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雕花木門“吱呀”推開,銅環輕響。
沈硯辭立于點心鋪柜臺前,望著空蕩蕩的鋪子,心下詫異。
往日里這里人來人往,今日卻寂靜無聲。
“小侯爺!”伙計瞧見他,眼睛一亮,趕忙從柜臺后捧出一包包裝精美的杏仁酥。
“您來得正巧,新出爐的杏仁酥,還冒著熱氣呢。”?
沈硯辭接過食盒,指尖觸到溫熱油紙包,心頭莫名一動。
“今日也是為心上人買的?”伙計笑著問。
“您可有段日子沒來了,以前每隔三五日就要來呢!”
沈硯辭動作一頓,抬眼問道:“我以往……來得這般頻繁?”?
伙計面露驚訝。
“您肯定愛極了那姑娘吧?我記得那日暴雨您還是過來排隊給她買了杏仁酥。”
沈硯辭眉頭微皺,還想再問什么,店里突然涌進來幾個客人,店員匆忙迎客,轉身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他提著杏仁酥站在店門口,腦海中不斷閃過剛才的畫面。
記憶里,他確實經常站在這里排隊,可身邊……似乎總有一個模糊的身影。
那個人會踮著腳往柜臺張望,會拽著他的袖子小聲說“我就是要剛出爐的”,會在他付錢時就拿走裝著杏仁酥的紙包,迫不及待打開品嘗。
可那張臉,卻怎么都看不清。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杏仁酥,胸口突然悶得發疼。
回到沈府時,房門虛掩,屋內傳來壓低的交談聲。
“…… 那沈晚棠當真走了?”?
“嗯,聽聞…… 昨日…… 我遭難……”?
“這下總算……”?
“我哥失憶…… 當真無妨……”?
里面的聲音壓的太低,斷斷續續的話語讓他聽不真切,可沈硯辭下意識放輕腳步。
“我哥失憶后……沈晚棠那賤婢…… 我實在不解…… 為何不放她走,還如此對我…… 我心中煩悶……”?
“噓,莫要多言……”?
“反正她已經走了,再不會回來。”?
最后一句清晰傳入耳中,沈硯辭的手懸在半空,心臟突然劇烈跳動起來。
他猛地推開門,屋內交談聲戛然而止。
阮清婉和沈清禾同時轉頭,臉色微變。
“硯辭?”
阮清婉迅速調整表情,露出溫柔笑意,“你回來了?”?
沈硯辭目光在兩人之間掃視,聲音平靜:“你們在聊何事?”?
“沒什么大事。”阮清婉坦然道,“方才聽丫鬟說,晚棠好像離開了侯府,說是要離開京城。”?
沈硯辭的手指不自覺收緊,食包被捏得微微變形。
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呼吸一滯。
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
“還有哥……” 沈清禾接過阮清婉的話,有些尖利地嗓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我正問清婉姐,你失憶后對她這般冷淡,她可曾生氣?”
“清婉姐說,只要你平安無事就好。”
“你看看。”
沈清禾夸張地感嘆,有些揶揄地擠了擠眼睛。
“這般好的女子打著燈籠都難找,你可要好好珍惜。”?
沈硯辭隨意應了一聲,腦海中卻不斷回響著 “晚棠要離開京城” 。
還有,再也不會回來,指的,也是她嗎??
“硯辭?”阮清婉敏銳察覺到他心不在焉,小心翼翼問道。
“你……可是因晚棠離開而不悅?”?
沈硯辭猛地回神,眉頭緊皺。
“胡說什么!她害你受傷,如今倒是逃得快,便宜她了。”
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他心臟仿佛被針扎了一下,可面上卻不顯分毫。
阮清婉明顯松了口氣,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無妨,我如今安好。以后…… 我們好好過日子,別再想她,可好?”?
沈硯辭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嗯。”
可當阮清婉心滿意足靠在他肩上時,他的目光卻不由自主望向窗外。
天邊云朵被風拉扯出長長的形狀,恰似一道馬車駛離的痕跡。
心底那個空洞,似乎愈發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