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靈堂里，柳玉蘭大概是自覺哭夠了，畢竟最需要看的觀眾已經走了好一會兒，其余圍觀的也都意興闌珊地離去。
她坐在凳子上，百無聊賴地扣弄著新做的美甲上的鉆。
甲片光亮，倒映出跪坐在蒲團上，依舊心有余悸的傅佑庭。
他已經連續一周都沒有睡好覺了。
一閉上眼就是周嘉予拼命敲打門窗的聲音，還有那團總也燒不盡的大火。
火舌就像一只巨蟒，隨時準備將他整個人拆吞入腹。
他還夢到過一具渾身被燒得焦黑的尸體和他躺在一起。一開始夢中的他還不知道，直到轉過身，正對上一雙白得發亮的眼。
傅佑庭哭著喊著求周嘉予不要來索他的命，直到驚動了整棟別墅的傭人。
家庭醫生說他的身體狀況很差，再不進行干預，恐怕會徹底崩潰。
開了一堆五顏六色的藥，每天整把整把地往嘴里塞，卻還是一點用也沒有。
傅佑庭還是無法入眠。
事態升級到最后，他連閉眼都不敢了。
直到一位老神婆給他出了一個主意：
“解鈴還須系鈴人。既然被冤魂纏身，那就辦一場法事讓冤魂快快往生，免得連累在世之人。”
于是，傅佑庭花大價錢請了一位得道法師，預備在今天將這場法事辦了。
法師已經在外面等著，傅佑庭走到門邊正要開門，柳玉蘭不知什么時候跟了上來，擋在他身前，十分客氣：
“傅少爺這是準備做什么呢？”
傅佑庭一心只想著快些辦完法事好把冤魂送走，語氣自然不善：
“你給我滾開！”
柳玉蘭的臉色好像瞬間就變了，又好像什么都沒變，依舊撥弄著指甲：
“傅少爺要在我兒子的葬禮上辦法事，難道不該知會我一聲嗎？”
看著這位在自己兒子的葬禮上依舊舍不得脫掉那枚鴿血紅戒指的母親，傅佑庭不屑地哼了一聲：
“你不過是蕭家一個上不得臺面的情婦，我要做什么都不需要經過你的同意！”
“是嗎？”
柳玉蘭眉眼彎彎，說出來的話卻驚得傅佑庭險些站不穩，
“那場火是你安排的吧？我的兒子是被你害死的！”
“我沒有！”
傅佑庭矢口否認，柳玉蘭卻不以為意，仍是目光灼灼盯著眼前這個明顯心虛了的富家公子：
“那棟房子的唯一一把鑰匙我可是給了你，那天晚上最后一個去見嘉予的人也是你，你走了以后，大火就燒起來了，還冒出了一只根本不存在的煤氣罐。這些線索，我要是提供給警察局，你絕對跑不了！”
傅佑庭徹底慌了，卻依舊不愿意在柳玉蘭面前露怯：
“是又怎么樣？你以為我會害怕嗎？倒是你，你明知道我和周嘉予不對付，你明知道我一定會對周嘉予做些什么，可你這個母親做了什么？”
“你輕而易舉地把鑰匙交給了我，還讓我對周嘉予盡管打罵，你有把他當兒子嗎？”
“哦不，你有把他當人嗎？”
這句話像是踩中了作為母親的柳玉蘭的尾巴，她再也裝不出貴婦做派，臉色的妝幾乎要裂出一道口子：
“我只是讓你撒撒氣，我怎么知道你會直接燒死我的嘉予？他可是我兒子啊！要是知道你會這樣心狠手辣，我怎么可能把鑰匙交到你手上？”
“你把我的嘉予還給我，還給我！”
柳玉蘭毫無顧忌的撒著潑，直把傅佑庭鬧的更加頭昏眼花。
“夠了！”
“你如果真想給周嘉予報仇，剛才就不會在蕭若凝面前說周嘉予是自殺的，也不會告訴蕭若凝這幾天來你根本沒有見過周嘉予。”
“你到底想要什么？”
傅佑庭是聰明的。
他當然知道柳玉蘭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從那把鑰匙交到他手里開始就是這樣。柳玉蘭這樣聲嘶力竭地好像要為自己兒子討一個說法，不過是障眼法罷了。
果然，柳玉蘭的嘴角勾了一下，眼底的怒意迅速變成無盡的貪婪：
“我想要什么？我想要的當然是成為真真正正的蕭太太！”
“你們傅家必須幫我，否則，我會把這件事全都告訴蕭若凝！”
門“咯吱”一聲被人推開，蕭若凝站在門外，眼底滿是寒冰：
“你要告訴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