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我叫李順，是家中唯一的孩子，出生在那個物質(zhì)不怎么富有，但眼里卻有光的年代，
每天早上七點每家門前廣播會準(zhǔn)時響起中央新聞聯(lián)播的前奏《歌唱祖國》。
我家里只有四口人，父母，奶奶和我。在那個年代，
一邊是老師一再教育我們要相信唯物主義，別信什么鬼神一類的封建思想。
另一邊是奶奶生怕我每天撞邪有空就向我灌輸辟邪之法，在我們神秘的農(nóng)村生活中，
有很多東西在我的親眼目睹下根本就無法解釋，難道科學(xué)的盡頭真的是玄學(xué)？
我將一些農(nóng)村生活中碰到的至今難以忘記的詭異事情分享給大家。
我的家在廣東大山中的農(nóng)村，我經(jīng)歷了從人民公社生產(chǎn)隊工分制到分田到戶的年代。
我們村前面有個灣灣的小河流過，下游小河兩岸有兩棵巨大的陰陽榕，
村與小河之間是生產(chǎn)隊的曬谷場，曬谷場邊上有個旱廁，
村對岸是一大片開闊的常年種玉米的旱地，村子后山是一片竹林，
村東頭半山腰上還有座破四舊幸免下來的山神廟.....對于我來說，
這些地方都是神秘的，仿佛有著某種無形的力量。1 斧頭臉早上七點，
我家土房子大門頭上的廣播準(zhǔn)時響起雄壯的中央新聞聯(lián)播前奏《歌唱祖國》。
隊長一聲哨子聲，生產(chǎn)隊忙碌的一天又開始了。"你是連著整張?zhí)ケP生下來的，
像個水晶球里的小神仙。"母親每次說起我的出生，眼睛里總會泛起奇異的光彩。
那是1970年農(nóng)歷六月初六，正值廣東最悶熱的季節(jié)。公社衛(wèi)生院的產(chǎn)房里，
風(fēng)扇吱呀吱呀地轉(zhuǎn)著，卻驅(qū)散不了空氣中的熱浪。"當(dāng)時護(hù)士都嚇壞了，
說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母親用粗糙的手掌摩挲著我的頭發(fā)，"你是被裹在胎膜里，
連胎盤一起分娩出來的，放在手術(shù)臺上手腳還在羊水里劃動，就像...""像條小魚兒。
"我似董非董地接上她的話，這個比喻我已經(jīng)聽過無數(shù)遍了。"對，像條小魚兒。
"母親笑了，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后來是周醫(yī)生用剪刀輕輕劃破了胎盤，
你才從羊水中出來。"等母親一起出工的父親蹲在門檻上抽著旱煙，
聽到這里插嘴道："吳老頭說這種孩子叫'天胎'，命格特殊。"他吐出一口煙圈，
神色復(fù)雜地看了我一眼，"容易招惹不干凈的東西。"奶奶輕輕撫摸著我的頭，家里四口人，
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奶奶非常疼愛我，我要出門時，
總要掏出那個黃手帕吐一口唾沫然后往我的頭上臉上擦，惡心的很。
我當(dāng)時并不完全明白這話的意思，直到那個夏夜之后，我就接連不斷的遇到無法解釋的事，
使我整個童年少年時期都在驚恐中度過。我記得那一年我6歲，還沒上學(xué)，
一天到晚和村里的幾個玩伴瘋玩。七月的鄉(xiāng)村，白晝長得讓人心焦。
太陽像是被釘在了西山樹林里，遲遲不肯落下。知了的叫聲與稻田里的蛙鳴此起彼伏，
空氣中飄蕩著稻花特有的甜香。那時農(nóng)村里沒有電燈電器什么的，
生產(chǎn)隊里的人們勞累一天很多早早就睡了。"李順！出來玩！
"阿牛的破鑼嗓子在院墻外響起時，我正在幫奶奶剝毛豆。
奶奶抬頭看了看天色："都快八點了，還出去瘋？""奶奶，天還早著呢！
"我迫不及待地扔下手中的豆莢，"就玩一會兒！"沒等她答應(yīng)，我已經(jīng)竄出了廚房。
院子里，父親把煤油燈芯拔的老高，專注地修理著隊里的鋤頭，只是抬頭看了我一眼，
什么也沒說。村道上，阿牛、二狗和秀蘭已經(jīng)等在那里。月光把我們的影子拉得老長，
遠(yuǎn)處的山巒像蹲伏的巨獸。"咱們玩捉迷藏吧！"二狗提議，他的門牙缺了一顆，說話漏風(fēng)。
"這么玩捉迷藏？"秀蘭縮了縮脖子，"千萬別去后山，那片竹林有墳地...""怕什么！
"我挺起胸膛，"我們不去那片竹林就是，"提起竹林其實我心里也發(fā)毛。
后山的竹林里埋著村里幾代人的尸骨，白天路過都陰森森的，更別說晚上了。
我們沿著村東頭的土路慢慢往前走。月光很亮，照得路面像鋪了一層銀粉。路兩旁的稻田里，
螢火蟲忽明忽暗地飛舞，像是散落的星星。"你們聽說過嗎？"二狗壓低聲音，
"我爺爺說前面竹林里埋著一個女知青，是五年前...""閉嘴！"秀蘭猛地推了他一把，
"大晚上說這個干什么！"月光如水銀瀉地，我走在最前面，心跳得厲害。
村里的土路漸漸變窄，兩邊的雜草越來越高。再往前走就是后山了。遠(yuǎn)處，
竹林的輪廓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陰森，竹葉摩擦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像是有人在竊竊私語。
就在這時，我看到了土路前面有個人背著我們慢慢向前行走。一個穿著花布衫的背影，
緩緩走在前面約二十步遠(yuǎn)的土路上。月光下她腦后垂著一條烏黑的大辮子，
隨著步伐輕輕擺動，背影像極了我們村的小菊姐。"小菊姐？"我脫口而出。那人沒有回頭，
繼續(xù)不緊不慢地往前走。小菊是村里吳木匠的女兒，十七八歲，是秀蘭的親姐姐，
經(jīng)常梳著這樣的大辮子。"順哥，你見到誰啦？"秀蘭在后面叫我，加快腳步追上我。
阿牛在后面喊："李順，別跑那么快！"但我已經(jīng)跑了起來。奇怪的是，無論我怎么跑，
和那個背影的距離似乎都沒有縮短。她的步伐看起來那么悠閑，我卻怎么也追不上。"等等！
"我氣喘吁吁地喊道。突然，那個背影停了下來。我心頭一喜，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上前去。
就在我離她只有兩三步遠(yuǎn)的時候，她緩緩轉(zhuǎn)過了頭...月光下，
我看到了一張我這輩子都忘不掉的臉——或者那根本不是人的臉型，
而是像吳木匠的那把斧頭一樣，整個臉都是尖的。更可怕的是，這張詭異的臉上，
正慢慢綻開一個笑容，嘴角幾乎咧到了耳根！"啊——"我的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只能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尖叫。身后傳來秀蘭撕心裂肺的哭喊和二狗的嘔吐聲。
阿牛直接癱坐在地上，褲子濕了一大片。那個"人"又轉(zhuǎn)回身去，繼續(xù)沿著土路往前走，
漸漸消失在竹林的方向...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記憶里只有雙腿不受控制的顫抖，和胸口那種被冰凍住的感覺。
母親見我臉色慘白、滿身冷汗，連忙把我抱到床上。我渾身發(fā)抖，牙齒打顫，
胸口有種冰凍的感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撞邪了！
"奶奶驚呼著拿出黃手帕吐口唾沫往我頭上擦，嘴里念叨著驅(qū)邪的話，
我馬上感覺舒服了一點，感覺身不抖了，牙齒出不打戰(zhàn)了，
聽我爸說我們祖上太爺爺是懂點術(shù)法的，不知道是不是傳給我奶奶了。父親聞聲趕來，
摸了摸我滾燙的額頭："發(fā)高燒了。"那一夜，我情緒好了不少，但卻是時醒時睡，
每次閉上眼睛，就會看到那張斧頭般的尖臉在黑暗中對我笑。恍惚中，我聽到父母低聲交談，
說二狗也病倒了，癥狀和我一模一樣。第二天，我的燒依然沒退。父親請來了鄰村的黃醫(yī)生。
黃醫(yī)生戴著厚厚的眼鏡，把了把我的脈，又看了看我的舌苔。"受了驚嚇，邪熱內(nèi)侵。
"他開了些退燒安神的藥，但喝下去后，我的體溫依然居高不下。到了第三天，
我已經(jīng)開始說胡話。奶奶和母親坐在床邊不停地掉眼淚，父親則一支接一支地抽著旱煙，
屋子里煙霧繚繞。"得請吳老頭來看看了。"奶奶起身出門。吳老頭來的時候，
屋里已點起煤油燈。他佝僂著背走進(jìn)屋子，手里提著一個褪了色的破舊藍(lán)布包袱。
房間里頓時彌漫著一股陳香和草藥混合的奇特氣味。"把孩子扶起來。
"吳老頭的聲音沙啞卻有力。母親連忙把我扶坐起來。
吳老頭那雙渾濁的眼睛突然變得銳利起來，在我臉上來回掃視。
然后他從包袱里取出一個小銅鏡，對著我前前后后照了七下。"嘖，"他搖搖頭，
"孩子招惹了不干凈的東西呀。"父親緊張地問："招了什么？"吳老頭沒回答，
而是問我："阿順，那晚你看見什么了？"我的喉嚨干得冒火，
勉強把竹林小路上的遭遇說了一遍。說到那張斧頭般的尖臉時，奶奶倒吸一口冷氣，
父親則臉色鐵青。"竹徑女。"吳老頭點點頭，"五年前吊死在竹林里的外鄉(xiāng)女子，
這么多年了還是怨氣不散。"他從包袱里取出幾張黃紙，
用朱砂筆在上面畫了些彎彎曲曲的符號。畫完后，他把符紙折成三角形，穿上線，
掛在我脖子上。我需要極陽之物，"童子尿有嗎？"吳老頭問。母親連忙點頭，
去廚房拿了一個瓦罐來。吳老頭從罐里舀了一勺尿，混入一碗清水中，
又把掛在我脖子上的符紙燒了，把灰燼撒進(jìn)碗里。"喝下去。"他把碗遞給我。
那味道難以形容的惡心，但我還是硬著頭皮喝光了。說來奇怪，喝完后，
胸口那種被冰凍的感覺立刻減輕了不少。接著，吳老頭讓我躺下，
從包袱里取出一把古舊的小銅鈴。他繞著我的床慢慢走，
一邊搖鈴一邊念念有詞："天清地靈，陰濁陽清。六甲六丁，
速速現(xiàn)形..."鈴聲響得我腦仁疼，但身上的熱度卻隨著鈴聲一點點退去。最后，
吳老頭取出一根紅線，系在我的左腳腕上：孩子三魂被勾失一魂，此是定魂繩，
"三年內(nèi)不要摘下來。"他轉(zhuǎn)向我父母："這孩子是天胎，靈性太重，容易招惹陰物。
以后天黑后別讓他出門，尤其是月圓之夜。"奶奶連連點頭，塞給吳老頭幾個雞蛋作為酬謝。
吳老頭臨走時又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長："這孩子...以后還有得磨呢。"三天后，
我和二狗的病都好了。自此之后腳腕上的定魂紅繩一就直伴著我。
用過的符紙被吳老頭吩咐埋在院子?xùn)|南角。我們幾個小伙伴再見面時，
都對那晚的事諱莫如深。從那以后，我們再也不提捉迷藏的事了。
而我在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里，晚上都不敢獨自出門。每當(dāng)月光特別亮的夜晚，
我總會想起那片竹林，
和那個有著斧頭般怪臉的女人...2 老人仙逝1980年我剛10歲。那一年的夏天，
白天的蟬鳴撕扯著燥熱的空氣，我蹲在村口的老龍眼樹下，
用一根樹枝學(xué)著老師在地上胡亂畫著。汗水順著我的額頭滑落，
在泥土上砸出一個個深色的小坑。這一年發(fā)生一件讓我終身難忘的事。"李順！李順！
"遠(yuǎn)處傳來熟悉的喊聲。我抬起頭，看見阿牛、二狗和秀蘭朝我跑來。
阿牛手里提著一個竹籠，里面裝著幾只掙扎著的禾蝦。禾蝦是稻田里的一種會飛的昆蟲，
我們從小就抓來烤著吃，很香。"走，去溪邊烤禾蝦吃！"阿牛晃了晃竹籠，
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我拍拍屁股上的土站起來："等等我！
"我們四個孩子像一陣風(fēng)似的穿過村子。路過二叔公家時，
我瞥見那把老舊的鳥銃就掛在門廊下。二叔公是村里有名的獵手，
那把鳥銃據(jù)說是他年輕時從土匪手里繳獲的。"喂，你們想不想玩點刺激的？
"我壓低聲音說。二狗眼睛一亮："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我指了指二叔公家的方向："鳥銃。"秀蘭嚇得直搖頭："不行不行，被抓住會挨打的！
"阿牛卻已經(jīng)興奮起來："怕什么，二叔公去公社上辦事了，天黑前回不來！
"我們像做賊一樣溜進(jìn)二叔公家的院子。那把鳥銃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我踮起腳小心翼翼地把它取下來。槍管冰涼，帶著鐵銹和火藥混合的氣味。"你會用嗎？
"二狗懷疑地看著我。我學(xué)著二叔公的樣子，裝模作樣地檢查槍械："當(dāng)然，
看我爹用過好多次了。"實際上我心里直打鼓。我父親是生產(chǎn)隊的會計，
偶爾會用鳥銃上山打些野味改善伙食，但從沒讓我碰過。我們溜到后山，找了片開闊地。
我往槍管里塞了些火藥和鐵砂——這些都是從二叔公的工具箱里"借"來的。"站遠(yuǎn)點！
"我故作老練地命令道。三個伙伴立刻退到安全距離外。我深吸一口氣，扣動扳機。"砰！
"后坐力差點把我掀翻在地。耳朵嗡嗡作響，扳機孔回火的黑煙噴了我一臉，眼前一片硝煙。
等我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二十步外的一棵小樹被打得千瘡百孔。"哇！"阿牛第一個沖過來，
"太厲害了！"秀蘭卻嚇得臉色發(fā)白："我們快回去吧，這太危險了..."就在這時，
村里傳來一陣急促的銅鑼聲。"出什么事了！"二狗說。我們匆匆把鳥銃放回原處，
跑向村中心。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一群人圍在四奶奶家門口，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說不出的壓抑。
"怎么了？"我拉住一個跑過的孩子問。"四奶奶過世了。"那孩子說完就跑開了。
我們擠進(jìn)人群。四奶奶的兒子阿福叔正跪在院子里哭。幾個婦女在屋里進(jìn)進(jìn)出出，
手里拿著白布。"讓開讓開！"生產(chǎn)隊長擠了過來，"都別圍著了，該干嘛干嘛去！
"人群慢慢散開。我注意到吳老頭站在角落，
那雙渾濁的眼睛似乎在看什么我們看不見的東西。吳老頭是村里的"怪人"，六十多歲，
身材瘦高，頭發(fā)花白，尚未娶妻，住在村頭一間破瓦屋里，平時沉默寡言，
但村里誰家有個紅白喜事都會請他。"吳爺爺在看什么？"秀蘭小聲問。
我搖搖頭："誰知道呢，他總是神神叨叨的。"那天晚上，村里格外安靜。
我們幾個孩子被大人早早趕回家。我躺在木板床上，聽著屋外阿福叔家的嘈雜聲，
喃嘸佬超度亡魂的聲音，偶爾的犬吠。父親母親去阿福叔家?guī)兔θチ耍?/p>
奶奶拿著她的黃手帕在我床前小聲念叨著什么，大概是祈禱的話。到了四奶奶頭七那天，
在屋里昏黃的煤油燈下，我就要迷迷糊糊的睡著時，一陣奇怪的聲響把我驚醒了。
"嗒、嗒、嗒..."像是木棒敲擊地面的聲音，緩慢而有節(jié)奏。我豎起耳朵，
聲音似乎是從屋外的小路傳來的。我輕手輕腳地爬起來，從窗戶縫往外看。月光下，
一個類似狗但又比狗瘦小的身影正沿著小路慢慢飄移..."狐貍？"我差點叫出聲來，
魂都差點嚇飛。它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踏得異常清晰。我清楚記得，
月光下地上沒有影子的。就在這時，那個狐貍突然停住了，
緩緩轉(zhuǎn)過頭來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我抓起窗邊的一塊石往那東西扔，
然后猛地縮回窗下，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沖出胸膛。過了好一會兒，
我才鼓起勇氣再次往外看——小路上空空如也，只有月光靜靜地灑在那里。第二天一早，
村里炸開了鍋。"我昨晚看見我媽了！"阿福叔臉色慘白地說，"她就站在我床前，
看著我...""我也聽見腳步聲了，"隔壁的三嬸說，"還有拐杖聲，清清楚楚！
"生產(chǎn)隊長皺著眉頭："別胡說八道，人死如燈滅，哪有什么鬼魂！
"但恐慌已經(jīng)在村里蔓延。到了中午，幾乎每家都有人聲稱看到了四奶奶的鬼魂。
更可怕的是，隊里有人發(fā)現(xiàn)四奶奶墳上的土被翻開了，
棺材蓋上有抓痕..."請吳老頭來看看吧。"生產(chǎn)隊長最終妥協(xié)了。
吳老頭被請到四奶奶家。他繞著屋子走了一圈，然后在門口點了一炷香。那香燒得異常快，
煙柱筆直向上，卻在某個高度突然拐彎，像被什么無形的東西吸走了。"怨氣。
"吳老頭搖搖頭，從懷里掏出幾張黃紙，用朱砂在上面畫了些奇怪的符號。"你們幾個，
"他突然指向躲在人群中的我們，"昨晚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該做的事？"我的心猛地一沉。
難道偷鳥銃的事被發(fā)現(xiàn)了？吳老頭沒等我們回答，就繼續(xù)說："四奶奶最疼孩子，
她走得不放心，頭七回來想看你們最后一眼。"他從一個布袋里取出一個小銅鈴，輕輕搖晃。
那鈴聲清脆卻帶著說不出的寒意。"黃皮子扒墳，大兇，都站開點。"吳老頭命令道。
人群后退，留出一片空地。吳老頭開始念念有詞，同時將那些畫了符的黃紙點燃。
黃紙發(fā)出藍(lán)色的火焰。就在這時，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所有人都打了個寒戰(zhàn)。
我看見阿牛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在他面前的空地上，出現(xiàn)了一串濕漉漉的腳印，
就像有人剛從水里走出來一樣。吳老頭不慌不忙，將銅鈴搖得更急了。他取出一把米，
撒向那些腳印。米粒落地時發(fā)出"滋滋"的聲響，像是落在燒紅的鐵板上。"塵歸塵，
土歸土，"吳老頭的聲音突然變得洪亮有力，"你已離世，莫戀人間。子孫自有子孫福，
去吧！"最后一個字落下，那串腳印突然消失了。同時，
屋里的四奶奶遺像"啪"地一聲倒了下來。吳老頭長出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好了，
她走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生產(chǎn)隊長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說。那天晚上，
村里異常安靜，再沒有奇怪的腳步聲。但我知道，有些事情永遠(yuǎn)改變了。
我開始注意到吳老頭經(jīng)常看著一些沒人的地方點頭或搖頭，
開始相信這世上或許真的有一些我們看不見的東西存在。
第二天隊里幾個人跟阿福叔上山重新整理了墳地。"喂，李順，
"第二天阿牛神秘兮兮地拉住我，"你說吳爺爺是不是真的能看見鬼？
"我望向遠(yuǎn)處正在田埂上慢悠悠走著的吳老頭，陽光照在他佝僂的背影上。"我不知道，
"我誠實地說，"但我知道一件事——以后二叔公的鳥銃，我們還是別碰了。
阿牛重重地點頭，眼中還殘留著昨日的恐懼。3 撞客那一年我讀小學(xué)二年級，
我家開始養(yǎng)了一只忠誠的大黑狗，我們呼它作黑仔，從小狗到大狗看著它長大。
吳老頭說我是“天胎”易招不干凈的東西，在我的左腳踝系了一根紅頭繩，說是定魂繩。
每天出門，奶奶都會拿出黃手帕對我做同樣動作。奶奶說黑狗是純陽之體，雙眼可通靈，
會讓邪祟敬而遠(yuǎn)之，于是每天讓黑仔跟著我到大隊里的學(xué)校上學(xué)，黑仔很忠誠，
每天等到放學(xué)后才跟我回家。"黑仔，走啦！"清晨的薄霧還沒散盡，
我就扯著嗓子喊我家的大黑狗。黑仔從柴房后面竄出來，烏黑的皮毛上沾著露水，
在晨光中閃閃發(fā)亮。它興奮地圍著我轉(zhuǎn)圈，尾巴搖得像風(fēng)車一樣。
奶奶把熱乎乎的飯團(tuán)塞進(jìn)我的粗布書包："路上小心，別貪玩。""知道啦！"我接過飯團(tuán)，
朝院門外喊："阿牛！二狗！秀蘭！"三個小伙伴的身影很快出現(xiàn)在晨霧中。
阿牛手里拿著彈弓，二狗背著個破書包，
秀蘭則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雞蛋——那是她中午的伙食。黑仔走在最前面，
像個威風(fēng)凜凜的護(hù)衛(wèi)。自從去年我連續(xù)高燒不退后，父親就聽從吳老頭的建議，
給我找了這只小黑狗。吳老頭說法跟我奶奶說法一致的：黑狗能驅(qū)邪避兇，
尤其是對"天胎"命格的我格外重要。"李順，你的紅繩松了。"秀蘭指著我的左腳腕。
我低頭一看，那條紅頭繩確實有些松動。這是吳老頭特意給我系的"定魂繩"，
說是能穩(wěn)固我的魂魄，防止被邪祟勾走。我蹲下來重新系緊。"快點走吧，要遲到了。
"阿牛催促道，"今天周老師說要測驗?zāi)亍?我們四個孩子加上黑仔，
沿著熟悉的山路向大隊小學(xué)走去。這條路我走了五年，
要穿過村子河下游的一座水電站、一個村莊和一片樹林和一片墳地，每天天不亮就得出發(fā)。
水電站和墳地是我們最害怕的，總感覺有點陰森，不過水電站有人，
只是早上睇電站的大叔還沒起床。下午放學(xué)時，太陽已經(jīng)西斜。我學(xué)我爸哼著粵曲往家走，
黑仔依然忠實地走在前面開路。秋風(fēng)吹得路邊的芒草沙沙作響，遠(yuǎn)處山頭上的松林黑壓壓的，
像一群蹲伏的怪獸。"聽說昨天劉家村又有人看見'那個'了。"二狗神秘兮兮地說。
"哪個？"秀蘭緊張地問。"就是穿白衣服，沒有臉的..."二狗故意壓低聲音。"閉嘴！
"我喝止他，"大白天說這個干什么！"其實我心里也發(fā)毛。每次路過那片墳地，
后脖頸的汗毛都會豎起來，偏偏那二狗的臭嘴又亂說一通。今天尤其奇怪，明明才下午，
天色卻陰沉得厲害，遠(yuǎn)處的山頭籠罩在一層灰蒙蒙的霧氣中。我忠誠的黑仔突然停下腳步，
耳朵豎得筆直。我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它就猛地沖向路旁的墳地，對著一個方向狂吠。"黑仔！
回來！"我喊道，但黑仔充耳不聞，叫聲越來越兇。我們順著它吠叫的方向看去，
只見墳包旁的松林下，一個人影正背著一捆柴，驚恐地望著黑仔。"是大華叔！
"秀蘭認(rèn)出了那人。我跑過去拉住黑仔的項圈："別叫了！是大華叔！
"鄰村的大華叔這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從松林里走出來。他臉色蒼白，額頭上全是汗珠，
背上的松枝捆得歪歪扭扭的。"大華叔，你來拾柴啊？"我一邊安撫黑仔一邊問。
大華叔點點頭，眼睛卻一直盯著黑仔："這狗...怎么叫得這么兇...""沒事，
它不咬人的。"我拍拍黑仔的腦袋，"回家吧，黑仔。"奇怪的是，黑仔雖然不再撲上去，
卻依然對著大華叔低吼，背上的毛全都豎了起來。大華叔快步走在前頭，
黑仔就跟在后面三五步遠(yuǎn)的地方，一路走一路吠，那叫聲又急又厲，聽得人心里發(fā)毛。
我突然發(fā)覺大華叔走路有點異樣，輕飄飄好像不用力。"黑仔！停下！"我?guī)状魏戎梗?/p>
但平時聽話的黑仔今天像是著了魔，根本不理會我的命令。
一直吠到大華叔拐進(jìn)他們村的岔路，黑仔才安靜下來，但依然警惕地望著那個方向，
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嗚咽聲。"今天黑仔怎么了？"秀蘭不安地問。
我若有所思："我聽我奶奶說，黑狗眼能通陰陽，
能看到人看不見的東西..."吳老頭說過，黑狗的眼睛特殊，能辨識陰邪之物。回到家，
我把今天的怪事告訴了奶奶，奶奶緊張的不行，父親正在院子里劈柴，聽了我的話后，
斧頭停在了半空。"黑仔一直對著大華叔叫？"奶奶皺起眉頭。"是啊，叫得可兇了，
怎么喊都不停。"我摸著黑仔的頭，它現(xiàn)在安靜地趴在我腳邊，似乎早上的狂躁從未發(fā)生過。
我奶奶蹲下來仔細(xì)檢查黑仔的眼睛和牙齒，然后嘆了口氣："吳老頭也說過，黑狗狂吠生人，
多半是看到了附在人身上的臟東西。"我心頭一緊："奶奶，
那大華叔會不會死啊"奶奶搖搖頭："不好說。你去洗洗手，準(zhǔn)備吃飯吧。
"晚飯是紅薯粥和咸菜，我正狼吞虎咽時，院門突然被拍得砰砰響。父親放下碗筷去開門，
只見鄰村的大華嬸滿臉淚痕地站在門外。"二奶奶在嗎？我家大華出事了！
"大華嬸的聲音帶著哭腔。我爺爺兩兄弟，他排第二，所以別人家都喊我奶奶作二奶奶。
父親連忙把她讓進(jìn)屋里。大華嬸看見我，突然指著我腳邊的黑仔："就是這只狗！
今天對著我家大華叫了一路，晚上大華就..."原來大華叔回家后就開始不對勁，
先是說頭疼，后來突然眼神發(fā)直，嘴里念叨著沒人聽得懂的話。
村里老人說他這是"撞客"了——被臟東西附了身。"二奶奶懂這些，求她救救我家男人吧！
"大華嬸抓著我奶奶的手臂哀求。奶奶說這事她也辦不了，二話不說，
便帶著大華嬸去找吳老頭。我想跟去，卻被母親攔住了："小孩子別湊這種熱鬧。
"那晚奶奶很晚才回來。我假裝睡著了，聽見她對父親低聲說："吳老頭說是'撞客'，
天氣熱，大華叔一直把一條厚厚的汗毛巾搭在左肩頭遮住了肩頭上一把陽火，陽氣不足，
結(jié)果在陰氣重重的墳地被迷失心智...""那怎么辦？"母親問。"做了法事，
把魂叫回來了。"奶奶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敬畏，"吳老頭說，多虧黑仔及時發(fā)現(xiàn)，
不然再過三天，大華的魂就找不回來。"“在我們農(nóng)村，
到山溪、水井、松樹林、墳地、老榕樹旁邊干農(nóng)活，這些都是極陰之地，
陽氣不足的人待久了心里都會發(fā)毛，到這些地方盡量別戴帽或把東西搭肩頭上，
保持三把陽火旺盛，這樣一般邪物才不敢靠近。”奶奶說。這一晚，
我不由得悄悄摟緊了睡在床邊的黑仔。它溫暖充滿陽氣的身體一起一伏，發(fā)出輕微的鼾聲。
第二天放學(xué)，我們特意繞道去看了大華叔。他坐在院子里曬太陽，臉色還有些蒼白，
但精神已經(jīng)好多了。"謝謝你們昨天讓黑仔提醒我。"大華叔苦笑著說，
"當(dāng)時在墳地中我已經(jīng)感覺有一只手搭在我肩上，我根本不敢回頭，
吳老哥說要不是黑仔一直叫，我的心智就被迷失了，會跟著那東西走。
"原來昨天大華叔在墳地拾柴時，突然覺得背后發(fā)涼，自己都迷迷糊糊的，
也記不清自己做了什么，只感覺有一只無形的手搭在肩上。吳老頭說他是被一個老頭盯上了。
"吳老哥給了我一張符，讓我隨身帶著。"大華叔從衣領(lǐng)里掏出一個紅布包，
"還說最近別去墳地那邊了。"回家的路上，我們遇到了吳老頭。他背著個布袋子，
正在村口的榕樹下采草藥。"吳爺爺！"我們幾個孩子圍了上去。吳老頭直起腰，
那雙渾濁的眼睛在我們臉上掃了一圈，最后落在我和黑仔身上。"小黑狗立了大功啊。
"他蹲下來，摸了摸黑仔的頭。奇怪的是，平時對生人警惕的黑仔，竟然乖乖讓吳老頭摸，
還舔了舔他的手。"吳爺爺，黑仔昨天到底看到了什么？"我忍不住問。
吳老頭從布袋里掏出一把干艾草，慢悠悠地說："咱農(nóng)村有三通，
即公雞眼、貓眼、狗眼通陰陽，雞狗自身帶陽氣，貓屬陰，尤其是黑狗，
能看到人身上的'陰氣'。昨天那個趴在大華背上東西，被黑仔看見了。寧聽公雞打鳴，
不聽半夜貓叫，"我們幾個孩子倒吸一口涼氣。"那...那鬼長什么樣？
"二狗又怕又好奇地問。吳老頭笑了笑："沒固定樣子，看它想變成什么樣。
有時候像團(tuán)黑氣，有時候像個人影，厲害的還能變成熟人的模樣騙人。
"我下意識摸了摸左腳的定魂繩："為什么鬼魂要找人做替身？""因果循環(huán)啊。
"吳老頭卷了支旱煙點上，"橫死的人投不了胎，就得找個替死鬼。找到了，它就能轉(zhuǎn)世，
被找的人就得替它當(dāng)孤魂野鬼。"煙霧繚繞中，吳老頭的臉顯得格外滄桑："所以啊，
天黑別亂跑，尤其是你這種'天胎'。"黑仔趴在我床邊，
在月光下它的眼睛泛著綠瑩瑩的光。4 玉米地的篝火夏日的午后，
陽光毒辣得能把人烤出油來。我和阿牛、二狗蹲在小菊姐家的后院陰涼處，
大口啃著剛從井水里撈出來的西瓜。西瓜汁順著下巴往下淌，我們也顧不上擦，
任由它們滴在汗衫上。"慢點吃，別噎著了。"小菊姐坐在門檻上繡花，
時不時抬頭看我們一眼。她今年十八歲，是村里公認(rèn)的美人，她在公社的中學(xué)讀高中，
是村里的秀才，小菊姐兩條烏黑的大辮子垂到腰間，眼睛像兩汪清泉。"小菊姐，
吳伯什么時候回來啊？"我吐出一顆西瓜子，問道。"我爸說快了，隊里今天活不多。
"秀蘭話音剛落，院門就被推開了。吳木匠扛著工具箱走進(jìn)來，黝黑的臉上掛著汗珠，
看到我們幾個，眼睛笑成了一條縫："喲，小饞貓們又來蹭故事聽了？"“爸爸，我也要聽，
”秀蘭撒嬌地說。我們一窩蜂圍上去，七嘴八舌地叫著"吳伯"。
吳木匠是村里最會講故事的人，他走南闖北做過木匠活，肚子里裝滿了稀奇古怪的故事。
"別急別急，"吳木匠放下工具箱，從井里打了桶水洗臉，"等我歇口氣。
"我們眼巴巴地等著。吳木匠慢悠悠地抽了袋旱煙，這才開口："今天給你們講個真事兒，
就發(fā)生在咱們村。""你們知道村前那片玉米地吧？"吳木匠指了指東邊，"五年前，
有個叫李錦升的光棍...""是不是阿福伯的弟弟？"秀蘭插嘴問道。"對，就是他。
"吳木匠點點頭，"阿升那時候可是村里出了名的懶漢，三十多歲了還游手好閑，
整天想著占小便宜。"我們幾個孩子互相擠眉弄眼。阿升叔現(xiàn)在在縣城搞副業(yè)，
穿得光鮮亮麗的，完全看不出曾經(jīng)是個懶漢。"那年四月份，玉米長得比人還高。
"吳木匠的聲音低沉下來，"有一天傍晚，阿升餓得慌，就打起了生產(chǎn)隊玉米地的主意。
"我們屏住呼吸。偷生產(chǎn)隊的糧食那時候可是大罪，輕則批斗，重則坐牢。
"阿升等到天擦黑，溜進(jìn)了玉米地。"吳木匠做了個躡手躡腳的動作，"他貓著腰往深處走，
突然聽見前面有人說話，還有火光。"我腦海里立刻浮現(xiàn)出那片玉米地的樣子，
風(fēng)吹過玉米林，發(fā)出沙沙的響聲，感覺有點陰森。"阿升以為有其他人偷隊里的玉米，
就悄悄摸過去。"吳木匠的眼睛在煙霧中瞇了起來，"你們猜他看到了什么？
"我們齊刷刷搖頭。"幾個陌生男人圍著一堆篝火，正烤著玉米喝酒呢！"吳木匠一拍大腿，
"他們穿著舊式民國衣服，有說有笑，火堆旁還放著幾把老式獵槍。"我打了個寒顫。
生產(chǎn)隊的地里怎么會有陌生人？還帶著獵槍？"阿升躲在玉米叢里，越看越奇怪。
"吳木匠的聲音更低了，"這些人他一個都不認(rèn)識，而且說話口音很怪，
像是...很久以前的腔調(diào)。"二狗緊張地抓住了我的袖子。黑仔似乎也感覺到了什么，
豎起耳朵，警惕地看著四周。"阿升本想回去報告有人偷玉米，但又怕自己被當(dāng)成同伙。
"吳木匠繼續(xù)道，"他就那么趴著看了半個多小時，突然——"吳木匠猛地提高音量，
嚇得秀蘭"啊"地叫了一聲。"突然一陣風(fēng)吹過，火堆和那些人一下子不見了！
"吳木匠做了個消失的手勢，"地上連一點灰燼都沒有，就像從來沒有人來過一樣。
"我們幾個孩子瞪大了眼睛，連西瓜都忘了吃。"阿升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跑回家，
當(dāng)晚就發(fā)高燒說胡話。"吳木匠搖搖頭，"后來是吳老頭給治好的。從那以后，
阿升就像變了個人，勤快起來，還去縣城闖蕩了。""爸爸，那些人是什么啊？
"秀蘭怯生生地問。吳木匠磕了磕煙袋："聽老人說，那片玉米地以前是民國打靶場，
埋過不少人。阿升看到的，可能是陰人""鬼！"阿牛搶著說，眼睛亮晶晶的。
吳木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吳老頭說，有些亡魂不知道自己死了，還會重復(fù)生前做的事。
那些人可能是幾十年前打獵的，在那邊生火休息，死后還保持著生前的習(xí)慣。
"我忽然想起吳老頭說過，橫死的人最容易變成孤魂野鬼。他們無法投胎，
只能在死去的地方不斷徘徊。"那...那片玉米地現(xiàn)在還有...那些東西嗎？
"二狗的聲音直打顫。"誰知道呢。"吳木匠站起身，"反正天黑后別往那邊跑就對了。
"我們幾個面面相覷。那片玉米地是我們上學(xué)的必經(jīng)之路。
想到可能和看不見的東西擦肩而過，我的后脖頸一陣發(fā)涼。"好了，故事講完了，
你們該回家了。"小菊姐收起繡花繃子，"天快黑了。"我們依依不舍地告別。走出院門時，
我回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吳木匠站在屋檐下，若有所思地望著玉米地的方向，
臉上的表情難以捉摸。那天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月光從窗戶紙透進(jìn)來，
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黑仔趴在我床邊，偶爾發(fā)出幾聲夢囈。
吳木匠的故事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那片玉米地真的有那么邪門嗎？
阿升叔看到的到底是什么？突然，一個大膽的想法冒了出來：要不要去看看？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但越是害怕，好奇心就越強烈。我輕輕起身，生怕吵醒隔壁奶奶。
黑仔警覺地抬起頭，疑惑地看著我。"噓..."我摸摸它的頭。借著月光，
我拿起爸爸的手電筒躡手躡腳地溜出院子。夜風(fēng)涼颼颼的，吹得路邊的雜草沙沙作響。
黑仔跟在我身邊，時不時警惕地豎起耳朵。玉米地在村東頭，離我家不遠(yuǎn)。很快，
我就站在了田埂上。月光下的玉米地黑壓壓一片，高大的玉米桿像無數(shù)沉默的衛(wèi)兵，
在風(fēng)中輕輕搖晃。黑仔突然繃緊了身體，對著玉米地深處低吼。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這時，玉米叢中傳來"沙沙"的響聲，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移動。
我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雙腿像灌了鉛一樣動彈不得。沙沙聲越來越近，
黑仔的吼叫也越來越急促。我正要轉(zhuǎn)身逃跑，一個黑影猛地從玉米叢中鉆了出來！"啊！
"我驚叫一聲，差點癱坐在地上。"李順？"黑影開口了，是阿牛的聲音。我定睛一看，
果然是阿牛，他身后還跟著二狗。兩人臉色煞白，手里拿著自制的火把。"你們怎么在這？
"我驚魂未定地問。"我們...我們想來看看阿升叔說的那個地方。
"阿牛不好意思地?fù)蠐项^。原來不止我一個人被故事勾起了好奇心。知道不是獨自一人，
我的膽子頓時大了不少。"那...一起去看看？"我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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