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青布馬車緩緩?fù)T谔以纯h界碑旁。車輪碾過碎石的聲響驚飛了樹梢的寒鴉,
車簾被纖細(xì)的手指掀開,露出李薇那張妝容精致卻滿是慍怒的臉。她指尖無意識地攥緊錦帕,
繡著并蒂蓮的綢緞在掌心揉出褶皺,目光如炬地盯著眼前那座巍峨城門。城樓飛檐斗拱,
在陽光下泛著古樸的光澤,青石基墻上刻著 “八省通衢” 四個鎏金大字,筆畫遒勁有力,
竟比京都朱雀門還高出三尺。李薇的眉峰緊緊蹙起,眼底滿是震驚與不滿,“荒唐!
區(qū)區(qū)縣城,竟敢如此僭越。” 身旁護(hù)衛(wèi)陳武下意識地按了按刀柄,
腰間的玉佩隨著動作輕輕搖晃,發(fā)出清脆的聲響。話音未落,
兩名腰佩銅哨的門衛(wèi)邁著整齊的步伐上前。他們身著的灰布短打雖然洗得發(fā)白,
卻漿燙得筆挺,每一道褶皺都透著嚴(yán)謹(jǐn)。“駕車者,出示桃源縣駕證。
” 為首的瘦高個眼神銳利,指了指轅前那匹油光水滑的棗紅馬,聲音沉穩(wěn)有力,“按縣規(guī),
城外十里內(nèi)行車,需持縣衙簽發(fā)的駕駛文書。”車夫老周握著韁繩的手微微顫抖,
臉上滿是錯愕:“駕證?咱走南闖北幾十年,頭回聽說要這玩意兒。
” 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可置信,額頭上的皺紋因驚訝而更深了幾分。
“縣令大人體恤商客,” 矮胖門衛(wèi)從腰間掏出一本油布冊子,冊子邊角已經(jīng)磨得有些毛邊,
“城門口設(shè)了臨時辦理處,七日期,紋銀一兩。”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
仿佛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一兩?” 李薇鳳眼圓睜,眼中閃過一抹怒意,
“苛捐雜稅竟如此名目張膽!信不信本... 本官去刑部告你們!” 她的聲音尖銳,
帶著上位者的威嚴(yán),錦帕被攥得幾乎要撕裂。瘦高個門衛(wèi)聳了聳肩,動作隨意,
指向城門右側(cè)的木牌,語氣平淡:“也可徒步入城,只是城內(nèi)石板路燙腳,貴客自便。
” 他的態(tài)度不卑不亢,讓李薇更加惱怒。陳武正要發(fā)作,卻見李薇抬手制止。
她強(qiáng)壓下心頭的怒火,目光投向城門洞下穿梭的人流。商賈挑夫摩肩接踵,
吆喝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竟有半數(shù)人穿著短打皮靴,這在偏遠(yuǎn)縣城堪稱奢侈。
更奇的是,兩位倚著茶攤的女子,竟穿著薄如蟬翼的黑色長襪,裙擺下露出的腳踝若隱若現(xiàn),
隨著她們的動作輕輕晃動。“成何體統(tǒng)!” 李薇捏緊帕子,聲音中帶著壓抑的憤怒,
“此等妖冶裝束,必是那抗稅縣令教壞民風(fēng)!” 她心中對桃源縣令的不滿又添了幾分,
暗暗下定決心要好好整治一番。徒步走進(jìn)城門,李薇一行被眼前景象驚得說不出話。
青石板路纖塵不染,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淡淡的光澤,兩側(cè)商鋪鱗次櫛比。
綢緞莊掛著會隨光變色的 “蟬翼紗”,微風(fēng)拂過,紗綢輕輕飄動,色彩變幻莫測,
引得路人紛紛駐足觀看;茶肆里飄出混合著奶香的 “奶茶” 香氣,
甜膩的味道勾得人口舌生津;更有個鋪面外立著塊黑板,用白漆寫著 “桃源汽水,
冰鎮(zhèn)五文”,字跡工整有力。穿短衫的伙計肩挑擔(dān)子走過,銅鈴上系著紙片:“修表配鑰匙,
兼修蒸汽打火機(jī)”,清脆的銅鈴聲在街道上回蕩。“小姐快看!” 陳武突然指著街角喊道。
只見兩個穿黑絲的女子正給洋人模樣的客商包裝 “絲襪”,她們的動作嫻熟優(yōu)雅,
絹帕包著的小腿在陽光下泛著微光,仿佛裹著一層神秘的面紗。李薇只覺氣血上涌,
心中的怒火再也壓抑不住:“光天化日,竟穿此等傷風(fēng)敗俗之物!來人,給我拿下!
” 她的聲音響徹街道,引得周圍百姓紛紛側(cè)目。“喲,哪來的土包子?
” 高個女子叉腰冷笑,眼神中滿是不屑,“這是縣令大人設(shè)計的‘防暑絲履’,透氣吸汗,
二兩銀子一雙,你買得起嗎?” 她的話語尖銳,充滿挑釁。“放肆!” 陳武拔刀出鞘,
刀身寒光閃爍,卻被矮個女子甩出的軟鞭纏住手腕。軟鞭勁道十足,陳武一時難以掙脫。
“在桃源縣動武?先去縣衙交五兩‘治安調(diào)解費(fèi)’!” 矮個女子的聲音清脆,
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勢。李薇氣得渾身發(fā)抖,臉色漲得通紅,卻見周圍百姓視若無睹,
反有孩童指著她的繡花鞋笑:“看,是穿‘老古董’的外鄉(xiāng)人!” 孩子們天真無邪的話語,
如同一把把利刃,扎在李薇的心上。這時,一個戴瓜皮帽的老漢湊過來,
臉上帶著和善的笑容:“幾位是從京城來的?咱縣令說了,京都御街都沒咱這兒熱鬧。
” 他的語氣中滿是自豪,指向街心的鐘樓,“那鐘每刻鐘響一次,比宮里的自鳴鐘還準(zhǔn)嘞!
”李薇咬著牙問:“聽說你們縣令五年沒交稅?” 她的目光緊緊盯著老漢,
試圖從他的表情中找到答案。老漢瞪大眼睛,臉上滿是驚訝:“誰說的?
咱每年都給縣衙交‘建設(shè)稅’,鋪路修橋、辦小學(xué)堂,錢都花在咱百姓身上。不像以前,
稅銀交上去,連口粥都喝不上。” 他的話語誠懇,眼中滿是對縣令的感激。正說著,
人群突然騷動起來。 dozens of 百姓扛著長凳往縣衙方向跑,
嘴里喊著:“看縣太爺斷案去!聽說來了個告‘鬼案’的老婆子!” 嘈雜的人聲中,
李薇眼神一亮:“走,去看看這縣令如何草菅人命!” 她心中暗暗期待,
希望能借此機(jī)會找到縣令的把柄。縣衙大堂前已圍得水泄不通,百姓們的喧鬧聲此起彼伏。
高臺上坐著個穿青衫的年輕人,搖著折扇,神態(tài)悠然自得,
腳邊還放著個鐵皮桶 —— 竟是個冰鎮(zhèn)西瓜。西瓜表皮上還掛著水珠,
在陽光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帶苦主和嫌犯!” 年輕人把瓜子殼吐進(jìn)銅盆,
聲音不高卻帶著威嚴(yán)。兩個衙役押著個哭哭啼啼的老婆子,旁邊站著對母子,婦人穿藍(lán)布衫,
兒子低頭搓著衣角,臉上滿是緊張。“徐老夫人,” 年輕人敲了敲驚堂木,
驚堂木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你說兒子被這宋氏母子害死,還燒成了陶盆?
” 他的眼神中帶著探究,緊緊盯著徐老夫人。老婆子捶胸頓足,
哭聲凄厲:“是我兒托夢啊!說他冤魂困在陶盆里,求青天大老爺做主!
” 她的聲音中充滿了悲痛與絕望,淚水不斷從臉頰滑落。宋氏婦人哭喊:“大老爺明鑒!
他兒子確實(shí)在我家借宿過,但第二天就走了,我們根本沒殺人!
” 她的雙手緊緊抓住兒子的胳膊,眼神中滿是恐懼與委屈。“僅憑一個夢就定罪?
” 年輕人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這也太不‘科學(xué)’了。
” 他的話語中帶著幾分調(diào)侃,卻讓在場眾人都摸不著頭腦。李薇擠到前排,
朗聲道:“身為朝廷命官,竟信鬼神之說?我看你是草包一個!” 她的聲音充滿嘲諷,
眼神中滿是輕蔑。年輕人瞥了她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玩味:“哦?
這位‘安小姐’(李薇化名)有何高見?”“應(yīng)嚴(yán)刑逼供,” 李薇叉腰道,態(tài)度強(qiáng)硬,
“我就不信他們不招!” 她堅信自己的方法才是正確的,對年輕人的做法嗤之以鼻。“蠢。
” 年輕人放下折扇,神色變得嚴(yán)肅起來,“來人,取三個陶盆、一口水缸。
”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衙役們立刻行動起來。衙役搬來東西,
年輕人指著宋氏母子:“你家陶盆可有標(biāo)記?”“盆底都有‘宋記’印章。
” 宋氏兒子小聲說,聲音中帶著顫抖。年輕人讓徐老夫人將她的陶盆放入水缸,
又把宋家的兩個陶盆也放進(jìn)去。“各位看好了 —— 這三個盆,哪個吃水最淺?
” 他的目光掃視著在場眾人,眼神中充滿自信。眾人湊近一看,
徐老夫人的陶盆果然浮得更高。“知道為什么嗎?” 年輕人拿起個錘子,
錘子在他手中輕輕晃動,“因?yàn)槿斯堑拿芏缺忍胀恋汀!?說罷敲碎那盆,
白花花的骨粉混著陶土簌簌落下。破碎的陶盆仿佛訴說著一個悲慘的故事,
在場眾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宋氏母子面如死灰,癱倒在地。
原來他們見徐老夫人兒子帶了金子,便謀財害命,將尸骨混入陶土燒盆,
不想被托夢的母親告到縣衙。真相大白,眾人唏噓不已。李薇看得目瞪口呆,
這斷案手法聞所未聞。年輕人卻拍了拍手:“師爺,記一下,‘體驗(yàn)斷案’收費(fèi)五兩,
給這位安小姐開個收據(jù)。” 他的話語讓李薇又氣又惱,對他的印象更加惡劣。斷案剛畢,
師爺氣喘吁吁跑來,額頭上滿是汗水,衣襟都被浸濕:“大人!不好了!城外來了虎豹營,
說... 說要拿您問罪!” 他的聲音中帶著驚慌,讓在場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人群頓時炸開了鍋,百姓們的議論聲、驚呼聲此起彼伏。李薇心中一緊:虎豹營是皇帝親軍,
怎會來這偏遠(yuǎn)縣城?她的心中充滿疑惑,同時也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年輕人卻慢條斯理地擦著扇子,仿佛絲毫不在意:“催稅而已,慌什么。” 他轉(zhuǎn)向李薇,
眼神中帶著戲謔,“安小姐,要不幫我跟他們說說情?”李薇冷哼一聲,
語氣冰冷:“抗稅是殺頭大罪,誰也救不了你!” 她心中認(rèn)定年輕人罪無可恕,
對他的態(tài)度更加惡劣。一行人來到城門樓,只見城下黑壓壓一片甲士,他們身披盔甲,
手持兵器,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為首的將領(lǐng)騎在黑馬上,身姿挺拔,手中令旗繡著虎頭,
威風(fēng)凜凜。“桃源縣令許安生(年輕人真名)!” 將領(lǐng)揮刀指向城頭,聲音如洪鐘般響亮,
“速速交出五年稅銀,否則踏平此城!” 他的話語中充滿威脅,讓人不寒而栗。
許安生靠在垛口上,神態(tài)輕松自在:“張將軍(將領(lǐng)名),那些稅銀要是交上去,
怕是進(jìn)了崔尚書(虛構(gòu)貪官)的腰包吧?在我這兒,可都用來修水渠、辦工廠了。
” 他的眼神中帶著嘲諷,毫不畏懼對方的威脅。“放肆!” 張將軍怒吼,臉上青筋暴起,
“陛下有旨,抗稅者斬!” 他揮舞著手中的長刀,刀風(fēng)呼嘯。許安生突然笑了,
笑容中帶著幾分狡黠:“陛下?張將軍,您調(diào)兵的虎符呢?” 他的話語如同一把利劍,
直插張將軍的要害。張將軍一愣,下意識摸向腰間,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許安生繼續(xù)道:“虎符在陛下手里,您卻能調(diào)動虎豹營,不覺得奇怪嗎?”李薇心頭劇震,
猛地看向陳武。陳武悄悄搖頭,示意她別出聲 —— 這許安生竟懷疑有人假傳圣旨!
她的心中充滿震驚,同時也對許安生多了幾分好奇。“一派胡言!” 張將軍惱羞成怒,
臉上的表情猙獰,“給我攻城!” 他一聲令下,甲士們立刻行動起來,氣氛劍拔弩張。
就在甲士準(zhǔn)備架云梯時,許安生突然舉起個鐵皮喇叭,
喇叭在陽光下泛著金屬的光澤:“虎豹營的弟兄們!你們可知,
桃源縣的‘蒸汽投石機(jī)’能打三里遠(yuǎn)?” 他的聲音通過喇叭傳得很遠(yuǎn),在戰(zhàn)場上回蕩。
城頭果然露出幾門黑黢黢的鐵疙瘩,模樣怪異,嚇得甲士們遲疑不前。張將軍色厲內(nèi)荏,
大聲喊道:“少拿破銅爛鐵嚇唬人!”“是不是破銅爛鐵,試試就知道。
” 許安生對身后喊道,聲音堅定有力,“準(zhǔn)備... 發(fā)射!”幾個衙役假裝扳動開關(guān),
城垛后突然冒出濃煙,還伴隨著 “轟隆” 巨響 —— 竟是放了串鞭炮。
鞭炮聲在戰(zhàn)場上格外響亮,虎豹營士兵本就對調(diào)兵之事心存疑慮,見狀頓時陣腳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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