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琵琶弦斷百樂門的霓虹燈在雨幕中暈染成血色牡丹,林晚秋攥著母親留下的琵琶,
旗袍下擺沾著泥水,像朵被風雨摧折的白玉蘭。軍靴踏碎一地水花,
顧寒舟的佩刀在暗處泛著冷光,這個讓她愛恨交織的男人,
此刻正以勝利者的姿態站在她面前。"林小姐考慮好了?"他摘下白手套,
指節叩擊著檀木桌面,"只要在《申報》登個道歉聲明,令尊的案子還有轉圜余地。
"晚秋冷笑,翡翠耳墜在耳垂上搖搖欲墜:"顧少帥不如直接說,要我用什么姿勢跪著求您?
"她突然抓起茶盞潑向對方筆挺的軍裝,茶湯在雪白布料上蜿蜒如毒蛇。顧寒舟不閃不避,
任由水珠沿著喉結滑進衣領。他伸手扣住她手腕,
老式懷表鏈子硌得人生疼:"三日前你在《申報》發的《租界孤兒血淚錄》,
害得我損失兩船軍火。"溫熱呼吸噴在耳際,卻讓晚秋如墜冰窟,"你說……我該怎么罰你?
"暗室里膠卷相紙堆成小山,晚秋正沖洗著四行倉庫的戰地照片。
硫酸鹽溶液在顯影盤中泛起幽藍,忽然窗外傳來汽車急剎聲,她慌忙將底片藏進旗袍夾層。
軍靴聲由遠及近,門板轟然倒塌的瞬間,她看見顧寒舟沾著硝煙的軍裝下擺。
"林記者好膽色。"他抖開染血的電報,上面赫然是她筆跡的密報,
"用摩爾斯電碼給共黨傳情報,真當我是死的?"晚秋反而笑出聲,
蘸著顯影液在玻璃板上寫下"自由"二字:"顧少帥不如直接搜查,
看看是我這間暗房藏得深,還是您心里那點見不得人的情愵藏得深。
"蘇州河的夜風卷著機油味,林晚秋挎著萊卡相機貓腰鉆進碼頭倉庫。
銹蝕的鐵門在身后合攏,月光從氣窗斜切而入,照亮滿地木箱上"顧氏軍械"的火漆印。
她剛舉起相機,后頸突然抵上冰冷槍管。"林小姐總愛給人驚喜。
"顧寒舟的聲音像淬毒的刀鋒,軍裝肩章在暗處閃著微光。他掰開她手指取出膠卷,
卻在她耳畔輕笑:"不過這次,我要拍張更有趣的照片。"閃電劈開夜空時,
林晚秋被反剪雙手按在麻包堆上。顧寒舟的軍靴碾過她散落的發簪,
相機快門聲與雷聲同時炸響。她突然用膝蓋猛擊他傷處,趁機滾向墻角碎瓷片,
脖頸卻撞上他帶著硝煙味的胸膛。"想死?"他掐住她下巴的手青筋暴起,
卻在看見她眼底淚光時突然松了力道。晚秋趁機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時,
她聽見自己帶著顫音的笑:"顧寒舟,你怕了。"申報館油墨香混著火藥味,
主編將退稿信摔在林晚秋臉上:"顧氏集團施壓,你寫的《碼頭黑幕》發不了!
"紙頁擦過她臉頰,露出顧寒舟在軍部會議上的照片——他正將捐款支票遞給教會孤兒院,
西裝革履的模樣人畜無害。晚秋在洗手間撕碎退稿信,鏡中映出她咬破的嘴唇。
忽然聽見隔間傳來熟悉嗓音:"寒舟,那批盤尼西林……"她屏住呼吸,將發簪伸進鎖眼,
閃光燈在對方推門瞬間亮起。"林小姐有偷聽癖?"顧寒舟倚著門框,
領帶歪斜處隱約可見抓痕。他奪過相機扯出膠卷,
卻在看見照片里與洋行經理密談的副官時瞳孔驟縮。晚秋趁機撲向窗臺,
卻被他拽著腳踝拖回地毯。"你知不知道剛才拍到了什么?"他喘息著壓住她手腕,
軍裝馬刺勾破了她絲襪,"那是要掉腦袋的證據。"晚秋突然用沒受傷的腿勾住他腰,
鋼筆尖抵住他咽喉:"顧少帥不如先擔心自己的腦袋?"雨夜的百樂門后巷,
林晚秋抱著琵琶狂奔。子彈擦過發髻打碎路燈,她在泥水里翻滾,懷中木匣摔出母親的照片。
忽然撞進帶著硝煙味的懷抱,顧寒舟的軍大衣裹住她顫抖的身軀,槍聲在身后此起彼伏。
"為什么救我?"她攥著他衣襟,看見遠處火光映亮半邊天空。顧寒舟將她塞進轎車后座,
軍刀挑開她旗袍下擺檢查傷口:"你父親在牢里簽了認罪書,明天正午問斬。
"晚秋突然抓住他手腕,鋼筆在他掌心劃出血痕:"帶我去城防司令部!
"轎車在雨幕中急轉彎,她望著他側臉在閃電中明滅,
忽然想起三年前那個雪夜——他也是這樣抱著發高燒的她沖進醫院,軍裝上沾滿她的鼻血。
刑場圍滿看客,林晚秋踩著高跟鞋擠到前排。父親跪在雪地里,囚服后背浸著血跡。
她突然舉起相機,卻在按下快門瞬間被顧寒舟拽進懷里。他的軍帽蓋住她視線,
溫熱液體滴在她頸間。"別看。"他聲音發顫,軍裝下肌肉繃緊如弓弦。遠處槍聲響起時,
她聽見自己在他懷中笑出聲,淚水浸透他胸前金線刺繡的雄鷹。
第二章 烽煙玫瑰淞滬戰場的硝煙熏黃了林晚秋的記者證。她趴在四行倉庫的彈坑里,
萊卡相機幾乎嵌進臉龐。頭頂傳來日軍迫擊炮的呼嘯,沙袋在三米外炸開,
飛濺的碎石在她手背劃出血痕。"林記者!"通訊兵拖著傷腿爬過來,
"團長說鬼子要放毒氣!"晚秋將最后一張膠卷塞進衣領,
突然聽見熟悉的聲音在廢墟上空炸響。顧寒舟的軍用吉普碾過瓦礫,
高音喇叭里傳出他冷厲的聲線:"上海守軍聽著,立即釋放人質投降!
"她突然抓起話筒對著戰場喊話:"顧少帥可曾讀過《申報》今日社論?
"硝煙中她的聲音清亮如刀,"林某昨日登了貴部倒賣盤尼西林的證據,
您說……這批救命藥此刻在哪箱軍火里?"爆炸聲吞沒了后半句話。氣浪掀飛兩人,
晚秋在墜落時本能抓住顧寒舟的武裝帶。碎石簌簌落下,他單手扣住鋼筋懸在半空,
另一只手死死攥住她手腕。血珠順著鋼筋滴在她臉上,燙得她瞳孔驟縮。"松手!
"她看見他肩胛滲出鮮血,染紅了半幅衣襟,"不然我們都會……""閉嘴!
"顧寒舟突然發力將她甩上平臺,自己卻因反作用力加速下墜。最后一刻,
他解下佩刀扔上來,刀柄上刻著"晚秋"二字——那是他托人從蘇州請名匠打的定情信物,
此刻正插在她腳邊的斷墻里。三個月后,圣瑪利亞醫院的消毒水味刺得人眼眶發酸。
林晚秋攥著《申報》特刊,頭條《孤軍營實錄》旁綴著朵血色山茶。
她撫過照片里模糊的軍裝背影,聽見身后傳來輪椅碾地的聲響。"顧某現在是個廢人了。
"顧寒舟的假肢敲擊地板,將離婚協議推過來,"林記者可滿意?"晚秋卻將協議撕得粉碎,
抓起他殘肢按在自己小腹:"你聽好了顧寒舟,這孩子姓林,
但我要他記得自己父親是個英雄。"她突然將鋼筆尖扎進他虎口,
鮮血在"英雄"二字上暈開墨色,"就像你當年在碼頭放走那批盤尼西林。"1937年冬,
南京路炸成焦土。林晚秋挎著相機在廢墟間奔走,忽然被只帶血的手拽進掩體。
顧寒舟的軍裝裹著硝煙,懷里竟揣著熱騰騰的生煎包。"吃完了跟我走。"他撕開油紙包,
眼底血絲像蛛網密布,"租界要淪陷了。"晚秋將最后一個包子塞進傷兵嘴里,
突然用相機砸向他傷口。他悶哼著跪倒,
她卻趁機奪過配槍:"顧少帥不如先擔心自己通敵的證據!"她抖開從他書房偷拍的電報,
上面"親善條約"字樣觸目驚心。槍聲在此時炸響。日軍坦克碾過街壘,
顧寒舟撲倒她時后頸濺起血花。他在爆炸火光中撕開襯衣給她包扎,
軍裝內袋掉出張泛黃照片——竟是十歲時的她在百樂門后臺練琵琶。
"你以為我為什么留著百樂門?"他對著她耳畔開槍擊斃日軍,硝煙嗆得兩人咳嗽不止,
"林晚秋,這世道容不下干凈的人。"圣誕夜的禮茶飯店歌舞升平,
林晚秋穿著晚禮服穿梭其間。她剛要按下快門,忽然被拽進消防通道。
顧寒舟的假肢抵著她脊背,手中卻舉著杯香檳:"林小姐可知,今夜有多少漢奸在隔壁包廂?
"她突然吻住他帶著血腥味的唇,鋼筆尖刺破他舌尖。趁他分神時奪過公文包,
里面竟是汪偽政府與日軍簽署的密約。警報聲在此刻大作,他抱著她從三樓縱身躍入蘇州河。
冰水灌入肺葉時,她看見他殘肢在月光下泛著青白。他托著她游向對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