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志強最自豪的兩件事：一是把翠湖天地的大門看得嚴嚴實實，
二是娶了讓所有業主都側目的漂亮老婆林曉梅。直到那個雨夜，
他親手為王總的奧迪升起欄桿，后視鏡里映出的，
卻是妻子在副駕上纏綿的身影——原來他守得住千萬豪宅的門禁，
卻守不住自己婚姻的最后一道防線。1范志強揉了揉發酸的眼睛，
把保安亭的窗戶推開一條縫。初秋的風帶著涼意鉆進來，讓他打了個哆嗦。凌晨四點，
「翠湖天地」小區安靜得像被按了暫停鍵。他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還有兩個小時才交班。
手機屏幕的光在黑暗里特別刺眼。鎖屏是他和老婆林曉梅的結婚照。
照片里林曉梅笑得特別甜。現在她很少那樣笑了。范志強把手機扔回桌上，發出「啪」
的一聲響。桌上還放著半杯涼透的速溶咖啡。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苦得皺眉頭。「操，
跟喝中藥似的。」范志強罵了一句，但沒人聽見。夜班保安就這點不好，
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他摸出煙盒，發現只剩最后一根了。「真他媽倒霉。」打火機「咔嚓」
一聲，橘紅色的火苗跳出來。尼古丁讓他稍微清醒了點。范志強今年三十六歲，
在這個高檔小區當了五年保安。工資不高，但勝在清閑。反正他也沒什么大志向。
高中畢業就出來打工，干過快遞員、餐廳服務員，最后在這安定下來。保安制服穿久了，
肩膀那塊總是皺巴巴的。怎么熨都沒用。林曉梅說過他好幾次。「你就不能注意點形象？
跟個流浪漢似的。」范志強當時只是笑笑，沒往心里去。現在想起來，
她語氣里的嫌棄藏都藏不住。天邊開始泛白的時候，一輛黑色奧迪緩緩駛來。
范志強趕緊掐滅煙頭，按下遙控器。欄桿緩緩升起。車窗降下來，
露出一張油膩的中年男人的臉。「早啊老范。」「早，王總。」范志強擠出一個職業微笑。
這位王總是8棟的業主，做建材生意，經常半夜回來。據說包了個大學生，
在市中心還有套房子。王總扔過來一包中華。「辛苦了啊。」范志強接住煙，點頭哈腰。
「應該的，應該的。」車開進去后，他掂了掂那包煙。少說六七十塊。頂他半天工資了。
六點整，白班的劉師傅來接班。「老范，昨晚沒事吧？」「能有啥事，就王總回來得晚。」
范志強把登記本遞過去。「對了，3棟的李太太說家里空調外機聲音大，
你記得跟物業說一聲。」劉師傅點點頭，開始整理制服。
范志強的制服袖口已經磨得起毛邊了。劉師傅的卻筆挺如新。「老劉，你這衣服怎么保持的？
」「我老婆天天給我熨啊。」劉師傅笑得有點得意。「你老婆不是也挺賢惠的嘛。」
范志強沒接話。林曉梅確實會給他熨衣服。但最近越來越敷衍了。走出保安亭，
范志強伸了個懶腰。骨頭「咔咔」響了兩聲。年紀大了，坐一晚上就腰酸背痛。
小區門口停著一輛白色大眾。林曉梅靠在車邊看手機。她今天穿了件米色風衣，黑色高跟鞋，
頭發扎成利落的馬尾。范志強突然有點自慚形穢。他的保安制服皺巴巴的，皮鞋也沾了灰。
「怎么又來接了？我自己坐公交就行。」林曉梅收起手機。「順路，送完你我直接去公司。」
范志強鉆進副駕駛，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換香水了？」「嗯，上周買的。」
林曉梅系好安全帶，發動車子。范志強想說點什么，但最后只是搖下車窗。
早晨的空氣很新鮮。「今天幾點下班？」等紅燈時林曉梅突然問。「還是老時間，晚上八點。
」「我今晚可能要加班，你自己解決晚飯吧。」范志強「嗯」了一聲。結婚七年，
他們已經沒什么話可說了。車子在一個破舊的居民區停下。這是紡織廠的家屬院，
上世紀九十年代建的。他們在這租了兩室一廳。「我上去了。」范志強解開安全帶。
林曉梅點點頭，已經重新拿起手機。樓道里貼滿了小廣告。四樓的感應燈壞了，
范志強摸黑上了樓。鑰匙插進鎖孔，轉了整整兩圈才打開。屋里靜悄悄的。
岳母帶著兒子回老家了，要住一周。范志強把制服脫下來扔沙發上，直接進了浴室。
熱水沖在臉上時，他忽然想起林曉梅剛才的表情。那種心不在焉的冷淡。
他們有多久沒好好聊天了？半年？一年？洗完澡，范志強從冰箱里拿出昨晚的剩飯。
微波爐「叮」的一聲，飯菜熱好了。他坐在餐桌前扒拉米飯，電視里放著早間新聞。
「我市高新區又添一上市公司...」范志強抬頭看了一眼。
屏幕里西裝革履的男人正在敲鐘。他忽然覺得嘴里的飯沒滋沒味。吃完飯，范志強躺到床上。
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房間里黑得像夜晚。他很快睡著了。夢里他回到了高中時代。
那時候他還是籃球隊主力，成績也不錯。班主任說他能考上好大學。但父親突然病逝，
家里欠了一屁股債。夢里的陽光特別刺眼。醒來時已經下午三點。
范志強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手機有一條林曉梅發來的微信。「晚上別等我吃飯。」
七個字，連標點符號都沒有。范志強把手機扔到一邊。他打開衣柜，
找了件還算干凈的T恤穿上。肚子有點餓，但懶得做飯。樓下有家蘭州拉面，
范志強經常光顧。「老樣子？」老板娘是個甘肅女人，臉上有兩團高原紅。「對，加份牛肉。
」范志強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面館墻上掛著液晶電視，正在放財經新聞。
「80后企業家周明入選福布斯精英榜...」范志強猛地抬頭。屏幕上的男人西裝筆挺，
意氣風發。那張臉他太熟悉了。高中同桌，曾經最好的朋友。「您的牛肉面。」
老板娘把面端上來，熱氣騰騰。范志強卻沒了胃口。他掏出手機，搜「周明 福布斯」。
搜索結果跳出來幾十條新聞。「科技新貴周明公司估值超十億...」
「80后CEO周明的創業之路...」還有一張周明在游艇上的照片。
身邊圍著幾個比基尼美女。范志強關掉手機，埋頭吃面。湯有點咸，他喝了好幾口冰水。
走出面館時，夕陽把街道染成橘紅色。范志強決定去附近的公園走走。
這個點公園里大多是老人和孩子。他坐在長椅上，看一群小孩追跑打鬧。「范志強？」
一個聲音從背后傳來。范志強回頭，看見一個穿運動服的男人。「真是你啊！」
男人摘下墨鏡，露出一張保養得當的臉。范志強愣了兩秒才認出來。「周明？」
「我還以為你認不出我了。」周明笑著在他旁邊坐下。「剛才在電視上看到你了。」
范志強指了指不遠處的商場大屏幕。周明擺擺手。「都是虛的。你現在怎么樣？」「就那樣，
在小區當保安。」范志強沒覺得難為情。但周明臉上的表情微妙地變了。「挺好的，穩定。」
沉默了幾秒，周明突然說：「下周咱們高中同學聚會，你來吧？」
「我都多少年沒聯系了...」「就是因為這樣才更該來啊！」周明掏出手機。「加個微信，
我把你拉群里。」范志強猶豫了一下，還是掃碼加了。「就這么說定了，下周六晚上七點，
皇冠酒店。」2周明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對了，你結婚了吧？帶嫂子一起來。」
范志強點點頭。周明走遠后，他看了看剛加的微信群。群名叫「青春不散場」。
已經有五十多個人了。范志強往上翻了翻聊天記錄。有人在曬豪車，有人在國外度假。
還有人在討論股票和私募。他默默把群設為免打擾。回到家已經六點半。林曉梅還沒回來。
范志強打開冰箱，里面只有幾個雞蛋和半顆白菜。他決定煮碗面條湊合。剛把水燒上，
手機響了。是林曉梅。「喂？」「我晚上不回去吃了，公司臨時有應酬。」「哦，少喝點酒。
」「知道。」電話掛得很快。范志強站在灶臺前，看著鍋里的水慢慢冒泡。他忽然覺得很累。
那種從骨頭縫里滲出來的疲憊。面煮好了，他卻一口都吃不下去。電視里在放家庭倫理劇。
妻子發現丈夫出軌，正在大吵大鬧。范志強換了臺。體育頻道在重播籃球賽。
他想起高中時和周明一起打球的日子。那時候他們多單純啊。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青春不散場」群里有人@他。「@范志強 老同學，好久不見！」范志強點開那個頭像。
是個妝容精致的女人。他想了半天才記起來，是高中時的文藝委員徐雅。
那時候她總扎著馬尾辮，坐在教室第一排。范志強暗戀過她一陣子。「好久不見。」
他回復得很克制。徐雅很快私聊了他。「真沒想到還能聯系上你！」「是啊，挺巧的。」
「聽說你現在在當保安？」范志強的手指僵住了。消息回得有點慢。「嗯，在翠湖天地。」
「那小區不錯啊，我有個閨蜜住那兒。」對話斷在這里。范志強松了口氣。
他點開徐雅的朋友圈。最新一條是在馬爾代夫度假的照片。徐雅穿著比基尼，
身材保持得很好。配文是：「三十歲也要活得精彩！」往下翻，
全是高檔餐廳、奢侈品和旅行照。范志強退出了朋友圈。
他看了看自己發黃的白T恤和舊拖鞋。客廳的燈突然亮了。林曉梅站在門口，臉色不太好看。
「怎么不開燈？」「忘了。」范志強把手機鎖屏。林曉梅把包扔在沙發上，直接進了臥室。
他聽見衣柜打開的聲音。「你要出去？」「換件衣服，身上都是煙味。」
林曉梅的聲音隔著門傳出來。范志強走到臥室門口。「同學聚會你去嗎？下周六。」
「什么同學聚會？」「高中同學，周明組織的。」林曉梅換好睡衣出來。「周明？
就是電視上那個？」「嗯，今天在公園碰見的。」林曉梅突然來了興趣。「你去啊，
多認識點人沒壞處。」「你要一起嗎？」「看情況吧，那周可能要出差。」
林曉梅拿起手機開始回消息。范志強站在那兒，覺得自己很多余。「我去洗澡。」
他拿了換洗衣物走進浴室。熱水沖下來的時候，他聽見林曉梅在打電話。「...對，
方案我已經改好了...明天見...」語氣溫柔得不像話。范志強關掉水龍頭。
電話已經掛了。他擦干身體出來，林曉梅已經躺在床上刷短視頻。范志強在她旁邊躺下。
兩人之間隔著一個人的距離。「睡吧，明天還要上班。」林曉梅關掉臺燈。黑暗里，
范志強睜著眼睛。他想起徐雅的朋友圈，想起周明的游艇。
想起林曉梅接他下班時冷淡的表情。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是徐雅發來的消息。
「同學聚會一定要來哦，好久沒見了，想和你聊聊。」范志強盯著那條消息看了很久。
3最后回了一個「好」字。皇冠酒店的水晶吊燈亮得刺眼。范志強站在大堂里，
感覺自己像走錯了片場。他穿著唯一一套西裝，袖口已經有些發亮。「先生，請問有預約嗎？
」穿制服的前臺小姐微笑著問。「呃，周明訂的包間。」「周總在八樓宴會廳，
電梯在您右手邊。」范志強點點頭，手心已經開始冒汗。電梯里有一面全身鏡。
他看見自己泛黃的襯衫領子和過寬的西裝肩膀。八樓到了。走廊鋪著厚厚的地毯，
踩上去沒有一點聲音。宴會廳門口擺著簽名板。「青春不散場——2003屆校友聚會」
范志強拿起筆，猶豫了一下，簽下自己的名字。推開門，里面已經坐了二十多個人。
西裝革履的男人們和妝容精致的女人們。「老范！」周明第一個看見他，大步走過來。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答應了的。」范志強擠出一個笑容。周明攬著他的肩膀，
把他帶到人群中間。「看看誰來了！咱們班當年的籃球健將！」幾道目光投過來，有好奇的，
有禮貌的，也有漠然的。范志強認出了幾個老同學。大部分都已經面目全非。「志強，
好久不見。」一個穿紅色連衣裙的女人走過來。香水味撲面而來。范志強盯著她看了兩秒。
「徐雅？」「還以為你忘了我呢。」徐雅笑起來眼角有細紋，但比高中時更漂亮了。
「怎么會。」范志強感覺喉嚨發緊。「嫂子沒來？」「她有事。」「真可惜。」
徐雅遞給他一杯香檳。「喝點？」范志強接過杯子，一飲而盡。氣泡刺激著喉嚨，
讓他咳嗽了兩聲。「慢點喝，又沒人跟你搶。」徐雅輕輕拍他的背。
這個動作讓范志強想起高中時。他打球受傷，徐雅也是這樣給他遞水。「你現在做什么工作？
」徐雅問得很隨意。范志強捏緊了酒杯。「保安。」他故意說得很大聲，像在挑釁什么。
徐雅卻笑了。「挺好的，現在保安待遇不錯吧？」「還行，夠活。」范志強又拿了一杯酒。
「你呢？」「我在銀行上班，信貸部。」徐雅從手包里拿出名片。
燙金的字體在燈光下閃閃發亮。「有需要可以找我。」范志強把名片塞進西裝內袋。
「你現在住哪？」「碧水灣。」那是城里有名的別墅區。范志強點點頭，又喝了一杯。
酒精開始發揮作用，眼前的燈光變得柔和起來。「同學們，入座吧！」周明拍了拍手。
范志強被安排在徐雅旁邊。桌上擺著他叫不出名字的菜肴。「這是澳洲龍蝦，
這是法國鵝肝...」周明介紹著，像在炫耀什么。范志強低頭吃面前的涼菜。「嘗嘗這個。
」徐雅給他夾了一塊龍蝦肉。「謝謝。」龍蝦很鮮甜，但他嘗不出特別的味道。
「聽說你結婚了？」徐雅小聲問。「嗯，七年了。」「有孩子嗎？」「兒子，五歲。」
范志強掏出手機，給徐雅看兒子照片。「真可愛，像你。」徐雅湊得很近，
頭發掃過他的臉頰。癢癢的。「你呢？」「離了，去年的事。」徐雅語氣輕松，
像是在說別人的事。「為什么？」「他出軌。」范志強愣住了。「對不起。」「沒事，
都過去了。」徐雅又給他倒了杯酒。「男人都一個德行。」這句話像根刺，扎在范志強心上。
飯吃到一半，開始有人敬酒。周明喝得滿臉通紅，摟著范志強的肩膀。「老范，
當年要不是你幫我擋那幫混混，我可能都考不上大學。」「陳年舊事了。」范志強擺擺手。
「不，我一直記著。來我公司吧，給你個安保主管當當。」桌上安靜了一瞬。
范志強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我考慮考慮。」他敷衍道。「考慮什么呀，
工資是你現在的三倍！」周明拍著桌子。范志強又喝了一杯。酒精讓他的思維變得遲鈍。
「我去下洗手間。」他站起來，有點搖晃。走廊的冷空氣讓他稍微清醒了點。
洗手間的鏡子映出一張泛紅的臉。范志強用冷水洗了把臉。抬頭時，徐雅站在他身后。
「沒事吧？」「喝多了點。」范志強抹了把臉。「周明喝高了，你別往心里去。」
「我沒那么脆弱。」徐雅突然靠近一步。「其實高中時，我挺喜歡你的。」范志強僵住了。
「那時候你打球的樣子特別帥。」徐雅的手指輕輕劃過他的領帶。「都過去了。」
范志強往后退了一步。「是啊，都過去了。」徐雅笑了笑，轉身走了。
范志強又在洗手間待了一會兒。他看了看表，已經十點半了。林曉梅應該到家了。
回到宴會廳，氣氛更熱鬧了。有人在唱歌，有人在跳舞。周明已經醉得不省人事，
被人扶到沙發上。「要走了？」徐雅問。「嗯，明天還上班。」「我送你吧。」「不用，
我打車。」范志強拿起外套。「那...保持聯系？」徐雅看著他。「好。」
范志強匆匆離開酒店。夜風一吹，酒醒了大半。他站在路邊等出租車，手機突然響了。
是林曉梅。「喂？」「你什么時候回來？」「馬上，在等車。」「哦。」電話掛斷了。
范志強皺了皺眉。一輛出租車停下來，他報了地址。車開過市中心時，
霓虹燈在車窗上投下斑駁的影子。范志強想起徐雅說的話。「男人都一個德行。」
他苦笑了一下。出租車在小區門口停下。范志強付了錢，搖搖晃晃地往里走。
夜班保安小張跟他打招呼。「范哥，回來啦？」「嗯。」范志強點點頭，突然想起什么。
「看見我老婆了嗎？」「林姐？她八點多回來的。」「一個人？」「啊...對。」
小張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范志強瞇起眼睛。「真的？」「真的...就是...」
「就是什么？」「王總的車跟在她后面進來的。」范志強的酒一下子醒了。「什么時候走的？
」「剛走沒十分鐘。」范志強轉身就往小區外跑。「范哥！你沒事吧？」小張在后面喊。
范志強沒回答。他沖出小區，正好看見那輛熟悉的黑色奧迪停在路邊。車窗貼著深色膜，
但隱約能看見里面有人影晃動。范志強慢慢走近。二十米，十米，五米...他看清了。
駕駛座上，王總正摟著林曉梅接吻。林曉梅的風衣敞開著，里面的襯衫扣子解開了兩顆。
范志強站在原地，像被人打了一悶棍。他應該沖上去，拉開車門，把那對狗男女揪出來。
但他沒有。他轉身走了。腳步很輕，像做賊一樣。回到家，燈亮著。林曉梅在浴室洗澡。
范志強坐在沙發上，點了一支煙。煙灰缸里有一個陌生的煙蒂。中華。不是他抽的牌子。
浴室門開了。林曉梅穿著睡衣出來，頭發還滴著水。「回來了？」「嗯。」范志強盯著電視，
沒看她。「同學聚會怎么樣？」「還行。」「見到老同學了？」「嗯。」林曉梅擦著頭發，
在他旁邊坐下。「周明說什么了？」「讓我去他公司上班。」「好事啊，你去嗎？」
「不知道。」范志強掐滅煙頭。「我去洗澡。」他在浴室待了很久。熱水沖在身上，
卻感覺不到溫暖。出來時，林曉梅已經睡了。范志強輕輕掀開被子，躺在她旁邊。黑暗中，
他睜著眼睛。王總摟著林曉梅的畫面在腦海里揮之不去。他翻了個身，背對著林曉梅。
手機亮了一下。是徐雅發來的消息。「到家了嗎？」范志強盯著那條消息看了很久。
突然覺得可笑。他有什么資格生林曉梅的氣？在聚會上的那一刻，
他不是也差點...范志強關掉手機，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但一閉眼，
就是林曉梅和王總接吻的畫面。第二天早上，林曉梅先起床了。范志強假裝睡著，
聽見她在廚房做早餐。鍋碗瓢盆的聲音比平時大。「起床了，要遲到了。」林曉梅推了推他。
范志強揉著眼睛坐起來。「今天怎么這么好？」「什么？」「做早餐。」「我一直都做啊。」
林曉梅把煎蛋放在他面前。范志強盯著那個形狀完美的荷包蛋。「謝謝。」他機械地咀嚼著，
嘗不出味道。「周明公司的事，你再考慮考慮。」林曉梅突然說。「為什么？」
「機會難得啊，工資不是高三倍嗎？」「你喜歡錢？」范志強放下筷子。「誰不喜歡？
再說了，兒子馬上要上小學了...」「知道了。」范志強打斷她。他站起來，
拿起制服外套。「我走了。」「你還沒吃完...」「飽了。」范志強關上門，聲音有點大。
電梯里，他看了看表。比平時早了半小時。小區門口，王總的車正好開出來。
范志強站在路邊，死死盯著那輛車。車窗降下來。「早啊老范。」王總笑得春風得意。
范志強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欄桿升起，奧迪緩緩駛過。范志強看見后座上有一條絲巾。
林曉梅的。他昨晚看見她戴過。「范哥，接班了。」小張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嗯。」
范志強走進保安亭，坐下。登記本上，昨晚的訪客記錄被涂改過。
王總的車明明是八點四十五進來的。卻被改成了八點二十。字跡很熟悉。是林曉梅的。
范志強合上本子，看向窗外。陽光很好，照得人睜不開眼。他突然覺得很累。4手機又響了。
徐雅。「今天上班嗎？」「嗯。」「晚上有空嗎？請你吃飯。」范志強猶豫了一下。「好。」
發完這條消息，他覺得自己很卑鄙。但轉念一想，林曉梅不是更卑鄙嗎？中午，
范志強去便利店買煙。路過藥店時，他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需要什么？」店員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