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一小時了,我還在電腦前噼啪打字,費盡腦子地列舉吸引客戶合作的優勢。
小組領導剛和大領導開完會,帶著電腦哼著歌路過我的工位時停住:「怎么還不走?」
「明天早上和 k 司的合作內容,我覺得吸引力不足。我再改一改。」我頭也不抬,
心不在焉地回復。「那個沒事,有我和冷哥,我們倆 solo 配合,說服力拉滿。
趕緊回去休息吧,一天怪累的就光看你加班。」陶琢那張帥氣的臉笑起來,
好看的光芒能刺瞎我的眼。我不看他,合上電腦準備下班。你以為我被他說服了?呵呵,
其實職場是這樣:雖然同樣的內容,不同的人不同的說法,能達到不同的效果。
但是這次的匯報人是我。他們最多幫我兜底。貴人相助,助的也是本身有本事的人。
我得做好充分的準備。但是我還是要走。因為要讓貴人感覺到我的信任,
起身回家會讓他明天的幫助更有信心。往門口走的時候碰上了冷哥——我們的大領導,
成熟穩重,真才實學。我很佩服他的。從小一路學霸,
國外求學多年回來任我們中國區負責人。公司不大。他幫同學對接中國市場。
我喜歡這種智商高的直男,更別說他非常儒雅。冷哥叫我:送你回去吧?我笑笑:謝冷哥,
我叫好車了,明兒要成功了請我吃飯,給我加獎金吧,我愛錢。冷哥在身后失笑:你這丫頭。
是,有賊心有什么用?一路學霸。跨國企業合伙人 185,8 塊腹肌,帥氣 ABC,
家境優渥,能看上我這種小縣城做題家還沒做明白,最終只能靠勤奮換錢,
還沒錢花在自己身上,皮膚粗糙胖乎乎的壯壯?他是瞎了,還是我拯救了銀河?
我不做白日夢。理工女。極其冷靜。不過說真的,我周邊優質男性真的很多。
我都懷疑 HR 招人的時候只看婚戀價值。35 歲優質理工直男——冷哥,單眼皮,
細長眼睛。非要我形容,就是要比李現帥得多。陽光開朗大男孩,項目冠軍小組長陶琢,
182,985 碩士,長著一張檀健次的臉。白白凈凈,笑起來發光。25 歲,
有大把的青春。同組不同項目的精英男,少年活爹 187。毒舌,看著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往往在關鍵的時刻幫我們兜底。后面還有幾個弟弟,沒啥意思不說了。
發小橙子有一次幫我搬家,發現了我的獎狀,正面是冷哥的頒獎照片,
背面是我們團隊全家福。一向大大咧咧愛笑的她,充滿醋意地嫉妒我很久。
她說我拿著這些客戶資源,完全可以成為婚姻介紹所的 VVVVVIP。她說這話的時候,
我猶豫了。也是,等我離職的時候就干這個賺一筆吧。
我默默把這條加入了我人生目標本中:兼職那一頁。橙子怕我發花癡,
畢竟我是個無情的學習機器,這么多年連愛情是什么玩意兒都不知道。一下亂入花叢,
她怕我撲進去被玫瑰扎得一身傷。我說你別擔心,我人生目標第一頁就是獨立人生。
說難聽點就是孤獨終老。太幸福了。和人扯上關系太麻煩了。你看橙子,雖然每天笑嘻嘻,
但喝了酒就哭唧唧,抱著我「小雨小雨」地哭個不停。我不懂。她會哭著睡過去,
第二天起來帶著核桃腫的眼睛,笑嘻嘻地給我做早餐,然后去上班。
這種影響人賺錢的東西有什么好?我不懂。雖然不懂,但是我尊重。
我希望她能夠把笑容多掛在臉上,我希望她如當年和我一起講夢想的時候一樣,
有自己的避風港,有一個女兒。每天起來將女兒打扮得漂漂亮亮。女兒如果學習不好,
她也能拉著女兒的手一起去吃米線。至于為什么是米線,
因為我們都認為米線是這個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第二是砂鍋。她總是對人生有很多憧憬,
她用力地沖入社會的洪流。她是勇敢的。但是愛情這個事情。
我認為只會發生在男女主角身上,它是注定的。如果要去賭一定有這個注定,
贏的幾率就太小了。就像我公司這 12345……的杰出才俊們,他們有他們的人生課題,
說不定就是來個女主,把他們的人生擾得天翻地覆,甚至一些人身敗名裂,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誰知道呢?我倒是一直沒等到這個有意思,少年活爹順順利利結婚了,
每天甜甜蜜蜜的。也是,即使長得帥、條件好,也不一定是虐文男主啊。說回來,
我們的項目在中國有不可替代性,有一定的前沿技術壁壘,也有國家扶持。
這幾年正是賺錢的時候,我們項目組分別和不同的國內 top 機構溝通合作。
成一個單子吃的是持續的提成。趁著我 31 了,能賺多少就賺多少吧。因為有行業壁壘,
其實一直以來是順利的。明天的 k 司是首都最大的企業。
我花了多少心思才從我們組內爭取到這個機會,我可能不能拱手讓人。我熬了一夜,
一遍又一遍地過著合作項目 ppt。早上 5:32,我看著精致的 ppt,充滿驕傲,
這錢活該我賺。狗來了都得給我兩個鋼镚。臨近開會,冷哥接了個緊急任務,
接待政府領導去了。走的時候叮囑我:沒事,正常發揮。我笑笑,這能難倒我?
望著 K 司的團隊,我侃侃而談。他們頻頻頷首,向我投來欽佩的目光。
當我覺得這個項目八九不離十的時候。對方老總等我匯報結束,笑嘻嘻的問,
那我們也按照這個價格合作,
說著攤開了我們在中國的第一筆單子——B 市的某個小企業合作價格表。一瞬間,
我驚出了一身冷汗。那個價格當時是我為了開單談的。那個企業非常小,
當時我認為價格一定不會被公開,畢竟后面幾個城市都沒有過露價的情況。
簽單后冷哥知道了,非常鄭重的告訴我。下次絕對不可以這樣開。因為中國的項目聯網的,
很快會被人知道。我當時無語,天網那是攝像頭,不是價格聯網。這么小小的一個縣城企業,
又不公開價格。結果現在,我那過去的不成熟就這么赤裸裸地擺在了桌面上。
我慌了我腦子沸騰了我紅瘟了。不知道過了多久,陶琢笑嘻嘻起來:葛總。您稍等,
這只是我們項目匯報人,剛好公司冷總回來了,讓他過來一起談。
咱們順便品品冷總帶回來的古巴雪茄。葛總哈哈哈哈的笑,說好好好,那休息會兒。
陶琢起身給葛總遞煙,笑嘻嘻地拉著葛總去吸煙室。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出去的,
地上軟綿綿的,我一直在想怎么辦怎么辦,我以為我走去了廁所,直到冷哥走過來,
拍拍我的肩膀:怎么了?我抬起頭,對上冷哥細長的眼睛,真好看,像魏大勛。
我發不出聲音,就看著他。我眼淚已經快下來了,這可是首都,本來應該一炮打響的城市。
我想說冷哥我錯了。完了。我說不出口。31 歲的女人,不能在人面前哭。尤其是男人。
冷哥笑起來:好了好了,走,進去吧。后面我耳朵里一直有轟鳴聲。可能是沒休息好,
也可能是年齡大了血壓高了。或者是中午那個辣子雞太辣了。但是我還是聽見了冷哥的聲音,
安靜,沉穩,讓我安心。「葛總,你這文件不全,我給您拿來了我們合作的文件,
隱去了一些特定部分。您仔細看這個項目配套設備的型號。2 年前我們項目剛進入中國,
還沒有拿到國家的支持,也還沒有資金和機會去宣傳。第一個聯系我們的,
就是這個縣城里的企業。他們的老廠長呀,跟著共產黨打過仗,一路在這個企業風雨飄搖。
廠里幾百口人要吃飯的,飯還要一直吃下去的。老廠長有眼光,知道科技強企,
所以才找到了我們。」冷哥拿出老廠長的照片,老廠長的眼里充滿了英氣。
冷哥繼續說「一個縣城企業要接這么大的項目。他們是接不住的,作為科教合作,
我們當時資格是不夠的,諸如此類的限制就應該讓一個企業翻身的機會消失嗎?沒有。
老廠長找到縣長,找到市長。聯合十幾家企業一同和我們簽署了兩年項目合作。
「因為這樣的半扶貧性質,我們成功拿到了國家的支持。」
冷哥用激光筆點了點幻燈片上面的紅頭文件。「老廠長去年去世了。」冷哥笑笑,
「合同今年年底失效,但是這個項目讓這幾百口人賺到了未來二十年的錢。」
「那我跟您說的項目設備貴騙您的嗎?不是的。」他們當時購買的是我們第一臺試生產機器。
通過他們的使用,我們才做了好幾輪的改良,才是您現在看到的樣子。
設備的磨損降低了 95%。另外,
您和我們合作的費用里也包含了后續的維護和耗材以及服務。您知道,這一類高精尖項目,
最重要的就是后續服務。這個價格,您擁有的是和 C 國高精尖技術同等的服務,
您站在了國內同類企業的頂端,未來也會是全球企業的頂端。」冷哥看著葛總,
眼神中充滿笑意。他用激光筆輕輕地點了點桌子。葛總站起來,伸出了手:「冷總,
合作愉快!」合作成了。我回頭看冷哥,冷哥沖我笑。呀,原來他是內雙。
我心猛的漏了一拍我是不是餓了?慶功宴上我也傻呆呆的,沉默不語。
陶琢拿著酒瓶叮當撞我腦袋,我不語,也不理。「傻啦?葛總單子簽得大。你后續有錢啦。
傻子!喝吧!」冷哥攔著他:哎,撞腦袋一會兒傻了他的胳膊在我鼻子前。
我從他黑色的襯衫上聞到了雪松的味道,還有一點點男人的汗味。真好聞?真好聞???
我怎么了?我振臂起身,拿著分酒器對著陶琢喝了三杯。他們起哄,哎呀呀,小雨回神了。
我是酒神,他們干不過我。冷哥笑著拿著白酒杯:「恭喜。」他的手指細長,骨節分明,
眼角微皺。襯衣的第一個和第二個扣子不知道何時解開的。
他的黑襯衣完美地修飾著他的腰線,我還能看到腹肌透出點痕跡。他的腿真長,尤其是小腿。
……他真好看啊。咦?……我是不是瘋了?我用手扇了自己一下。把冷哥嚇住了。「冷哥!!
謝謝!!!」我將一壺酒干掉了。52 度。120ml。對,我是瘋了。后面?
我喝多了抓著冷哥親親抱抱舉高高?呵呵怎么可能?我說了我是酒神。我恨自己喝不醉。
給大家叫好車送走。我叫車同時叫橙子來我家。我說:橙子,
我第一次覺得自己活得太清醒很痛苦。以前無數次陪客戶喝酒,
我都是冷眼旁觀他們洋相盡出。而這次我自己想醉都做不到。橙子驚訝壞了,
能看到我這樣的一面。她說:你喜歡上啦。追呀!我說追個 p 啊,我一個大齡微胖女。
橙子笑得更起勁了:你居然自卑了,果然愛情讓人卑微。我轉過去不理她。橙子將我轉過來,
雙手捧著我的臉:我們小雨呀,在遇到他之前,已經是一個非常值得的女孩了。
說著她用手機放歌,給我梳頭發,中間她也跟著哼哼唧唧,婉轉悠揚。
讓我的心緒慢慢安靜下來。她幫我修眉,幫我敷面膜。幫我化妝。半個多小時后,
我在鏡子里看到了一個精致的自己。說大變活人的我告訴你們,
電視劇都是騙人的我只是看起來更精致了,更舒展了。
但是看起來和 ABC183 海龜有些相配了。哈,也只是我自己這么認為的。
別人看可能覺得我從蛤蟆變成青蛙,也不是天鵝呀。但是我覺得我值得了。
我突然發現橙子的手上有些淤青,驚覺地抓過來問她:「這是什么?」
橙子甩開我:「磕了碰了,你知道的。我體質容易淤青。」另外小雨,
你把這些破布衣服給我扔了!明天咱們去買衣服!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買,
反正我有錢了。喝酒贏的,MD 有錢真好。第二天請假和橙子逛街。全聽她的。
說試什么就試,說買什么就買,錢嘛,不就是賺來這么用的。其實沒什么貴的東西,
橙子是在廠里上班的,對品牌什么的一無所知。不像我們平時送禮還多少涉及到一點。
她帶我在市場看衣服選衣服,平價好看。逛了一天,要吃飯時橙子接了個電話要走。
走前語重心長像個媽媽:「小雨,人生就 3w 天。你這么多年終于有了心動的人,
即使被拒絕也不虧。承認自己的感情,努力追求,不問結果。」我揮揮手嫌她啰嗦,
我能不懂嗎,我一個理工女。盡人事知天命,和我當年考試一樣。題刷遍也考不好,我認了。
但是家人們啊,我太天真了。感情這事兒啊,怎么能像是做題……理工女直球思路太狹隘了,
不好意思。我上班連他的臉都不敢看。他從我旁邊路過,我身體都能僵直。
最可怕的是我沒辦法問他要提成了,因為我沒辦法和他說話!天啊!我說什么來著,
感情傷錢,真沒錯。就這么別別扭扭地到了下午,冷哥主動來找我了。
我早早就看到他向我移動過來,他好像在看著我?我動不了了,我打字的手停頓在空中,
直挺挺地像一條咸魚。眼睛也不知道要看哪里,余光看到他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小雨換發型啦,好看啊。」他的聲音仿佛天籟:「難得看你在發呆。」
毫不夸張地說,我又又又又紅瘟了,仿佛機器人一般轉過去,快速地掃過他的臉,真帥啊,
很快地低垂,沒辦法直視他……「獎勵自己昨天做得好,就去做了頭發……」
我在胡言亂語什么?什么昨天,明明是前天,并且也不是我做得好,是人家冷哥做得好。
我瘋了,我一定是瘋了。少年爹也轉過來:「冷哥,隨便評論女性是職場性騷擾……小雨,
你是不是發燒了?怎么這么紅?」「是嘛?啊?是不是我前幾天太累了要休息幾天?
還是我過敏了?畢竟我上班過敏嘛……哈哈哈哈哈哈」家人們啊,原來是這種人,
手足無措就胡言亂語,還自認為很幽默。我現在打從心底開始鄙夷自己了。
冷哥關切的說:不舒服就請假,別扛著啊。說著伸出手要摸我的額頭……呵呵,
哥你這手要是碰到我一點,我立刻死工位上。我在心中吶喊:別碰我!碰也行……不不不!
不能在這里!……但是碰一下蠻好的,那手多好看啊……我天人交戰了,
理智和感情互相捶著對方。我宕機了。「冷哥。」少年爹擋住了他的手,
「這更是職場性騷擾了。你讓她休息休息吧。」冷哥像一只受傷的小狗,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我仿佛能看到他頭上耷拉的耳朵。真可愛啊。想摸。完了完了……我已經轉變成 X 欲了。
少年爹突然在我旁邊笑出聲:「那你好好加油吧。」TMD……這家伙懂得太多了,
等我離職第一個要除掉的就是他。醞釀措辭,我給冷哥發了一條綠泡泡:冷哥,
這周末能一起去 B 市嗎?我付費。冷哥回復的很快:你身體沒事嗎?
我剛就想和你說這個事情。去 B 市就是去老廠長安葬的村子。
給老廠長掃墓以及看看第一個項目的運作情況。這個單子我們都是有感情的,
廠子的人也邀請我們一同前往。順理成章地訂了票,我租了車,定了住宿。事情處理完畢,
情緒才開始肆意滋長。心猿意馬。
也就橙子不厭其煩的聽我絮絮叨叨:我怎么覺得自己好啰嗦?我在干嘛呀,
只是一起出差而已!橙子不語,發來了套裝內衣。……下單。理工女嘛,喜歡未雨綢繆,
即使不下雨我們也要買雨傘,有備無患嘛,對吧?高鐵站集合的時候,
遠遠看見冷哥穿著淡藍色外套,里面白 T 恤,襯著他的膚色尤其好看。
人群中我一眼就看到了他,他遠遠向我揮揮手,目不斜視地向我走來,
中間還順便讓過了幾個行色匆匆的路人。我的心又開始打鼓。我本來想找地方藏起來,
但我告訴自己我要勇敢。「走,咱們去看看喝什么,高鐵 4 個小時呢。」
離近了可以聞到他身上沐浴液的香氣。多好的人啊。我真喜歡。沒多久就上了高鐵,
我們的座位并不在一起,也不在一個車廂,我終于能放松地喘口氣,
定好鬧鐘后沉沉地睡了過去。我做了一個夢,夢里我看著冷哥在我旁邊說著什么,聽不清楚,
最后終于忍不住上手撫住他的嘴,他愣住了。我說冷哥,我喜歡你。說著親了上去。
我聽見冷哥呢喃:老婆……我驚醒了。「終于醒了,我都怕你睡過站。」
左邊傳來好聽的聲音。轉過頭,是冷哥。我一時分不清現實和夢境,剛才親那一下是真的?
還是現在是真的?我旁邊的人呢?鬧鐘適時地響了起來,BBBB。真懂事。收拾行李下車,
合作商開車來接我們。他們一路攀談近期的變化。我坐在后面看著一路從寬闊的柏油馬路,
開到了狹窄的縣道、村道,七拐八拐。周邊無綠化,塵土飛揚。我給冷哥遞去了口罩,
我怕他身體不適應。他接過去,但是放進了口袋。多好的人啊。
其實這不是我第一次和他來這里了,但是以前我滿眼都是錢都是事兒,
對于周邊的好我真的是無暇顧及。人啊,一旦感知,積累的感情真的是瞬間能將自己淹沒,
我以為我是無情的,原來是沒遇到讓我心動的人。我們和新廠長巡視了廠區,
在技術轉化部開了半天的會議,一同去老廠長的墳前祭拜后,
我們出發和縣長及合作企業負責人用餐。上車前冷哥說:「你今天不喝,我喝吧。」
我還沒來得及問為什么,他就上了車。怎么回事?他還怪自信的?宴席有兩桌,
都是和我們合作的小企業老板或者負責人,飯前提了三杯,還輪不到他吃,大家紛紛來敬酒。
嚷嚷著要我一起喝,冷哥說前幾天小雨發燒了,吃了藥不能喝,我喝我喝。于是他一人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