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場上蟬鳴刺耳,校花蘇晚晴突然當眾向我表白。我嚇得當場嘔吐,成了全校笑柄。“林默,
你是我見過最惡心的男生。”她冷冷地說。后來我偷看到她的手機屏保,
是她和另一個男生的親密合照。“既然不喜歡我,為什么要表白?
”她笑著把照片放大:“看見這個男生了嗎?”“他為了追你閨蜜失敗,
造謠說校花暗戀他挽回面子。”“你閨蜜因此被網暴到轉學。”“現在,
我要讓他看著校花向最不起眼的你表白。”“讓他嘗嘗永遠得不到的滋味。
”我沉默片刻:“計劃有個漏洞。”“什么?”“萬一我當真了呢?
”---操場上那毒辣的日頭,像是要把塑膠跑道曬化,
蒸騰起一股刺鼻的、混著塑膠和塵土的焦糊味。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
每一次吸氣都費力地拉扯著肺葉。蟬在頭頂的梧桐樹冠里發了瘋似的嘶鳴,
那聲音尖銳、單調、永無止境,鉆進耳膜深處嗡嗡作響,攪得人腦仁生疼。八百米測試,
光是想想那兩圈的距離,胃里就條件反射般一陣陣抽搐。
我縮在跑道內側一小片稀薄的樹蔭下,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廉價T恤濕噠噠地粘在皮膚上,
黏膩得讓人心煩。陽光穿透稀疏的枝葉,在我腳前的地面上投下破碎搖曳的光斑,
晃得眼睛發花。四周是同班同學嗡嗡的說話聲、打鬧聲,
還有體育老師中氣十足卻顯得格外遙遠的哨音,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世界如此喧囂,
又如此與我無關。我叫林默,人如其名,沉默的默,透明的默。
是那種畢業照里需要放大好幾倍才能勉強辨認出模糊輪廓的存在。就在這時,
一陣突兀的、帶著清甜香氣的風毫無預兆地卷了過來,
強勢地蓋過了操場上所有的汗味和塑膠味。那香氣很特別,
像是某種昂貴的、沾著露水的花香,又帶著點干凈的皂角氣息。
周圍的喧囂聲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驟然掐斷,瞬間死寂下去,連那些不知疲倦的蟬鳴,
都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我的心跳毫無征兆地漏跳了一拍,
某種不祥的預感冰冷地攥住了我的胃。下意識地抬眼。刺目的陽光晃得視線有些模糊,
只看到一個高挑纖瘦的身影逆光站著,輪廓邊緣仿佛鑲著一圈耀眼的金邊,扎得人眼睛生疼。
是蘇晚晴。我們一中的校花,一個名字本身就能引來無數目光和話題的存在。
她就這樣站在我面前,距離近得我能看清她微微顫動的睫毛,
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膚在陽光下泛著光,那雙漂亮得不像話的眼睛,
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注視著我。時間凝固了。她微微歪了歪頭,
幾縷烏黑的發絲拂過光潔的額角,
唇角向上揚起一個恰到好處的、足以讓周圍所有倒抽冷氣聲都清晰可聞的弧度。
她的聲音不大,卻像是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精準無比地刺穿了操場上死一般的寂靜,
也狠狠扎進了我的耳膜深處:“林默同學,我喜歡你很久了。
”嗡——腦子里像是引爆了一顆炸彈。巨大的轟鳴瞬間淹沒了所有感官。
眼前蘇晚晴那張精致絕倫的臉猛地扭曲、旋轉,像是信號不良的舊電視畫面。
刺目的陽光變成一片白茫茫的雪花點。
周圍死寂過后爆發的、排山倒海般的驚呼、尖叫、口哨和難以置信的議論聲,潮水般涌來,
又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變得遙遠而失真。“什么?!!蘇晚晴?林默?!
”“我沒聽錯吧?她瞎了?”“搞什么啊?這……這什么組合?”“拍戲呢?
還是真心話大冒險玩脫了?”無數道目光,驚愕的、探究的、鄙夷的、純粹看熱鬧的,
如同無數根滾燙的針,密密麻麻地扎在我身上每一個角落。
那些目光里赤裸裸的難以置信和毫不掩飾的嘲弄,比頭頂的烈日還要灼人百倍。
胃里那股熟悉的、因為八百米測試而翻騰的酸水,在巨大的驚嚇和這令人窒息的注視下,
再也壓制不住。一股腥甜灼熱的東西猛地頂到了喉嚨口。
“嘔——”我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身體已經先于意志背叛了我。
一股無法形容的穢物猛地從喉嚨里噴涌而出,狼狽地濺落在滾燙的塑膠跑道上,
濺濕了我的鞋面和褲腳。刺鼻的酸腐氣味瞬間在灼熱的空氣里彌漫開來,
混合著塑膠跑道被曬化的焦味,形成一股令人作嘔的、地獄般的氣息。整個世界徹底安靜了。
連風都停了。下一秒,死寂被更加洶涌、更加肆無忌憚的哄笑聲徹底撕裂。“哈哈哈哈!!
吐了!!他居然吐了!!”“我的媽呀!!蘇晚晴表白,他吐了?!這什么神操作?!
”“史上最慘烈拒絕現場!絕了!”“林默,你是真牛啊!哈哈哈哈!”那些笑聲尖銳刺耳,
像無數把鈍刀子在我身上來回切割。臉頰滾燙得快要燃燒起來,耳朵里嗡嗡作響,
眼前陣陣發黑。我死死地低著頭,恨不得把自己縮進地縫里,
再也不用面對這片鋪天蓋地的嘲笑。汗水、淚水(或許還有鼻涕?)糊了一臉,黏膩冰冷。
胃還在劇烈地抽搐著,帶來一陣陣尖銳的痙攣,每一次抽搐都伴隨著更深的屈辱。
就在這片足以把人淹沒的哄笑聲浪中,一個冰冷、清晰、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厭惡的聲音,
像淬了毒的冰棱,穿透一切嘈雜,精準地釘入了我的耳中:“林默,
”蘇晚晴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平靜得可怕,“你是我見過最惡心的男生。”說完,
她甚至沒有再多看我一眼,仿佛地上那攤穢物和我這個人一樣,只是礙眼的垃圾。
她微微揚起線條優美的下巴,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鵝,在無數道聚焦的、復雜的目光注視下,
轉身,邁著從容不迫的步子,離開了這片混亂的中心。留下我一個人,
站在那攤散發著惡臭的狼藉里,站在足以將我凌遲的哄笑聲浪中,像個小丑,
像一個被釘在恥辱柱上的標本。空氣里那股嘔吐物的酸腐氣味,如同跗骨之蛆,
粘稠地纏繞在鼻腔深處,揮之不去。它和塑膠跑道被烈日炙烤出的焦糊味,
汗水浸透衣服的餿味,還有四面八方投射過來的、混雜著嘲笑、鄙夷和獵奇的目光,
共同構成了一種令人窒息的環境。蘇晚晴那句冰冷刻骨的“最惡心的男生”,
像復讀機一樣在我腦子里循環播放。每一個字都帶著冰碴,狠狠刮擦著神經。
胃部還在隱隱抽痛,但更痛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被徹底剝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羞恥感。
我幾乎是憑著本能,踉蹌地逃離了操場那片地獄。腳步虛浮,像踩在棉花上。
周圍的景物在視野邊緣模糊晃動,那些刻意壓低的議論聲、指指點點的目光,
如同無數細小的芒刺,扎在背上。“就是他,吐了的那個……”“真行啊,
校花表白都能吐出來……”“嘖嘖,
心理素質也太差了吧……”我把自己關進了教學樓頂層那個幾乎廢棄的男廁隔間。
這里光線昏暗,只有一扇積滿灰塵的高窗透進渾濁的光。
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殘留的刺鼻氣味和陳年污垢的淡淡腥臊,但比起操場上的喧囂和惡臭,
這里反而像是一個暫時的避難所,一個可以蜷縮起來舔舐傷口的洞穴。
背靠著冰冷粗糙的瓷磚墻壁,滑坐到冰涼的地面上。心臟還在胸腔里狂跳,
擂鼓一樣撞擊著肋骨。臉頰上的熱度尚未褪去,耳朵里嗡嗡的回響也沒停止。我大口喘著氣,
試圖平復翻江倒海的情緒。為什么?
蘇晚晴那張在陽光下美得不真實的臉龐再次清晰地浮現在眼前。她的眼神……現在回想起來,
那里面沒有一絲一毫少女表白的羞澀、期待或緊張。那眼神太干凈,太純粹,
純粹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水,只有一種……一種冰冷的、目的明確的審視?
或者更確切地說,是……漠然?像在打量一件毫無生命的物品?
巨大的困惑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勒得我幾乎無法呼吸。她圖什么?
拿我這個全校最不起眼的“背景板”開涮,讓她覺得很有趣?為了制造一個轟動全校的笑料?
還是……某種我完全無法理解的、屬于“校花”這個階層特有的惡趣味?
隔間的門板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有人在外面用力踢了一腳,
伴隨著幾聲毫不掩飾的哄笑:“喂,吐完沒?還活著嗎?要不要叫救護車啊?
” 是班上那幾個慣于起哄的男生。我蜷縮得更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頭頂。那一刻,對蘇晚晴的困惑,
被一種強烈的、近乎實質的怨恨所取代。她輕飄飄的一句話,一個隨意的舉動,
就把我推入了這種萬劫不復的境地。時間在狹小污穢的空間里變得粘稠而緩慢。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喧囂似乎平息了一些。我扶著冰冷的墻壁,勉強站起來,
雙腿還在發軟。必須離開這里。我低著頭,像一道貼著墻根的影子,快速穿過空曠的走廊。
午休時間,大部分學生都去了食堂或操場,教學樓里異常安靜,
只有我急促的腳步聲在光潔的地磚上發出空洞的回響。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生怕再撞見任何人。經過高一(三)班教室門口時,腳步下意識地頓住了。
這是程小雨轉學前的班級。門虛掩著,里面空無一人,桌椅整齊地排列著。
靠近走廊的窗臺上,放著一小盆蔫頭耷腦的綠蘿,葉片落滿了灰塵。
那是小雨的座位靠窗的位置。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悶痛得厲害。
小雨是我初中時唯一的朋友,一個笑起來眼睛彎彎像月牙,說話細聲細氣的女孩。
她轉學走得很突然,也很徹底,只給我發過一條簡短的信息:“默默,我走了。別擔心我,
也別……別相信漂亮的面孔。” 后面那句話,當時只覺得莫名其妙。
“別相信漂亮的面孔……” 我喃喃重復著,目光無意識地掃過空蕩蕩的教室。
蘇晚晴那張毫無瑕疵的臉再次清晰地浮現出來。漂亮?何止是漂亮。可小雨為什么要那么說?
難道……她轉學的事,和蘇晚晴有關?一個荒謬的念頭像水泡一樣冒了出來,
又迅速被我按了下去。怎么可能?她們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就在這時,走廊盡頭的拐角處,
傳來一陣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和低低的說話聲。我猛地一驚,
幾乎是條件反射地閃身躲進了旁邊一個堆滿廢棄桌椅和雜物的狹小工具間里,屏住了呼吸。
工具間散發著濃重的灰塵和鐵銹味。腳步聲在工具間門口停了下來。“……煩死了,
這破天氣熱得要命。”一個嬌柔的女聲抱怨著,帶著點慵懶的鼻音。是蘇晚晴!“行了寶貝,
再忍忍。”另一個略顯油滑的男聲響起,帶著刻意的親昵,“給你買的冰奶茶,
加了你最喜歡的雙份珍珠。”是江燁。籃球隊的,家境優渥,人長得帥,
是學校里風云人物之一,也是傳聞中蘇晚晴眾多追求者里最有可能成功的一個。
他們怎么會在這里?“哼,這還差不多。”蘇晚晴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漫不經心。
“晚晴……”江燁的聲音壓低了些,帶著點試探,“今天操場那出……到底怎么回事啊?
你……你真看上那個林默了?就那個……”他似乎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
語氣里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工具間里,我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
心臟提到了嗓子眼。手指無意識地摳住了旁邊一張廢棄課桌粗糙的木刺。外面沉默了幾秒。
然后,我聽到了蘇晚晴發出了一聲極輕的、短促的、幾乎是從鼻腔里哼出來的氣音。
那絕不是笑,更像是一種……極度輕蔑的嗤聲。“他?
”她的聲音恢復了那種慣常的、帶著距離感的清冷,像冰凌敲擊,“江燁,你覺得可能嗎?
”那反問句里蘊含的嘲諷,濃得化不開。
“那你干嘛……”江燁的聲音透著明顯的困惑和急切。“玩玩而已。”蘇晚晴打斷他,
語氣輕描淡寫得像是在談論天氣,“看著某些人跳腳的樣子,挺有意思的。
” 她的聲音停頓了一下,似乎微微側了側頭,“怎么?你緊張了?”“我?我緊張什么!
”江燁立刻拔高了聲調,帶著被戳穿般的虛張聲勢,“我就是覺得……太掉價了!你跟他?
哈!簡直是笑話!全校都在看笑話!那小子今天吐得……嘖嘖,真是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