上水。”
陸歸燼扭身一個跨步,大聲回應道:“水我就不喝了,至于你我二人自然是......能一起分攤贓物的關系,一會我把老太監的寶石戒指拿來,你挑挑?”
赫連朔將她的小動作都看在眼里,也沒說什么。
不急,反正今晚就是洞房花燭夜,她逃也逃不了。
“不用了,我金帳王庭雖然比不得天啟富饒,但也窮不到哪兒去,公主殿下還是自己收著吧。”
“呵呵,也是,尊貴的可汗哪能看得上那小破戒指,我先去忙啦。”
陸歸燼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老破小,一眼就看到了碼在桌上的十個戒指,她開開心心跑過去,但卻被突然出現的人聲嚇了一跳。
“你又回來了......這次你想怎么死?”
不論是突然出現的聲音,還是說話的內容,都讓陸歸燼心頭一緊。
她一抬頭,便看見窗邊站立的少年,少年約莫十二三歲,瞳仁全白,頸戴一串牙齒項鏈,安靜的站在那里,好像剛剛說話的人不是他。
“你是誰?”
少年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第九次日出時,沙漠會吞掉月亮——那是你唯一能回去的時候。”
說完就轉身離開,和來的時候一樣,一點聲音都沒有。陸歸燼湊到窗邊伸頭去看,才發現少年沒穿鞋,怪不得沒聲音。
這樣的人聽墻角應該也挺方便的吧。
陸歸燼目送他離開,也無所謂,反正她重生這幾次遇到的奇怪人也不少,不差他一個。
手指觸摸到案桌上的寶石戒指,忍不住哼出了小曲。
嘖嘖嘖,這是誰的寶石戒指呢?哦,是我陸歸燼的啊!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戒指轱轆轱轆遍地走。
“啊---,該死的,怎么還摔了!”
陸歸燼看著被摔開的戒指,心都快碎了,嗚嗚嗚--
等等,這是什么?
陸歸燼拿起其中一枚戒指,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個應該是戴在趙無庸右手小指的那枚紅戒指嗎,她低頭看著被摔開的戒指,底座上是一幅精細的微雕地圖。她想起了第三次輪回,小啞巴手指旁的猩紅點點,兩幅畫面漸漸重疊。
熟悉的頭疼感襲來,這一次陸歸燼在記憶中看到了地圖的原樣,標注為北漠地宮。即使記憶中的她從沒去過,可這幅地圖她看過千百遍,早已熟記于心。
這事得拉著赫連朔一起去,她一將死之人說不定剛走出去就被帝國暗殺了。
夜幕降臨,一眾侍女走進屋內,為陸歸燼描眉畫眼,好似在擺弄一只木偶,厚重的發冠戴在頭上,脖頸處傳來陣陣酸澀。金帳王庭特有的服飾不難看,金色的絲線混雜在暗紅色的布料中,看上去飄逸又奢華。
北漠人的婚嫁沒有紅蓋頭,因此陸歸燼可以清楚的看到周圍的一切。
赫連朔穿的像只花孔雀似的,站在祈愿臺下與她遙遙相望,人群外圍的牧童奏響狼骨笛,純情的少男少女們在一旁唱響祝歌。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陸歸燼應該會很享受這樣美妙的時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