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褚鄴驚喜地轉身,卻發現來人是蕭愫愫。
無趣。
他的視線茫然地掃過,最終,定在了靠近墻角的地板上。
那里,靜靜地躺著一個被踩扁了的絲絨小盒子。
盒子半開著,露出里面一點冰冷的銀色。
褚鄴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了跳動。
他幾乎是屏著呼吸,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地走過去。
他彎下腰,指尖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小心翼翼地撿起那個盒子。
絲絨表面沾滿了灰塵和腳印,他下意識地用昂貴的西裝袖口去擦拭,動作笨拙又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小心。
盒子被完全打開。
里面,躺著兩枚素圈戒指。
極其簡單,沒有任何花紋,甚至稱得上廉價。
但此刻,它們不再是一對。
冰冷的金屬戒圈,在昏暗的光線下,清晰地、干脆地,斷成了兩截。
斷面嶄新、銳利,折射出一點微弱卻刺骨的寒光。
一枚是男款,一枚是女款。
斷裂處,如同被最鋒利的鉗子,毫不留情地剪斷。
褚鄴死死地盯著那兩枚斷戒,瞳孔劇烈震動,像是遭遇了最猛烈的雷擊。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瞬間竄遍全身,血液仿佛凝固。
他猛地攥緊那個小小的盒子,斷裂的戒圈硌著他掌心昂貴的腕表,尖銳的痛楚卻遠遠不及心底那片驟然塌陷的深淵帶來的萬分之一。
她......竟然剪了?
那個曾經小心翼翼、滿眼都是他、把他隨口一句“等穩定了就結婚”當成救贖去拼命攢錢的女孩......
她竟然,不要了。
他自以為掌控一切的游戲,原來早已被他親手玩到了無法挽回的絕境。
那點被他刻意忽略、用玩樂麻痹的心慌,此刻化作鋪天蓋地的冰冷洪.流,將他徹底淹沒。
他引以為傲的掌控感,在那兩截冰冷的斷戒面前,碎得連渣都不剩。
蕭愫愫踩著高跟鞋走進來,發出清脆又突兀的聲響。
她嫌棄地皺著鼻子,用手在鼻尖扇了扇風,仿佛這里的空氣都帶著莫曉留下的“窮酸”霉味。
“喲,褚大少,”她拖長了調子,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在這破地方演什么深情呢?對著堆垃圾當寶貝?”
她的目光掃過褚鄴手里緊握的盒子,嗤笑一聲,“不就兩破銅圈嗎?也值得你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真夠無聊的。”
褚鄴仿佛沒聽見,他的全部心神都釘在那兩截斷戒上,神色帶著一種近乎病態的專注。
蕭愫愫看著他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心里那股無名火“噌”地就上來了。
她最恨褚鄴這副樣子,好像那個賤人莫曉真成了什么不可替代的白月光!
“喂!”她不耐煩地踢開腳邊的小熊,“褚鄴!別在這兒裝模作樣了行不行?當初玩得最開心、最刺激的不就是你嗎?”
她幾步走到他面前,聲音尖銳刺耳。
“看著她為你打三份工累得像狗,看著她為了那點流產費低聲下氣求醫生,看著她像個傻子一樣討你開心......褚大少爺,你那時候笑得不是很得意嗎?現在裝什么深情給誰看?給這堆破爛看嗎?!”
褚鄴終于有了反應,他猛地抬起頭,像一頭被激怒的困獸,死死瞪著蕭愫愫:“閉嘴!”
“我偏要說!”蕭愫愫被他的眼神刺了一下,隨即更加惱羞成怒,“你以為她還會回來?做夢去吧!你以為她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媽是什么簡單貨色?”
她冷笑一聲,帶著報復的快意。
“我查過了,榕城莫家。雖然不在京都這片地界兒,但在榕城,那可是說一不二的主兒!徐蘭更是出了名的護短狠角色,你以為莫曉現在稀罕什么?稀罕你這間破出租屋?稀罕回‘暮色’端盤子?還是稀罕再給你當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意兒?!”
“她有了那樣的媽,那樣的背景,還會稀罕過回以前那種被你踩在腳底下的日子?!”
蕭愫愫的聲音尖銳得像要劃破空氣,“褚鄴,你醒醒吧!她走了,被你親手推出去的!她再也不會回來了!她恨透了你,恨不得永遠別再見到你!”
“你胡說!”褚鄴像是被最后一句話狠狠刺中了要害,他一把揮開蕭愫愫指著他的手,力道之大讓她踉蹌后退了幾步。
他攥著戒指盒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偏執的瘋狂,仿佛在說服自己:
“她愛我!她以前那么愛我,為了我什么都肯做!”
他眼神混亂地掃視著這間充滿回憶的屋子,“她只是在賭氣!她一定在等我,等我去找她,等我去把她追回來!”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反復強調著,聲音卻透著一股連自己都未必相信的虛妄:“對!她一定在等我,她離不開我,我這就去找她!榕城莫家又怎么樣?她是我的人,永遠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