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拼盤演出被陌生男孩的吉他撞到,后來知道他就是那晚最后一支樂隊的主唱。
半個月后他參加了一檔綜藝,我在臺下假裝觀眾為他瘋狂打call。演出結束,
他在后臺喊住我:「姐姐,我一直記得你呢。」1.那晚,臺上年輕的主唱看著我的方向,
說:「這首歌當做道歉送給臺下的一位朋友,希望你喜歡。」他說完這句話后,
我沒防備地笑了一下,就看他在臺上指著我的位置,拍拍自己的胸脯,然后比了個大拇指,
一臉得意,露出兩顆虎牙,想裝酷,卻乖得很。
臺下前排的人紛紛掉頭試圖尋找和他打啞謎的是誰,我只好也跟著回頭。鼓點適時響起,
人群重新回到聽歌的氛圍中。而我覺得,這一小段脫離正常程序的失控感,
讓接下來的表演蒙上一層曖昧的濾鏡。來看這場拼盤演唱也算是一個意外。周一那天,
接到客戶提出的愚蠢需求,心里的煩躁無處發泄,就在手機里的各個軟件之間扒拉,
無意中看到這個早鳥票只需80元的拼盤演出,看陣容,雖然一支樂隊都不認識,
但80元還要什么自行車呢。此后的一周我都在靠這場演出續命,無比期待周五的到來。
大概就在兩個小時前,終于熬到下班時間,我沖出公司大門,直奔地鐵站。剛踏入地鐵內,
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后左邊肩膀便被什么硬物碰到,
一個背著吉他的男生臉通紅地跟我道歉,他有兩顆俏皮可愛的小虎牙,我一面看著,一面想,
又是一個趕地鐵的人吧,我沖他搖搖頭說沒事,
隨后順手拍了拍左肩背的lv包包上不存在的灰,襯衫的價格是二十五人民幣,
包包可是當年花了一個月工資,買來專門去見客戶充面子的大大的真品!
地鐵中途人越來越多,我和他被乘客分隔,直到剛剛,他的樂隊作為大軸登場,
我才知道原來那個背著吉他的男生是今晚的主唱。
現場歌詞大屏顯示這首歌歌名叫「相遇地鐵上」,City pop的曲風,復古、浪漫,
夢幻,想到夏日、泳池、汽水和飛馳的地鐵,攜帶著大都市的風味,
沒有格子間當牛馬時的勞累,吉他貝斯交錯,他在唱:「車窗穿過晚風,她在人群中流浪,
發呆的臉,映在我心上。maybe you are the only one,
我當時還不了解。」在這個四百平的小小空間里,心潮悸動,日常失真,宿命般的巧合,
想逃離庸常,逃進燈紅酒綠的戀愛中。2.演出結束后,他看著原先我的位置,
眼睛尋找著什么。但前面一群人開過火車,我已經從右邊換到了左邊,
他的眼神也從右邊一點一點掃視人群,就要看到我的時候,旁邊的貝斯手剛好喊他。算了,
找到我也不過是打聲招呼嘛,留點小空白好了。我轉身跟著人群往外走,幻夢就這么清醒。
在回家的地鐵上,我點開當時的購票頁面,仔仔細細讀了那段樂隊介紹,
又去網易云搜索他們的歌,評論還沒到999,不過,
最新的評論下已經有人提到今晚在livehouse里看到他們,「雖然是新樂隊,
但很好聽,主唱很帥!」原本以為我們只是彼此的過客,
直到半個月后朋友阿頌給了我一張票——「夏日樂精彩」現場錄制觀眾。阿頌說,
這檔新綜藝請了許多新樂隊,最后要選出五強,爭奪主辦方給他們承諾的全國輪回巡演。
阿頌是跟拍導演,她知道我經常看live,便送了我一張票。當現場觀眾還是第一次,
看著一支支新鮮面孔上臺又下臺,興奮勁兒逐漸化為疲憊,三個小時過去,我早就撐不住。
主持人繼續在臺上說著串詞,「讓我們歡迎下一支樂隊—環游校園!
他們帶來的這首歌是——城市煙火!」嘭!我心跳陡然加快,
逼仄的空間帶來的低氣壓讓我暈眩,「一支由三名在校大學生組成的樂隊」
、「校園是他們靈感來源,所以起名為環游校園」、「成立于2023年夏天」
、「主唱謝飛」…那次在地鐵上看到的信息在腦內再度涌起。
年輕的主唱兼吉他手又一次站在我面前,面對更多的觀眾,他比上次略顯緊張,一笑,
露出的虎牙讓臺下尖叫連連。他唱著「如何晚風不停留,不如再來一杯酒,朋友啊,
一場煙火照亮一種愁。」在歌曲間奏中,他沿著舞臺走到舞池中央,觀眾分布在左右兩邊,
他抬手先和左邊的觀眾招手,舉止頗為羞澀,左邊的一位觀眾大喊「你好帥啊」
引起一陣狂笑,我站在右側舞池,一時激動,大聲地在底下喊出:「謝飛!謝飛!謝飛!」
身邊的人跟隨我的節奏吶喊,現場氛圍再度燃起。節目錄制結束已經是凌晨一點,
阿頌讓我去后臺找她一起回家,剛進去,就看到謝飛正往身上背著吉他,
和旁邊的隊員說著什么,看到我,他驚喜地喊出了聲:「姐姐,是你啊!我一直記得你呢。!
」3.后臺的人都忙著收尾,沒有人注意到我這邊的動靜,
他和身邊的兩個隊員說了句:「你們先出去,我一會找你們。」
那兩個男生朝他投去看熱鬧的眼神,走之前還跟我打了聲招呼。怕影響其他人工作,
我和他貼在通道的墻邊,「我就說當時好像看見你了,還以為眼花了呢。」即便在凌晨,
他的眼神依然閃亮,我有心無力,擠出一絲疲勞的笑,「朋友給我的票,竟然又看到你了,
恭喜晉級了啊!」他撓撓頭,有點害羞,「謝謝,還挺意外的,
姐姐你在節目組有認識的人啊?」「嗯,是你們的跟拍導演阿頌。」「哦哦,
她好像帶的是別的隊…」「不過,還是多虧姐姐在臺下把氣氛帶動起來,
要不然我們隊就一輪游了,真的很感謝你,要不下次我請你吃飯吧,可以加個微信嗎?」
舞臺妝容已經被汗水褪去大半,透過粉底,依然可以看見他通紅的臉,我也不扭捏,
遞出手機讓他掃了碼,他再次和我道謝后便跑出去找他的隊員們。我轉身,
看到阿頌壞笑著看我:「啥情況啊,我的小乖乖~」我假裝不搭理她,直接往外走,
她一邊拽我一邊念叨:「好哇,我好心送你票,你要瞞著我找帥弟弟,說!
你今天在臺下怎么回事,那么亢奮!」回去的路上,我跟阿頌還原了那天的偶遇,
她說:「哎呀,可惜我不是他們的導演。」「你是又能怎么樣?」「幫你打探打探啊~」
我知道她又在滿嘴跑火車,不過,一想到謝飛亮晶晶的狗狗眼和不羈的小虎牙,
我確實有點心動。我和阿頌一起打車去她家,約好周末去吃火鍋,簡單洗漱完畢后,
我躺上床打開微信,看到謝飛一個小時前發來的信息,「姐姐,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簡韻。」他秒回:「好的,姐姐晚安~」我笑笑,還真是純情的男大呢。
第二天我和阿頌睡到日上三竿,她說先點外賣,等晚上不熱的時候再出去請我吃大餐。
我說那我就負責點奶茶吧,她打開床頭柜上的小度,「小度小度,
給我來一首環游校園樂隊的歌。「我踢她一腳,「你干嘛?」
阿頌笑得邪氣:「讓清純男大的歌聲開啟美好的一天啊!」我白她一眼:「神金,
小心我給你奶茶多加糖!」謝飛的消息正巧發了過來,還真是不經說啊。「姐姐,
我現在覺得你就是我的福星。每次看見你都有好事發生。」「姐姐這個周末有空嗎?
我們樂隊的人想請你吃頓飯。」我倒是挺想去的,但已經和阿頌約好了,
剩下一天我需要躺在家里恢復元氣,上了五年班,體能和精力被大幅度消耗,
實在沒辦法連著出去玩。「這周不行,有約了,下次找機會吧,
你們這周是不是要繼續練歌啊?」他發來一個悲傷的表情,然后問我:「對,
一周后就要錄制下一場,姐姐要來看我們排練嗎?」「估計沒有時間誒,
你可以錄個視頻讓我看看。」倒也不是在和他調情,純粹是出于好奇,他顯然很興奮,
打了一個「好」字外加一連串的感嘆號。不得不承認,他的主動和熱情,我其實很受用,
在公司看慣了客戶和同事的臭臉,偶爾碰到這種給予你無限正向情緒價值的人,
確實會有一瞬間的上頭,我知道我稍微松一松口的下一步會是什么,但我還想觀望,
這片海我要不要跳。4.接下來的一周,他一直在給我發視頻,和樂隊排練的視頻,
大學校園的視頻,落日、晚風、凌晨三點的蚊子,和他身上被叮的包,期間,
我們已經交換了微博和網易云賬號,工作間隙,我和他在網易云里「一起聽」。
他甚至建了一個歌單,里面是我和他都喜歡的音樂。他會分享自己寫的詞,
然后問我:「姐姐,你幫我看看哪首寫得好?」「我哪里懂啊,感覺都不錯。」
他問我這次去不去現場當觀眾,原本我確實想去,但萬惡的客戶臨時下brief,沒辦法,
我告訴他的時候,他發來語音,語氣委屈,像淋雨的小金毛,「你不來,我都怕我唱不好。」
我故意開玩笑,不想讓他緊張,你就想象我在臺下,閉著眼唱就好了。
他說如果這次也能晉級,他想找我要一個獎勵,我怕他心里有負擔,只能答應。我又找阿頌,
讓她幫忙看著點,阿頌打趣我:「人家有自己的pd,我怎么看著點嘛?」「而且,
小飛飛想聽的是你的關心哦~」「你好猥瑣啊,不跟你說了!」阿頌說的我不是不知道,
對于他要的那個獎勵,我也惴惴不安,總感覺有些事透著不靠譜,但又覺得,有什么好怕的,
我現在的確很享受他的存在不管結局是什么,過程好,那就好。他是青春活力的大學生,
我是工作五年已然內心蒼老的社畜,但又怎樣?聰明如蕭亞軒,姐也要拿她做榜樣,
有新鮮感的生活才不辜負生命的意義。不知不覺,我又開始給自己上價值。
腦子里在胡思亂想些亂七八糟,一轉眼,就到了半夜,阿頌給我發來信息,
「你猜剛剛小飛飛上臺說了些什么?」又在賣關子,真煩。我故意回她:「不想聽。」
「別呀,給點反應好不好,你這個無趣的女人。」「小飛飛說什么了呀,我好想知道呀,
你快告訴我嘛~」「女人,你好惡心。」「好吧好吧我長話短說,謝飛他今晚一上臺就說,
這首歌送給對我而言很重要的一個人,雖然今晚你不在。誒呦喂,這說的是誰呀~」「就這?
」「簡韻,你別在那裝,我猜你現在在偷著樂吧。」偷著樂倒不至于,但這種暗戳戳的表白,
確實很符合我的XP。我給他發了條信息,「謝飛,這周末晚上有時間的話可以一起吃個飯。
」5.看到他帶著樂隊的人一起來的時候,我無語地笑了一下,原本我的想法是只有我和他。
但大概是他之前一直在說他們樂隊想請我吃飯,所以我邀請他的時候他默認是和樂隊一起。
無所謂,人多點熱鬧嘛。本來我還擔心兩個人吃飯會不會尷尬,
現在看來是完全不必有這個擔憂了。貝斯手阿俊問我:「韻姐,你和阿飛是怎么認識的啊,
這小子都不告訴我們。」「對啊,突然就多出一個姐姐了,搞得神神秘秘的。」我看著謝飛,
雖然我們只喝了啤酒,但他臉上通紅一片,看著我,說:「這是我跟韻姐的秘密。」
當著大家的面,他不喊我姐姐,該死,好像又被戳到了。叫姐姐的那點小情調,
就應該在二人空間里釋放。他好會。后來阿俊敬了我一杯酒,說:「韻姐,
下次錄制你還來嗎?你也在臺下給我打call唄,我們貝斯手最沒有人權了。」
我想到網上那些貝斯笑話,連忙畫餅,「有機會去的話,我給你帶應援牌。」
鼓手小強也起哄,「韻姐你得雨露均沾啊,他們有的我也得有。」謝飛急了,
「你倆有點得寸進尺了啊,韻姐哪那么閑。」那倆人陰陽怪氣「呦呦呦」個不停,
讓我想到自己大學時和朋友互相打嘴炮的悠閑時光。
我聽他們互相說著是怎么在大學期間組成樂隊,是如何喜歡音樂,對未來有怎樣的向往,
言語中雖然是一再強調前途迷茫,但又有種不自知的樂觀和自信,就像當初的我一樣。
火鍋就快吃完,阿俊和小強推脫說有事先行離開,留下我和謝飛。他說現在會去還早,
要不要去附近的公園走走。我當然知道他是想找個機會和我待一起,說實話,我也挺想。
初夏夜晚的公園不算太熱,來來往往的人也不算太少。路過一處休閑座椅,周圍沒有人,
他說去那邊坐坐。有風吹來,是淡淡的火鍋味,我低頭聞了聞袖子,
沒話找話:「回去得換身衣服。」他不像之前立即接我的話,氣氛有一剎那的焦灼。
我偏頭時余光看到他緊緊攥著手機,骨節分明。他出聲,帶著點顫音:「姐姐,
上次說晉級的話會給我一個獎勵,我現在想好了….」他有點緊張,有點鄭重,
搞得我也心突突跳。可我還得裝作云淡風輕。「你說。」「我可以成為姐姐的男朋友嗎?」
他語速太快,我試圖在腦中回憶是否有漏掉或聽錯的信息,「車窗穿過晚風,
她在人群中流浪,發呆的臉,映在我心上。」我的手機鈴聲響起,像人為操縱的背景音,
我低頭看,顯示是詐騙電話,按掉后,他驚喜地問我:「姐姐用我的歌當手機鈴聲嗎?」
「可以。」「啊?」錯位的回答,只消一秒,他回過神來,興奮地抱住我,我拍拍他肩膀,
「周圍有人呢。」「不管。」他把下巴搭在我肩膀,黏糊糊,像只小狗。我捏捏他的臉,嗯,
手感很好嘛。他拿出手機拍下我們的第一張合照,然后當著我的面把聊天背景換上,
我看到他給我的備注是「姐姐」,我也拿出手機,把他的名字改成——「小狗」。
6.阿頌告訴我節目準備下周五晚提檔播出時,我沒和她說我和謝飛的事。
謝飛的學校離我公司不算太遠,每天下班后,只要不是太晚,我都會和他去附近吃個飯,
散散步,他聽我吐槽工作中的麻煩,我聽他說寫歌練歌的困難,突然就感覺很放松,
生活被注入新鮮的空氣,連氣血不足的癥狀都有在減輕。我好奇他不去練歌,
其他隊員在做什么,「他們也在談戀愛啊。以前他倆老跟我嘚瑟,現在終于輪到我了!」
說著,他緊了緊我的手,然后傻傻地笑了兩聲。
隨后又委屈撒嬌:「阿俊和小強組樂隊前就都有女朋友了,都是學校的同學,
平時見面幾乎挺多的。」「只有我在晚上才能見到自己的女朋友,姐姐,你說我可不可憐。」
他試圖在我這里得到更多的愛和關注,而我心里除了滿足竟然有點失落。
大學里和他年齡相當的女生那么多,他們有同樣的話題和生活環境,而我呢,除了他的音樂,
我好像沒和他平等地聊過其他,每次他和我說學校里的事,我都要附加一句,嗯,
我當年也是。而我若想吐槽兩句工作,也要加上一句,以后你就知道啦。感覺有點倚老賣老,
他以后不會覺得煩吧。我大腦里的CPU瘋狂運轉,謝飛沒有意識到我的情緒轉變,
依舊自顧自地說著,「姐姐,馬上不是要播第一期了么,你抽個時間出來和我一起看唄。」
「好啊,你第一次上節目,我肯定得給你面子啊。」「那我們去哪里看?」是啊,去哪里看?
他是學生,住在學校,我是北漂,和兩個女生合租,大家基本不會帶異性回來過夜。我抬頭,
看他憋著笑,這才知道被耍了一招。我立馬扭過臉佯裝生氣,
他趕忙伸出雙臂將我整個圈在懷中:「開玩笑的姐姐,我開玩笑的,我都想好了,
你晚上回去太晚了,我們周六出來找個地方看吧,來我學校也行。」分別時,他說,
「姐姐你好像灰姑娘哦。」「什么?」「只有晚上才能見面,而且到點就得走。」
「什么亂七八糟的,我可不想當灰姑娘。」回去的時候,我看到他給我發的微信,「姐姐,
真想快點畢業啊,這樣就能一直和你在一起了。」我又釋然了,何必在意我們身份的差距呢,
談戀愛嘛,喜歡就在一起,總能找到話題,不合了就散,管那么多干嘛。
7.周五節目播出那晚,阿頌問我有沒有看,我說我今晚加班,等明天再看。
她神秘兮兮地說:「那你明天可得好好看看了。有驚喜哦~」她這一說,搞得我無心加班,
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我想了想,到底懶得出去,還是留在家里比較好。
剛好室友們都不在家,我提前和她們報備說我男朋友會來待一下午。謝飛來的時候,
臉上有點興奮,「我第一次來,好緊張啊。」「緊張啥?我室友又不在,你放輕松就好。」
我點了些烤串奶茶之類的外賣,和謝飛坐在電腦前邊吃邊看,
隨時聽他說些節目里沒剪輯出來的其他樂隊的八卦,節目中途插播了一條贊助商的廣告,
是謝飛和另一支樂隊的女主唱一起拍攝的,彈幕突然增多:「這倆是節目里長得最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