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會主席林妤是全校公認的完美女神。直到轉學生陳昱撞見她把抗抑郁藥碾碎倒進盆栽。
"你看到的向日葵,"她指尖摩挲著藥片,"都是用我的絕望澆灌的。
"陳昱開始每天放課桌一朵向日葵。當林妤在天臺邊緣松開藥瓶時,
他嘶吼著撲過去:"你哥哥跳樓不是你的錯!
"警方結案報告卻顯示——當年推下她哥哥的人,正是陳昱的父親。
---陽光斜斜地刺進高三(1)班的窗玻璃,在課桌上切割出明晃晃的方塊。
空氣里浮動著粉筆灰和青春期特有的、略顯沉悶的氣息。林妤坐在靠窗的位置,
脊背挺得筆直,像一株精心修剪過的水仙。她微微側著頭,一縷碎發垂在白皙的頸邊,
目光專注地落在講臺方向,指尖的筆在攤開的筆記本上流暢滑動,留下清晰娟秀的字跡。
講臺上,班主任李老師的聲音帶著一種習慣性的、近乎刻意的昂揚:“同學們,
林妤同學再次蟬聯年級第一!看看人家的筆記,看看人家的解題思路,這才是真正的榜樣!
大家都要向林妤同學學習,這份嚴謹自律的態度,
貫穿學習生活的每一個細節……”林妤的唇角彎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溫婉,柔和,
無懈可擊。那笑容像是精心調校過的面具,完美地貼合著她的臉龐,
掩去了眼底深處那片無人能窺探的深海。她甚至微微欠身,
向投來羨慕目光的同學們點頭致意,動作優雅得如同排練過千百遍。沒有人會懷疑,
她就是這所重點高中里最明亮、最無可挑剔的那顆星。下課鈴聲尖銳地劃破教室的安靜。
“林妤,來一下辦公室,幫我整理下這次模考的試卷。”李老師站在門口招呼。“好的,
李老師。”林妤應聲,聲音清甜溫順。她站起身,將桌面上的書本、文具一一歸位。
橡皮放在筆袋左側第二格,尺子壓在最下面,筆尖全部朝內,動作一絲不茍,
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秩序感。辦公室角落里堆著幾大摞剛收上來的試卷。
李老師指了指:“喏,就這些,按班級和分數段理好就行。辛苦你了林妤。”“應該的,
老師。”林妤微笑點頭,開始動手。她整理試卷的動作很輕,手指靈活地將紙張對齊,
邊緣必須嚴絲合縫。每整理完一小沓,她都要用指尖仔細地撫平可能存在的細微卷角,
然后才輕輕放到分好類的桌面上。陽光透過百葉窗,
在她低垂的眼睫下投下一小片顫動的陰影。辦公室里其他老師偶爾的交談聲、電話鈴聲,
仿佛都被隔絕在她周身那層無形的屏障之外。她的世界,只剩下眼前需要被精確歸類的紙張,
只有絕對的秩序才能帶來一絲短暫、虛幻的安全感。
就在她全神貫注地撫平最后一張試卷的邊角時,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推開,
帶著一股走廊里喧鬧的風。“報告!李老師,轉學手續辦好了,教務處讓直接來找您報到!
”一個清朗又帶著點自來熟的男聲響起。林妤撫平試卷邊緣的手指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如同平靜的水面被投入一顆微小的石子。她維持著低頭的姿勢,沒有立刻抬眼。
李老師抬起頭,推了推眼鏡,臉上堆起笑容:“哦,陳昱同學是吧?歡迎歡迎!快進來!
”他熱情地招手,“來來來,認識一下,這位是我們班班長,也是學生會主席,林妤。林妤,
這位是新轉來的陳昱同學。”林妤這才緩緩抬起頭,
臉上已然重新掛上了那副無懈可擊的、溫婉得體的笑容,看向門口。門口站著的男生很高,
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一手插在褲兜里,頭發帶著點自然卷,
被走廊的光線鍍上一層淺金色的輪廓。他眉眼舒展,嘴角天然地微微上揚,
像一顆自帶光源的小太陽,眼神清澈明亮,毫無遮攔地直接迎上林妤的目光,
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未經世事的坦率好奇和蓬勃生氣。“班長好!以后請多指教啦!
”陳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聲音爽朗,陽光似乎都隨著他的笑容跳躍起來。
林妤的心跳,在那個瞬間,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一下。那笑容太耀眼,太有侵略性,
直直地刺向她精心構筑的堡壘。她維持著臉上的笑容,眼神卻幾不可察地閃爍了一下,
像是被強光灼傷般,下意識地想要避開那過于直接的注視。她微微頷首,
聲音依舊柔和:“你好,陳昱同學。”語氣禮貌而疏離,如同隔著一層磨砂玻璃。
陳昱被安排在林妤斜后方的座位。他像一陣新鮮又略帶莽撞的風,
迅速刮進了這個原本按部就班的班級生態。他的笑聲很響,
課間會和前后桌男生勾肩搭背地討論球賽,
會毫無顧忌地向老師提問一些看似“簡單”的問題。他像一塊投入湖面的石子,
激起的漣漪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林妤刻意維持的平靜水面。午休的鈴聲剛歇,
教室里彌漫著飯菜混合的溫熱氣息和喧鬧的交談聲。林妤安靜地坐在座位上,
面前攤開一本習題冊,筆尖懸停在紙頁上方,卻久久沒有落下。她的視線低垂,
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緒。她動作極輕地拉開書包最內側那個帶拉鏈的夾層,
指尖觸到一個冰冷的、磨砂質感的小塑料瓶。這個動作隱蔽而迅捷,流暢得像呼吸一樣自然,
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將它緊緊攥在手心,小小的瓶身硌著掌心的紋路,
帶來一種奇異的、冰冷的實感。起身,穿過喧鬧的人群,她的腳步輕盈得像一片羽毛,
沒有驚動任何人。目標明確地走向教學樓西側盡頭那個少有人使用的開水間。
這里遠離教室的喧囂,只有水管偶爾發出的低沉嗡鳴。開水間里空無一人,
只有一排排不銹鋼水龍頭反射著窗外透進來的、被灰塵切割得有些渾濁的光線。
林妤走到最里面那個靠墻的水池邊,擰開水龍頭,水流嘩嘩地沖刷著光潔的池壁。
她背對著門,微微側身,用身體擋住了大部分視線,然后才攤開緊握的手掌。
白色的塑料藥瓶,標簽上印著幾個冰冷的英文字母和化學名稱。她熟練地旋開瓶蓋,
倒出兩粒小小的、淡黃色的橢圓形藥片。指尖微微用力,藥片在她指腹下發出輕微的碎裂聲,
變成細小的粉末。她面無表情地將那些粉末傾倒在水流之下,看著它們被急速的水流裹挾著,
打著旋,瞬間消失在下水道的黑洞里。就在水流聲掩蓋了藥片碎裂的微響,
粉末即將完全消失的瞬間——“哎?林妤?
”一個清朗的、帶著點驚訝的聲音突兀地在門口響起,像一顆石子投入死寂的池塘。
林妤的身體驟然僵住,血液仿佛在那一瞬間凝固、倒流,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猛地竄上脊椎,直沖天靈蓋。握著藥瓶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收緊,
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她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的聲音,
咚、咚、咚,沉重得像是要掙脫束縛跳出來。她猛地回頭。陳昱就站在開水間的門口,
手里拿著一個空水杯,臉上帶著慣有的、陽光燦爛的笑容。他似乎只是恰好路過打水,
眼神里充滿了純粹的、毫無心機的驚訝和一絲關切。“你怎么在這兒?外面太陽那么好,
不去操場透透氣?”他的目光自然地掃過她握著瓶子的手,又看向空蕩蕩的水池。
水流還在嘩嘩作響。林妤的大腦一片空白,
那精心構筑的堡壘仿佛在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目光洞穿,搖搖欲墜。
她幾乎是憑借著一種深入骨髓的本能,在千分之一秒內重新調動起臉上所有的肌肉。
驚惶如同潮水般退去,被一種更深、更冷的平靜取代。她轉過身,徹底面對陳昱,
臉上已經重新覆蓋上那層完美無瑕的、溫婉柔和的面具,甚至比平時更加無懈可擊。“嗯,
來洗洗手。”她的聲音平穩得沒有一絲波瀾,甚至還帶著點淺淺的笑意,
仿佛剛才那個瞬間的僵硬從未發生過。她抬起那只空著的手,在水龍頭下象征性地沖了沖,
動作自然流暢。然后,她極其自然地、仿佛只是隨手將用完的紙巾丟進垃圾桶一樣,
將那個小小的、磨砂質感的白色藥瓶放回了校服外套的口袋里。整個過程行云流水,
沒有絲毫猶豫或破綻。“洗好了,”她關上水龍頭,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水珠在昏暗的光線下劃出幾道微弱的弧線。她朝陳昱露出一個無可挑剔的微笑,
那笑容溫軟得如同初春的柳絮,“我先回教室了,陳昱同學。”說完,她邁開腳步,
徑直從陳昱身邊走了過去。她的背影依舊挺直,步伐節奏沒有絲毫紊亂,
仿佛剛才只是經歷了一個最平常不過的課間小插曲。只有她自己知道,后背的校服布料,
已經在瞬間被一層冰冷的虛汗浸透,緊緊貼在皮膚上。陳昱站在原地,手里還拿著空水杯,
臉上的笑容不知何時已經淡去,被一種混合著困惑和敏銳觀察的神情取代。
他看著林妤消失在走廊轉角處挺直卻略顯僵硬的背影,
又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那個空蕩蕩、只有水流還在滴落的水池。
剛才那一閃而過的白色小瓶……還有她轉身前一瞬間,
眼底深處那片未來得及完全掩去的、冰冷的荒蕪……那絕不是洗手那么簡單。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直覺,像一根細小的藤蔓,悄然纏上了陳昱的心頭。他擰開水龍頭接水,
水流撞擊杯底的聲音在寂靜的開水間里顯得格外響亮。他微微皺起了眉,清澈的眼眸深處,
第一次沉淀下與那張陽光笑臉不太相符的、認真的思慮。
第二天午休的喧囂聲浪再次席卷教室時,林妤低著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攤開的書頁邊緣,
目光卻空洞地穿透了紙上的鉛字。陽光透過窗戶,在她低垂的眼睫下投下一小片濃重的陰影,
隔絕了周遭的喧鬧。課桌邊緣那點細微的、不同于書本和文具的觸感,像一枚微小的針,
輕輕刺破了她的恍惚。她抬起眼。一朵小小的向日葵,安靜地躺在她的課桌一角。
明黃色的花瓣飽滿地舒展開,帶著陽光般純粹的熱烈,簇擁著深棕色的花盤。
它被細心地剪去了可能扎人的長梗,只留下短短一小截,托著這團小小的、倔強的金色火焰。
它就那么突兀地出現在她堆滿習題冊和試卷的課桌上,鮮艷得近乎刺眼,
與周遭沉悶壓抑的備考氛圍格格不入。林妤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那抹亮色上,
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驟然收縮。那過于明亮、過于蓬勃的生命力,
帶著一種近乎蠻橫的闖入感,刺痛了她習慣了灰暗的眼睛。她下意識地飛快掃視四周。
同學們或埋頭吃飯,或低聲談笑,沒有人注意她這邊。斜后方,陳昱的位置空著,
人不知去了哪里。她的指尖猶豫著,懸在花瓣上方幾毫米的地方,微微顫抖。
那抹鮮亮的黃色像一團微小的火焰,灼燒著她冰冷的指尖。最終,
她還是小心翼翼地避開了那嬌嫩的花瓣,
只用指腹極輕地觸碰了一下花盤下方那截短短的、帶著毛茸茸觸感的綠莖。
一點微弱的、屬于植物的生機感,順著指尖傳來,帶著一種陌生的溫度。
心底深處那片死寂的冰湖,似乎被這微弱的熱度燙了一下,
泛起一絲極其細微、幾乎難以察覺的漣漪。是錯覺嗎?她迅速收回手,像被那生機灼傷。
她拿起一本厚厚的習題冊,動作有些倉促地將那朵小小的向日葵蓋在了下面,
仿佛要掩藏起一個不合時宜的秘密。明艷的黃色被沉重的書本徹底吞噬。然而,
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第三天午休,當林妤習慣性地走向自己座位時,
目光幾乎是立刻就被桌角那抹熟悉的亮色攫住。又是一朵向日葵。同樣燦爛的明黃,
同樣被剪去了長梗,安靜地躺在那里,花瓣上似乎還帶著未干的細小水珠,
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點。位置和昨天一模一樣,仿佛一個固執的標記。
第四天、第五天……連續一周,從未間斷。
那抹明黃色成了林妤課桌上一個固定而突兀的風景。無論她早到還是晚來,
無論她是否試圖用書本將其掩藏,它總會在某個時刻,精準地出現在那個角落。
有時花瓣還沾著清晨的露水,有時邊緣微微卷曲,但那份鮮亮的生命力卻始終如一。
陳昱對此沒有任何解釋。他依舊和周圍的同學大聲說笑,打球時喊得比誰都響,
被老師提問時抓耳撓腮的樣子也毫無心機。他從未在林妤面前刻意停留,
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仿佛那朵花的出現與他毫無關系。只有林妤知道,
這無聲的“禮物”背后意味著什么。開水間那個冰冷的瞬間,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她藏起的藥瓶,看到了她試圖碾碎、沖走的秘密。這花,不是友善的問候,
更像是一種不動聲色的宣告:他知道了。他知道她精心維持的完美表象之下,
那不堪一擊的脆弱內里。每一次看到那抹亮色,
林妤的心都會被一種混合著恐慌和隱秘憤怒的情緒狠狠揪緊。恐慌于秘密被窺探的脆弱感,
憤怒于對方這種近乎憐憫的、自作主張的“入侵”。她感覺自己像一個被剝光了盔甲的士兵,
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而那朵花,就是圍觀者投來的、帶著刺探意味的目光。
她開始刻意回避午休時間回座位,寧愿在圖書館僻靜的角落或者空無一人的樓梯間發呆。
但無論她離開多久,那抹明黃色總會如期而至,像一個無法擺脫的追蹤標記。她試過幾次,
在放學后無人時,將那朵花丟進教室后面垃圾桶的最深處。可第二天,
新的向日葵依舊會帶著露水,固執地出現在原位。有一次,她甚至故意在課間,
當著陳昱的面,面無表情地將那朵新鮮的花拂落在地,任由它被匆忙路過的同學踩踏,
花瓣零落成泥。她抬起眼,帶著一絲冰冷的挑釁看向他。陳昱正和旁邊的男生討論著籃球賽,
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直到她拂落花朵的瞬間,他的目光才不經意地掃過,
臉上陽光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眼神平靜得如同無風的湖面,甚至沒有在她臉上多停留一秒,
就自然地轉開,繼續剛才的話題。林妤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一種更深的無力感和被看穿的羞辱感攫住了她。他看到了,
他一定看到了她的憤怒和徒勞的反抗,但他選擇了無視,
選擇了用這種沉默的、持續的“禮物”來宣告他的不退讓。那平靜的眼神,
比任何質問都更具壓迫感。那抹向日葵的明黃,不再是刺眼的闖入,
而漸漸變成了一種無聲的、帶著溫度的注視。它提醒著她,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
正以一種她無法阻止也無法理解的方式,固執地想要在她厚重的冰層上,鑿開一道縫隙。
藥瓶里剩下的白色小藥片越來越少,如同沙漏里流逝的時光,
無聲地昭示著林妤內心某種秩序的崩塌。那些被她碾碎、沖入下水道的粉末,
仿佛也帶走了她最后一點用以維持表面平靜的能量。失眠像一頭蟄伏的怪獸,
在每一個深夜里變本加厲地啃噬著她的神經。即使偶爾被疲憊拖入短暫的昏沉,
夢境也充滿了扭曲的光影和無盡的墜落感。驚醒時,冷汗浸透睡衣,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如同即將掙脫束縛的困獸。白天,那層名為“林妤”的完美軀殼變得愈發沉重和僵硬。
她依舊準時出現在教室,依舊在每一次點名時用清甜的聲音答“到”,
依舊能在老師提問時給出邏輯清晰的答案。然而,只有她自己能感受到,
每一次牽動嘴角的弧度都需要耗費巨大的力氣,
每一次維持脊背挺直的姿態都像在對抗無形的千斤重擔。疲憊如同跗骨之蛆,深入骨髓。
她常常在低頭看書的瞬間,意識就毫無征兆地滑入一片混沌的迷霧,
周圍的聲音變得遙遠而模糊,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
世界只剩下一種單調的、令人窒息的灰白。而陳昱,那個像小太陽一樣的轉學生,
他的目光似乎變得更加敏銳了。林妤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道目光的存在。
在她因為頭痛而幾不可察地蹙眉,
手指下意識地按壓太陽穴時;在她對著攤開的習題冊長久地發呆,筆尖懸停在半空,
眼神空洞地穿透紙頁時;在她課間趴在桌上,將臉深深埋進臂彎,
試圖隔絕外界所有的光線和聲音時……那道目光總會適時地、帶著一種不易察覺的重量,
落在她的身上。它并不咄咄逼人,沒有探究的銳利,更像是一種無聲的確認和陪伴。
如同冬日里隔著玻璃窗投射進來的一縷陽光,你知道它在那里,帶著微弱的暖意,
但你無法真正觸及,也無法驅散室內的嚴寒。這種被“看見”的感覺,
讓林妤在感到一絲微弱暖意的同時,更滋生出一種無處遁形的恐慌和煩躁。
她寧愿他像其他人一樣,只看到那個完美的表象,而不是這表象之下千瘡百孔的真實。
這天下午最后一節是自習課。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時陰沉了下來,鉛灰色的云層低低壓著,
醞釀著一場蓄勢待發的暴雨。教室里的日光燈管發出嗡嗡的低鳴,光線慘白而缺乏生氣。
林妤坐在座位上,強迫自己盯著攤開的物理試卷。
那些熟悉的公式和符號在她眼前扭曲、變形,像一堆毫無意義的亂碼。
腦子里仿佛塞滿了浸透水的棉花,沉重而遲鈍。
一種熟悉的、令人窒息的麻木感從四肢百骸蔓延開來,將她一點點拖入冰冷的泥沼。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體內某種東西正在緩慢地流失,像沙漏里的最后一捧沙,即將見底。
她需要藥片。立刻,馬上。只有那冰冷的化學物質能暫時麻痹這種瀕臨崩潰的絕望感。
她把手伸進書包,指尖急切地摸索著那個磨砂的小藥瓶。觸手冰涼。她將它緊緊攥在手心,
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必須離開這里,找個沒人的地方,
讓那苦澀的粉末暫時封住這即將決堤的洪流。她猛地站起身,動作有些突兀,
椅子腿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吱嘎”聲,在安靜的自習課上格外響亮。
幾道目光瞬間投了過來。林妤沒有理會,也無力去維持任何表情。她低著頭,
臉色蒼白得如同窗外的云,攥著藥瓶的手指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快步朝著教室后門走去。
腳步帶著一種近乎逃離的倉皇。就在她即將拉開門的那一刻,
一道身影比她更快地擋在了門口。陳昱站在那里,手里拿著一個空水杯,
臉上帶著他慣有的、陽光燦爛的笑容,仿佛真的只是恰好要去接水。“班長,去哪兒啊?
”他聲音清朗,帶著點自來熟的笑意,身體卻有意無意地擋住了門把手的位置。
林妤的腳步被迫剎住。她抬起頭,目光撞進陳昱那雙清澈的眼睛里。那眼底深處,
沒有一絲玩笑的成分,只有一種洞悉一切的、沉靜的關切。
那關切像針一樣刺破了她搖搖欲墜的防線。
一股被看穿、被阻攔的強烈憤怒混合著巨大的委屈和絕望猛地沖上頭頂。“讓開。
”她的聲音很低,卻像繃緊的琴弦,帶著冰冷的顫抖。她試圖繞過他。陳昱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