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遠,怎么起這么早?”林月華的聲音帶著惺忪睡意從里屋傳來。
她披著衣服走出來,看著兒子已經穿戴整齊,眉宇間添了憂色,“離下鄉還有幾天,不多睡會兒。”
楊明回過頭,露出一個讓母親安心的笑容:“媽,我提前適應一下,聽說鄉下天不亮就得起來干活,掙工分。”
“東北那邊冷,活計也重,你這身子骨……”林月華說到一半,聲音有些哽咽。
“媽,您就放寬心,現在的政策是上山下鄉接受再教育,又不是去送死。”楊明語氣輕松。
“工分就是命根子,沒工分就沒飯吃,餓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他加了一句,陳述著一個簡單粗暴的現實。
這話好巧不巧,被早起準備去茅房的鄭小剛聽了個正著。
鄭小剛本來就對下鄉一百個不情愿,一聽這話,腿肚子都軟了。
“嗚哇——奶奶!我不要去鄉下!我不要去掙工分!”鄭小剛尖叫著,扭頭就往自家屋里跑,聲音凄厲得像是要殺豬。
十八歲的大小伙子,哭起來還跟三歲娃娃一樣,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楊明和林月華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表情中看到了無語。
這鄭小剛,被周淑琴慣得不成樣子了。
楊明記起前幾天,原身還因為這鄭小剛的無理取鬧,被周淑琴指桑罵槐了好一陣子。
“媽,我出去一趟,辦點事。”楊明拿起昨天就準備好的布袋子。
林月華欲言又止,末了只說:“早點回來,路上當心。”
楊明點點頭,出了門。
他沒往知青辦或者供銷社的方向去,而是拐進了另一條胡同。
他的目標是城里最大的藥鋪——民生堂。
空間里那棵上了年份的老山參,是時候派上用場了。
這年頭,黃金有價玉無價,可品相好的老藥材,比玉石還金貴。
為了避免麻煩,楊明在僻靜處停下,運轉《圣靈經》里的易容法門。
他的面部骨骼發出一陣細微的噼啪聲,容貌很快就變了,從一個略顯稚嫩的青年,成了一個三十來歲,神色沉穩的普通男人。
對著小水坑照了照,確認沒有破綻,他給自己按了個新身份——秦建業。
民生堂的門臉古色古香,牌匾上的三個大字蒼勁有力。
楊明走進藥鋪,一股濃郁的藥香撲面而來。
柜臺后的伙計抬了抬眼皮:“抓藥還是問診?”
“你們這兒,收藥材嗎?”楊明聲音平靜,不帶一絲波瀾。
伙計打量了他幾眼:“什么藥材?年份如何?品相怎樣?”
楊明也不多話,從布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用粗布包裹的油紙包,輕輕放在柜臺上。
他解開布包,露出一小截參須。
那參須雖然只是冰山一角,但色澤黃潤,形態飽滿,一看就不是凡品。
伙計的表情鄭重了些:“您稍等,我去請我們白老板。”
不多時,一個穿著深色褂子,精神矍鑠的小老頭從后堂走了出來,手里還盤著兩個核桃。
“鄙人白孟恪,是這家鋪子的老板。聽伙計說,這位先生有好東西?”白孟恪目光在楊明身上一掃,最終落在他面前的油紙包上。
楊明淡然一笑:“家里長輩留下來的,說是有些年份了,具體多久,我也說不準。”
他把油紙包往前推了推:“家里孩子快結婚了,手頭有點緊,想著換點錢用。”這個理由,最是平常不過。
白孟恪點了點頭,示意楊明把人參全拿出來。
當整棵人參展現在眼前時,饒是見多識廣的白孟恪,呼吸也不由得粗重了幾分。
這人參蘆碗圓頂,紋理清晰,參體肥大,須條自然舒展,品相堪稱完美。
白孟恪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根最細的參須,放在口中細細品咂。
片刻之后,他長出了一口氣,眼神中透出幾分熱切:“錯不了,這是百年野山參,而且是品相極佳的百年野山參!”
楊明心中安定,面上卻不顯:“白老板是行家,您給估個價?”
他這話術,把皮球踢給了對方。
白孟恪沉吟了一下,伸出三根手指:“這個數,三千塊。”
楊明挑了挑眉,沒說話。
這價格不算低,但離他的心理價位還有點距離,這老頭子,有點滑頭啊。
白孟恪見他不動聲色,又加了一句:“現金,當場結清。”
“白老板,這可是救命的東西。”楊明慢悠悠地開口,“三千塊,少了點。”
白孟恪捻了捻胡須:“那秦先生開個價?”
“我也不漫天要價,三千五百塊,另外,我還需要一些票。”楊明說出了自己的條件。
“票?”白孟恪眉頭一挑,隨即了然。這年頭,有錢沒票,寸步難行。
“全國糧票,布票,棉花票,工業券,有多少要多少。”楊明補充道。
白孟恪深深看了楊明一眼,這人瞧著普通,心思卻不簡單。
“三千五百塊可以。票據的話,我盡量湊,但肯定沒有現錢那么足。”
楊明笑了:“我相信白老板的能量。”
最終,雙方以三千五百元現金,外加市價約值五百元的各種票據成交。
白孟恪讓人去準備錢款和票據,自己則取來一個精致的紅木盒子,將人參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
很快,伙計端著一個托盤出來,上面放著厚厚一疊大團結,還有一沓各種票證。
楊明看似隨意地拿起錢點了一遍,實則精神力已經掃過,數目分毫不差。
票據種類繁多,糧票占了大頭,足有三百斤全國糧票,五十尺布票,十斤棉花票,還有一些糖票、肉票、工業券等。
“秦先生,日后若還有這等好貨,務必優先考慮我們民生堂。”白孟恪客氣地說道。
楊明將錢和票據仔細收好,淡然道:“若是有緣,自然會來。”
他這話模棱兩可,白孟恪聽了,也只當是客套話,并未放在心上。
離開民生堂,楊明拐進一條僻靜的小巷,確認無人跟蹤后,迅速恢復了本來面貌。
他先是將那些有時效性的票據整理出來,比如肉票糖票,得盡快用掉。
百貨大樓,是他此行的下一個目的地。
有了錢和票,很多之前不敢想的東西,都可以安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