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溫柔地穿過輕薄的窗簾,在地板上灑下一片金色的光影,也在床上躺著的男生身上勾勒出一片溫暖的輪廓。
時令慢吞吞的從床上爬起來,挪去衛生間洗了個澡。
洗發水和沐浴露的蓋子都還開著。
看來瓷深那個大懶蟲沒有關蓋子的習慣。
洗完了澡,時令給李藍芝打了個電話。
有些事必須要說清楚,不管她信不信。
電話剛接通,李藍芝有點怪罪的聲音就傳來:“小令啊,昨天我說話是不對,但媽媽給你道歉,你怎么把電話掛了呢,你以后這樣子別人會說你沒禮貌的知不知道呀?再說……”
“我打電話來不是為說這個的?!?/p>
時令平靜的打斷。
“您說的那張照片,我不知道時星曉怎么和您說的,花確實是他疊的,也是他發給瓷深的。”
李藍芝皺了皺眉,想張嘴說什么,但被時令下一句說的很快,
“但我沒有用任何手段用任何不正規的方式得到那張照片,是瓷深主動發給我的,宴會上我說的話也是開玩笑的?!?/p>
“什么?”李藍芝睜大了眼睛,時令的意思是,他和瓷深兩個人一起來捉弄星曉嗎?!
但她也聽明白了時令的言外之意。
“您沒聽清楚嗎?瓷深就是愿意給我照片,他就是愿意讓我開他的玩笑。”
“不信可以問他?!?/p>
對不起,利用你是我的錯。時令心中的小人合起手掌給代表瓷深的小人磕了磕頭。
“讓時星曉別以為發兩朵手折的劣質花束就能捕獲人心,也別表白被拒絕了就躲在家里告狀誣陷別人?!?/p>
“以后您沒有事情就不要和我打電話了,時家是時星曉的家,不是我的家。”
頓了頓,“您是時星曉的母親,不是我的母親?!?/p>
時令輕輕碰了碰自己的臉頰,指尖的干燥。
原來真正的心死,是連眼淚都蒸發了。
嘟———
李藍芝錯愕的盯著被掛斷的手機,遲遲反應不過來。
時令這是要和自己斷絕關系嗎?
-
回學校時時令已經錯過了早八,也沒來得及請假,他也沒法請假,總不能以喝酒宿醉為理由。
這門課是“中國近現代史綱要”,老師很嚴,對點到尤其在意,喜歡用提問的方式來查人。
恰好他身上好像有什么魔力似的,總是能抽到那節課沒到的同學。
時令有種不祥的預感,他覺得沒被點到的概率挺小的,況且他這簡單的名字一向是老師點人的寵兒。
路上碰到齊盛一個人走過來,他走過去問了問。
“我剛要說這事兒!你被點了,當時我還想替你答來著,奈何那歷史老師認得我,瓷深就更不用說了,他要站起來保準露餡的!”
時令猜到了,但他重點明顯歪掉,他想就算瓷深不會被認出來也不會替我站的吧。
“但是!”
還來口大喘氣?
“有個男生替你答了,沒想到長的有些柔弱,卻是英雄啊!”
“那男生我替你問過了,叫林雙,怎么樣,認識?”
林雙?他室友?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啊?!?/p>
“啊,我都沒幫上忙……”齊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時令宿舍三個人,除了時星曉的狗腿子裴軒,就是林雙。
上一世裴軒也喜歡給自己找事,他忙于應付,以至于他對宿舍的另外一個人印象不深。
只記得這人瘦瘦小小的,整天戴這個巨型黑框眼鏡,很內向。
他們也沒什么交流。
不過這一世倒是勉強算是幫了林雙一點。
裴軒喜歡抽煙,時令是無所謂,但他注意到林雙很受不了,總是躲到廁所或者走廊等裴軒抽完。
倒反天罡了。
時令讓裴軒滾出去抽。
裴軒不服,被時令揍了兩次就服了。
時令身上全是骨頭,打人疼的很,裴軒又是個外強中干,徒有其表的,后面再也沒在寢室抽過煙。
順手的事兒,反正他也忍不了裴軒。
沒想到林雙還來報恩了。
時令覺得有被可愛到。
晚上回到宿舍。
時令攔住了試圖逃走的林雙,揪住這人的后領口。
林雙望過來,一臉悲催,可能猜到眼前高高的男生要感謝他,被感謝簡直是i人的地獄。
林雙杏眼眨巴眨巴的,像只受了驚的垂耳兔。
看著男生彎腰湊過來,他越來越緊張。
“和我出去吃個宵夜怎么樣?”男生笑起來很好看,像微風拂過風鈴,他的耳邊仿佛響起了叮叮當當,清脆又溫柔的樂章。
“好,好的?!绷蛛p又迅速低下了頭,盯著地面。
“你喜歡什么口味?”
“我喜歡吃,辣的?!绷蛛p小聲的說。
挺看不出來的,他還以為這人是吃白菜長大的。
時令帶著林雙去了一家烤肉店。
沒想到林雙看著單薄,好像平常能被風刮起來似的,卻這么能吃。
而且格外愛吃肥牛,一片接著一片,把沒舀多久的蘸料都卷完了。
時令胃口一直不太好,就在旁邊一直幫林雙翻來覆去的烤肉,挺解壓的。
“今天歷史課謝謝你替我回答啊,要不是你在,老師指定要找我談話?!睍r令放下夾子,撐著臉慢慢說道。
重來一世時令對成績還有績點也沒什么在意了,但是被老師找去問話這種事情也是真的挺麻煩的。
男孩聽到時令對他說話,想要回應,但嘴里鼓鼓囊囊的。
于是著急忙慌的開啟了極速嚼嚼嚼模式。
“沒事的,你也幫了我,以后你不在的課,我都,我都可以幫你答。”
時令又要被逗笑了。
烤肉店的燈光很暖,灑在時令眉眼上,跳躍出細碎的光。
-
命運弄人。
時星曉坐在離時令不遠的地方。
只不過時令看過來只有一個柱子豎在那兒,而時星曉卻能看見時令的一顰一笑。
像詛咒一樣印刻在他腦海里。
今晚他請客,拉著班上很多同學來吃宵夜,試圖用這種方式來減輕自己的危機感。
上一次在家里待了幾天,他跟李藍芝說了很多。
可他這個母親自從打了一個電話后就再也沒有什么動作了。
但他當時站在李藍芝身邊聽到了全程,聽著李藍芝口無遮攔的說時令沒家教,他不得不感嘆這個母親殺人誅心的能力。
壞人絞盡腦汁不如蠢人靈機一動。
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可為什么時令還能輕松的坐在這兒和別人說笑?
真的有人能毫無波瀾的不被影響嗎?
他不禁要懷疑時令的殼子底下是不是換了一個人。
明明初見這人是一副很好看透很好拿捏的樣子。
“星曉,一動不動的在看誰呢?”身邊的男生靠近了些,也從他的視角看過去。
只是不經意的一眼。
看見遠處的那個人穿著與油熱的烤肉店格格不入的白色T恤,是很舒服的純棉布料。
他好像只看得見那個人,其他穿著各色衣服的人群和嘈雜的人聲似乎都是那個人的背景板一樣。
平常見著基本上是冷著臉的人,此刻卻格外柔和溫暖。
但太瘦了些,瘦的似乎能看見肩胛骨。
“原來你在看時令?。俊蹦猩鷨枙r星曉。
時星曉捏緊了筷子,對上男生疑惑的眼神,有些難堪的苦笑。
“嗯,你也認得他?他是我的哥哥?!焙孟耠y以啟齒一樣。
“什么?親哥哥嗎?”
“以前沒聽說過啊,星曉你還有哥哥啊,你哥哥長的真好看,時家基因真好啊?!?/p>
“時令居然是你的哥哥?天啊他很厲害的?!?/p>
大家七嘴八舌的討論。
時星曉沒有附和夸贊,而是自顧自的說著。
“哥哥之前丟過,上了大學才認回來,在外面受了很多苦?!睍r星曉表情又有點悲傷。
他避重就輕,不說什么真假少爺,反而將事實扭曲成了另外一個模樣,反正與真相區別不大,況且真正知道真相的那些少爺小姐,又不在這個學校。
唯一的那兩個人,或許不會關心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