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我穿越了 我是來自 21 世紀的新時代女性豆豆，穿成了大燕國的沈家三小姐，
“妹妹，可大安了？”大姐沈玉榮柔聲問道。
我這才如夢初醒，緩緩抬起頭。大姐立在窗前，斜暉為她的輪廓鍍上金邊，恍若畫中仙。柳葉般的彎眉下，杏仁眼盛著盈盈秋水，眸光流轉間似藏著萬千星辰。羊脂玉般的肌膚透著淡淡粉暈，襯得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愈發(fā)楚楚動人。她唇角輕揚，梨渦淺現，笑意如春日初綻的桃花，瞬間驅散了周遭的陰霾，連廊下的銅鈴都似被這抹笑靨感染，發(fā)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姐姐，我都好了，過兩天也能去無名寺了。”我仰起臉，眼尾還帶著討好的笑意。大姐聞言彎下腰，蔥白似的指尖輕輕戳在我眉心，力道極輕，倒像是羽毛拂過：“就你最滑頭！”她眼波流轉，嗔怪里裹著蜜，“往日教你針織女紅；琴棋書畫更是碰都不愿碰。真不知三年前那場病，你怎么想變了一個人似的 。這要是將來了成親時…不等大姐說完。
玉宋見到玉芷如此溫柔笑道 “好啦，好啦，不打趣你了，快起來吃點東西。”姐姐的聲音似裹挾著春風，輕柔又溫暖。
她修長的手指溫柔地摩挲著我的頭頂，我又想到初穿到大燕王朝的那個午后，日頭正毒，蟬鳴透過糊著窗紙的木窗鉆進堂屋。我盯著案幾對面的大姐和大哥，他們青衫上的針腳還透著新漿的硬挺，鬢角卻凝著細汗——大約是被我攥著茶盞時突然迸出的話驚著了。
"你們是整人劇組吧？"茶盞底磕在紫檀桌面上發(fā)出脆響，我掃過屋內雕著纏枝紋的博古架，"攝像頭藏哪兒了？劇本呢？是不是拍了就能上電視出名？"忽然瞥見大姐發(fā)間那支鑲著碎玉的步搖，腦海里閃過綜藝里星探突襲的橋段，"難不成你們是星探？行啊，我配合，但一個時辰后必須走——我還趕著去展廳參加品牌活動呢。"
大哥握著茶盞的指節(jié)驟然泛白，喉結滾動著沒出聲，突然起身時撞得椅子在青磚上劃出刺耳聲響。門簾掀起的剎那，穿堂風卷來幾縷艾草味，混著屋外此起彼伏的叫嚷。我踉蹌著撲到窗邊，指尖陷進雕花窗欞的木紋里——這觸感粗糲得驚人，哪像影視基地的道具？
透過窗紙破口望去，青石板路上竟聚著四五個人，為首的壯漢頂戴神帽，腰間銅鈴隨著蹦跳嘩嘩作響，手里桃木劍挑著半幅褪色的黃符。他們圍著堆冒青煙的艾草堆打轉，嘴里咕噥的咒文混著唾沫星子，在蒸騰的熱氣里碎成片。我正瞇眼辨認那符紙上的朱砂字，忽覺陰影罩頂，一張涂滿靛青臉譜的臉貼著窗棱探進來，額間猙獰的赤鬼圖騰幾乎要掃到我睫毛。
"媽啊！"茶盞脫手墜地，瓷片飛濺間我向后跌去，恍惚看見大姐舉著絹帕驚呼著撲過來，而大哥正攥著劍柄沖過回廊——可這古舊的雕梁畫棟、這帶著土腥味的風，哪有半分鏡頭感？意識消散前最后一瞬，我盯著梁上結的蛛網想：怕不是真穿進了哪個沒聽說過的古裝劇片場？
往事不堪回首 我瞧著大姐眉眼彎彎，滿心歡喜，忙像只黏人的小貓般，一頭撲進她懷里，腦袋在她肩頭蹭了蹭，嬌聲撒嬌：“天塌下來有姐姐和二姐頂著呢，我才不操心，不怕不怕！”大姐被我這副嬌憨模樣逗得直樂，銀鈴般的笑聲在屋內回蕩。
玉宋見到玉芷如此溫柔笑道 “好啦，好啦，不打趣你了，快起來吃點東西。”姐姐的聲音似裹挾著春風，輕柔又溫暖。她修長的手指溫柔地摩挲著我的頭頂，一下又一下，安撫著我。
恰在此時，沈嬤嬤邁著細碎的步子走進來。她身姿微微躬著，雙手穩(wěn)穩(wěn)端著一個雕花托盤，托盤上碼放著幾塊精致的芙蓉糕。那芙蓉糕色澤粉嫩，仿若天邊云霞，散發(fā)著陣陣清甜香氣，瞧著便讓人食欲大動，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我開心地笑了起來，連忙接過托盤，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塊芙蓉糕放進嘴里。那香甜的味道在我口中散開，讓我心情愉悅。
“嗯，真好吃！”我滿足地說道。
正當我享受著芙蓉糕的美味時，底下的侍女走了進來，傳話說將軍今天下午就要回來了，讓我們早早準備參加今日的晚膳。
聽到這個消息，我的思緒一下子被拉回到了現實生存的世界。我的父親是沈易之，他是將門虎子，戰(zhàn)場上殺敵無數，是戰(zhàn)功赫赫的將軍。而我的母親李佳佩，則出生于文學世家，母親的父親是皇帝師李安程。
想到這里，我不禁感嘆，還好我沒有穿成貧困家庭的孩子 不然還不得餓死街頭
也是因為我是沈家最小的孩子 母親格外心疼 加上三年前頻死過一次 所以有美麗聰慧的大姐 沈玉蓉 知書識禮的二姐沈玉梨 該有不學無術的沈玉芷
還有三個月大姐姐就快要出嫁了，祖母最最疼愛的人就是大姐姐，她對大姐姐的寵愛簡直超乎常人的想象。祖母的田莊、私產，大部分都給了大姐姐，母親常常說，大姐姐的容貌長得像極了父親年輕時的樣子，祖母如此偏愛大姐姐，也算是愛屋及烏吧。
其實，最重要的一點是，大姐姐從小就和祖母生活在一起，兩人的感情非常深厚。大姐姐今年已經 20歲了，按照大歷律的規(guī)定，她早已是個大姑娘了，可卻遲遲沒有成婚。這其中的原因，還得從我家那條不成文的家規(guī)說起。《晚嫁》
在這里，女子年滿十七 十八歲必須成婚，這是當時的社會習俗和傳統(tǒng)規(guī)定。然而，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我，自然對此有著不同的看法和理解。畢竟，現代社會的觀念和價值觀已經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人們對于婚姻的看法也更加多元化和自由化。
可是，在這個時代，人們的思維方式和現代人大相徑庭。按照當時的觀念，女子早婚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而我的父母也早早地為我的大姐定下了一門親事。這門親事的對象，正是丞相子林羽。（他們青梅竹馬）
我們一家人都沉浸在大姐即將出嫁的喜悅氛圍中，而父親用晚膳時帶回一個驚人的消息如晴天霹靂般降臨，將我們原本的歡樂的心情徹底擊碎。
晚膳時大姐沈玉蓉和大哥沈翊坐在我的左側 沈玉梨我的二姐坐在我的右側 。對面坐著父親 母親 和 柳姨娘 上首是祖母 皇上竟然下令，所有年滿十四歲的女子都必須進宮，選妃（大燕國把秀美女子選入宮中 合適的就給下任國君為后 為嬪妃 競選上的所有女子 在宮中學習三年 規(guī)矩就是選拔不上 那從里面 出來也是可以風光大嫁 家族擁有無上榮光 ）。
父親在用餐時緩緩說道 圣旨下來了 今年皇家大選 滿十四歲 未婚女子 都要參加（一家里 最少出一個）這個消息猶如一陣狂風，瞬間席卷了我們全家。我們驚愕得說不出話來，面面相覷，無法相信這是真的。大姐的臉色變得蒼白如紙，她的眼中充滿了恐懼和驚嚇。已經這個年紀的沈玉榮 自然不能到宮了 在去磋磨歲月了
這消息對于咱家來說，簡直就是一記重錘啊！對于其他家族而言，他們往往對成為皇親國戚趨之若鶩。然而，我們的父親卻與眾不同。他身處高位，深知其中的利害關系。無論哪個女兒嫁給皇子，都極有可能被卷入激烈的黨爭之戰(zhàn)中。
父親歷經風雨，對朝廷的局勢洞若觀火。他明白，三位皇子皆具備繼承大統(tǒng)的能力。一旦皇位更迭，朝廷必將掀起一場軒然大波。屆時，朝中的官員們將面臨巨大的政治壓力，甚至可能禍及家人。
暮色漫過沈府雕花窗欞時，八仙桌上的青瓷碗還騰著熱氣。祖母戴著護甲的手輕輕叩擊桌面，紫檀木發(fā)出沉悶聲響："你蓉姐姐要大婚了，嫁妝我已備好，斷然是不能去的。說完眼神篤定 的看向父親 ，又道此事你有何看法？"
父親夾著獅子頭的象牙筷突然懸在半空，燭光映得他臉上的皺紋愈發(fā)深沉："我覺得，玉芷進宮，最為合適。"
這話如同一顆石子投進深潭。大姐手中的銀匙當啷墜地，杏仁眼瞪得渾圓；大哥嚼著米飯的動作驟然停滯，喉結上下滾動；母親垂眸轉動著翡翠鐲子，腕間涼意沁得她指尖發(fā)顫。我更是猛地站起身，繡鞋在青磚上蹭出刺耳聲響："為什么？為什么是我？不是玉梨姐姐？難道是因為她......"
不等我我說完 父親嚴厲的說 "父母之愿，不可違逆！"父親的聲音震得碗碟輕顫。他素來溫潤的面容此刻布滿寒霜，花白胡須隨著話音微微抖動。我望向母親求助，卻見她別過臉去，鬢邊的珍珠步搖在燭火下晃出細碎的光，晃得我眼眶發(fā)燙。
重新跌坐在椅上時，碗里的雞湯早已涼透。白斬雞的油花凝在表面，像極了父親眼底不容置喙的冷意。玉梨姐姐悄悄伸手想碰我的衣袖，卻被柳姨娘輕咳一聲制止。雕花窗外，月光爬上太湖石，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一直延伸到屏風上那幅《金明山春曉圖》的畫里。
沈家后宅的柳姨娘，雖只得了個侍妾的名分，卻因著自小在老夫人身邊服侍的情分，在府中頗有些與眾不同的體面。她常年與老夫人同住在榮禧院，前院西廂房的暖閣便是她的歇處，每日天不亮便親自去老夫人屋里侍候洗漱，連熏帳的香灰都要親自過篩兩遍才肯放心。
我初入府時，常見她穿著半舊的月白綾子襖，袖口挽得齊整，不是在老夫人房里捧著佛經念誦，便是帶著幾個婆子在小廚房整治點心。有次見她蹲在廊下，親自給老夫人新得的波斯貓兒調制魚粥，指尖沾了魚鱗也不在意，只笑著聽老夫人隔著紗窗念叨陳年舊事。那貓兒見了她便翹著尾巴打轉，連老夫人屋里最矜貴的翡翠香爐，也只許她親手擦拭。
府中上下都知道，榮禧院的事沒有柳姨娘插不上手的。她管著老夫人的體己銀子，連四季衣裳的料子都要親自過眼，甚至母親房里送來的燕窩粥，也要經她嘗過溫涼才敢奉給老夫人。有回廚房弄錯了老夫人忌嘴的食材，是她頂著日頭在井臺邊洗了三遍碗碟，末了還親自燉了養(yǎng)胃的粥賠罪。母親常說：“整個府里，怕只有柳姨娘把老太太的心思摸得比鏡子還亮。”
更難得的是她雖得臉，卻從不拿大。每日晨昏定省，必是先給母親請了安才敢去老夫人屋里；趕上母親做針線，她便坐在下首幫著穿針引線，說起話來總是含著笑，連眼角的細紋都透著和順。有次我見她幫母親整理妝奩，指著一支累絲金鳳釵輕聲道：“這是老夫人當年賞給大太太的，配您新做的茜香羅裙最是相宜。”母親聽了，竟拉著她的手直夸“貼心”，那親昵勁兒，倒真像同胞姐妹一般。
府里的婆子們私下議論，說柳姨娘是老夫人的“眼睛”“心腹”，可我瞧著，她更像老夫人房里那盞剔透的琉璃燈——不搶主子的風頭，卻把角角落落都照得暖融融的，叫人離不得、少不得。連母親房里的鎏金炭盆，都是她每年親自去炭庫挑的銀絲炭，說是“老太太屋里的炭火氣輕，大太太用著也舒坦”。這樣的心思，又怎會不叫人高看一眼？
檐角銅鈴搖碎了最后一縷殘陽時，我攥著母親塞進行囊的護身符，踩著雕花腳踏登上馬車。車簾落下的瞬間，沈府的飛檐翹角化作剪影，裹著槐花香的晚風里，傳來祖母臨行前的叮囑："萬事小心。"
車廂內鋪著柔軟的蜀錦褥子，兩個小丫頭局促地絞著帕子。沈嬤嬤將鎏金手爐塞進我懷中，布滿皺紋的手微微發(fā)顫："姑娘放寬心，老奴定會護著您。"車輪碾過青石板的聲響漸次清晰，我掀起車簾一角，看著熟悉的街巷退成流光，遠處宮闕的輪廓正刺破暮色。
三晝夜的顛簸讓骨頭都似散了架。當"云開樓"的燙金匾額映入眼簾時，拉車的馬忽然長嘶一聲，前蹄高高揚起。我死死攥住車轅，冷汗浸透了中衣——只見長街兩側停滿朱輪華轂，繡著牡丹、鳳凰的車簾后，隱約露出云鬢花顏。
"這些都是..."我望著某個掀開簾子的粉衣少女，她鬢邊的珍珠步搖晃碎了滿城燈火。沈嬤嬤順著我的目光望去，喟嘆道："都是來應選的貴女。"話音未落，隔壁馬車傳來環(huán)佩叮當，淡紫色裙裾掃過青階，露出裙角金線繡著的纏枝蓮紋，正是戶部侍郎家的千金。
暮色漸濃，云開樓的燈籠次第亮起。我倚在窗邊，看著院中穿梭的侍女捧著胭脂水粉匆匆而過，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琵琶聲。銅鏡里，自己蒼白的臉色映著搖曳的燭火，突然想起離家那日，玉梨姐姐塞給我的那支并蒂蓮銀簪，此刻正安靜地躺在妝奩最底層。
我匆匆忙忙地換好衣服，梳洗完畢后，便準備休息。明天一早，我就要去參加那場重要的選拔了。一想到這里，我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但同時也充滿了期待。沈嬤嬤把我們安全送到就回府里報平安了。
我相信，以父親將軍的頭銜，應該沒有人敢輕易欺負我吧。這樣想著，我漸漸放下心來，進入了夢鄉(xiāng)。 第二天，我早早起身，精心打扮一番后便隨眾人前往選秀之地。剛到那兒，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陣驚呼：“趙甜兒！李寧宜！
”我定睛一看，竟是我在沈府時的玩伴。在我剛來這個世界時 因為行為瘋癲 所以父母把她們接來 讓她們 日夜陪伴 剛剛穿越過來的我 我們激動地相擁，互訴離別之情。原來她們也來參加選秀了，在我前面參選趙甜兒卻落選了。趙甜兒眼中滿是歡喜，我連忙用戲謔的語氣安慰她：“甜兒，莫要傷心，我家哥哥沈翊還在等你呢 ，說不定以后還有更好的機遇。”她一臉嬌笑地點點頭。
選秀正式開始，我和李寧宜一同進入場地。看著周圍那些花枝招展、才藝出眾的女子，我心中不免有些緊張。輪到我展示時，我深吸一口氣，盡力展現出最好的自己。才藝展示結束，我忐忑地等待結果。就在這時皇帝身邊的太監(jiān)喊道 沈將軍 之女 沈玉芷 入選 這一刻 心情復雜有驚喜，更多的卻是不安。我看到李寧宜投來羨慕的目光，擠出一抹笑容回應她。兩個丫頭趕忙圍過來，眼中滿是喜悅與擔憂。
之后，我們統(tǒng)一被安排到一處宮殿暫居。這里奢華精致，卻也透著股冰冷的氣息。夜晚，躺在柔軟的床鋪，我卻輾轉難眠。想著家中的親人，想著未來在這深宮里的日子，淚水不禁打濕了枕巾。
第二日，便有嬤嬤來分配房間我們五人是按照抽抽簽決定的？這可真是個有趣的方式呢！我心里不禁有些期待，不知道自己會抽到什么樣的簽。當我伸手從簽筒里抽出一根竹簽時，心中的緊張感瞬間被好奇所取代。
抽完簽后，果然如我所料，有兩位姑姑走過來，微笑著引領我們走進一間小巧而精致的院子。
鎏金牌匾上"擷芳居"三個泥金大字在日光下泛著冷光，我攥著剛抽的竹牌，看兩位嬤嬤蓮步輕移而來。她們嘴角的笑像凝固的蜜糖，領著我們拐過九曲回廊，檐角銅鈴叮咚作響，卻掩不住身后此起彼伏的竊竊私語。
"廷尉府李寧宜，國舅府上官千千，太尉府沈玉芷......"嬤嬤拖長的嗓音驚起廊下白鴿。當"上官千千"的名字落地時，我瞥見左側紅衣女子瞳孔驟縮，指尖深深掐進掌心。待她察覺我目光掃來，又瞬間換上溫婉笑意只是眼底翻涌的妒意，比她鬢邊的瑪瑙墜子還要灼人。
五人圍坐圓桌時，白珠珠的金絲繡鞋正不偏不倚碾過我的裙角。她腕間十八子手串相撞發(fā)出清脆聲響，從描金匣里取出四支金簪的動作，像極了在綢緞莊挑揀布料。"這牡丹最襯千姑娘的身份。"她將最華貴的一支簪子推向上官千千，珍珠流蘇在陽光下晃得人睜不開眼，"桃花送李姑娘，竹報平安給沈姑娘......"最后隨意將綴著碎金的簪子丟給宋妍妍，這張勢力的面孔 在陽光的照耀下體現淋淋盡致 她袖口的孔雀金線刺得宋妍妍眼睛發(fā)疼。
第三日卯時三刻，擷芳居西廂房的銅盆還凝著前夜的水珠，天邊才泛起蟹殼青。白珠珠斜倚在雕花拔步床上，指尖捏著鎏金護甲敲得床頭柜咚咚響："宋妍妍！作死呢？本姑娘要洗臉的水還沒端來？"她腕間的蕾絲金鐲子滑到小臂，在晨光里晃出冷硬的光。
我猛地掀開織金帳子，膝頭的夾被掀得太急，掃落了枕邊的《女戒宮規(guī)》。剛觸到鞋尖，腕子突然被攥住——李寧宜不知何時從隔壁矮床上探過身，鴉青色的鬢角掃過我手背，袖口的茉莉香混著熏籠余溫撲來："妹妹，這擷芳居里的水有多深..."她指尖輕輕掐了掐我腕骨，眼尾掃向雕花屏風外影影綽綽的人影，"前兒個翠袖院的陳姑娘碰了白姑娘的珊瑚簪子，如今還在偏院抄《女孝經》呢。"
話音未落，東次間傳來"啪"的書冊拍案聲。上官千千攥著卷《女戒》站起身，月白色裙裾掠過青磚縫里新冒的青苔，腰間的玉佩撞在桌角發(fā)出清響："都不過是待選秀女，誰比誰尊貴些？真當這擷芳居是你白家后院不成？"她發(fā)間的珍珠步搖隨著動作輕顫，倒比平日給教習嬤嬤請安時多了幾分銳意。
白珠珠的冷笑從帳中飄出來，雕花床的帷幔被她一把扯開，露出腕上三串翡翠鐲子："上官家的二姑娘果然好風骨——不過聽說貴府嫡姐前年選秀時，可是連殿前第一步都沒邁穩(wěn)呢？"這話像把淬了冰的刀，上官千千的指尖驟然攥緊書卷，指節(jié)泛出青白。廊下突然傳來銅盆碰撞聲，我這才驚覺自己攥著汗巾的手心里，已洇出大片水痕。
卯時三刻的擷芳居靜得能聽見檐角銅鈴輕響，鎏金茶盞擱在漢白玉案上，日光斜斜切過盞沿，將碎金般的光影潑在白珠珠新換的茜香羅裙上。她捏著掐絲琺瑯杯的指尖泛著冷白，腕間三串翡翠鐲子隨著抬手的動作撞出清響，倒比去年冬至她逼宋妍妍跪在雪地里時的笑聲還要刺耳三分。
"妹妹嘗嘗這蒙頂甘露。"她嘴角揚起慣常的假笑，金護甲輕輕叩著杯沿，"可是我家商船上個月剛從蜀中運來的，連宮里的淑妃娘娘都夸茶湯清亮。"琥珀色的茶湯里浮著三兩片茉莉，我盯著杯壁上蜿蜒的水痕——前日她把餿了的粳米粥推到宋妍妍面前時，眼尾也是這樣彎成狡黠的月牙。指尖剛觸到杯沿，忽然聞見混在茶香里的一絲辛澀，像極了母親房里那罐藏紅花的味道。
"獨飲多無趣。"我托著茶盞輕輕推回她面前，袖口的珍珠瓔珞掃過案上《女戒》，"不如姐姐先嘗嘗這上等好茶？"白珠珠的丹蔻猛地掐進杯身，琺瑯彩上登時多出幾道細痕。她剛要開口，我手腕微晃，滾燙的茶湯潑在青磚上，瞬間洇開深褐色的水痕，竟比尋常茶湯顏色深了幾分。
"呀！"李寧宜的錦帕剛沾到水漬，指尖突然一抖，"白姐姐，這茶香里怎么混著藥味？"她抬起眼睫，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陰影，"像是...像是藏紅花的味道呢。"上官千千的泥金團扇"唰"地展開，扇面上的并蒂蓮遮住半張臉，聲音卻像冰棱子似的往下墜："藏紅花性涼活血，若用在...不該用的地方，可是要出人命的。"
白珠珠的臉"唰"地褪成白紙色，耳墜上的東珠跟著亂顫，砸在脖頸間露出的皮膚上。她踉蹌著后退半步，撞得身后博古架上的青瓷瓶晃了晃，險些跌下來。就在這時，雕花月洞門突然傳來環(huán)佩叮咚聲，一道月白色身影旋進來，發(fā)髻上只一支羊脂玉簪，卻比擷芳居里所有姑娘頭上的珠翠都要亮眼。
"啪！"第一個耳光響起時，檐下白鴿驚得撲棱棱飛起來，翅膀劃過窗紙發(fā)出沙沙聲。白珠珠的金簪子掉在地上，烏發(fā)散落遮住半張臉。第二個耳光落下時，她嘴角已滲出鮮血，滴在茜香羅裙的牡丹花瓣上，像朵突然枯敗的花。周遭的嬤嬤們齊刷刷垂首退到廊柱后，手里的拂塵垂得極低，仿佛眼前這幕是墻上褪了色的絹畫。
那女子轉身時，廣袖間掠過一縷極淡的龍涎香。我猛地想起上個月隨母親進宮時，在皇帝書房外候著，風里飄來的便是這股子沉水香。白珠珠捂著臉蜷縮在地上尖叫時，我聽見廊下新來的小宮女壓低聲音問："那是誰呀？"旁邊的嬤嬤立刻用拂塵敲她手背："閉緊你的嘴！那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女，連教習嬤嬤見了都要繞道走的主兒..."
日頭漸漸升高，鎏金茶盞里的殘茶已經涼透。我望著那抹月白色身影消失在游廊盡頭，忽然明白這深宮里最可怕的從來不是白珠珠的 欺軟怕硬——而是連掌事嬤嬤都要裝聾作啞的權勢，是比金山銀山更能堵死人嘴的皇親貴胄。當白珠珠被拖出去時，她腕間的翡翠鐲子還在叮當作響，卻再也敲不出半分囂張氣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