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我是在父母的爭吵中長大的。印象最深的那次,父親和母親不知道因為什么吵了起來。
父親的臉漲得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母親則披頭散發,臉色蒼白。
「你整天就知道喝酒打牌,家里的事你管過嗎?!」母親的聲音里帶著哭腔,
手里攥著一把掃帚,指節發白。「你閉嘴!要不是你整天嘮叨,我能出去躲清靜嗎?!」
父親一把奪過掃帚,狠狠地摔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我躲在角落里,
眼淚不停地往下掉,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發不出聲音。
房間里充斥著各種謾罵和摔東西的聲音,我顫抖著爬過去,抱住父親的腿,
哭喊著:「爸爸……媽媽……不要吵了……」父親低頭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沒有一絲溫度。
他粗魯地將我推開,我的后背重重地撞在墻上,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氣。他「砰」
地一聲用力地關上了門,并反鎖了。那年我六歲,那扇門也阻斷了我對我父親所有的愛。
房間里傳來母親的哭喊聲和父親的怒吼聲,我蜷縮在門外,眼淚模糊了視線。突然,
我聽到母親斷斷續續的聲音:「小寶……快去……叫人來……你爸爸……要把我掐死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了。我踉踉蹌蹌地爬起來,
光著腳跑到不遠處的大姑家。大姑看到我紅腫的眼睛和凌亂的頭發,立刻抱起我,
「怎么了樂樂?是不是爸爸媽媽又吵架了?」我的喉嚨已經哭得沙啞,說不出話,
只是不停地點頭。大姑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她抱著我一路小跑,來到那扇門前。
「你們兩口子鬧什么啊?!孩子都哭成什么樣了?!快開門!」大姑一邊敲門,
一邊大聲喊道。房門內仍然有吵鬧聲,但是卻沒有人回應大姑。直到周圍的鄰居都聞聲而來,
一同踹開了房門,才結束了這場鬧劇。自那次之后,父母的爭吵愈演愈烈。
父親開始頻繁地喝酒,每次喝醉后都會對母親拳打腳踢。有時他還會遷怒于我,
對我非打即罵。我學會了躲進衣柜里,捂住耳朵,不去聽那些刺耳的咒罵和哭喊聲。
小學六年級的那天,我放學回家,怎么都找不到母親。家里空蕩蕩的,只有父親坐在沙發上,
翹著二郎腿悠閑地哼著歌。「你媽跟野男人跑了,不會再回來了。」父親冷冷地說,
聲音里帶著一絲嘲諷。「我不信!」我咬著牙,一把推開他,沖進母親的房間。
房間里的一切都整整齊齊,唯獨衣柜里少了幾件衣服。我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盡管我不愿相信,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再見過母親。升初中后,父親經常在外打工,
一個月回來幾次,我也開始獨立起來。我學會了做飯、洗衣服,學會了一個人生活,
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家。而村子里的流言蜚語也傳入了我的耳朵里。「這小孩真可憐,
她媽媽都不要她了。」「我聽說啊,他爸爸跟村口那個女人搞在一起了。」「真的假的?
那個陸漫的媽媽?」「真是造孽啊,孩子還這么小。」這些人真搞笑,一邊可憐我,
一邊又要讓我聽到這些話。陸漫是我發小,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鄉鎮很小,
大家都在鎮上唯一一個學校讀書。自從那些流言傳開,我就不再和她一起玩了。每次看到她,
我都會想起那些刺耳的流言,心里像是被針扎了一樣疼。02「我是不是做錯什么了?
你為什么都不理我?」那天放學后,陸漫攔住了我。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眼神里帶著不安和委屈。我低下頭,沒有說話。風吹過操場,卷起幾片枯黃的落葉,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氣息。「你說話啊李欣樂!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陸漫晃著我的肩膀,力道有些大。「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嗎?」我抬頭,盯著她的眼睛,
試圖從她的表情里找到一絲破綻。「知道什么?到底怎么了?」陸漫一臉茫然,
眼神里滿是困惑。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掐進掌心。你媽媽和我爸爸搞在一起了,
你媽媽是狐貍精。我很想這樣說,但我沒有。我沒有證據,但我會找到的。「沒什么事,
初中學的東西越來越難了,挺忙的。而且我跟你不一樣,你回家就有熱乎的飯菜吃,
可我還要自己去買菜做飯。」我冷冷地回答,聲音里帶著一絲嘲諷。陸漫的手松開了,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最終什么也沒說出口。她的眼神黯淡下來,
像是被什么東西刺痛了。我轉身離開,踩著自行車回家。路上,
我的腦子里不停地回響著那些流言蜚語,心里像是壓了一塊石頭,喘不過氣來。回到家,
父親竟然在廚房里忙活,桌上擺著幾盤菜。我愣了一下,站在門口,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爸,你回來了。」我面無表情地坐下來,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菜的味道很普通,
甚至有些咸,但我沒有吭聲。「接下來幾天下雨,工地上沒活干,就回來了。」
父親的聲音低沉。飯桌上,我們誰也沒有再說話。空氣里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筷子碰碗的聲音偶爾響起。晚上,我脫下鞋子,光著腳踩在地板上,
小心翼翼地走到房門口蹲下來,耳朵貼近門縫偷聽著。父親的房門就在我房門對面,
隔了兩扇門和一個客廳,我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么。我躡手躡腳地打開門,走到他房門口。
這次我聽清了。「我是真心的,不是虛情假意。」父親的聲音壓得很低,
但語氣里帶著一種我從未聽過的溫柔。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女人的笑聲,
那笑聲我再熟悉不過了。每次我去陸漫家寫作業時,都會聽到。
她媽媽總是一邊笑著給我們端來水果零食,一邊讓陸漫向我學習,
夸我不僅學習好還很有禮貌。我的心跳得很快,像是要從胸腔里蹦出來。我捂住嘴,
生怕自己發出一點聲音。沒敢再聽下去,我鬼鬼祟祟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然后用被子捂住臉,再也控制不住地哭了起來。我用牙咬著被子,
盡量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眼淚浸濕了被角,喉嚨里像是堵了一塊棉花,喘不過氣來。
不一會兒,我就聽到了父親開門出去的聲音。這么晚了,他要去哪?難道是去見那個女人?
我擦干眼淚,從窗戶往外看。果然,他走的方向是陸漫家。于是,我跟了上去。夜色中,
我像一只小貓一樣悄無聲息地尾隨其后。父親的身影在昏暗的路燈下拉得很長,
他的步伐很快,像是迫不及待地要去見什么人。我的心跳得越來越快,手心全是汗。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既害怕被發現,又害怕看到真相。可是明明他才是那只偷腥的貓。
03父親的步伐很快,像是心里裝著什么事,急切地想要到達目的地。
他的背影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刺眼。我看著他走到陸漫家的院子外,停下腳步,
站在一棵老槐樹下。他的手指不停地敲打著褲縫,顯得焦躁不安。不一會兒,
陸漫的媽媽從院子里走了出來。她穿著一件淡紫色的旗袍,頭發松松地挽在腦后,
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我躲在院墻的陰影里,透過籬笆的縫隙,死死地盯著他們。
他們的動作很輕,像是怕驚動什么。父親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然后輕輕地將她拉進懷里。
他們的表情嚴肅,不時地四下張望,像是在擔心被人發現。父親的手在她的背上輕輕拍著,
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撫自己。我感到一陣眩暈,胃里翻江倒海,
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撕扯著我的五臟六腑。原來那些流言并非空穴來風。
我心中的怒火和委屈交織在一起,讓我幾乎無法呼吸。我轉身跑回了家,腳步踉蹌,
像是踩在棉花上。夜風刮在臉上,冷得刺骨,可我卻感覺不到一絲涼意。
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這不是真的。回到家,我蜷縮在床上,渾身發抖。我死死咬住嘴唇,
直到嘗到血腥味。那些畫面不斷在腦海中閃現——父親和陸漫母親相擁的身影,
他們交握的手,還有陸漫母親臉上那抹刺眼的笑容。我閉上眼睛,
試圖把這些畫面從腦子里趕出去,可它們卻像烙印一樣,揮之不去。第二天早上,
我頂著紅腫的眼睛去上學。鏡子里的我臉色蒼白,眼睛腫得像核桃,可我卻懶得收拾。
我麻木地背上書包,走出家門。陸漫依舊像往常一樣在路口等我。
她今天扎了個漂亮的馬尾辮,發梢還別著一個蝴蝶結發卡,看上去干凈又清爽。「欣樂,
你的眼睛怎么這么腫?是不是又熬夜學習了?」陸漫關切地問,聲音里帶著一絲擔憂。
我別過臉去,不想讓她看到我的狼狽。「沒事。」我的聲音沙啞得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
「你最近真的很奇怪。」陸漫拉住我的書包帶,力道有些大,像是怕我跑掉。
「到底發生什么事了?你告訴我好不好?」我甩開她的手,力道大得讓她踉蹌了一下。
「別碰我!」陸漫愣住了,她的眼眶瞬間紅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李欣樂,你太過分了!
」她的聲音顫抖著,帶著一絲哭腔。說完,她轉身跑開了,馬尾辮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弧線。
我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晨霧中。胸口堵得難受,可我卻哭不出來。晨霧漸漸散去,
陽光灑在地上,我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學校的。教室里,
陸漫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著頭,肩膀微微顫抖。她的同桌遞給她一張紙巾,
小聲地安慰著她。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翻開課本,可眼前的字卻模糊成一片。
我的手指緊緊攥著書頁,指節發白,我想把書頁捏碎。體育課時,
陸漫沒有像往常一樣來找我。她的座位空著,同桌說她剛剛請假回家了。
我的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愧疚,可很快就被憤怒淹沒了。憑什么我要愧疚?
做錯事的明明是她的媽媽。可為什么,我的心里卻這么難受?04放學后,我沒有直接回家。
我知道父親今天又去工地了,要很晚才回來。我繞到陸漫家附近,躲在巷子口的槐樹后面,
心跳得厲害,手心全是汗。夕陽西下時,我看到陸漫母親穿著那件淡紫色的旗袍,
站在門口張望。她的頭發挽成一個優雅的發髻,臉上化著精致的妝容,嘴唇涂著鮮艷的口紅。
我從未見過哪個農村婦女會這樣打扮自己,她站在那里,像是一幅畫,卻讓我感到惡心。
不一會兒,父親的身影出現在巷子口。他今天特意換了件干凈的白襯衫,
手里還提著一個塑料袋,里面裝著幾樣水果。我的心猛地揪緊了。他們一前一后進了院子,
我躡手躡腳地跟上去。院子里晾著幾件旗袍,在晚風中輕輕搖曳。我躲在墻根下,
聽到屋里傳來低低的說話聲。「今天怎么這么早?」是陸漫母親的聲音,帶著一絲嬌媚。
「想你了。」父親的聲音讓我作嘔,語氣里帶著一種我從未聽過的溫柔,「給你帶了點水果。
」「你呀……」她嬌嗔道,「小心被人看見。」「怕什么,
那個死丫頭現在肯定在學校上晚自習。」父親的聲音里滿是不屑。我死死攥住拳頭,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痛讓我稍微清醒了一些。原來在他們眼里,我就是個"死丫頭",
一個無關緊要的累贅。「對了,你老婆最近有消息嗎?」陸漫母親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試探。
「別提那個賤人,跟野男人跑了最好,省得礙事。」父親的聲音冰冷,
像是刀子一樣刺進我的心里。「那你女兒呢?」「她?隨她去吧,反正也快成年了,
愛去哪去哪。」父親的聲音里沒有一絲感情,仿佛在談論一個陌生人。我再也聽不下去了。
我沖進屋里,看到他們正依偎在沙發上。陸漫母親的手還搭在父親的大腿上,
臉上帶著一抹刺眼的笑容。「你們這對狗男女!」我尖叫著,聲音尖銳得像是要刺破屋頂。
父親猛地站起來,臉色鐵青,「你怎么在這?」「我為什么不能在這?」我渾身發抖,
像是被什么東西抽干了力氣,「你們真惡心!」陸漫母親慌亂地起身,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欣樂,你聽我解釋……」「解釋什么?解釋你是怎么勾引我爸的?
還是解釋你是怎么破壞別人家庭的?」我抄起茶幾上的水果刀,刀刃在燈光下閃著寒光,
「你們毀了我的家!」「臭丫頭!你想干什么?!把刀放下!」父親厲聲喝道,
聲音里帶著一絲慌亂。「你們毀了我的一切!」我歇斯底里地喊道,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媽媽走了,家沒了,因為你們,我連我最好的朋友都失去了!」「欣樂,你冷靜點……」
陸漫母親試圖靠近我,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別過來!」我揮舞著水果刀,
刀刃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你們知道這些年我是怎么過的嗎?每天一個人吃飯,
一個人睡覺,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房子……你們想過我的感受嗎?」父親臉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