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灑在海面上，銀色的波紋隨著潮汐的節奏輕輕搖曳。
時箋能感覺到體內那股奇異的力量在涌動，她的鱗片在月光下閃爍著金紅色的光芒，
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明亮。"就是今晚了。"她對自己說，魚尾輕輕擺動，
感受著海水的流動。海底深處，古老的龍門若隱若現。那是一座由珊瑚和水晶構成的拱門，
上面纏繞著發光的水草，散發著神秘而威嚴的氣息。傳說中，
能夠躍過龍門的錦鯉將獲得化龍的機會，但千百年來，成功者寥寥無幾。
時箋不是普通的錦鯉。從她有記憶起，就能聽懂海豚的歌聲，能讀懂潮汐的訊息，
甚至能預感到暴風雨的到來。海底的老龜曾告訴她，她體內流淌著遠古龍族的血脈，
只是沉睡已久。"最后一次嘗試。"時箋深吸一口海水，感受著氧氣充滿她的鰓。
前三次嘗試都以失敗告終，但今晚不同，她能感覺到月亮的能量充盈著她的每一片鱗片。
她開始游動，起初緩慢，然后越來越快。海水在她身側分開，形成一條完美的通道。
龍門就在眼前，她調整角度，蓄積全身力量——一躍而起！水壓驟然消失，她沖出了海面，
月光直接照射在她的身上。那一瞬間，她感到全身的鱗片都在燃燒，骨骼在重組，
形態在改變。痛苦和狂喜同時席卷而來，她的意識開始模糊。
"我成功了...我..."時箋最后的意識是看到自己金色的魚尾在月光下伸展、變形，
然后墜入無盡的黑暗中。"喂！那邊是不是有個人？"顧甜瞇起眼睛，指向遠處的海灘。
清晨的陽光剛剛灑落，海面上還飄著一層薄霧，但她確信自己看到了一個人影躺在潮水線上。
身旁的姬鵬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可能是醉鬼吧？這一帶晚上經常有人來喝酒。
""不太像，我們過去看看。"顧甜加快腳步，沙灘在她腳下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隨著距離拉近，那個身影逐漸清晰——一個年輕女子，全身赤裸，皮膚異常白皙，
長發如海藻般散開，在晨光中泛著奇異的金紅色光澤。"天啊！"顧甜驚呼一聲，
立刻脫下自己的防曬外套沖上前去。姬鵬尷尬地轉過身，掏出手機："我去叫救護車！
"顧甜跪在女子身旁，小心地將外套蓋在她身上。女子的皮膚冰涼得不正常，
但頸動脈還有微弱的跳動。"醒醒，能聽見我說話嗎？"顧甜輕輕拍打她的臉頰。
女子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然后緩緩睜開了眼睛。
顧甜屏住了呼吸——那雙眼睛是罕見的琥珀色，瞳孔在陽光下幾乎呈現豎條形，
像是某種貓科動物，卻又帶著海洋的深邃。"水..."女子艱難地吐出一個字，聲音沙啞。
顧甜連忙從背包里拿出水瓶，扶起她的頭讓她小口啜飲。"你叫什么名字？發生什么事了？
"女子喝完水，眼神漸漸聚焦，卻流露出困惑。"我...我不記得了。"她輕聲說，
眉頭緊鎖，似乎在努力回憶什么。姬鵬打完電話走回來，
仍然刻意避開視線："救護車十分鐘后到。她情況怎么樣？""意識清醒，但好像失憶了。
"顧甜擔憂地說，然后轉向女子，"別擔心，我們會幫你的。我是顧甜，這是姬鵬。
"女子看著他們，突然露出一個微笑，那笑容明亮得讓顧甜心頭一顫。"謝謝你們。"她說，
聲音如同海浪輕撫沙灘般柔和，"我好像記得...我的名字是時箋。""時箋？
很好聽的名字。"顧甜微笑著說，同時注意到時箋的手指間似乎有一層幾乎不可見的薄膜，
像是...蹼？但當她眨眼再看時，那奇異特征已經消失了，一定是陽光造成的錯覺。
救護車到達后，醫護人員為時箋做了簡單檢查。"生命體征穩定，
但需要去醫院做進一步檢查。"一位醫護人員說。"我跟你們一起去。"顧甜不假思索地說，
然后看向姬鵬，"你要一起嗎？"姬鵬搖搖頭："我約了時箐，我們...有些事情要談。
"他的表情突然變得陰郁。顧甜點點頭表示理解。最近姬鵬和女友時箐的關系似乎不太順利，
她聽說了些關于出國留學的分歧。"好吧，保持聯系。"在救護車關門前，
時箋突然抓住顧甜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請別離開我。"她低聲說，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恐慌，"水...我需要靠近水。"顧甜驚訝于她的力氣，
但更多的是被那眼神中的懇求所打動。"我保證。"她輕聲回答，握住了時箋的手。
醫院的檢查結果出人意料——時箋的身體狀況良好，
除了輕微脫水和一些不明原因的皮膚敏感外，沒有任何問題。至于失憶，
醫生認為可能是暫時性的創傷后應激反應，建議觀察幾天。"如果沒有家人能照顧你，
我們可以聯系社會服務機構。"醫生對時箋說。時箋的眼神立刻投向顧甜，充滿無聲的懇求。
"她可以暫時住在我那里。"顧甜聽見自己說，
雖然理智告訴她收留一個陌生人可能不是明智之舉，但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堅持著這個決定。
"我家就在海邊，有個空余的房間。"辦理完出院手續已是傍晚。
顧甜帶時箋去商場買了些基本衣物和生活用品。時箋對周圍的一切都表現出異常的好奇，
尤其是對水族箱和噴泉，她會站在那里出神地看上很久。"你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嗎？
"在回家的出租車上，顧甜忍不住問。時箋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
輕聲說："我記得海水的感覺，記得月光的溫度...但關于我是誰，從哪里來，
這些都很模糊。"她轉過頭，直視顧甜的眼睛，"但我記得是你救了我，
這份恩情我會永遠銘記。"顧甜感到一陣莫名的悸動，時箋的眼神太過真摯，
仿佛能看透她的靈魂。"不用這么嚴肅，"她笑了笑，
"任何人看到有人需要幫助都會這么做的。"時箋搖搖頭："不，不是所有人。
你的心...特別純凈。"顧甜不知該如何回應這奇怪的贊美，
幸好出租車此時到達了目的地——一棟位于海濱社區的三層小樓。顧甜住在頂層，
有一個可以俯瞰大海的陽臺。"這里就是我家。我父親是海洋生物研究所的教授，
大部分時間都在研究所住，所以基本上就我一個人。"顧甜一邊開門一邊解釋，
"浴室在那邊，你可以先洗個熱水澡，我去準備晚餐。"時箋站在客廳中央，環顧四周，
目光最終落在墻上的一幅畫上——一條金色的鯉魚躍出水面的瞬間。"真美。"她輕聲說。
顧甜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啊，那是我小時候畫的。我父親說我有段時間癡迷于錦鯉，
特別是關于'鯉魚躍龍門'的傳說。"時箋的嘴角微微上揚："傳說中，
能夠躍過龍門的錦鯉會化為龍。""你知道這個故事？"顧甜驚訝地問，
"我以為你的記憶...""有些東西似乎深深刻在我的...靈魂里。"時箋回答，
眼神變得深邃。浴室里傳來水聲時，顧甜開始準備簡單的晚餐。
她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向這位神秘的客人。時箋身上有種難以言喻的氣質，既天真又古老，
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更奇怪的是，顧甜發現自己對她有種本能的親近感，
就像認識了很久一樣。"需要幫忙嗎？"時箋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顧甜差點跳起來。
"你走路怎么沒聲音..."顧甜轉身，話卻卡在了喉嚨里。時箋穿著她借給她的睡衣，
濕漉漉的頭發披散在肩頭，在廚房暖黃的燈光下，整個人仿佛籠罩在一層柔和的光暈中。
沒有化妝的臉干凈得不可思議，皮膚幾乎透明，能看到下面淡藍色的血管。"怎么了？
"時箋歪著頭問，這個動作莫名地可愛。顧甜突然感到臉頰發熱："沒、沒什么。
你可以幫忙擺餐具嗎？就在那個抽屜里。"時箋點點頭，動作優雅地拉開抽屜。
顧甜注意到她拿起刀叉時略顯笨拙，好像不太熟悉這些工具的使用方式。晚餐時，
時箋對顧甜做的每一道菜都表現出極大的興趣，尤其是海鮮。"這個味道...太美妙了。
"她嘗了一口清蒸魚，眼睛亮了起來，"我從沒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真的嗎？
這只是很普通的家常菜。"顧甜笑著說，"你以前不吃魚嗎？"時箋的動作突然停頓，
然后輕聲說："我不記得了。但感覺...很熟悉，又很陌生。"飯后，
顧甜帶時箋參觀了公寓，最后來到為她準備的客房。"床單都是新換的，
如果有任何需要就告訴我。"時箋站在窗前，月光透過玻璃灑在她身上，
勾勒出她纖細的輪廓。"謝謝你，顧甜。"她輕聲說，"為了這一切。
"顧甜突然有種沖動想擁抱這個陌生的女孩，但克制住了："晚安，時箋。做個好夢。
"關上門后，顧甜靠在墻上，心跳莫名加速。她搖搖頭，試圖甩掉這些奇怪的感覺。
一定是今天經歷的事情太多，情緒有些混亂。夜深人靜時，顧甜被一陣輕微的水聲驚醒。
她悄悄起床，循聲來到陽臺，
眼前的景象讓她屏住了呼吸——時箋站在陽臺的小水池邊（那是顧甜養水草用的），月光下，
她的手指浸在水中，指尖似乎泛著微弱的金光。更不可思議的是，
池中的水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舒展，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時箋突然抬頭，
與顧甜四目相對。一瞬間的驚慌后，她恢復了平靜。"我...睡不著。"她輕聲解釋。
顧甜走近，驚訝地發現水池里的水草確實比睡前茂盛了許多。"這是怎么回事？
"時箋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我不知道。當我接觸水時，有時會發生...奇怪的事情。
"顧甜本該感到害怕或懷疑，但奇怪的是，她只有好奇。"你是誰，時箋？真的不記得了嗎？
"時箋抬起頭，月光映照著她的臉龐，
琥珀色的眼睛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如果我告訴你一個聽起來很瘋狂的故事，你會相信嗎？
"顧甜深吸一口氣，在時箋身邊坐下："試試看。""我記得我是一條魚。"時箋輕聲說，
"一條金色的錦鯉。昨晚是月圓之夜，我躍過了龍門，然后...就變成了這樣。
"顧甜睜大眼睛，本能地想笑，想說這不可能，但看著時箋認真的表情和周圍發生的一切，
她笑不出來。"證明給我看。"她聽見自己說。時箋猶豫了一下，
然后將手伸向顧甜："握住我的手。"顧甜照做了。接觸的瞬間，
一股奇異的溫暖從接觸點蔓延開來。她閉上眼睛，突然看到了——浩瀚的海洋，五彩的珊瑚，
魚群組成的銀色旋風，
還有那座光芒四射的龍門...以及一條金紅色的錦鯉奮力一躍的瞬間。
"天啊..."顧甜抽回手，景象立刻消失了，"這是...真的？
"時箋點點頭："我不知道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
人類的世界對我來說太陌生了。"她的聲音里帶著無助，"你會...幫我嗎？
"顧甜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存在，內心涌起一股強烈的保護欲。"當然。
"她握住時箋的手，"我們一起想辦法。"從那一刻起，顧甜知道她的生活將不再平凡。
而這個月圓之夜救下的神秘女孩，或許會改變她的一生。接下來的幾天，
顧甜開始教時箋適應人類生活——如何使用各種工具和電器，如何與人交流，
甚至如何穿衣打扮。時箋學得很快，但偶爾會流露出不屬于人類的小習慣，
比如看到噴泉就想跳進去，或者對電視里的海洋紀錄片表現出異常的專注。
"我父親的研究所明天有個開放日，"一天晚餐時顧甜提議，"你想去看看嗎？
那里有很多海洋生物標本和活體展示，也許能幫你找回一些記憶。
"時箋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我很想去。""那就這么定了。"顧甜笑著說，
然后想起什么，"對了，姬鵬說他明天會帶時箐一起來。他們最近關系不太好，
好像是因為出國留學的事情有分歧。"時箋歪著頭："什么是...留學？
""就是去別的國家學習。"顧甜解釋道，"姬鵬拿到了英國一所大學的獎學金，
但時箐不想異地戀，希望他放棄這個機會。
"時箋若有所思："人類會因為愛而放棄自己的...夢想嗎？
"顧甜被這個問題問住了："有時候會，有時候不會。這很復雜。
"時箋點點頭："我會觀察他們。也許...我能幫忙。
"顧甜好奇地看著她："你想怎么辦？""魚能感知水的流動和情緒。"時箋神秘地笑了笑，
"人類的情感...其實和水流很像。"第二天，海洋生物研究所熱鬧非凡。
顧教授——顧甜的父親，一位鬢角微白、眼神銳利的中年男子，
正在向參觀者講解珊瑚礁生態系統。時箋全神貫注地聽著，
時不時提出一些專業得令人驚訝的問題。"你對海洋生物很有研究？"顧教授驚訝地問。
時箋看了顧甜一眼，然后微笑回答："只是...很感興趣。"參觀結束后，
顧甜帶著時箋去咖啡廳與姬鵬和時箐會面。
遠遠地就能感受到那對情侶之間的緊張氣氛——姬鵬坐得筆直，
表情僵硬；時箐則一直盯著手機，刻意避免目光接觸。"嘿，你們好。"顧甜打招呼，
"這是時箋，我跟你們提過的。"時箐抬起頭，
在看到時箋的瞬間明顯愣了一下："你的名字...和我很像。""時箋，時箐，確實很像。
"姬鵬勉強笑了笑，"很高興認識你。"時箋專注地看著兩人，
然后突然說："你們之間的水流...很混亂。"三人同時愣住了。"什么？
"時箐困惑地問。顧甜連忙解釋："時箋有時候會說一些...詩意的比喻。
"時箋卻站起身，走到兩人中間："我能感覺到。姬鵬，你的心向往遠方，
像洋流一樣無法停止；時箐，你的愛像港灣，想要保護卻變成了束縛。
"她分別握住兩人的手，"但水和岸本就是一體的，不是嗎？"令人驚訝的是，
姬鵬和時箐都沒有抽回手，而是陷入了沉思。咖啡廳的嘈雜似乎遠去了，
只剩下三人之間奇特的寧靜。"我從來沒想過...從這個角度看問題。"時箐最終輕聲說。
姬鵬深吸一口氣："也許我們可以找到折中的辦法。比如你先申請英國的學校，
或者我們約定一個期限..."顧甜驚訝地看著這一幕，然后轉向時箋，
后者正帶著神秘的微笑看著和解中的情侶。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時箋身上，有那么一瞬間，
顧甜仿佛看到她周圍閃爍著金色的光點，就像陽光穿透海水時形成的美麗光斑。那一刻，
顧甜意識到，這個自稱曾是一條魚的女孩，或許比任何人類都更懂得愛的真諦。
而她自己的心，也正隨著時箋的出現，掀起前所未有的波瀾。研究所咖啡廳的玻璃窗外，
陽光將海面切割成無數閃爍的鉆石。時箋看著姬鵬和時箐緊握的雙手，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她能感覺到兩人之間那股凝滯的能量重新開始流動，像退潮后再次涌來的海浪。
"這太神奇了。"顧甜在回程的公交車上小聲對時箋說，"他們爭吵了整整兩周，
你怎么幾句話就讓他們和好了？"時箋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
手指無意識地在車窗上畫著波浪紋路。"人類的情感...像海水一樣。"她輕聲回答，
"表面看起來平靜或混亂，但深處總有規律可循。
姬鵬和時箐只是需要有人幫他們看到彼此真正的想法。"顧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然后突然笑了："你知道嗎？有時候你真的不像個失憶的人，反而像個...哲學家。
"時箋轉過頭，陽光透過車窗在她琥珀色的眼睛里投下金色的光點。
"也許我前世真的是條魚呢。"她半開玩笑地說，
心跳卻加快了——這幾乎等于在告訴顧甜真相。顧甜大笑起來，
伸手捏了捏時箋的臉頰："那你一定是世界上最可愛的魚！
"這個親昵的動作讓時箋的皮膚泛起一陣奇異的溫暖，鰓部殘留的組織在頸側微微發癢。
她急忙低下頭，假裝整理衣角掩飾自己的異樣。變成人類后，
這些突如其來的情感波動最令她困惑——作為一條魚，她的情緒總是簡單直接，而現在，
胸腔里仿佛有無數氣泡在同時炸開，帶來一種甜蜜的刺痛。"對了，
"顧甜沒注意到時箋的異常，興奮地改變話題，"明天研究所要接收一批新來的海豚，
是從南太平洋救助來的。爸爸說我可以帶你去看看，如果你感興趣的話。""海豚！
"時箋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忘記了自己剛才的窘迫，"我——我是說，那一定很有趣。
"她差點脫口而出"我認識它們"，及時剎住了車。公交車在海濱大道停下，
兩人下車走向顧甜家的公寓。夕陽將她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時箋刻意調整步伐，
讓自己的影子與顧甜的交疊在一起，心里涌起一股幼稚的滿足感。"餓了嗎？"顧甜問，
"我們可以叫外賣，或者..."她猶豫了一下，"你可以試試做菜？
也許能幫你恢復一些記憶。"時箋僵住了。這幾天顧甜教了她使用各種人類工具，
但烹飪——這個涉及火和復雜程序的活動，她還沒嘗試過。"我...可以試試。
"她不確定地說。顧甜的公寓廚房寬敞明亮，窗外正對大海。時箋站在料理臺前，
手足無措地看著各種廚具。"先從簡單的開始吧。"顧甜遞給她一條藍白相間的圍裙，
"炒雞蛋怎么樣？"時箋點點頭，學著顧甜的樣子把圍裙系在腰間。
顧甜站在她身后指導："先打兩個雞蛋在碗里。"時箋拿起一枚雞蛋，卻不知如何下手。
她見過顧甜做飯，但輪到自己操作時，那些動作突然變得陌生起來。她用力在碗邊敲擊雞蛋，
蛋殼碎裂，蛋清蛋黃卻順著她的手流到了臺面上。"啊！"她驚慌地看著這團混亂。
顧甜忍不住笑出聲："用力輕一點，然后在裂縫處掰開。"她站到時箋身后，
雙手覆在時箋的手上，引導她的動作，"像這樣。
"這個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讓時箋的呼吸停滯了一秒。顧甜的手溫暖干燥，
身上帶著淡淡的椰子洗發水香氣，說話時呼出的氣息拂過時箋的耳際。
時箋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大得仿佛整個廚房都能聽見。第二個雞蛋成功打入碗中。
顧甜退開一步，時箋立刻懷念起那份溫度。"現在加一點鹽，然后打散。"時箋拿起鹽罐，
卻因為不熟悉人類調味料的用量，倒了一大勺進去。"太多了！"顧甜驚呼，
但已經來不及了。她看著時箋懊惱的表情，又笑了起來，"沒關系，
我們再加兩個雞蛋平衡一下。"最終，經過多次嘗試和顧甜的耐心指導，
一盤金黃色的炒雞蛋終于完成。時箋小心翼翼地嘗了一口，盡管有點咸，
但成就感讓她眼睛發亮。"我做到了！"她歡呼道，像個第一次學會捕食的小魚。
顧甜也嘗了一口，夸張地點頭："天才廚師誕生了！"然后她突然想到什么，"等等，
我們應該慶祝一下。"她從冰箱里拿出一個小盒子，"冰淇淋！你還沒嘗過這個吧？
"時箋好奇地看著這個冒著冷氣的白色物體。顧甜挖了一勺遞到她嘴邊："張嘴。
"冰涼的甜味在舌尖炸開的瞬間，時箋睜大了眼睛。這感覺太奇妙了——冰冷、甜美、順滑，
像凍結的海浪。"這...這太美味了！"她驚嘆道，不自覺地抓住顧甜的手腕。
顧甜笑著又喂了她一勺："慢點吃，小心'腦凍結'。
""什么是腦——"時箋的話被突如其來的刺痛打斷，她捂住額頭，"噢！這就是腦凍結？
"顧甜笑得前仰后合："你真是...太可愛了。"她的眼神突然變得柔軟，
伸手輕輕拂去時箋嘴角的冰淇淋漬。這個簡單的動作卻讓兩人同時怔住了。
顧甜的手指停在時箋的唇邊，時間仿佛凝固。時箋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感覺到鰓部殘留的組織在頸側輕微顫動。顧甜的眼睛在廚房暖光下呈現出蜂蜜般的色澤，
時箋發現自己正不自覺地向前傾身..."叮咚"——門鈴聲突兀地打破了這一刻。
顧甜猛地后退，臉頰泛起紅暈："應、應該是外賣到了。我...我剛才還點了些別的。
"她匆忙轉身去開門。時箋站在原地，困惑地觸摸自己的嘴唇。剛才那一刻，她想要什么？
作為一條魚時，她從沒有過如此復雜的感覺。交配季節來臨時，本能會指引她該做什么，
而現在，這些人類的情感像深海暗流一樣難以捉摸。顧甜拿著外賣袋回來，
刻意避開時箋的目光："我們...吃飯吧。"晚餐在一種奇怪的氛圍中進行。
兩人都在努力表現得正常，卻總是不小心同時伸手去拿同一道菜，然后尷尬地縮回。
時箋注意到顧甜的臉一直紅紅的，像夕陽映照下的珊瑚。"明天去看海豚，我們幾點出發？
"時箋最終打破沉默。"上午九點吧。"顧甜回答，聲音比平時高了一點，
"研究所會給它們做體檢，我們可以全程觀看。"時箋點點頭，
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海豚...它們會害怕人類嗎？"顧甜思考了一下："有些會，
特別是那些被人類傷害過的。但大多數經過救助的海豚最終都能學會信任我們。"她頓了頓，
"怎么突然問這個？"時箋低頭戳著碗里的米飯："只是好奇。如果...如果我是海豚，
被帶到陌生環境，一定會很害怕。"顧甜的表情柔和下來："但你不是一個人，
有我陪著你啊。"說完這句話，她的臉又紅了，急忙補充，"我是說，在恢復記憶這件事上。
"夜深時，時箋躺在客房的床上，卻毫無睡意。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灑落在地板上，
形成一道銀色的線。她悄悄起身，光著腳走到陽臺上。夜間的海風帶著咸濕的氣息，
時箋深吸一口氣，感受著肺部充滿熟悉的味道。她將手伸進陽臺上的小水池，
指尖立刻泛起微弱的金光。幾條顧甜養的小魚游過來，親昵地觸碰她的手指。"你們認識我，
對嗎？"她輕聲說，"即使我現在是這個樣子。"小魚們擺動著尾巴，像是在回應。
時箋微笑起來，突然感到一陣鄉愁——雖然人類世界有那么多新奇的事物，
有顧甜這樣溫暖的人，但她還是會想念自由游動的感覺。"時箋？"顧甜的聲音從身后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