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蕭若凝的手懸在半空，后知后覺地張了張嘴，總覺得自己是不是還沒睡醒，否則，怎么會聽到如此荒誕的話？
直到她在蕭宅的偏廳里看到了一座小小的靈堂。
灰白的色調布置得很簡單，簡單到就像一只小貓小狗的葬禮。
蕭若凝走進去，所有人的哭聲就都停止了。
柳玉蘭眼眶紅紅地上來拉住她的手：
“若凝，你終于來了。”
“你來了，想來嘉予會高興的。”
“他向來最喜歡你這個妹妹了。”
意外的是，傅佑庭也在。
虔誠地跪坐在蒲團上顫顫巍巍上著香，臉色是一片慘白，精神狀態極差。
像是受驚過度。
蕭若凝的大腦還在宕機狀態，于是任由柳玉蘭拉著她哭得淚眼婆娑。
可是整間靈堂，她沒有看到一副棺材、一具尸體，只有中央擺著一副周嘉予的黑白照片。
“你說周嘉予死了？”
蕭若凝問。
“是啊。”
“那他人呢？”
柳玉蘭哭得更傷心了：
“嘉予是死在火災里的。”
“房子里的煤氣瓶突然爆炸，把房子都炸塌了。聽搜救的工作人員說，里面的人都被炸成了好幾半，又被大火燒了一整夜，什么都不剩下了。”
蕭若凝的眼尾不自覺抽了抽：
“所以，沒有周嘉予的尸體？”
“什么？”
柳玉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但很快，她就明白了蕭若凝話里的意思，立刻解釋：
“現場發現了嘉予的血液樣本，門窗又都是緊縮著的。”
“嘉予在里面，根本出不來。”
“他或許，或許......”
像是想到了極為傷心的事，柳玉蘭捶著胸口上氣不接下氣，似乎要哭死過去，
“嘉予把自己關在房子里點了火，他是自殺的。”
哐當——
像是有什么東西碎掉的聲音。
蕭若凝的呼吸忽然變得急促，身體止不住地發抖：
“自殺？”
周嘉予怎么可能自殺？
他為什么要自殺？
柳玉蘭的哭聲透過煙霧彌漫，還在斷斷續續傳來。
蕭若凝卻已經什么都聽不到了。
周嘉予自殺這個消息就像在她心口倒灌了一整個太平洋，令她整個人被吞沒到幾乎要原地溺斃。
她不相信。
怎么也不肯相信。
可柳玉蘭抱著靈位又哭又鬧，靈堂正中央鄭重其事地擺著周嘉予的臉，所有人或哀慟或悲傷的臉，全都在向她證明著一件事——周嘉予死了。
蕭若凝聽到自己的心跳像是炸彈，每跳一下，就將她炸得四分五裂。
恍惚中，她產生了一種錯覺。
好像自己身體的某一個部分也已經跟著周嘉予一起死去了。
目光移到案桌上放著一本書。
是小孩子會很喜歡的那種繪本版本的《小王子》。
蕭若凝后知后覺地拿起來翻了幾頁。
書頁已經發黃，似乎已經存在很長時間。
柳玉蘭抽抽搭搭地走過來，眼神懷念的地盯著那本書：
“那是嘉予最喜歡的書。以前，他親生父親還沒死的時候，每天晚上都要給他讀這本書。”
封面上印著一顆長滿玫瑰的星球。
蕭若凝眨了眨眼，腦子里想到的卻是一條項鏈。
“周嘉予是不是有一條星球玫瑰的項鏈？”
柳玉蘭點點頭：
“是啊。那是他父親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那天，他們父子倆還一起去了游樂場，只可惜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了車禍......”
原來那條項鏈是周嘉予的生父送給他的。
難怪他那樣寶貝。
平素那樣溫和的性子居然會動手打人。
那是他父親留給他最后的東西啊！
“呀！”
柳玉蘭忽然驚叫了一聲。
蕭若凝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是滿臉淚痕。
可她都做了什么？
她對周嘉予都做了些什么啊？
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蕭若凝跑出了靈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