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到極致,反而成了全天下最旺夫的錦鯉?「入宮第一天,皇帝駕崩了。」
云皎皎覺得自己可能是大周史上最倒霉的秀女——剛進宮就被派去守皇陵,
結果皇陵塌了;貶去種菜,全宮食物中毒;好不容易見到攝政王,
對方摸著下巴沉吟:「汝甚好。」她弱弱抬頭:「?」「像你這樣的人才,
不送去敵國和親真是可惜了。」于是,史上最「喪」和親公主上線了。
北狄可汗被她克到頭痛,大王子被她懟到跳腳,
敵軍大營被她攪得雞飛狗跳……「這哪是天煞孤星?這分明是人間兵器!」
攝政王連夜修改戰略計劃。唯有那位總在危急時刻出現的冷面將軍,
盯著她一本正經:「云姑娘,你掉的是這把金匕首,還是銀匕首?」
皎皎:「……是你當初送我的那把!」后來——大周史書記載:「明慧郡主,天生祥瑞,
所到之處,敵軍自潰。」皎皎:「?」攝政王(微笑):「從今天起,
你的封號是——『福星公主』」裴玉卿(淡定掏聘書):「順便,給我當個老婆如何?
「送你去做敵國臥底。」「結果你混成了他們的大祭司?!」——這屆和親公主,
路子有點野啊。第一章大周元啟三年春,我,云皎皎,一個七品小官之女,
正戰戰兢兢地站在儲秀宮的青石板上,感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打量目光。"抬頭,挺胸,
收腹!"嚴厲的嬤嬤手持戒尺,在我面前來回踱步,"你們這些秀女記住了,從今日起,
你們就不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一言一行都代表著皇家的體面!
"我努力按照嬤嬤的要求挺直腰板,卻因為太過緊張,左腳絆了右腳,
整個人向前撲去——"哎喲!"千鈞一發之際,我抓住了前面一位秀女的衣袖,
結果兩人一起摔了個結結實實。"云皎皎!"嬤嬤的怒吼震得我耳膜發疼,
"入宮第一天就闖禍,你是存心要觸霉頭嗎?"我手忙腳亂地爬起來,
又去扶那位被我連累的秀女:"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那位秀女——后來我知道她叫林婉兒,
父親是工部侍郎——嫌棄地拍開我的手,小聲嘀咕:"鄉下來的就是沒規矩。
"我的臉燒得通紅。確實,比起這些從小在京城長大的貴女們,
我這個在地方上長大的姑娘顯得格格不入。"好了,繼續練習行禮!
"嬤嬤的戒尺敲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記住,見到皇上要行大禮,膝蓋要貼地,
額頭要觸手背..."我咬著嘴唇,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選秀對大多數秀女來說是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機會,對我而言卻是一場不得不參加的災難。
若不是父親官職在身必須送女參選,我寧愿一輩子待在鄉下的藥草園里。
練習持續到日頭西斜,我的膝蓋已經跪得生疼。好不容易熬到休息時間,
我躲到角落里揉著酸痛的腿,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鐘聲。"怎么回事?"秀女們面面相覷。
很快,一個面如土色的小太監沖了進來:"不好了!皇上...皇上駕崩了!
"整個儲秀宮瞬間鴉雀無聲,隨后爆發出此起彼伏的驚呼和啜泣。我呆立在原地,
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入宮第一天皇帝就駕崩,這也太巧了吧?嬤嬤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她掃視著我們這群秀女,目光落在我身上時明顯頓了頓,然后迅速移開。三日后,新帝下詔,
先皇喪期暫停選秀,所有秀女暫時派去守皇陵。"守皇陵?"林婉兒哭得梨花帶雨,
"那我們豈不是要老死在那里了?"其他秀女也紛紛垂淚,唯獨我暗自松了口氣。
比起在后宮勾心斗角,守皇陵聽起來安全多了。出發那日,春意料峭。
我們一行秀女被安排在馬車上,由一隊禁軍護送前往皇陵。行至半路,車隊突然停下。
我好奇地掀開車簾,看到護衛將軍正在路邊蹲著,似乎在查看什么。"怎么了?
"我小聲問路過的侍衛。"裴將軍發現了一只受傷的野兔。"侍衛回答,
語氣里帶著幾分無奈,"將軍就是這樣,見不得小動物受苦。
"我忍不住多看了那位裴將軍幾眼。他劍眉星目,一身戎裝英氣逼人,
此刻卻小心翼翼地用帕子包裹一只灰兔的后腿,那專注的神情與威武的外表格外反差。
似是察覺到我的目光,裴將軍突然抬頭,與我四目相對。我慌忙放下車簾,
心跳不知為何加快了幾分。"那是裴玉卿將軍,"同車的秀女小聲說,"攝政王的親弟弟,
年紀輕輕就立下戰功,京城多少貴女想嫁給他呢。"我點點頭,沒敢說自己剛才的失禮舉動。
但那只被他溫柔對待的灰兔,卻讓我對這位將軍多了幾分好感。經過三日跋涉,
我們終于到達皇陵。那是一片莊嚴肅穆的建筑群,高大的松柏環繞,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
"你們就住在這里,"領頭的太監尖聲說,"每日打掃陵園,為先皇誦經祈福,不得懈怠!
"分配住處時,我發現自己被安排在了最偏遠的一間小屋。入夜,我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
望著窗外的月光。入宮第一天皇帝駕崩,這運氣也是沒誰了。不過比起被困在深宮,
這里至少能看到天空。第二章守皇陵的日子比我想象的還要無聊。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
跟著其他秀女一起擦拭墓碑、清掃落葉。林婉兒她們總是找各種理由偷懶,
把活兒都推給我這樣的"鄉下丫頭"。"云姑娘,東側碑林需要打掃。"管事的太監又來了,
臉上堆著假笑,"您手腳麻利,就辛苦您了。"我接過掃帚,默默走向東側碑林。
那里是皇陵最偏僻的角落,雜草叢生,墓碑上的字跡都模糊不清了。蹲下身擦拭一塊石碑時,
我發現底座有些松動。仔細一看,石縫里長滿了青苔,地基似乎被雨水泡軟了。
"這可不妙啊。"我喃喃自語。皇陵年久失修,很多地方都有隱患。
我向管事太監反映過好幾次,每次都被敷衍過去。"云姑娘多慮了,皇陵有先祖庇佑,
怎會出事?"太監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您還是專心打掃吧。"這天夜里,我被雷聲驚醒。
窗外電閃雷鳴,暴雨如注。雨點砸在屋頂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突然,
一聲巨響從東側傳來,緊接著是接二連三的坍塌聲。我猛地坐起身,心頭涌上不祥的預感。
"不好了!東側碑林塌了!"外面傳來驚慌的喊叫聲。我披上外衣沖出門,
只見東側煙塵彌漫,在閃電的照耀下,隱約可見大片碑林已經坍塌成廢墟。
"都怪那個云皎皎!"林婉兒指著我尖叫,"一定是她白天去過后,那里就塌了!
"管事太監臉色鐵青地看著我,眼神里滿是驚恐:"快、快去報告!皇陵塌了!"雨幕中,
我站在原地,任憑雨水打濕全身。這下好了,"不祥之人"的名聲坐實了。三日后,
一隊禁軍趕來,將我們這些秀女緊急轉移。據說朝中大臣們聽聞皇陵坍塌,認為是兇兆,
要求嚴懲。"所有秀女即刻回宮,另行發落!"領頭的將軍高聲宣布。回京的路上,
我縮在馬車的角落里,聽著其他秀女竊竊私語。"聽說皇上本來身體康健,
就是選秀那天突然暴斃...""肯定是有人克死的...""噓,小聲點,
沒看見她就在那兒嗎..."我假裝沒聽見,把臉轉向窗外。遠處山巒起伏,云霧繚繞,
美得不像話。如果能變成一只鳥飛走該多好,我心想。回到皇宮后,我們被集體訓斥了一頓。
出乎意料的是,并沒有嚴厲的懲罰。"皇陵坍塌乃天災,非人力所能及。
"一位老太監宣讀著旨意,"但秀女云氏,不宜再留宮中,即日起調往皇家菜園勞作。
"我眨了眨眼。就這樣?比起預想中的砍頭流放,去菜園種菜簡直是恩賜。
林婉兒幸災樂禍地看著我:"恭喜啊,鄉下丫頭回鄉下地方。"我懶得理她,
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就跟著小太監去了菜園。皇家菜園在皇宮西北角,占地頗廣,
供應著宮中大部分蔬菜。管事的是一位姓張的老太監,滿臉皺紋,說話帶著濃重的口音。
"丫頭,以后你負責東邊那片菜畦,"張公公指著一片綠油油的菜地,"每日澆水除草,
捉蟲施肥,不得懈怠。"我點點頭,卷起袖子就干了起來。比起在皇陵擦拭墓碑,
我也更喜歡在菜園里勞作。泥土的氣息讓我想起家鄉的藥草園,親切得很。幾天下來,
我發現菜園的種植方法落后。蟲害嚴重,菜農們只會手工捉蟲,效率極低。"張公公,
我有個法子可以除蟲。"我鼓起勇氣提議,"用幾種藥草配成藥粉,撒在菜葉上,
蟲子就不敢來了。"張公公將信將疑:"你懂這些?""我父親在鄉下有個藥草園,
我從小跟著學了些。"我謙虛地說,沒提那些被父親夸贊為"天賦異稟"的往事。
得到允許后,我配了幾種藥草,磨成細粉,撒在菜葉上。果然,第二天蟲子就少了大半。
"神了!"張公公豎起大拇指,"丫頭有兩下子!"我乘勝追擊,又改良了灌溉方法,
在菜畦間挖了小溝渠,引水更均勻。菜苗長得更好了,連御廚都夸今年的菜特別水靈。
然而好景不長。那天清晨,
我剛到菜園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張公公和幾個菜農躺在地上打滾,面色發青,
口吐白沫。"怎么回事?"我驚慌地扶起張公公。
"疼...肚子疼..."張公公痛苦地呻吟,
"早膳...用了菜園的菜..."我心頭一緊,急忙跑向御膳房。一路上,
不斷有宮女太監捂著肚子跑向茅房。御膳房內更是哀鴻遍野,十幾個御廚橫七豎八地躺著。
"都是...都是那該死的青菜..."御廚總管指著我,咬牙切齒,
"用了你的菜...我們上下都..."我雙腿發軟,扶著門框才沒倒下。
半個皇宮食物中毒?這禍闖大了!很快,一隊禁軍沖進御膳房,不由分說把我押走了。
"不是我!我只是改良了種植方法..."我徒勞地辯解,但沒人聽。
我被關在一間小黑屋里,整整一天沒人理睬。饑腸轆轆的我蜷縮在角落,腦子里亂成一團。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我的藥粉明明只驅蟲,不可能有毒啊...直到深夜,牢門才被打開。
"秀女云氏,攝政王要見你。"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傳來。我戰戰兢兢地跟著侍衛,
穿過重重宮門,來到一座宏偉的殿宇前。殿內燭火通明,
隱約可見一個修長的身影背對門口而立。"跪下。"侍衛低喝一聲。
我撲通一聲跪在冰涼的地磚上,額頭觸地,不敢抬頭。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我的膝蓋從疼痛到麻木,后背的衣衫被冷汗浸透。殿內靜得可怕,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終于,一個清冷的聲音打破了寂靜。"汝甚好。"我愣住了,小心翼翼地抬起頭:"?
"攝政王轉過身來,我這才看清他的容貌——劍眉鳳目,鼻若懸膽,
一身玄色錦袍襯得他膚白如玉。他與護送我們去皇陵的裴將軍有幾分相似,但氣質更為冷峻。
"像你這樣的人才,"攝政王慢條斯理地說,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不送去敵軍和親真是可惜了。"我一時語塞,不確定這是夸獎還是諷刺。"王、王爺明鑒,
"我結結巴巴地說,"民女真的沒有下毒...""本王知道。"攝政王踱步到我面前,
"御醫查過了,是你的藥粉被御廚當成香料用了。藥粉無毒,但與海鮮同食會引起腹瀉。
張大嘴巴:"那...那為什么不放我...""因為你的'天煞孤星'之名已經傳遍朝野。
"攝政王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大臣們要求嚴懲你,以平息天怒。"我的心沉到谷底。
"不過,"攝政王話鋒一轉,"本王覺得,與其浪費人才,不如物盡其用。
北狄可汗正向我大周求娶公主,你從今以后就是我大周的公主。
"我瞪大眼睛:"王爺是要...讓我去和親?""三日后啟程。"攝政王揮了揮手,
示意談話結束,"下去吧。"我還想說什么,侍衛已經上前把我架了起來。
就在被拖出殿門的瞬間,我瞥見攝政王案幾上攤開的一本書——《北狄風土志》。
回到臨時安置的住處,我輾轉難眠。從選秀入宮到被派和親,短短數月,
命運竟如此跌宕起伏。更可笑的是,這一切都源于一連串莫名其妙的"霉運"。次日清晨,
我正在收拾行裝,忽然聽到窗外有響動。推開窗,只見一個小包袱放在窗臺上。四下無人,
我好奇地打開包袱,里面是一把精致的匕首和一瓶藥丸。"防身用。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側面傳來。我轉頭看去,裴玉卿將軍站在廊柱旁,依舊是一身戎裝,
俊朗的面容上看不出表情。"將軍..."我不知所措地捧著包袱,
"這...""狄蠻荒之地,不比中原。"裴將軍沒有看我,聲音壓得極低,
"匕首藏在靴筒,藥丸可解百毒,一日一粒。"我心頭涌上一股暖流:"多謝將軍。
可是...為什么幫我?"裴將軍終于轉過頭,
那雙如墨的眼眸直視著我:"因為你并非不祥之人。"我還想再問,他卻已經轉身離去,
背影挺拔如松,很快消失在晨霧中。握著那把精致的匕首,我忽然覺得,
也許前方并非一片黑暗。三日后,我穿著趕制出來的"公主"服飾,
在一隊使臣和護衛的簇擁下,踏上了前往北狄的路途。送行隊伍中,
我隱約看到了裴將軍的身影,但沒等我看清,車簾就被放下了。車輪滾滾向前,
帶著我這個“天煞孤星"奔向未知的命運。不知為何,
我竟有些期待——既然霉運如影隨形、那么在北狄,
又會有什么樣的“意外“等著我呢?第三章和親隊伍離開大周邊境已經七日了。我掀開車簾,
望著外面逐漸變化的景色。中原的青山綠水已被荒涼的戈壁取代,
遠處偶爾可見幾頂游牧民族的帳篷,像白蘑菇一樣點綴在黃沙中。"公主,請放下簾子。
"隨行的嬤嬤——現在是我的陪嫁嬤嬤了——板著臉說,"北狄風沙大,別臟了您的衣裳。
"我撇撇嘴,還是放下了簾子。這位李嬤嬤是攝政王指派"照顧"我的,說是照顧,
不如說是監視。自從離開大周,她就像只老母雞一樣盯著我的一舉一動。馬車突然一個顛簸,
我差點從座位上摔下來。外面傳來馬匹嘶鳴和侍衛的喝罵聲。"怎么回事?"李嬤嬤皺眉。
我忍不住又掀開簾子一角,只見前方道路上橫著一棵倒下的枯樹,攔住了去路。
幾個侍衛正在試圖移開它。"小心!"我本能地喊出聲。話音未落,一支箭矢破空而來,
正中移樹侍衛的咽喉。緊接著,箭如雨下,數名侍衛應聲倒地。"有埋伏!保護公主!
"使臣大喊。馬車劇烈搖晃起來,馬匹受驚狂奔。我被甩到車廂壁上,額頭撞出一個包。
李嬤嬤尖叫著抱住頭,完全顧不上我了。透過車窗,我看到一群蒙面人從兩側山坡沖下,
與護衛廝殺在一起。他們身著異族服飾,手持彎刀,動作迅猛如狼。馬車突然傾斜,
我意識到車輪可能撞上了石頭。下一刻,整輛馬車側翻在地,我被甩出車廂,
重重摔在沙地上。塵土飛揚中,我看到一個蒙面人朝我走來,彎刀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我下意識地摸向靴筒——裴將軍給的匕首還在!蒙面人舉刀的瞬間,我猛地抽出匕首,
朝他大腿扎去。那人慘叫一聲,彎刀落地。我趁機爬起來就跑,
邊跑邊從懷中掏出那瓶藥丸——裴將軍說過可以解百毒,說不定也能防身。
我躲到一塊巨石后面,迅速將幾粒藥丸捏碎,混入隨身水囊中。這時另一個蒙面人發現了我,
揮舞著刀沖過來。我等他靠近,突然將水囊中的液體朝他臉上潑去。"啊!我的眼睛!
"蒙面人捂住臉痛苦倒地。原來藥粉溶解后竟有如此強的刺激性。顧不上多想,
我撿起那人的彎刀,警惕地環顧四周。戰斗已經接近尾聲。使臣帶來的護衛畢竟訓練有素,
雖然損失慘重,但還是擊退了襲擊者。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十幾具尸體,有我們的,
也有敵人的。"公主!您沒事吧?"使臣滿臉是血地跑過來。我搖搖頭,
指向那個被我刺傷大腿的蒙面人:"留活口!"可惜晚了一步,
那人已經咬碎了藏在牙中的毒囊,口吐黑血而死。我蹲下身檢查他的衣物,
發現內襯上繡著一個奇怪的符號——像是一只狼頭,下面交叉著兩把彎刀。
"這是北狄大王子阿爾泰的徽記。"使臣臉色一變,"難道是他派人襲擊我們?
"我皺眉:"大王子為何要襲擊自己的和親隊伍?
"使臣壓低聲音:"阿爾泰一直反對與我大周和親,認為這是軟弱的表現。
他主張武力南侵..."我心頭一凜。看來這趟和親之旅,比想象中還要危險。簡單休整后,
隊伍繼續前進。這次我堅持騎馬,不再坐那容易成為靶子的馬車。李嬤嬤雖然不滿,
但也無可奈何。夜晚扎營時,我悄悄檢查了裴將軍給的匕首。刀刃鋒利,
柄上刻著細小的文字——"玉卿"二字。我摩挲著那兩個字,不知為何感到一絲安心。
七日后,我們終于到達北狄王庭。北狄可汗的王帳比我想象中還要宏偉,
巨大的白色帳篷頂上飄揚著狼頭旗幟,周圍環繞著數十頂大小不一的帳篷,
形成一個小型城市。"大周'公主'到!"傳令官高聲宣布。我深吸一口氣,
挺直腰板走向王帳。按照嬤嬤臨時教的北狄禮儀,我右手撫胸,
微微躬身:"云皎皎拜見可汗。"帳內光線昏暗,彌漫著濃郁的羊膻味和奶酒香。高座上,
北狄可汗拓跋宏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我。他約莫五十歲上下,須發花白,面容粗獷,
一雙鷹目炯炯有神。"抬起頭來。"可汗用生硬的中原話說道。我抬頭與他直視,
強忍著不適感。可汗身旁站著幾個年輕人,應該就是他的兒子們。
其中一人格外顯眼——高大魁梧,面容陰鷙,左臉有一道猙獰的刀疤。
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死人。"這位是本王的長子阿爾泰。"可汗介紹道,
"他統領我北狄最精銳的狼騎。"果然是他。我強作鎮定地向阿爾泰行禮,他冷哼一聲,
別過臉去。可汗又介紹了其他幾個王子,最小的才十歲,名叫拓跋曜,長得虎頭虎腦的,
好奇地打量著我。"從今日起,你便是本王的女人了。"可汗大手一揮,"賜居青鸞帳,
三日后舉行婚禮!"我被帶到一頂裝飾精美的帳篷前,
門上掛著青鸞圖案的木牌——看來這就是我的新家了。帳篷內部陳設簡單但整潔,
地上鋪著厚厚的毛毯,一張矮桌,幾個坐墊,還有一張鋪著獸皮的床。"公主先休息,
奴婢去準備沐浴。"李嬤嬤說完就退下了。我癱坐在床上,終于可以放松緊繃的神經。這時,
帳篷外傳來輕微的響動。"誰?"我警覺地摸向匕首。帳簾被掀開一條縫,
一個小腦袋探了進來——是小王子拓跋曜。"你真的是大周公主嗎?"他眨著大眼睛問,
"為什么沒有隨從和嫁妝?"我哭笑不得:"這個...情況特殊。
""大哥說你是個冒牌貨。"拓跋曜歪著頭,"他說真正的大周公主不會這么寒酸。
"我心頭一緊,但面上不顯:"那你覺得呢?
"小王子想了想:"我覺得你比大哥說的那些公主好看多了!"說完,
他塞給我一個小布包就跑了。我打開布包,里面是一塊奶糕和幾顆干果。
這孩子是怕我餓著嗎?我笑著搖搖頭,嘗了嘗奶糕,味道意外地不錯,就是有點膻。
接下來的日子,我努力適應北狄的生活。這里的飲食以肉和奶制品為主,蔬菜水果少得可憐。
氣候干燥寒冷,風沙大得驚人。最難受的是語言不通——除了可汗和幾位王子,
大多數人不會說中原話。婚禮前夕,可汗設宴招待使臣。我被安排坐在可汗右側,
阿爾泰坐在左側。席間,阿爾泰頻頻向我投來陰冷的目光,讓我如芒在背。
"聽說大周女子善舞,'公主'可否獻技?"阿爾泰突然開口,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挑釁。
帳內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向我。我知道這是試探,若拒絕會被視為無能,
若跳得不好又會被嘲笑。"大王子見諒,"我微微一笑,"我雖不善舞,但擅長廚藝。
不如讓我為大汗準備一道大周點心?"可汗來了興趣:"準!"借用了王帳廚房,
用有限的材料做了幾樣簡單的點心——奶香饅頭、蜜餞果仁和一道改良版的酥油茶。
當我把這些呈上時,可汗嘗了一口就贊不絕口。"好!比本王的廚子強多了!
"可汗龍心大悅,當場賞了我一串珊瑚珠子。阿爾泰的臉色更難看了。他嘗都沒嘗我的點心,
直接把盤子推到了一邊。婚禮如期舉行。繁瑣的儀式過后,
我正式成為了可汗的第七位妻子——地位最低的一個。好在可汗年事已高,
對我并無太多興趣,只是把我當作一個政治象征養在后帳。我開始利用這個相對自由的身份,
悄悄觀察北狄王庭的運作。通過小王子拓跋曜,我結識了幾個侍女和低級軍官,
從他們口中套取了不少情報——阿爾泰與可汗其他兒子不和,北狄各部族間矛盾重重,
今年冬天特別寒冷,牲畜凍死不少...我將這些信息編成密信,交給即將返回大周的使臣。
李嬤嬤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她大概也收到了攝政王的特殊指示。一個月后,
一個意外的消息傳來:大周派使者前來北狄,商討邊境貿易事宜。而使者不是別人,
正是裴玉卿將軍。得知這個消息時,我正在帳篷里研磨藥草——北狄氣候干燥,
很多人都患有眼疾,我配了些明目膏分給侍女們,贏得了不少好感。
"聽說那位裴將軍是大周有名的美男子呢!"侍女薩仁一邊幫我搗藥一邊說,
"比咱們大王子還英俊!"我手一抖,藥杵差點掉地上:"你見過大周使者了?""還沒呢,
明天才到。"薩仁笑嘻嘻地說,"公主認識那位裴將軍嗎?""不熟。"我低頭繼續搗藥,
掩飾臉上的異樣。次日,可汗設宴迎接大周使者。我穿上北狄服飾,戴著面紗坐在女眷席上,
遠遠地看著裴玉卿帶著幾名隨從走進王帳。他比上次見面時更顯清瘦,
一身墨藍色官服襯得他身姿挺拔如松。與北狄人粗獷的面容相比,
裴將軍棱角分明的五官顯得格外俊逸。"大周使臣裴玉卿,拜見可汗。
"他行禮的動作如行云流水,不卑不亢。可汗似乎對他很欣賞,賜貴席,與阿爾泰相對。
宴席間,裴玉卿談吐不凡,既維護了大周尊嚴,又不失禮節。阿爾泰幾次出言挑釁,
都被他四兩撥千斤地化解了。我注意到,裴將軍的目光從未看向女眷席,
仿佛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這很好,我們本就應該裝作陌生人。宴席結束后,我借口散步,
獨自來到王帳后面的小湖邊。這里人跡罕至,是我經常來思考的地方。月光如水,
照在湖面上泛起粼粼波光。我坐在一塊石頭上,想著裴將軍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認,
心中莫名有些失落。"云姑娘。"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猛地轉身,
裴玉卿就站在三步之外,月光為他鍍上一層銀邊。"將軍!"我驚呼,隨即壓低聲音,
"你怎么找到這里的?""我看到你往這里走。"他簡短地回答,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
"時間有限,長話短說。"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細小的竹筒遞給我:"攝政王的密令。
"我接過竹筒藏入袖中:"北狄內部矛盾重重,阿爾泰一直反對和親...""知道。
"裴玉卿打斷我,"你做得很好。繼續收集情報,特別是軍事方面。北狄近期可能有異動。
"還想說什么,遠處傳來腳步聲。裴玉卿迅速后退一步,聲音提高:"這位夫人請自重,
裴某乃大周使臣,不便與可汗女眷私談!"我立刻會意,裝作羞惱的樣子:"大人誤會了,
我只是...只是..."兩個巡邏的北狄士兵聞聲趕來,狐疑地看著我們。"怎么回事?
"其中一個問。裴玉卿拱手:"這位夫人似乎迷路了,在下正想為她指路。"士兵認出是我,
態度立刻恭敬起來:"原來是七夫人。可汗正在找您呢。"我點點頭,頭也不回地走了,
心里卻像揣了只兔子似的跳個不停。回到帳篷,我迫不及待地打開竹筒。
里面是一張薄如蟬翼的紙條,上面寫著幾行小字:"北狄囤鐵器,疑鑄兵器。
查其來源及數量。玉衡。"我將紙條放在燭火上燒掉,思緒萬千。
看來攝政王裴玉衡對我的表現還算滿意。而裴玉卿冒險與我接頭,是否也有私心呢?
想到他月光下挺拔的身影,我不禁摸了摸藏在枕下的匕首——那柄刻著他名字的匕首。
北狄的夜,越來越深了。第四章北狄的春天來得晚,卻來得兇猛。一夜之間,
王庭里咳嗽聲此起彼伏。起初沒人當回事——草原上風沙大,嗓子不舒服是常事。
直到第三天早晨,侍女薩仁跌跌撞撞沖進我的帳篷,臉色煞白。"七夫人,不好了!
小王子...小王子發高熱,渾身起紅疹,巫醫說...說是天罰!
"我手中的藥杵當啷一聲掉在地上。拓跋曜?那個給我塞奶糕的孩子?"帶我去看他!
"我抓起藥箱就往外跑。小王子的帳篷外圍滿了人,可汗和幾位王子面色凝重地站在帳外。
我正要進去,一只粗壯的手臂攔住了去路。"你去添什么亂?"阿爾泰居高臨下地瞪著我,
"我弟弟不需要周人的妖術!"我抬頭直視他的眼睛:"大王子,小王子才十歲。
如果真是天罰,為何不罰該罰之人?"我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他臉上的刀疤,"讓我試試,
至少我能緩解他的痛苦。"可汗疲憊地揮了揮手:"讓她進去。"阿爾泰不情愿地讓開,
在我經過時壓低聲音威脅:"若我弟弟有個三長兩短,你就等著陪葬吧。
"帳內彌漫著草藥燃燒的刺鼻氣味,小王子躺在床榻上,臉頰燒得通紅,
身上布滿可怕的膿皰。兩個巫醫正圍著他跳神舞,鈴鐺聲吵得人頭疼。"讓開!
"我忍無可忍地喝道。巫醫們愣住了,我趁機擠到床邊,摸了摸拓跋曜的額頭——燙得嚇人。
我翻開他的眼皮,又檢查了口腔和疹子,心里有了判斷。"這不是天罰,是天花。
"我斬釘截鐵地說,"必須立刻退燒,清理膿皰,否則輕則留疤,重則喪命!""胡說!
"一個巫醫尖叫,"這是狼神降怒,必須獻祭黑羊...""獻祭你個頭!"我一把推開他,
從藥箱里取出銀針,"去打盆清水來,再找些干凈的布!薩仁,把我帳篷里那個藍布包拿來,
快!"或許是我的氣勢太足,他們竟然照做了。我迅速給拓跋曜施了幾針退燒,
然后用清水小心地清洗他的疹子。薩仁取來藥包,我取出自制的藥膏,輕輕涂抹在膿皰上。
"這是什么?"一個巫醫狐疑地問。"紫草膏,消炎止痛的。"我頭也不抬地回答,
"再熬些小米粥來,要稀一點的。"整整三天,我幾乎沒合眼,守在拓跋曜床邊。
高燒最嚴重時,他胡言亂語,一會兒喊娘親,一會兒喊大哥。
我一邊施針一邊哼唱大周的童謠,不知是藥效還是歌聲起了作用,他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
第四天清晨,我正靠在床邊打盹,忽然感覺有人在拉我的袖子。
"七夫人..."拓跋曜虛弱地睜開眼睛,"我餓了..."我差點哭出來,
趕緊端來溫著的小米粥,一勺一勺喂他。喝完粥,他又沉沉睡去,但這次臉色已經好多了。
我走出帳篷,刺眼的陽光照得我頭暈目眩。可汗和一群人還守在外面,見我出來,
可汗一個箭步上前:"耀怎么樣?""退燒了,疹子也開始結痂。"我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再調養半月就能痊愈,不會留疤。"可汗如釋重負,
竟對我行了一個北狄大禮:"七夫人救了我的兒子,從今往后,你便是王庭的恩人!
"我連忙擺手:"可汗言重了。不過..."我環顧四周,"這病傳染性極強,
王庭里恐怕已經有不少人染上了。"果然,接下來的日子,天花如野火般蔓延。
貴族、侍女、士兵...一個接一個倒下。巫醫們束手無策,只能跳大神。
我不得不挨個帳篷跑,教大家如何護理病人、消毒衣物。最糟糕的是,
連廚房的人都沒能幸免。王庭陷入混亂,伙食質量直線下降。第三天晚上,我忍無可忍,
拖著疲憊的身子去了廚房。"都讓開!"我卷起袖子,"今天我來做飯。
"北狄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我——一個"公主"居然下廚?
我用有限的食材熬了一大鍋蔬菜肉粥,又烤了些簡易面餅。當香氣飄滿王庭時,
連病人都掙扎著爬起來要吃的。"七夫人,您還會做飯?"薩仁不可思議地問。
"在我們大周,這叫藥膳。"我得意地舀了一碗粥,"吃飽了才有力氣抗病。"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