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啪”地一聲。
一只雙耳青花瓷瓶被鞭子掃落在地。
“不打算訂婚了？”
“蕭若凝，你給我好好解釋一下，什么叫不打算訂婚了？”
蕭若凝脊背上的衣服全被鞭子上的刺撕成大張的裂口，皮肉綻開后露出猙獰可怖的白色黏膜組織。
傭人們個個嚇得抖若篩糠。
唯有蕭權一手拄著拐杖，一手舉著鞭子依舊氣得面紅耳赤，手里的鞭子不停揮舞著，好像恨不得把眼前這個不知好歹的女兒打死！
這一回，柳玉蘭再不敢攔了，只能捂著臉在一旁抹眼淚。
隨著一鞭又一鞭打下來，蕭若凝的額頭已經全是冷汗，黑曜石般的瞳孔有些渙散，卻依舊倔強地仰著腦袋：
“你今天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會訂婚的。”
她已經完全明白了。
周嘉予之所以不聲不響地躲起來，就是因為她要訂婚了。
她記得周嘉予說過很多次愛她。
那么和順的一個人，知道她要訂婚的消息，先是跟蹤，又是鬧脾氣出去旅游，回來之后還耍手段假裝一身鮮血，來吸引她的注意力。
周嘉予無非就是嫉妒了。
所以才會在訂婚宴前一天鬧失蹤。
明知道周嘉予身上沒什么錢，又沒有學歷，連證件都沒有，根本跑不遠。
可這一招就是把蕭若凝套牢了。
他成功了。
蕭若凝現在壓根不想訂婚，她只想把周嘉予找回來。
一定要找回來！
蕭權丟了鞭子，渾身的力氣卸下來后，必須要靠拄著拐杖才能站穩。
他老了，不再像年輕時，有得是精力管教不聽話的孩子。
“就為了周嘉予？”
蕭權將拐杖一扔，頹然跌坐在沙發上，怎么也想不通。
蕭若凝悶哼一聲，聲音嘶啞得像是流干了所有的血：
“我要把周嘉予找回來。”
“周嘉予，周嘉予！”
蕭權的聲音猛地拔高，
“他是你的繼兄！你找他做什么？”
從前氣得狠了的時候，蕭若凝也總是拿繼兄的身份惹周嘉予不痛快，好像只要叫他哥哥，就能讓他也感受到自己的痛苦。
但實際上，蕭若凝從來沒把他當成自己的繼兄。
“你和柳玉蘭又沒有領證。他根本不是我的哥哥！”
周嘉予不是他的哥哥。
周嘉予只是周嘉予。
蕭若凝又被關進了醫院。
有二十四小時的傭人，也有三班倒的醫生護士。
上藥的時候她也不喊疼，只是拿著手機不斷給黑掉的頭像發信息，然后得到一堆紅色感嘆號。
晚上她被回復的消息聲吵醒。
為了不錯過任何有關周嘉予的消息，蕭若凝的手機如今二十四小時保持全音量狀態。
可她收到的每條消息都告訴他不知道周嘉予在哪里。
偶爾還有一些無聊的本地新聞。
諸如哪里新建了一座高樓、氣溫什么時候預計變暖，以及哪里發生了重大火災。
蕭若凝無心翻看，卻也完全睡不著，就靠坐在床頭。
醫生說他的背部不能碰到任何東西，可他只能依靠抓破背上那些未結痂的傷口來麻痹自己。
看不見周嘉予的日子一點也不好過。
她以前怎么沒有這種感覺呢？
大概是她從來沒有這么久都沒有得到一點關于周嘉予的消息過。
病房外有幾個看護的傭人在抽煙聊天。
聲音隱約透過門縫傳進蕭若凝的耳朵：
“不知道是上回周嘉予被打得嚴重點，還是小姐嚴重一點？”
“我瞧著該是周嘉予。那個柳玉蘭可真狠啊，為了讓老爺消氣，居然攛掇讓我們當中最年輕最有力氣的那個去鞭打自己的兒子。老爺畢竟年紀大了，打不了幾鞭就停下來了，上回周嘉予可是足足挨了一百多鞭呢！”
“說的也是。小姐是被送進醫院來了，周嘉予被打完之后可是直接丟到了地下室，聽說餓了好幾天。出來的時候，傷口都爛了......”
“嘖嘖嘖，說起來，周嘉予是為什么被老爺動了家法啊？”
“不就是柳玉蘭得了老爺的命令，給周嘉予介紹了一堆有錢的老女人相親，結果去相親的人被小姐給打了嗎？老爺當然不會去懲罰小姐，火氣當自然就都發在周嘉予身上了。”
吱呀——
病房門被從里面推開。
傭人們夾著香煙的手一松，煙灰掉了滿地。
然后，他們就聽到蕭若凝問：
“什么時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