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研究生林晚秋回鄉奔喪,在祖母靈堂火盆里發現了染血的紅繡鞋。夜探祠堂時,
她摸到族譜最新頁——自己的名字帶著未干墨跡,批注“醫學破陰,當祭樹心”。
泛黃的冥婚契約上,嘉慶三年的新郎名字旁赫然寫著她的生辰八字和“議價叁佰萬”。
當她看清幕后黑手竟是她最信任的師兄陳禹時,冰冷的攝像機鏡頭正對準她:“師妹,
做祭品是你的福分。”林晚秋握緊手術刀冷笑:“你們的福分,該用血來換了。
”樹心百年女尸的骸骨在晨曦中站起,
褪色嫁衣下露出1952年醫療隊徽章——這位被污蔑為邪祟的赤腳醫生,
最終與林晚秋的醫師資格證在直播鏡頭前交相輝映。---雨點砸在祠堂古老的青瓦上,
聲音沉悶而壓抑,像是無數只手在頭頂焦躁地抓撓。林晚秋蜷縮在祖母靈堂的角落,
潮濕的寒意順著青磚地面爬上來,浸透骨髓。供桌上三炷線香燒得半長不短,
煙氣筆直地升上去,卻在觸及低矮房梁時陡然散亂,像被無形的手攪碎。
空氣里彌漫著劣質香燭、陳舊木頭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類似鐵銹與霉菌混合的甜腥氣息,
絲絲縷縷往鼻腔里鉆,讓她胃里陣陣翻騰。火盆里,暗紅的余燼在每一次穿堂風掠過時,
便不安地明滅一下。林晚秋機械地將一疊黃紙錢投入其中,看著它們邊緣迅速卷曲、焦黑,
然后被貪婪的火舌吞沒,化為灰白的薄片。紙灰打著旋兒飄起,有幾片落在她手背上,
帶著余溫的灼燙感。她下意識地抬手去拂,指尖卻猝不及防地觸到了銅盆冰涼的邊緣。
就在那一瞬,火盆里“噗”地一聲,爆出幾點詭異得刺眼的幽綠火星,跳躍著,轉瞬即逝。
緊接著,她的視線凝固了。火盆那粗糲的銅質邊沿上,不知何時,
無聲無息地多出了一樣東西——一雙紅繡鞋。緞面是那種沉淀了太多歲月的暗紅,
仿佛吸飽了陳年的血,在搖曳的慘白燭光下,透出令人心頭發毛的污濁光澤。
金線繡的并蒂蓮,花瓣扭曲纏繞,針腳細密得過分,透著一股子死氣沉沉的匠氣。
鞋頭綴著的幾粒米珠,蒙著厚厚的灰塵,
卻遮掩不住珠子本身那種令人作嘔的、類似尸蠟的暗黃色澤。鞋尖處,
幾點暗褐色的污漬格外刺眼,像干涸的血痂,又像腐敗的粘液。林晚秋的心臟猛地一縮,
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了。祖母下葬前,是她親手給老人換上的壽鞋,
不是這種……這種東西!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沖頭頂,混合著強烈的排斥感,
讓她幾乎想立刻將這雙不祥之物掃進火盆燒個干凈。她幾乎是屏住了呼吸,
右手帶著一種被蠱惑般的僵硬,緩緩伸向那雙鞋。
指尖離那冰涼滑膩的緞面只剩毫厘……“吱呀——”一聲突兀而刺耳的摩擦聲,
猛地撕裂了靈堂死寂的空氣。林晚秋像被燙到一樣縮回手,倏地回頭。
祠堂那兩扇厚重的、漆皮剝落的木門門檻陰影里,無聲無息地立著一個人影。三叔公林永福。
他穿著一件洗得發白、漿得硬挺的舊式深藍長衫,
枯瘦的手緊緊攥著一根磨得發亮的烏木拐杖。穿堂風卷過,吹得他空蕩蕩的衫擺簌簌抖動,
像掛在竹竿上的破布。“阿秋,”三叔公的聲音低沉沙啞,
每一個字都像砂紙在磨礪生銹的鐵器,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莫碰那個。
”他渾濁的老眼在昏暗中銳利地釘在火盆邊沿的紅繡鞋上,又緩緩抬起,落到林晚秋臉上,
那目光沉甸甸的,帶著審視和警告,“你阿嬤生前最疼你,夜里守靈,仔細著些。眼觀鼻,
鼻觀心,心要誠。不該看的別看,不該想的……莫想。”他的話音落下,
一股更陰冷的風打著旋兒從門外撲進來,卷起地上散落的紙灰,打著旋兒撲向高高的房梁。
林晚秋下意識地抬頭望去。橫梁上懸著的七盞長明燈,燈碗里盛著的燈油,在昏暗光線下,
赫然呈現出一種渾濁的、粘稠的暗紅色!如同凝結的壞血。
最中間那盞燈的火苗猛地劇烈搖曳起來,燈芯“噼啪”一聲脆響,
竟爆出一簇異樣明亮的火花。那火花扭曲、跳躍,在幽暗的梁下,
詭異地凝成了一個清晰無比的人形輪廓——梳著整整齊齊、一絲不茍的新娘髻!
那側臉的輪廓,那微微低頭的姿態……分明就是年輕時的阿嬤!
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混合著巨大的悲傷瞬間攫住了林晚秋。她猛地看向三叔公,
聲音因壓抑的憤怒和困惑而微微發顫:“三叔公,
火盆里的灰……剛才……剛才凝成了……”“灰就是灰!”三叔公厲聲打斷,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一種被冒犯的威嚴,手中的拐杖重重頓在青磚地上,發出沉悶的“咚”一聲響。
他鷹隼般的目光死死鎖住林晚秋,充滿了壓迫感,“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大夫,還怕這些?
你阿嬤走得不安生,就是盼著子孫懂規矩、守本分!女子無才便是德,你讀那么多書,
心都讀野了,連給祖宗磕個頭都心不在焉?”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抬起,帶著不容抗拒的意味,
直直指向供桌中央祖母那塊嶄新的牌位,聲音低沉下去,卻更具威脅,“想想你阿嬤!
想想你爹娘的名字還在族譜上!”牌位在燭光下泛著幽冷的光澤,
仿佛祖母正無言地凝視著她。林晚秋感覺一股沉重的枷鎖套在了脖子上。她死死攥緊了拳頭,
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刺痛,才勉強壓住喉頭翻涌的悲憤和質問。
她迎向三叔公的目光,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執拗和冰寒:“規矩?本分?
阿嬤臨終前,抓著我的手,反反復復,只有兩個字——‘快走’!她若真盼我守規矩,
為何留這樣的遺言?三叔公,您告訴我,這祠堂里……到底藏著什么見不得人的規矩,
讓阿嬤死了都不得安寧?!”三叔公的臉色在燭光下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如同覆蓋了一層青灰色的寒霜。他嘴唇翕動了一下,似乎想斥責,
但那“快走”二字像無形的針,刺破了他強撐的威嚴。他最終只是重重哼了一聲,
眼神陰鷙地掃過林晚秋,又瞥了一眼那雙紅繡鞋,仿佛在警告它們安分些,然后才拄著拐杖,
一步步退回到門外濃重的陰影里,像一尊腐朽的石像,繼續他的監視。靈堂再次陷入死寂,
只剩下燭火偶爾爆裂的輕響和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那股揮之不去的甜腥腐朽氣似乎更濃了。
林晚秋緩緩松開緊握的拳頭,掌心已被掐出幾個深陷的月牙形血痕。她不再看那雙紅繡鞋,
目光死死盯著火盆里跳躍的火苗,心底的寒意和疑慮卻像藤蔓一樣瘋狂滋長。阿嬤的遺言,
詭異的紅繡鞋,血色的燈油,燈芯爆出的新娘影像……這一切像一張巨大的、黏膩的蛛網,
將她牢牢困住,而網的中心,似乎就指向那幽深得如同巨獸之口的祠堂深處。
時間在壓抑中緩慢流逝。后半夜,守靈的族親們陸續支撐不住,打著哈欠,
拖著疲憊的步子離開了。最后一個人離開時,還不忘將祠堂沉重的木門帶上,
隔絕了外面最后一點微弱的雨聲和天光。靈堂徹底被黑暗和死寂吞噬,
只剩下幾盞長明燈散發著幽暗、渾濁的紅光,將供桌和牌位的影子拉得扭曲變形,
投在墻壁上,如同幢幢鬼影。林晚秋靠著冰冷的墻壁,疲憊感如潮水般涌來,
但神經卻繃緊到了極致。她不敢閉眼,總覺得黑暗中有什么東西在無聲地窺視。就在這時,
一股極其微弱、極其縹緲的氣味,絲絲縷縷地鉆進了她的鼻腔。是桂花頭油的味道。
甜膩、濃郁,帶著一種陳年的、揮之不去的脂粉氣。
這味道……這味道她只在祖母那個上了年紀的老式妝奩里聞到過。阿嬤年輕時常用。
但這深更半夜,靈堂之上,怎么會有……那氣味若有若無,仿佛是從地底深處滲出來,
又像是穿堂風從某個遙遠的角落捎帶過來的。林晚秋的汗毛瞬間豎了起來。“哐當!
”一聲突兀而巨大的金屬撞擊聲猛地在她腳邊炸響!林晚秋驚得幾乎跳起,
心臟狂跳著幾乎要撞破胸腔。她猛地低頭,瞳孔驟縮——是那個燒紙錢的黃銅盆!
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踹了一腳,在地上劇烈地跳動、旋轉!
盆底剩余的紙灰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攪動著,瘋狂地旋轉起來,
形成一個越來越深、越來越快的黑色旋渦!她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眼睛死死盯著那旋轉的灰燼旋渦,一股冰冷的預感攫住了她。漩渦的中心,
一點異樣的白色緩緩浮現、上升。不是紙灰,而是一小片折疊得整整齊齊的、泛黃的信箋!
它如同被無形的手托著,穩穩地浮在旋渦之上,停在了林晚秋觸手可及的高度。
時間仿佛靜止了。林晚秋屏住呼吸,顫抖著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了那張信箋的邊緣。
入手冰涼,帶著紙灰的粗糙感。她展開信箋。是阿嬤的字跡!
那熟悉的、帶著老人特有顫抖的筆跡,此刻卻顯得無比清晰而急促。
墨跡被水漬暈染開一小片,使得幾個字顯得模糊,但核心的信息卻如同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在林晚秋的眼底:“祠堂東墻……第三塊磚……快……”后面似乎還有字,
但被水漬徹底模糊了。一個“快”字,與阿嬤臨終的遺言重疊,帶著千鈞的急迫和警告。
祠堂東墻,第三塊磚!祖母的遺言、詭異的遺物、臨終的警示……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
都指向了那個幽暗禁地的深處。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漫過腳踝,
但一種更強大的、源自血脈的沖動和對真相的渴望,壓倒了恐懼。阿嬤在指引她,即使死后,
也在用這種方式指引她!林晚秋深吸一口氣,冰冷潮濕的空氣涌入肺腑,
讓她混亂的頭腦清醒了幾分。她看了一眼供桌上祖母的牌位,在幽暗的燭光下,
那木牌仿佛也正無聲地凝視著她。她不再猶豫,悄然起身,像一只敏捷的貓,
避開門縫和窗欞可能的視線,閃身融入了祠堂后殿更深沉的黑暗之中。
祠堂的后殿比前堂更加空曠、陰森。沒有燭火,只有高處幾扇狹小的花窗,
透進一點被雨水浸染的、慘淡稀薄的月光。這微光非但沒有帶來暖意,
反而將巨大的廊柱、高聳的梁架、層層疊疊的祖先牌位映照得影影綽綽,
如同無數沉默佇立的鬼影。
空氣里彌漫著更加濃郁的陳腐氣息——灰塵、朽木、長年累月香燭焚燒留下的煙油味,
還有一種若有若無的、類似陳舊書籍和地窖泥土混合的陰冷氣味,沉甸甸地壓在胸口。
林晚秋貼著冰冷潮濕的墻壁,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動,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緊繃的神經。
她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腳步,腳下是滑膩膩的青苔,覆蓋著凹凸不平的青磚地面。
冰冷的濕氣透過薄薄的鞋底滲上來,寒氣直鉆腳心。她數著墻壁上巨大的方磚,一塊,
兩塊……指尖在粗糙冰涼的磚面上劃過,留下濕冷的觸感。終于,第三塊磚。
這塊磚的邊緣明顯比其他磚塊更松動,縫隙里積滿了黑綠色的滑膩苔蘚。
林晚秋的心臟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伸出雙手,指甲摳進那濕滑冰冷的磚縫里。
泥土和朽木特有的、帶著腥氣的腐敗氣味更加濃烈地涌入鼻腔。她屏住呼吸,用盡全身力氣,
向外一抽——“噗嗤……”一聲沉悶的、如同拔出瓶塞的聲響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一塊沉重的青磚被抽了出來,露出了后面一個黑洞洞的方形凹槽。凹槽里,
靜靜地躺著一個用厚厚油紙包裹、再用粗麻繩緊緊捆扎的長方形物件。
林晚秋的心跳得更快了,幾乎要撞破喉嚨。她伸出手,指尖觸碰到那包裹。
一股難以言喻的陰冷瞬間從指尖蔓延開來!那油紙表面滑膩異常,
帶著地底深處滲出的、能凍僵骨髓的寒意。更令人作嘔的是,
一股難以形容的氣味隨之散發出來——像是陳年血漬干涸后的鐵銹腥氣,
混合著廉價香燭焚燒后殘留的甜膩焦糊味,
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類似福爾馬林浸泡過久標本的刺鼻化學氣味。
這幾種氣味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反胃感,直沖林晚秋的天靈蓋。
“阿嬤……這就是你拼死留下的東西?藏在這供奉著冰冷牌位、彌漫著陳腐香火氣的地方?
”一股強烈的排斥和寒意從心底升起。她厭惡這祠堂里無處不在的規矩象征,
厭惡那些煙霧繚繞下模糊不清卻透著審視意味的祖宗畫像。這里的一切都像一張無形的網,
散發著腐朽的、令人窒息的氣息,
試圖將她這個“離經叛道”的孫女捆縛回“女子該有的樣子”。這包裹本身的氣息,
就是這腐朽最濃縮的體現!她強忍著劇烈的生理不適,牙齒緊緊咬住下唇,
用最快的速度解開那粗糙的麻繩,一層層剝開那滑膩冰冷的油紙。隨著最后一層油紙被掀開,
一本線裝冊子暴露在慘淡的月光下。是族譜。但它的樣子,
與尋常供奉在祠堂正堂、被族人擦拭得锃亮、象征著家族榮光的族譜截然不同。
這本冊子的封面是深得近乎發黑的暗紅色,如同凝固的污血。觸手生涼,
那寒意仿佛能滲透皮膚,直抵骨髓。冊子拿在手里,有種異樣的沉重感,
仿佛浸透了某種不祥的、粘稠的東西。林晚秋深吸一口氣,
冰冷的空氣帶著那股令人作嘔的混合氣味涌入肺腑,反而讓她混沌的頭腦有了一絲清明。
她借著高處花窗透下的、僅能勉強視物的慘淡月光,顫抖著翻開了那暗紅如血的封面。
內頁是泛黃的、質地粗糙的宣紙。開頭的幾頁,
用端正的館閣體記錄著林氏歷代男性先祖的名字、生卒年月、功名官職,字跡雖舊,
卻透著一股刻板的莊重。然而,僅僅翻過幾頁,情況陡然劇變!林晚秋的瞳孔驟然收縮,
一股冰冷的怒意如同毒蛇般從腳底瞬間竄上脊背!所有嫁入林家的女性名字,無一例外,
都被一種濃稠得如同尚未凝固鮮血的朱砂,狠狠地、粗暴地劃掉了!那一道道猩紅的斜杠,
像一道道猙獰的、永不愈合的傷口,又像是一道道冷酷無情的死刑判決符,
橫亙在那些早已模糊的墨色名字之上。濃烈的朱砂氣味混合著紙張的霉味,
形成一股更加刺鼻、令人幾欲嘔吐的甜腥,直沖林晚秋的鼻腔。“劃掉?!
”林晚秋的大腦一片空白,隨即被洶涌的怒火“憑什么?!她們不是人嗎?
她們沒有名字、沒有存在過的痕跡嗎?”這粗暴的涂抹,
是對女性生命和貢獻最赤裸裸的抹殺!
她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畫面:母親在灶臺前沉默的側影,
村里那些早早嫁人、眼神麻木的同齡女孩,還有阿嬤布滿皺紋卻依然堅韌的臉龐。這本族譜,
就是一部用朱砂寫就的女性壓迫史!它散發出的不是歷史厚重感,
而是令人窒息的血腥和愚昧!她感到一陣強烈的生理性反胃,幾乎要吐出來。
這哪里是記錄宗族榮光的圣物?分明是浸滿女性血淚的恥辱柱!
林晚秋的指尖在泛黃紙頁上劇烈顫抖,那些被朱砂凌遲的女性名字如同一列無聲的冤魂,
在霉斑里張著嘴尖叫。她強忍著不適,顫抖著手指快速翻動。冊子的最新幾頁,
墨跡甚至還未完全干透!當“林晚秋”三個熟悉的楷體字猝不及防地撞入眼簾時,
她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指尖觸到那未干的墨跡,冰涼黏膩,
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濕潤感。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剛剛蘸著墨汁,帶著惡意和貪婪,
將她的名字寫在了這“死亡名單”上。她下意識地狠狠擦著指尖,仿佛要擦掉某種劇毒污穢。
目光下移,一行蠅頭小楷的批注像毒蛇般纏繞在她的名字下方:“庚辰年選,醫學破陰,
當祭樹心。”“下一個……就是我了嗎?”這個念頭像毒蛇一樣纏繞著她的神經。
她幾乎是憑著本能,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決絕,顫抖著手指,
繼續向后翻動那承載著無盡罪惡的冊頁。紙頁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
在死寂的祠堂里被無限放大,如同無數冤魂在耳邊竊竊私語。終于,
她翻到了族譜的最后一頁。墨跡——新鮮的、帶著未干透的濕潤光澤的墨跡,
如同剛剛潑灑的、尚未凝固的污血,猝不及防地撞入她的眼簾!
“林晚秋”三個熟悉的楷體字,工整、清晰,卻透著一股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判決意味,
赫然寫在最新一行的空白處!那墨色黑得發亮,在慘淡的月光下,透出一種令人窒息的惡意。
林晚秋的大腦“嗡”的一聲,仿佛被重錘狠狠擊中,瞬間一片空白。
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凝固了,全身的力氣被瞬間抽空,雙腿一軟,踉蹌著幾乎跪倒在地。
她死死盯著那三個字,如同看著自己的墓碑銘文。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連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
“不……不可能……”她心底有個微弱的聲音在尖叫,但眼前的證據冰冷刺骨,
容不得半分僥幸!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之前的憤怒和排斥。她被選中了!
像族譜上那些被朱砂抹去的名字一樣,她成了下一個祭品!
這念頭帶來的巨大沖擊讓她頭暈目眩。就在她因恐懼而渾身僵硬、思維停滯的瞬間,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觸碰到了那未干的墨跡。一股冰涼的、粘膩滑溜的觸感瞬間從指尖傳來!
如同觸碰到了某種剛剛從腐爛尸體上剝落的皮膚組織!
那粘膩感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陰寒和污穢,讓她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胃里一陣劇烈的痙攣,
幾乎要當場嘔吐出來!“呃……”她猛地抽回手,像被毒蛇咬了一口,
拼命地在冰冷的墻壁上摩擦著指尖,試圖擦掉那令人作嘔的觸感。然而,
那粘膩陰冷的感覺仿佛已經滲入了皮膚,揮之不去。陰風卷起散落在地的族譜內頁,
一張夾在其中的、質地迥異的紙箋打著旋兒飄落在她腳邊。她喘息著,目光被那張紙吸引。
它并非宣紙,而是某種細膩堅韌的皮紙,觸手冰涼滑膩,
帶著陳舊的血腥氣和一種廉價香粉的甜膩。借著幽綠的燭光,
她看清了上面的字——那是一紙婚書。格式古舊,卻用現代硬筆書寫,
透著一股荒誕的違和感。“婚書?誰的?”林晚秋的心沉了下去。在這種地方,
這種時刻出現的婚書,絕無可能是喜慶之物。那紙張的觸感和氣味讓她本能地感到惡心,
像觸摸到某種不潔的遺物。她的目光首先落在“男方”一欄。
生辰八字赫然寫著:“嘉慶三年七月初七亥時”。這幾個字像冰錐刺入她的眼睛。嘉慶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