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18.
看清周醉的那一刻，孟聽蘭渾身的血液都沖往頭頂。
她無助地攥緊婚紗，指甲深深嵌入手心。
賓客們開始竊竊私語。
“周醉？他怎么會來？這周家和江家，向來是一南一北，王不見王，江大少竟然會在大婚之日邀請他么？”
“沒看到他身邊倒了一地的保鏢嗎？我看吶，八成是硬闖進來的。”
“對了，我聽說周少還做過新娘的保鏢，你們說他今天來，不會是…”
曖昧的目光頓時落在周醉和孟聽蘭身上。
她恐懼地皺緊眉頭。
那些不堪的記憶，都隨著周醉的出現涌入腦海。
她以為自己能忘記的。
可是她如今才發現，傷害和背叛，都是實實在在存在的，它們不可磨滅，她也永遠都忘不了。
“對不起，”孟聽蘭強撐著沒有流淚，對著身邊的江云鶴說：“是我不好，毀了你的婚禮。”
江云鶴那么驕傲的人，他一定會介意的吧。
介意她難堪的身世，介意…她和周醉的過往。
江云鶴反手與她十指緊扣，毫不掩飾自己的占有欲。
“蘭蘭，別道歉，這不是你的錯。”
周醉沉著臉一步步走向他們。
他的目光落在孟聽蘭和他交纏的手上，像是被刺痛一般別過眼。
“蘭蘭，是我錯了。我都知道了，是孟安然害死你母親，她告訴我的一切，全部都是自導自演，她根本就不是那個女孩！”
他顫著手想要去觸摸她，語氣滿是悔恨。
“當年救我的人，是你。是你冒著生命危險，毫不猶豫地救下一個陌生人。”
“像白山茶一樣潔白無瑕的人，從始至終都是你！蘭蘭，都是我太傻了，才會把她錯認成你。”
孟聽蘭渾身僵硬。
她回憶里那個夜晚，偏僻的小巷子里，除了她和媽媽，沒有人愿意住在那附近。
當時，她聽見少年呼救的聲音，還有一聲震破天空的槍響。
幾乎是一瞬間，她就決定轉身，狀著膽子走進小巷里。
“我的小貓丟了…我報警了，警察叔叔說，馬上就會來救我的小貓。”
明明怕得腿都打顫，孟聽蘭咬緊牙關擠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叔叔，你們有看見我的小貓嗎？”
等到那群人走后，她拉出藏匿在垃圾桶里的少年，不要命地朝著醫院狂奔。
他說他會報答她的。
孟聽蘭沒放在心上，卻仍舊告訴了他自己的名字。
她想，如果是真的的話，她要求他救救媽媽…那個時候，她媽媽的病已經很重了。
回過神，周醉雙眼通紅，跪在她的腳邊。
“蘭蘭，回到我身邊，讓我好好補償你，好不好？”
孟聽蘭嗤笑一聲，“周醉，你已經用深情騙過我一回了，你還想騙第二回嗎？”
“在國外的那五年，我遭受過的一切，不都是你默許的嗎？沒有你做眼線，孟安然怎么能那么痛快地報復我？”
周醉難堪地低下頭，后槽牙咬得緊繃。
她卻不肯放過她：“我被黑幫堵截的上一秒，你在陪著孟安然逛街。”
“我用僅剩的錢買來蛋糕和你慶祝，你不遠萬里回國陪孟安然去游樂園。”
“我在畢業典禮上，險些被人報復至死，那個時候，你又在做什么？”
周醉眼里的光一寸寸地熄滅了。
他痛苦至極地捂住頭：“蘭蘭，不要再說了，求求你不要再說了。”
孟聽蘭揚唇一笑，一字一句像是要扎進他心里一般：
“我被關進祠堂打得奄奄一息，還滿心都是要保護你，而你…周醉，你在和你的心上人視頻通話，做盡了骯臟丑事！”
她撕下最后一塊遮羞布，輕聲道：“那道護身符你找找不到嗎？因為，那是我親手燒掉的啊。”
周醉徹底失去力氣，狼狽不堪地倒在地上。
他怎么也沒想到。
孟聽蘭竟然全都知道。
她那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背叛。
最后的那些日子，她又是怎么度過的？
他咬緊牙關，揚起手狠狠地扇向自己。
一巴掌、兩巴掌…
直到臉上紅得滴血，他才卑微至極地抬起頭：“蘭蘭，你解氣了嗎？”
“可以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決不可能。”
聽完她的話，周醉低低地笑了，眼里滿是瘋狂。
“江先生，我今天必須帶走蘭蘭。就算為此用上一些非常手段，還請不要怪罪。”
話音剛落，沉寂的大屏幕忽然亮起。
屏幕上出現孟聽蘭的臉。
她羞澀地拉下衣領，指著鎖骨的位置：“我想紋幾個字…孟聽蘭會一直喜歡周醉。”
“有沒有什么辦法，能讓這個紋身一輩子都不要消失？”
她劃破自己的手臂，蘸著鮮血一筆一畫地抄寫經書，嘴里喃喃道：“阿醉，你要快點好起來。”
她一步一叩首走上幾百級山階，虔誠地雙手合十。
“愿佛祖保佑，我的阿醉，歲歲平安。”
一幕一幕，說盡孟聽蘭對周醉的滿腔愛意。
可在婚禮的場合上，顯得那么不合時宜。
賓客們嘲諷的聲音灌入耳中。
“視頻上的人真是孟聽蘭嗎？看她這副樣子，倒像是愛慘了周醉。”
“她給周醉當了五年舔狗，江少還能要她？”
“這要是傳出去，豈不是江少撿周少不要的破鞋穿！他們向來是死對頭，江少怎么可能咽得下這口氣！”
江云鶴的眼神逐漸變得幽深。
孟聽蘭怒不可遏地吼道：“周醉，你瘋了嗎？”
他傷害了她還不夠，還要在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里，再一次撕開她血淋淋的傷痕。
那些她難以啟齒、想拼命忘掉的過往，就被他這么輕飄飄地公之于眾。
她氣得渾身發抖，“我不會原諒你的，哪怕再來一千次一萬次，我和你都沒有可能！”
“周醉，別讓我恨你一輩子。”
他就像是聽不到一樣，定定地看著江云鶴。
“沒有一個男人能忍受自己的新娘深愛過別的男人吧，更別說，這人是和你斗了半輩子的死對頭。”
周醉垂下眼睫，篤定道：“江云鶴，開個價吧，把蘭蘭還給我。就算是你想要整個周家，我也一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