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直播講題時,彈幕突然刷屏:“她爸是詐騙犯!” 惡意表情包病毒般傳遍全校,
昔日學霸跌入深淵。 她躲進圖書館閣樓,發現匿名ID竟是閨蜜陳佳悅。 跟蹤至老巷,
聽見陳佳悅母親嘶吼:“你爸毀了這個家!” 心理咨詢室沙盤前,
陳佳悅崩潰:“憑什么她還有光?” 林薇在校園心理劇舞臺舉起麥克風:“傷害不會消失,
但我們可以選擇不傳遞它。” 聚光燈下,她牽起陳佳悅顫抖的手。 禮堂寂靜片刻,
爆發出震碎陰霾的掌聲。“同學們看這道幾何題,輔助線是關鍵。”林薇的聲音透過麥克風,
帶著一種習慣性的清晰和篤定,在安靜的書房里輕輕回蕩。她調整了一下手機支架,
確保攝像頭對準了攤開的練習冊,上面用紅藍兩色筆跡工整地標注著解題步驟。屏幕右上角,
觀看人數顯示著“267”,還在緩慢增加。
彈幕區不時飄過幾句“學霸姐姐好厲害”、“思路好清晰”、“求講下一題!”。
這是林薇的“小燈塔”直播間,每周六晚八點雷打不動。從初二開始,她堅持了一年多,
分享學習方法,講解難題,不收費,不接廣告,純粹是喜歡那種幫到別人的感覺。
暖黃的臺燈光籠罩著她,映亮她專注的側臉和額前幾縷柔軟的碎發。她微微低頭,
用筆尖點著題目:“這里,連接BD,構造出相似三角形……”她喜歡這種氛圍。
虛擬空間里,沒有現實中那些復雜的目光,只有對知識的純粹渴求。
她沉浸在解題的邏輯鏈條里,手指靈活地在草稿紙上演算,思路如溪流般順暢流淌。
屏幕右下角的小窗里,映出她沉靜的眉眼,
那是屬于“燈塔薇”的、被許多人信賴和喜歡的模樣。
突然——一條刺眼的彈幕毫無征兆地、像淬了毒的箭矢般射入屏幕中央,字體血紅,
還帶著夸張的閃爍特效:【驚天大瓜!主播林薇她爸是詐騙犯!卷款跑路害慘好多人!
這種人女兒還配當學霸?】書房里暖融融的空氣瞬間凍結了。林薇握著筆的手指猛地一僵,
筆尖在草稿紙上戳出一個深深的墨點,迅速暈染開。
她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只剩下紙一樣的蒼白。大腦一片空白,嗡嗡作響,
仿佛有無數只馬蜂在里面橫沖直撞。她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手機屏幕,
瞳孔因為震驚和恐懼而急劇收縮。那條血紅的彈幕,像投入滾油的水滴,
瞬間引爆了整個直播間!【真的假的???詐騙犯女兒?!】?? ??【臥槽!
怪不得天天裝清高!原來根兒上就爛!】?? ??【取關了取關了!惡心!
】?? ??【騙子基因!滾出直播間!】?? ??【有圖有真相嗎?無圖言diao!
】無數條質疑、謾罵、嘲諷的彈幕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地刷屏,
瞬間淹沒了之前那些友善的提問和感謝。手機屏幕被一片污言穢語和憤怒的表情符號占據,
速度快得讓人眼花繚亂。觀看人數像失控的電梯一樣瘋狂飆升,數字跳動著,
帶著一種嗜血的狂歡意味——??512… 789… 1203…林薇像被施了定身咒,
僵在椅子上。她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沉重地撞擊著肋骨,每一次跳動都帶來一陣窒息般的悶痛。
她看著屏幕上那些飛速滾動的、充滿惡意的文字,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在她的視網膜上,燙進她的腦子里。“詐騙犯的女兒”……這幾個字,像淬毒的匕首,
精準地刺中了她心底最隱秘、最疼痛的角落。她猛地抬手,不是去關直播,
而是像被燙到一樣,慌亂地、幾乎是本能地,一把將還在瘋狂閃爍的手機屏幕扣在了桌面上!
“啪!”一聲悶響。直播間里觀眾看到的最后畫面,
是林薇驟然放大的、寫滿驚恐和蒼白的臉,以及一片瞬間降臨的黑暗。緊接著,
是刺耳的電流雜音,然后徹底斷線。黑暗吞噬了屏幕,也吞噬了書房里唯一的光源。
只有窗外遠處樓宇的霓虹燈光,吝嗇地透進來一點模糊的輪廓。林薇維持著那個僵硬的姿勢,
手還死死按在倒扣的手機上,仿佛那是一個隨時會爆炸的炸彈。房間里死寂一片,
只剩下她自己粗重得嚇人的喘息聲,還有血液沖上頭頂的轟鳴。不知過了多久,
也許只有幾秒,也許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她才像被抽掉了骨頭一樣,整個人癱軟下來,
額頭重重地抵在冰冷堅硬的桌面上。肩膀無法控制地開始劇烈顫抖,
壓抑的、破碎的嗚咽聲終于從緊咬的牙關里泄了出來,在死寂的黑暗里顯得格外清晰和絕望。
完了。一切都完了。“燈塔薇”的光,熄滅了。那個被強行掐斷的黑暗直播間,
如同一顆投入湖心的巨石,激起的不是漣漪,而是滔天巨浪。第二天,
當林薇拖著灌了鉛的雙腿走進熟悉的校園時,一種無形的、冰冷的壓力瞬間包裹了她。
空氣似乎都變得粘稠而沉重。走廊里原本喧鬧的聲音在她走近時會詭異地降低幾度。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
目光從四面八方投射過來——好奇的、探究的、鄙夷的、幸災樂禍的……像無數根細密的針,
扎在她裸露的皮膚上,讓她渾身不自在。“看,就是她……” “直播翻車那個?
” “聽說她爸真是……” “噓!小聲點!她過來了!
”刻意壓低的議論聲如同毒蛇的嘶嘶聲,鉆進她的耳朵。她低著頭,加快腳步,
只想快點躲進教室那個相對安全的角落。然而,剛走到教室后門,她就被釘在了原地。
教室后面那塊平時用來張貼通知和優秀作業的黑板,
此刻被一張巨大的、刺眼的彩色打印紙覆蓋了。紙上,
赫然是她昨晚直播時那張驚恐、蒼白的臉!那是直播中斷前最后一幀的截圖。更惡毒的是,
她的頭像被粗暴地P到了一個穿著條紋囚服的身體上!
旁邊還用鮮紅醒目的馬克筆寫著幾個歪歪扭扭、充滿惡意的大字:【詐騙犯之女——林薇!
贓款買來的學霸光環!】血液“轟”地一聲沖上頭頂,又在瞬間褪得干干凈凈。
林薇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耳朵里嗡嗡作響,幾乎站立不穩。她死死攥緊了拳頭,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那點尖銳的疼痛強迫自己不要倒下。“喲,女主角來啦?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是班里有名的“大喇叭”王鵬。他抱著胳膊,斜靠在門框上,
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譏笑,“這海報夠不夠‘光宗耀祖’啊?要不要哥再幫你多印幾張,
貼校長室門口去?”周圍響起幾聲壓抑的嗤笑。林薇猛地抬起頭,嘴唇哆嗦著,想反駁,
想尖叫,想撕碎那張惡毒的海報。但喉嚨里像是堵著一團浸透了冰水的棉花,又冷又硬,
發不出任何聲音。巨大的屈辱感和無助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
她猛地推開擋在門口看熱鬧的人,幾乎是踉蹌著沖進了教室,一頭撲在自己的座位上,
把滾燙的臉深深埋進臂彎里。肩膀無法抑制地劇烈顫抖起來。這僅僅是個開始。課間操時,
她剛走到操場邊緣,一個捏成一團的紙團“啪”地一聲砸在她后腦勺上。她吃痛地回頭,
只看到幾個隔壁班男生迅速散開的背影和壓抑的哄笑聲。她彎腰撿起那個紙團,
顫抖著展開——上面畫著一個丑陋的簡筆畫小人,穿著囚服,
脖子上掛著“我是詐騙犯女兒”的牌子,旁邊還寫著一行小字:“離我遠點,晦氣!
”午休去食堂,她端著餐盤剛找到一個空位坐下,
旁邊幾個原本聊得熱火朝天的女生瞬間像躲避瘟疫一樣,端著盤子迅速挪到了隔壁桌,
留下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承受著周圍無數道或明或暗的目光。
餐盤里的飯菜散發著熱氣,她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胃里像塞滿了冰冷的石頭。
更可怕的是網絡。她的QQ、微信,甚至很久不用的微博,都收到了鋪天蓋地的陌生人消息。
有直接辱罵的,有陰陽怪氣的“問候”,有打著“求真相”旗號的惡意騷擾。班級群里,
雖然沒人公開@她,
但那些關于“詐騙犯”、“贓款”、“人設崩塌”的隱晦討論和意味深長的表情包,
像細密的針,無孔不入地扎著她。她感覺自己像被剝光了衣服,扔在了鬧市中央,
承受著所有人的指指點點和唾棄。那個曾經被“學霸”光環籠罩的林薇消失了,
只剩下一個被貼上“詐騙犯女兒”標簽、人人避之不及的怪物。每一次呼吸,
都帶著冰冷的刺痛。林薇感覺自己像一只被無數道目光灼傷的蝸牛,
只想縮進一個絕對堅硬的殼里。
喧鬧的教室、擁擠的走廊、竊竊私語的食堂……校園的每一個角落都成了令她窒息的刑場。
她需要一個地方,一個能讓她暫時逃離這片洶涌惡意、舔舐傷口的角落。
她想起了圖書館頂樓那個廢棄的小閣樓。那是她偶然發現的秘密基地。
需要從工具間后面一個不起眼的、堆滿舊體育器材的狹窄樓梯爬上去。
閣樓里堆滿了蒙塵的舊書、破損的桌椅和廢棄的教學模型,
空氣里彌漫著紙張和灰塵混合的陳舊氣味。一扇小小的、布滿灰塵的天窗,
透進幾縷微弱的光線。這里幾乎沒人會來,安靜得像被世界遺忘的角落。
這天下午最后一節自習課,林薇實在無法忍受教室里那種無形的壓力,借口上廁所溜了出來。
她熟門熟路地穿過寂靜的圖書館閱覽區,像一道無聲的影子,閃身鉆進工具間后面。
狹窄的樓梯又陡又暗,她扶著落滿灰塵的墻壁,小心翼翼地向上爬。
推開那扇沉重的、吱呀作響的木門,熟悉的陳舊氣息撲面而來。她反手輕輕關上門,
將外面世界的喧囂徹底隔絕。背靠著冰冷的墻壁滑坐到布滿灰塵的地板上,
林薇才長長地、顫抖地呼出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稍微松懈下來,疲憊和委屈如同潮水般涌上。
她把臉埋在膝蓋里,肩膀無聲地聳動。只有在這里,她才敢讓眼淚肆無忌憚地流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情緒稍微平復。她抬起頭,茫然地環顧著這個昏暗的避難所。
目光掃過角落里一堆蒙著厚厚灰塵的舊年鑒和校刊。忽然,一個念頭像微弱的火星,
在她死寂的心底閃了一下。
那個在直播間第一個發出那條毀滅性彈幕的ID——“暗夜獵手”。
這個像毒蛇一樣潛伏在暗處、給予她致命一擊的名字,像烙印一樣刻在她腦海里。是誰?
到底是誰?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再也無法遏制。
一股強烈的、混雜著憤怒和探究的沖動驅使著她。她撐著發麻的腿站起來,
走到那堆舊年鑒前。或許……或許能從這些塵封的記錄里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她自己也覺得這想法有點荒謬,但此刻,這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她拂去最上面一本年鑒封面厚厚的灰塵,露出燙金的年份——《晨曦中學201X級年鑒》。
她盤腿坐下,借著天窗透進來的微弱光線,一頁一頁,仔細地翻看起來。
手指劃過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笑臉,掠過那些記錄著校園活動和榮譽的文字。
灰塵在光柱中飛舞,時間仿佛在這里凝固。她翻得很慢,很仔細,目光在每一頁的角落搜尋。
班級合影、社團活動、運動會剪影……大部分都是些公開的信息。就在她幾乎要放棄,
準備合上這本厚重的冊子時,指尖的動作忽然頓住了。她的目光,死死地釘在年鑒最后幾頁,
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校園網絡文化節優秀作品展示”欄目下。
那里有幾張網頁設計作品的截圖。其中一張截圖,
是一個名為“光影流年”的個人博客主頁的局部。吸引林薇的,不是博客的內容,
人頭像旁邊那個小小的、幾乎被忽略的署名徽章——一個抽象的、握著弓箭的黑色剪影圖案。
林薇的心臟猛地一縮!這個圖案……這個剪影!她太熟悉了!就在昨晚,
就在那個血紅的、閃爍的彈幕旁邊,那個ID“暗夜獵手”的頭像,
正是這個一模一樣的、握著弓箭的黑色剪影!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她屏住呼吸,
手指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迅速移動到那個署名徽章的下方。
一行小小的、幾乎被印刷油墨暈開的宋體字,
清晰地映入眼簾:設計者:高二(7)班 陳佳悅陳佳悅!這個名字像一道驚雷,
在林薇死寂的心湖里轟然炸響!震得她耳膜嗡嗡作響,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又在下一秒瘋狂奔涌!怎么會是她?怎么可能?!陳佳悅!她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
小學到初中形影不離的閨蜜!她們一起上學放學,分享過無數的小秘密,
擠在一張床上看過星星,在對方難過時互相擦過眼淚……即使升入高中后學業繁忙,
不再像以前那樣時刻黏在一起,但在林薇心里,
陳佳悅始終是那個可以信賴、可以依靠的“悅悅”!
那個在直播間第一個拋出致命毒鏢的“暗夜獵手”,
那個將她推入萬劫不復深淵的始作俑者……竟然是她視為姐妹的陳佳悅?!
巨大的震驚和難以置信過后,是排山倒海般的、被最親近之人背叛的劇痛!
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狠狠捅進了心臟最柔軟的地方,然后殘忍地攪動!
比那些陌生人的惡意攻擊,痛一千倍!一萬倍!
“為什么……悅悅……為什么……” 林薇失神地喃喃自語,聲音嘶啞破碎。
她猛地合上沉重的年鑒,灰塵被激起,在微弱的光線里狂亂飛舞。她靠在冰冷的墻壁上,
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仿佛溺水的人剛剛被拖上岸。眼淚再次洶涌而出,
不再是委屈和恐懼,而是混合著心碎和徹骨寒意的絕望。閣樓里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她壓抑的抽泣聲和灰塵在光柱中無聲飄落的軌跡。背叛的劇痛像毒藤般纏繞著心臟,
勒得林薇幾乎無法呼吸。閣樓的灰塵氣息也變得令人窒息。她猛地站起身,
顧不上拍掉身上的灰,像逃離噩夢現場一樣,跌跌撞撞地沖下狹窄的樓梯,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重新回到光線稍亮的圖書館走廊。胸腔里燃燒著一團混亂的火焰,
有憤怒,有心碎,更有一種近乎偏執的、想要立刻找到答案的沖動。她必須找到陳佳悅!
立刻!馬上!她要親口問清楚,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對她?!林薇沖出圖書館,
午后的陽光有些刺眼。她像一頭迷失方向又充滿攻擊性的小獸,在校園里漫無目的地疾走,
目光銳利地掃過每一個角落,搜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操場?沒有。小賣部?沒有。
教學樓走廊?也沒有。就在她幾乎要放棄,準備直接沖到高二(7)班教室門口堵人時,
眼角的余光瞥見了校門口。那個穿著晨曦中學校服、背著深藍色雙肩包的瘦高身影,
正低著頭,腳步匆匆地走出校門,拐進了旁邊那條通往老居民區的、狹窄的梧桐巷。
是陳佳悅!林薇的心猛地一跳,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立刻跟了上去。她拉開一段距離,
借著放學人流和路邊梧桐樹粗大樹干的掩護,遠遠地綴在后面。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手心因為緊張而沁出冷汗。她不知道自己跟上去要做什么,質問?撕打?她只知道,
她必須跟著她,必須知道一個答案。梧桐巷很深,兩側是斑駁的老式居民樓,
墻面爬滿了經年的水漬和青苔。越往里走,環境越顯破敗嘈雜。陳佳悅的腳步很快,
熟稔地穿過晾曬著衣物、堆放著雜物的狹窄通道,
最終停在巷子深處一棟格外陳舊、墻皮大片脫落的筒子樓前。她沒有立刻進去,
而是站在樓下那扇銹跡斑斑的鐵門前,低著頭,似乎在猶豫,又像是在積蓄勇氣。
林薇躲在不遠處一個堆著廢棄紙箱的角落,屏住呼吸,緊張地注視著。就在這時,
筒子樓二樓一扇緊閉的窗戶猛地被從里面推開!
一個頭發凌亂、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探出半個身子,她的聲音嘶啞而尖利,
像砂紙摩擦著生銹的鐵皮,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絕望和怨恨,
瞬間刺破了小巷的沉悶:“陳佳悅!你還知道回來?!你跟你那個沒良心的爹一樣!
都是來討債的!他毀了這個家還不夠嗎?!滾!都給我滾!別回來礙我的眼!
”那尖銳的、飽含痛苦和憎惡的嘶吼聲,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林薇的耳膜上,
也砸在她翻涌著憤怒的心上!她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看著樓下那個被吼得渾身一顫、猛地抬起頭、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的陳佳悅。女人吼完,
似乎耗盡了力氣,砰地一聲重重關上了窗戶,留下令人心悸的回音在小巷里回蕩。
陳佳悅像一尊石雕,僵立在銹蝕的鐵門前。她仰著頭,
死死盯著那扇緊閉的、仿佛隔絕了所有溫暖的窗戶。午后的陽光斜斜地照在她臉上,
清晰地映照出她緊咬的下唇,和那雙瞬間蓄滿了淚水、卻倔強地不肯落下的眼睛。
的情緒——痛苦、屈辱、怨恨、絕望……還有一種深不見底的、被至親之人厭棄的冰冷孤獨。
時間仿佛凝固了。幾秒鐘后,陳佳悅猛地低下頭,抬手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
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粗暴。她沒有上樓,而是像逃避什么洪水猛獸一樣,猛地轉身,
朝著巷子更深、更雜亂的方向快步跑去,單薄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堆滿雜物的拐角。
林薇依舊躲在紙箱后面,背靠著冰冷粗糙的墻壁,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動著,一下,
又一下。剛才看到的那一幕,陳佳悅母親那充滿恨意的嘶吼,
陳佳悅眼中那瞬間破碎又強撐的倔強……像一盆混雜著冰塊的冷水,
猝不及防地澆滅了她一路追蹤而來的、熊熊燃燒的怒火。背叛的痛楚還在,
但一種全新的、更為復雜的情緒悄然滋生——那是一種混雜著震驚、困惑,
甚至……一絲難以言喻的悲涼的寒意。原來,陳佳悅的世界,
也并非她曾經以為的那樣陽光明媚。那片籠罩著自己的、名為“詐騙犯女兒”的陰影,
似乎也以另一種更猙獰的方式,籠罩在陳佳悅的頭頂,甚至將她拖入了更深的泥沼。
憤怒的火焰被這意外的發現澆熄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甸甸的茫然和困惑。
林薇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把自己關進房間。書桌上,手機屏幕無聲地亮著,
班級群里依舊熱鬧,那些關于她的惡意揣測和表情包還在零星地蹦出來,像甩不掉的蒼蠅。
她煩躁地抓起手機想關機,
學校公眾號的一則推送通知標題——《“心語小屋”開放預約:專業心理咨詢師為你傾聽》。
那個名字像一道微光,在她晦暗的心底閃了一下。“心語小屋”,她知道這個地方。
在教學樓頂樓一個安靜的角落,門口掛著溫馨的綠植。
以前總覺得那是給“心理有問題”的人去的,帶著一種敬而遠之的疏離感。
但現在……她看著鏡子里自己蒼白憔悴、布滿紅血絲的臉,
、委屈、被背叛的痛、還有對陳佳悅那揮之不去的復雜悲憫……她需要有人幫她理清這一切,
需要一根浮木。第二天午休,林薇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氣,像做賊一樣,低著頭,
腳步飛快地穿過安靜的走廊,來到了頂樓那扇掛著“心語小屋”木牌的門前。她深吸一口氣,
抬起微微顫抖的手,輕輕敲了敲門。“請進。”一個溫和的女聲傳來。推開門,
里面布置得溫馨而寧靜。米色的窗簾半拉著,陽光柔和地灑進來。空氣里有淡淡的薰衣草香。
一位穿著淺藍色針織衫、笑容溫暖的中年女士坐在舒適的布藝沙發上,
對她點點頭:“同學你好,我是王老師。請坐。”林薇局促地在王老師對面的小沙發上坐下,
雙手緊張地絞在一起,低著頭,不知從何說起。“沒關系,慢慢來。在這里,
你可以說任何你想說的話,或者……暫時不想說也沒關系。”王老師的聲音很輕柔,
像羽毛拂過心尖,帶著一種神奇的安撫力量。她沒有催促,只是靜靜地等待著。
沉默在安靜的房間里彌漫。林薇的視線無意識地落在房間中央那個大大的沙盤上。
沙盤里鋪著細膩的白沙,
旁邊架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小模型:房子、樹木、人物、動物、交通工具……琳瑯滿目。
也許是沙盤那無聲的邀請,也許是王老師溫和的目光卸下了她最后的心防。
林薇終于艱難地開口,
聲音干澀沙啞:“王老師……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她斷斷續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