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被繼母繼妹虐待的世家嫡女,我決定靠美食翻身。當綠茶繼妹誣陷我偷人時,
我淡定地端出剛烤好的奶油蛋糕。“王爺,來塊蛋糕?”祖父捧著蛋糕笑瞇了眼,
紈绔王爺卻湊近低語:“發酵粉是何物?還有你昨天說的‘奧斯卡影帝’……”我手一抖,
奶油糊了他一臉。中秋宮宴上,繼妹當眾揭發我與侍衛私通。皇帝震怒時,
王爺擦著奶油起身:“父皇,兒臣只想討塊蛋糕哄未來王妃。
”祖父突然掀翻桌案:“十年前毒害我女兒的證據,今日該見光了!”一冰冷,堅硬,
還帶著一股陳年木頭和劣質香灰混合的嗆人味道。
林知意是被胃里一陣陣抽搐的絞痛給硬生生拽醒的。意識像沉在黏稠冰冷的泥沼里,
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掙扎著浮上來一點。眼皮沉重得像壓了兩塊青磚,
每一次眨動都牽扯著酸脹的額角。她勉強掀開一絲縫隙,昏沉的光線里,
只看到一片模糊的、深褐色的木頭紋理,還有眼前地上那個豁了口的粗陶碗,
碗底殘留著一點可疑的、渾濁的液體痕跡。胃袋像個被粗暴揉捏的空癟口袋,
痙攣著發出沉悶的咕嚕聲,尖銳的疼痛直沖腦門,逼得她眼前陣陣發黑。身體虛弱得厲害,
骨頭縫里都透著寒氣,手腳更是僵麻得不聽使喚,
稍微動一下指關節都像生銹的齒輪在艱難轉動。這是哪兒?陰間公務員宿舍?也太簡陋了吧!
她最后的記憶還停留在實驗室那場驚天動地的爆炸,刺眼的白光吞噬一切……突然,
不屬于她的記憶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帶著冰冷的寒意和深重的屈辱,蠻橫地沖進她的腦海。
大周朝,吏部尚書林府,嫡長女林知意……一個頂著尊貴名頭,
活得卻連體面點兒的丫鬟都不如的小可憐蟲。生母沈氏早亡,繼母王氏當家,
帶來個只比她小半歲的“繼妹”王雪蓉,
還有個表面威嚴公正、實則縱容妾室庶女、一切以家族利益和自身官聲為重的親爹林文博。
至于最疼愛原主的祖父林震山……記憶里只有個模糊的、威嚴卻溫暖的老將軍輪廓,
常年住在京郊別院,很少回府。原主這三天,就因為“頂撞”了王雪蓉一句,
被王氏罰跪祠堂,還不給飯吃!這小姑娘,竟是生生餓暈過去,再也沒能醒過來。她,
二十一世紀的食品工程學博士,穿成了這個餓死鬼?“吱呀——”沉重的木門被推開一道縫,
刺目的光線猛地刺入昏暗的祠堂,晃得林知意下意識瞇起了眼。
一個穿著水粉色錦緞裙衫的少女,裊裊婷婷地走了進來,手里還捏著個雪白的大饅頭。
正是王雪蓉。“呀,姐姐,你醒啦?”王雪蓉的聲音又甜又膩,像裹了厚厚一層蜜糖,
甜得發齁。她走到林知意面前,居高臨下,嘴角彎著,眼睛里卻淬著冰,一絲溫度也無。
她故意將手里那個白胖松軟的饅頭在林知意眼前晃了晃,
濃郁的麥香霸道地鉆進林知意饑餓到極限的鼻腔里。胃部又是一陣兇猛的抽搐,
喉嚨里條件反射地涌起渴望的酸水。“瞧你這可憐見的,餓壞了吧?”王雪蓉俯下身,
幾乎湊到林知意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惡意滿滿地低語,“母親心善,
讓我來看看你死了沒有。喏,賞你的。”說著,她手一松。那白生生的饅頭,“啪嗒”一聲,
精準地掉落在林知意腳邊一小灘積著灰塵的污水中,瞬間就臟污了一角。王雪蓉直起身,
用繡著精致蘭花的帕子掩住口鼻,仿佛被祠堂里的灰塵嗆到了,
也仿佛在遮掩那控制不住上揚的得意嘴角。“哎呀,手滑了呢。
真是可惜了這上好的白面饅頭。”她聲音里是毫不掩飾的虛偽惋惜,眼神卻像淬了毒的針,
牢牢釘在狼狽不堪的林知意身上,“姐姐你……不會嫌棄吧?畢竟,這祠堂里,
可沒別的吃食了。餓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呢。”她欣賞著林知意慘白的臉和緊抿的唇,
輕笑一聲,像只斗勝的花孔雀,裙擺搖曳,轉身走了出去。
厚重的祠堂門在她身后“哐當”一聲重新關上,隔絕了光線,
也隔絕了那令人作嘔的甜膩笑聲。祠堂重歸昏暗死寂。只有地上那個沾了污水的饅頭,
散發著冰冷的嘲諷。胃部的絞痛如同無數把鈍刀在緩慢地切割,
每一次抽動都牽扯著脆弱的神經,提醒著這具身體瀕臨崩潰的極限。
喉嚨干得像是被砂紙打磨過,火燒火燎。林知意盯著地上那個饅頭,
污水的痕跡像丑陋的傷疤。吃?像狗一樣爬過去,撿起這個被施舍又被故意弄臟的饅頭,
在仇敵惡意的注視下咽下去?一股冰冷的怒火,混雜著屬于原主殘留的絕望與不甘,
猛地從心底最深處炸開,瞬間壓過了那幾乎要將她撕裂的饑餓感。
這火燒得她指尖都在微微發顫,卻奇異地帶來了一絲支撐的力量。她,林知意,
二十一世紀卷王,實驗室里能徒手拆離心機、跟導師拍桌子搶經費的主兒,能受這個氣?
穿都穿了,還能讓這對綠茶母女給拿捏死?開什么國際玩笑!“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她喉嚨里擠出一點嘶啞的冷笑,帶著濃濃的自嘲,“呵,老祖宗這話,
放我這兒……屁都不是!活命要緊!”目標前所未有的清晰:活下去,吃頓飽飯,
然后……讓那對母女把今日的“恩情”連本帶利地吐出來!她撐著冰冷的地面,
用盡全身的力氣,一點一點,極其緩慢地把自己挪到墻根。背靠著同樣冰冷堅硬的墻壁,
總算有了點支撐。她閉上眼,強迫自己忽略胃里那要命的空虛感,
調動起腦子里所有關于食物、關于能量的知識。原主這三天,
只有每天一小碗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米湯吊命。祠堂陰冷潮濕,身體熱量消耗巨大……糖!
她現在最缺的是糖!能快速補充血糖,讓這具瀕臨衰竭的身體重新運轉起來的東西!廚房!
記憶里,尚書府的廚房在后院東側,離祠堂不算太遠,中間隔著一個小花園。
深夜……只有深夜,才是機會!時間在極度的饑餓和寒冷中變得無比漫長。祠堂里沒有窗戶,
只能依靠門縫下透進來的光線變化來判斷時辰。當最后一絲天光也徹底消失,
門外徹底陷入墨一般的濃黑,整個林府似乎也沉入了睡夢之中。就是現在!
林知意動了動幾乎凍僵的手指和腳趾,扶著墻壁,咬著牙,用盡全身力氣一點一點站了起來。
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她死死摳住墻壁的縫隙才沒摔倒。緩了好一會兒,
她才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像幽靈一樣,悄無聲息地挪到祠堂那扇厚重木門邊。門栓在外面。
她屏住呼吸,將耳朵貼在冰涼的門板上仔細聽了聽。外面一片死寂,
只有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還有遠處隱約傳來的梆子響——三更天了。她深吸一口氣,
用肩膀抵住門板,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地往外用力。
門軸發出極其細微、如同呻吟般的“吱嘎”聲,在寂靜的夜里卻顯得格外刺耳。
林知意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動作僵住,連呼吸都停滯了。萬幸,
這細微的聲響并未驚動任何人。她等了幾息,確認外面依舊死寂一片,才繼續用力。
門縫終于被她推開了一個勉強能側身擠出去的寬度。冰冷的夜風猛地灌進來,
激得她打了個寒顫,卻也帶來一絲自由的空氣。她像一尾滑溜的魚,側身擠了出去,
迅速融入祠堂外濃重的夜色里。憑著原主模糊的記憶,她辨認著方向,
盡量避開可能有護院巡邏的主路,沿著墻根花木的陰影,跌跌撞撞地朝著廚房的方向摸去。
心跳如擂鼓,在寂靜的夜里仿佛要震破耳膜。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虛又軟,
隨時可能栽倒。胃部的絞痛因為運動而更加劇烈,冷汗浸透了單薄的中衣,
貼在背上冰涼一片。但她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廚房!食物!終于,
那熟悉的、帶著煙火氣和食物油脂香氣的建筑輪廓出現在前方。廚房的門沒有上鎖,虛掩著。
林知意心中一喜,幾乎是撲了過去,閃身進入。黑暗里,她靠著墻壁大口喘氣,
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腑,稍微緩解了眩暈。她摸索著找到了火折子,
點燃了灶臺旁一盞小小的油燈。昏黃的光暈亮起,驅散了一小片黑暗,
也照亮了廚房里豐盈的儲備。一排排碼放整齊的米缸面缸,懸掛著的臘肉香腸,
新鮮的蔬菜堆在角落,
各種瓶瓶罐罐里裝著油鹽醬醋……還有一小罐珍貴的、顏色深紅的蔗糖!
林知意的眼睛瞬間亮了,餓狼般撲向那罐糖,毫不猶豫地挖了一大勺,直接塞進嘴里!
粗糙的糖粒在口腔里融化,甜得有些發苦,卻像一股滾燙的洪流瞬間沖入干涸的河道!
低血糖帶來的眩暈和心悸奇跡般地迅速退去,一股微弱但真實的力量感重新回到了四肢百骸。
活過來了!她貪婪地舔了舔嘴唇,目光掃過廚房里的食材。光吃糖不行,
還得補充蛋白質和脂肪。雞蛋!她看到了一籃子新鮮的雞蛋。
還有一小罐凝固的白色油脂——豬油!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她饑餓的腦海里成型。條件簡陋?
沒關系!沒有烤箱?有鐵鍋就行!沒有打蛋器?麒麟臂就是用來練的!她要搞個大的!
說干就干!林知意擼起袖子,在廚房里翻找起來。找出幾個大陶盆,
小心翼翼地量出面粉——沒有電子秤,全憑感覺。挖出幾大勺凝固的豬油,
又毫不心疼地倒出半罐珍貴的蔗糖。雞蛋磕開,蛋清蛋黃分開……分離蛋清蛋黃時,
她盯著那粘稠的蛋清,心里默念:靠你了,物理打發!沒有檸檬汁白醋穩定蛋白?
那就祈禱吧!她抓起幾根筷子,用布條緊緊捆成一束,自制了一個簡易“打蛋器”,
開始瘋狂攪打那盆蛋清!手臂機械地重復著高速旋轉的動作,酸脹感很快蔓延開來,
但她咬緊牙關,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打出硬性發泡!一定要成功!汗水順著額角滑落,
滴進盆里也渾然不覺。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在她感覺手臂快要廢掉的時候,奇跡出現了!
盆里的蛋清液逐漸變得濃稠、潔白,體積膨脹了數倍,當她把“打蛋器”提起來,
上面掛著的蛋白霜竟然真的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挺立的尖角!成了!林知意差點歡呼出聲!
她立刻將蛋黃、面粉、糖、融化的豬油混合在一起,快速攪勻成順滑的面糊。然后,
像對待稀世珍寶一樣,將打發的蛋白霜分幾次,用最輕柔的動作,小心翼翼地拌入面糊中。
淡黃色的面糊逐漸變得蓬松輕盈,充滿了空氣感。灶膛里還有余燼。
她趕緊添了幾塊耐燒的硬柴,吹旺火苗。找出一個厚實的、帶蓋子的生鐵鍋,
在鍋底薄薄抹了一層豬油。將混合好的面糊倒入鍋中,輕輕震了幾下排出大氣泡,
蓋上沉重的鍋蓋。接下來,就是最考驗耐心和火候掌控的環節——低溫烘烤。她不敢大意,
蹲在灶膛前,像守護自己孵化的蛋一樣,小心翼翼地控制著火苗的大小。火太大,
底部會焦糊;火太小,面糊無法膨脹成熟。她不斷地調整柴火的位置,
時不時掀開鍋蓋一條縫,觀察面糊膨脹的狀態和散發出的香氣。
廚房里漸漸彌漫開一種奇異的、溫暖而甜蜜的焦香,混合著雞蛋和面粉最原始的芬芳,
越來越濃郁。林知意貪婪地吸著鼻子,胃里的饞蟲被徹底勾了出來,咕嚕嚕叫得更歡了。
這香氣,是她活命的希望,更是她反擊的第一槍!就在這緊張而充滿期待的等待中,
廚房那扇虛掩的門,毫無征兆地,再次被推開了!林知意渾身一僵,心臟驟然停跳!
難道被發現了?王氏的人?還是巡夜的護院?她猛地回頭,
手里下意識地握緊了那根充當“打蛋器”的粗筷子,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昏黃的油燈光暈邊緣,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逆著光站在門口。來人穿著一身深色的常服,
布料看似普通,但剪裁極為利落合體,勾勒出寬厚的肩膀和勁瘦的腰身。他背脊挺直如松,
負手而立,一股久經沙場沉淀下來的、不怒自威的氣勢無聲地彌漫開來,
瞬間填滿了整個狹小的廚房空間。昏暗中看不清五官,只能感覺到兩道銳利如鷹隼的目光,
穿透黑暗,精準地落在林知意身上,帶著審視和一種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廚房里甜膩的焦香似乎都在那目光下凝固了一瞬。林知意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凍住了。
大腦飛速運轉:跑?不可能,對方堵著門。打?用筷子戳這位一看就不好惹的大佬?找死!
裝傻?好像……只有這條路了!她硬著頭皮,努力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
強迫自己擠出一個極其無辜、帶著點茫然和膽怯的表情,
聲音細若蚊吶:“……我、我餓了……就……就找點吃的……” 同時,身體微微側了側,
試圖擋住身后那口冒著熱氣、散發著誘人犯罪香氣的鐵鍋。來人沒有立刻說話,
只是向前踱了一步,徹底走進了油燈光暈的范圍。燈光照亮了他的臉。
那是一張飽經風霜卻依然堅毅的臉龐,深刻的法令紋如同刀刻,濃密的眉毛下,
一雙眼睛銳利得驚人,眼角的皺紋是歲月和風霜的刻痕。
正是原主記憶中那位威嚴赫赫、退隱多年卻余威猶在的老將軍,她的祖父——林震山!
林震山的目光掃過林知意蒼白消瘦的小臉,
掃過她身上那件明顯不合身、洗得發白的單薄中衣,
最后落在她因緊張而微微發抖、沾著面粉的手上。他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視線越過她,投向灶臺上那口冒著絲絲縷縷熱氣的鐵鍋。那股霸道而溫暖的甜香,
正源源不斷地從鍋蓋縫隙里鉆出來,彌漫在空氣里。他沒有問“你為何深夜在此”,
也沒有質問“偷食家規”。他那雙閱盡千帆、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只是沉沉地看著林知意,帶著一種近乎漠然的審視,半晌,才開口,聲音低沉沙啞,
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質感,在這寂靜的廚房里格外清晰:“鍋里,是何物?”那聲音不高,
卻帶著無形的壓力,沉甸甸地壓在林知意的心頭。她甚至能感覺到祖父目光里那冰冷的重量,
像一塊巨石。林知意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破肋骨。
她飛快地瞥了一眼祖父林震山那張沒有任何表情、如同鐵鑄般的臉,又迅速低下頭。
電光石火間,一個念頭閃過:賭一把!她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指尖的顫抖,
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心虛,
翼翼的試探和……獻寶似的討好:“回、回祖父的話……是……是孫女兒胡亂弄的一點吃食,
叫……叫‘蛋糕’。” 她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側過身,露出身后那口黑黢黢的鐵鍋。
同時,她手上動作飛快而麻利。灶膛里的火已經撤得只剩一點溫熱的余燼。
她拿起一塊厚厚的濕布墊在手上,抓住滾燙的鍋蓋邊緣,用力一掀!
“噗——”一股更加濃郁、更加溫暖蓬松的甜香伴隨著蒸騰的熱氣猛地噴涌而出,
瞬間充滿了整個廚房!昏黃的燈光下,只見鐵鍋里,
一個淡黃色的、圓潤飽滿的“餅”靜靜地躺在那里。表面呈現出誘人的淺金色澤,
在油燈的光線下泛著溫潤的光。它蓬松得不可思議,像一朵剛剛蒸熟、膨脹到極致的云朵,
散發著雞蛋、面粉和蔗糖被高溫烘烤后最原始也最誘人的焦香。林知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用鐵鍋和柴火余燼、純靠物理打發蛋白霜做出來的“古法蛋糕”是否能入這位老將軍的法眼。
她緊張地屏住呼吸,等待著祖父的反應,是雷霆震怒?還是……?
林震山銳利的目光牢牢鎖住鍋中那蓬松柔軟、散發著奇異甜香的金黃色物體。
他鼻翼微微翕動了一下,那股霸道又溫暖的香氣似乎有某種魔力,
輕易就穿透了他慣常的冷硬外殼。他臉上那刀刻般的冷硬線條,在油燈昏黃跳動的光影下,
似乎極其輕微地松動了一下。他依舊沒有表情,只是沉默著,向前踏了一步。那一步,
沉穩有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氣勢,瞬間拉近了距離。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
幾乎將林知意完全籠罩。林知意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住了冰涼的灶臺邊緣。
只見林震山伸出那只骨節粗大、布滿老繭、曾握過無數兵器的手。他沒有用任何工具,
就那么直接地,朝著鍋里那蓬松滾燙的蛋糕邊緣,掰下了一小塊。林知意的心猛地一跳:燙!
然而林震山仿佛毫無所覺。他甚至沒有吹一下,就將那塊還冒著絲絲熱氣的蛋糕,
直接送入了口中。廚房里一片死寂。只有油燈燈芯燃燒發出的輕微噼啪聲,
和窗外不知名的蟲鳴。林知意緊張得幾乎能聽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聲音,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祖父的臉,試圖從那古井無波的臉上捕捉到一絲一毫的線索。
林震山慢慢地咀嚼著。他吃得很慢,很仔細。那銳利的、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
此刻低垂著,落在手中的半塊蛋糕上,帶著一種近乎研究的專注。
他臉上的肌肉似乎極其細微地牽動了一下,像是在細細品味某種極其陌生又極其熟悉的味道。
時間仿佛凝固了。終于,他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抬起頭,目光重新落回林知意臉上。
那眼神依舊銳利,但之前那股沉甸甸的、帶著審視和壓迫感的冰冷,似乎悄然褪去了一絲。
他緩緩開口,聲音依舊是那種低沉的金屬質感,但語氣里,卻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探究?
“此物……”他頓了頓,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匯,“……尚可入口。
”林知意緊繃的心弦猛地一松!成了!賭贏了!尚可入口?這簡直是最高評價!
她差點忍不住歡呼出來。緊接著,林震山的聲音再次響起,
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明日起,不必再來祠堂。搬回你的‘聽竹苑’。
” 他目光掃過林知意身上那件寒酸的中衣,眉頭又蹙了一下,“缺什么,
直接去找管家支取,就說是我的意思。”峰回路轉!巨大的驚喜砸得林知意有些發懵!
聽竹苑,那是原主生母沈氏的舊居,也是原主在府中唯一真正屬于自己的、還算體面的地方!
被王氏母女以各種借口霸占后,原主一直擠在偏僻潮濕的廂房!更重要的是,祖父這句話,
等于直接給了她一張在府中的護身符!“謝祖父!”林知意強壓下心頭的狂喜,
連忙屈膝行禮,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然而,林震山的話還沒完。
他那雙洞察一切的眼睛,仿佛早已看穿了林知意這身狼狽背后的根源。
他沉聲道:“你父親那邊,自有我去說。” 這句話分量極重,等于直接宣告,
王氏母女再想用家規體罰那一套來磋磨她,得先掂量掂量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鍋里剩下的蛋糕,那目光……似乎停留的時間比剛才長了一瞬?然后,
什么也沒再說,轉身,高大的身影沉穩地邁出了廚房的門檻,很快便消失在濃郁的夜色里,
仿佛從未出現過。直到那沉重的腳步聲徹底遠去,林知意才徹底松懈下來,背靠著灶臺,
長長地、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后背的冷汗被夜風一吹,涼颼颼的。
她看著鍋里那個蓬松柔軟、散發著誘人甜香的蛋糕,又看看自己沾滿面粉的手,
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慶幸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荒誕感涌上心頭。誰能想到,
一塊臨時起意、靠物理蠻力打發的蛋糕,竟然成了她絕境翻盤的第一塊敲門磚?她咧嘴一笑,
露出一排小白牙,眼神亮得驚人。毫不猶豫地伸手,撕下一大塊溫熱的蛋糕,
狠狠地塞進嘴里!蓬松!柔軟!帶著雞蛋的醇香和蔗糖純粹的甜蜜!
粗糙的口感在極度的饑餓面前,簡直是無上的美味!她狼吞虎咽,幾口就干掉了一大塊,
空癟的胃袋終于得到了久違的、溫暖的撫慰,力量感重新充盈四肢。活過來了!
真的活過來了!她一邊滿足地咀嚼著,一邊瞇起眼,望向廚房門外沉沉的夜色,
眼底閃過一絲狡黠而堅定的光。王氏,王雪蓉……你們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呢!
清晨的陽光透過精致的窗欞,溫柔地灑在“聽竹苑”的地面上。
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竹葉清氣,驅散了祠堂那腐朽的香灰味。
林知意穿著新送來的、料子柔軟舒適的淺碧色襦裙,坐在臨窗的小幾旁,
手里捧著一盞溫熱的牛乳,小口小口地啜飲著。胃里暖暖的,身上也暖暖的。
昨夜那頓飽餐和安穩的一覺,讓她蒼白的臉頰終于透出了一點血色。“小姐!小姐!
”小丫鬟春桃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圓圓的臉上帶著興奮的紅暈,
手里還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蓋著白布的食盒,“您要的東西,廚房那邊都給您備齊啦!
新鮮牛乳、剛濾出來的蜂蜜、還有上好的蔗糖!管事一聽是您要的,可客氣了!
”春桃是聽竹苑唯一的舊人,原主母親留下的小丫頭,性子單純活潑,
之前跟著原主沒少受氣。此刻她看著自家小姐搬回了寬敞明亮的聽竹苑,
連廚房管事都變了臉,高興得眼睛都瞇成了縫。“嗯,放著吧。”林知意放下牛乳盞,
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祖父的名頭果然好用。“小姐,您這是又要做那‘蛋糕’嗎?
”春桃好奇地湊過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食盒,“昨晚那香味,隔老遠都聞見了!
可饞死人了!”“不止是蛋糕,”林知意站起身,挽起袖子,
露出纖細卻帶著一股韌勁的手腕,“今天,咱們玩點新花樣。”她掀開食盒蓋,
里面果然是她點名要的材料:一小罐濃稠的蜂蜜,一罐雪白的蔗糖,
還有一小壺散發著淡淡腥甜氣息的鮮牛乳。她的目標是——奶油!沒有黃油?沒關系!
鮮牛乳一樣能打出奶油!就是費點功夫而已。林知意將鮮牛乳倒入一個寬口深盆里,
放在陰涼處靜置。趁著這個時間,她帶著春桃開始處理其他材料。分離蛋黃蛋清,
打發蛋白霜……有了昨夜的“麒麟臂”經驗,加上今天心情大好,動作麻利了許多。
面糊很快調好,再次倒入抹了薄油的鐵鍋中,蓋上蓋,利用灶膛的余燼開始烘烤蛋糕胚。
等待蛋糕烘烤的間隙,靜置的鮮牛乳表層已經凝結了一層厚厚的、淡黃色的奶皮。
林知意小心地將這層奶皮刮下來,收集到另一個小盆里。這,
就是她需要的“奶油”雛形——稀奶油。她讓春桃取來一個更小的、深底的陶罐,
將收集到的稀奶油倒進去。然后,
她拿起那幾根特制的、捆扎得結結實實的加粗版“打蛋器”筷子。“春桃,看好了,
”林知意朝小丫頭眨眨眼,“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她深吸一口氣,
手臂開始高速攪動!筷子在粘稠的稀奶油中瘋狂旋轉,發出“噗嚕噗嚕”的聲響。
這是個極其耗費臂力的過程,稀奶油需要持續、高速的攪打,才能讓脂肪球包裹住空氣,
體積膨脹,最終變成固態的奶油。汗水很快浸濕了她的鬢角。春桃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小嘴微張,完全不明白小姐為什么對著這一小罐奶皮水如此拼命。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就在林知意感覺手臂快要再次報廢的時候,奇跡再次發生!陶罐里原本稀稀的淡黃色液體,
開始變得濃稠,顏色也逐漸變淺,呈現出一種柔和的乳白色!體積明顯增大了!
林知意心中一喜,手上動作不停,更加賣力地攪打。終于,當她把筷子提起來時,
上面掛著的奶油不再是流淌的液體,而是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彎彎的尖角!成功了!
雖然質地可能不如現代奶油那么堅挺順滑,但絕對是貨真價實的打發奶油!“成了!
”林知意興奮地低呼一聲,顧不上酸脹的手臂,立刻往奶油里加入一勺蜂蜜,
又撒入少許珍貴的蔗糖粉,快速攪拌均勻。蜂蜜的天然花香和蔗糖的甜味融入其中,
一股比蛋糕胚更加清新甜蜜的香氣瞬間彌漫開來。“哇!”春桃湊過來,
看著陶罐里那團雪白蓬松、散發著誘人甜香的“云朵”,眼睛瞪得溜圓,小鼻子一聳一聳,
“小姐!這……這就是神仙吃的吧?好香!好白!”林知意得意地笑了笑:“這叫‘奶油’。
待會兒抹在蛋糕上,那才叫神仙滋味!”蛋糕胚也烤好了。這一次,有了經驗,
火候掌握得更好,蛋糕胚顏色金黃均勻,蓬松度比昨夜那個臨時救急的版本更勝一籌,
像一塊溫軟厚實的金色海綿。林知意找了半天才找到一把趁手的小刀,
小心翼翼地用刀將溫熱的蛋糕胚橫著片開,變成上下兩層。然后,
用勺子舀起那雪白蓬松的蜂蜜奶油,均勻地涂抹在底層的蛋糕片上。厚厚一層,雪白誘人。
再蓋上頂層的蛋糕片。最后,將剩余的奶油小心地涂抹在整個蛋糕的外層,
盡力抹得平整光滑。一個最原始、最樸素的奶油蛋糕,在她手中誕生了!
雪白的外表點綴著蛋糕胚透出的淡淡金色,散發著混合了蛋香、奶香、蜜香的甜蜜氣息,
安靜地躺在白瓷盤中,在晨光下熠熠生輝。“好……好漂亮!”春桃看得眼睛都不會眨了,
口水都快流下來。林知意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點點頭。她切下一小塊,
遞給春桃:“嘗嘗。”春桃受寵若驚,雙手接過,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蓬松的蛋糕胚入口即化,裹挾著細膩柔滑、帶著蜂蜜清甜和奶香的奶油,瞬間在舌尖炸開!
從未有過的甜蜜和滿足感沖擊著她的小腦袋,幸福得她瞇起眼睛,
只會發出“唔唔”的贊嘆聲。林知意自己也切了一塊,慢慢品嘗。嗯,
蛋糕胚組織還可以更細膩,奶油打發時間再長點會更穩定……但在現有的條件下,
這已經是她能做出來的頂級美味了!尤其是在這個烹飪手法相對單調的時代,
這絕對是降維打擊!“春桃,把這塊大的仔細裝好。”林知意指著那個完整的奶油蛋糕,
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我們去給祖父……請安。”二京郊,林府別院。
與尚書府精致卻略顯匠氣的園林不同,老將軍林震山的別院帶著一股疏朗開闊的野趣。
庭院里沒有多少奇花異草,倒是種了不少耐寒的松柏,幾塊嶙峋的太湖石隨意點綴其間,
顯出一種洗盡鉛華的硬朗。林知意帶著春桃,提著那個裝著奶油蛋糕的食盒,穿過前庭,
走向祖父慣常待的書房院落。剛走到月亮門附近,就聽到里面傳來一陣談笑聲。聲音不高,
卻帶著一種隨性不羈的調子。“……老將軍,您這盤棋,下得可真是……穩如磐石啊!
小侄我甘拜下風,甘拜下風!”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響起,帶著點夸張的恭維,
卻又透著一股子懶洋洋的味道。“哼,”祖父林震山低沉的聲音響起,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你這小子,滑頭得很!心思根本不在棋上。
又惦記上老夫剛得的‘云霧’了?”“哎喲,老將軍明察秋毫!”年輕男子笑嘻嘻的聲音,
“那‘云霧’可是貢品,小子我饞了好些日子了!您老就賞臉,讓小子我蹭一杯?
”林知意腳步頓了頓。有客人?還是個聽起來很年輕、跟祖父似乎挺熟稔的男子?
她猶豫了一下,正想退回去改日再來,書房的門卻“吱呀”一聲被拉開了。
一個穿著緋色錦袍的年輕男子斜倚在門框上。他身量很高,肩寬腿長,生得極好。眉眼飛揚,
鼻梁高挺,薄唇天生微微上翹,帶著點玩世不恭的笑意。只是那笑容,浮在表面,
并未真正抵達那雙深邃的眼眸。他手里還隨意地轉著一柄白玉骨扇,
扇墜是顆水頭極足的翡翠,隨著他的動作晃來晃去,
渾身上下都寫滿了“紈绔”與“富貴”四個大字。正是大周朝赫赫有名的閑散王爺,
皇帝的幼弟——蕭景琰。傳聞中斗雞走狗、眠花宿柳、除了正事什么都干的混世魔王。
蕭景琰的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庭院,落在提著食盒的林知意身上。
那目光帶著一種習慣性的、評估般的輕佻,像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玩物。
當看清林知意清麗卻帶著一絲倔強的眉眼時,他眼中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不易察覺的訝異,
隨即又被那層玩世不恭的笑意覆蓋。“喲?”他尾音拖得長長的,
帶著點京城紈绔特有的油滑腔調,手中的玉扇“唰”地一聲展開,輕輕搖了搖,
“老將軍府上何時藏了這么一位……清雅脫俗的‘點心娘子’?
這提的是……好香的物件兒啊!”他的視線,毫不避諱地落在林知意手中的食盒上,
鼻翼還配合地動了動,仿佛真的被那若有若無的甜香勾起了興趣。林知意心頭警鈴微作。
這王爺的眼神,看似輕浮,卻總讓她覺得像隔著一層霧,看不真切。她垂下眼簾,
規規矩矩地福身行禮:“臣女林知意,給王爺請安。” 聲音平靜,聽不出情緒。“林知意?
”蕭景琰挑了挑眉,玉扇在掌心輕輕一敲,做恍然大悟狀,“哦——想起來了!
林尚書家的大小姐?久聞……嗯,久聞。” 他話語未盡,那拖長的尾音和微妙的表情,
顯然暗示著坊間那些關于林府嫡女懦弱無能的傳聞。他踱步上前,湊近了些,
那股淡淡的龍涎香混合著酒氣的味道飄了過來,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和一絲促狹的笑意,
緊緊盯著林知意低垂的臉,“大小姐這食盒里,裝的是什么寶貝?
香得本王這肚子里的饞蟲都開始鬧騰了。莫不是……專程來‘孝敬’老將軍的?見者有份啊!
”那“孝敬”二字,被他咬得別有深意。林知意暗暗皺眉。這人,果然如傳聞中一樣,
輕浮孟浪。她正思忖著如何得體地回絕,書房內傳來林震山威嚴的聲音,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解圍之意:“意兒,進來吧。”林知意如蒙大赦,連忙應了聲“是”,
提著食盒,目不斜視地從蕭景琰身邊快步走過,徑直進了書房。留下蕭景琰站在原地,
看著她略顯倉促卻挺直的背影,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深了些,眼底的探究也濃了一分。
書房內,林震山端坐在寬大的紫檀木書案后,面前擺著一盤未下完的棋。他抬眼看著林知意,
目光在她氣色明顯好轉的臉上停留了一瞬,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祖父。
”林知意再次行禮,然后將食盒放在書案一旁的小幾上,動作輕柔地打開蓋子。
當那個雪白圓潤、散發著溫暖甜蜜香氣的奶油蛋糕完全顯露出來時,
連帶著書房里原本清冷的松墨氣息都被沖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心安的、豐盈的甜香。
林震山那向來如同鐵板一塊的臉上,幾不可察地松動了一下。銳利的目光落在蛋糕上,
帶著一絲……滿意?“孫女兒新琢磨的點心,特意送來請祖父嘗嘗。”林知意溫聲道,
拿起旁邊備好的干凈小刀,準備切分。“慢著慢著!”蕭景琰不知何時也溜達了進來,
毫不客氣地湊到小幾邊,眼睛發亮地盯著那雪白的蛋糕,嘖嘖稱奇,“了不得!
林大小姐這手藝,簡直絕了!這白白軟軟的是何物?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他搓著手,
一副垂涎欲滴的紈绔模樣,眼神卻飛快地掃過林知意切蛋糕的手,
以及祖父臉上那細微的表情變化。林知意沒理他,穩穩地切下一塊三角形的蛋糕,
奶油層厚實均勻,蛋糕胚金黃蓬松。她恭敬地將第一塊放在一個精致的甜白瓷小碟里,
雙手奉給祖父:“祖父請用。”林震山接過碟子,拿起旁邊的小銀匙,動作依舊沉穩,
但挖取的動作明顯比昨夜在廚房時“斯文”了許多。他舀起一小塊帶著奶油的蛋糕,
送入口中。這一次,品嘗的時間更長。他閉了閉眼,
似乎在細細感受那蓬松、柔滑、甜蜜交織的復雜口感在舌尖融化。當他再次睜開眼時,
林知意清晰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純粹的愉悅。雖然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
但整個人的氣場明顯柔和了那么一絲絲。“嗯,”他放下銀匙,只吐出一個字,“尚可。
” 但語氣里的肯定,比昨夜那句“尚可入口”又重了幾分。林知意心中大定。
她這才又切下一塊,同樣放在小碟里,轉向一旁眼巴巴看著的蕭景琰,
臉上掛著無可挑剔的、疏離而客套的微笑:“王爺若不嫌棄,也請嘗嘗?”“不嫌棄不嫌棄!
”蕭景琰立刻眉開眼笑,伸手就要來接,“這等稀罕物,本王求之不得!
”林知意卻手腕微微一轉,避開了他直接伸過來的手,將小碟穩穩地放在了他面前的小幾上。
動作流暢自然,帶著一種世家小姐的矜持。蕭景琰的手在空中頓了一下,也不尷尬,
笑嘻嘻地順勢拿起碟子。他吃相就“豪放”多了,直接一大口下去,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蓬松的蛋糕和細膩的奶油瞬間充盈口腔,那香甜柔滑的滋味讓他眼睛猛地一亮!“唔!好!
好!”他含糊不清地贊道,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小塊蛋糕消滅干凈,
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角沾上的奶油,目光灼灼地又盯上了食盒里剩下的大半塊蛋糕,“妙!
實在是妙!甜而不膩,軟而不塌,入口即化!林大小姐,你這手藝,在京城絕對是這個!
”他豎起大拇指,臉上的紈绔笑容更盛,眼神卻亮得驚人,帶著毫不掩飾的驚艷和興趣,
直勾勾地看向林知意,“不知這……‘蛋糕’,大小姐可愿割愛,讓本王帶些回去?
”林知意被他那過于直白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側了側身,避開他的視線,
語氣依舊客氣卻疏離:“王爺謬贊了。此物粗陋,不過是些家常用料,當不得王爺如此盛贊。
祖父喜歡,是孫女兒的福分。” 言下之意,這是做給祖父的,你想吃?找老將軍要去,
別找我。她巧妙地又把球踢回給了林震山。蕭景琰何等精明,立刻聽懂了。
他轉頭看向林震山,臉上堆起更加燦爛的笑容:“老將軍!
您看……小侄這……”林震山眼皮都沒抬一下,慢條斯理地又舀了一小勺蛋糕送入口中,
細細品味著。直到咽下,才淡淡地開口,聲音不高,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此乃意兒孝心所制。” 他頓了頓,
目光掃過食盒里剩下的蛋糕,那眼神……分明帶著一絲護食的意味,“王爺若喜歡,
改日讓府上廚子來學便是。”蕭景琰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笑得更加燦爛,
只是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無奈和了然。他搖著扇子,打著哈哈:“老將軍說的是!
說的是!小侄唐突了!唐突了!” 他嘴上應著,目光卻再次飄向那誘人的蛋糕,
帶著明顯的惋惜。林知意垂著眼,心里卻松了口氣。這位王爺,雖然看著不著調,
但祖父顯然能鎮得住。她正想著如何告退,蕭景琰卻忽然又湊近了些。
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龍涎香混合著蛋糕的甜香,再次襲來。“林大小姐,”他壓低了聲音,
帶著點好奇和探究,只有他們兩人能聽清,“這蛋糕如此蓬松,可是用了什么特別的法子?
比如……” 他故意拖長了調子,那雙深邃的眼眸緊緊鎖住林知意的眼睛,
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仿佛能穿透人心的銳利,“……‘發酵粉’?”林知意端著茶杯的手,
猛地一抖!滾燙的茶水潑灑出來,濺在桌面上,發出輕微的“嗤嗤”聲。她猛地抬頭,
撞進蕭景琰那雙帶著促狹笑意、卻又深不見底的眼眸里,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他怎么會知道發酵粉?!這個時代,根本不可能有這個概念!
三聽竹苑的清晨比祠堂美好太多。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進來,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林知意伸了個懶腰,感受著身下柔軟床褥帶來的舒適,一時間竟有些不真實感。三天了,
自從那夜在廚房偶遇祖父后,她的處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僅搬回了生母沈氏曾經的居所聽竹苑,連月例銀子都翻了三倍。
管家林福親自帶著一眾仆婦來給她量制新衣,
那恭敬的態度仿佛她從來就是這府里最受寵的小姐。"小姐,您醒啦?
"春桃端著銅盆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圓臉上掛著掩不住的笑意,"奴婢已經準備好溫水了,
您要現在梳洗嗎?"林知意點點頭,從床上坐起來。春桃立刻放下銅盆,
熟練地幫她披上外衣。這丫頭自從她搬回聽竹苑,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走路都帶著風。
"府里可有什么新鮮事?"林知意一邊洗臉一邊問道。春桃眼睛一亮,壓低聲音:"小姐,
您不知道,昨兒個晚上,王姨娘那邊可熱鬧了!聽說摔了好幾套茶具,連老爺都被驚動了。
"林知意嘴角微微上揚。王氏母女吃癟,她當然樂見其成。不過現在還不是得意的時候,
她得抓緊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在府里站穩腳跟。"春桃,我讓你找的人,可都找齊了?
""找齊了!"春桃連連點頭,"都是以前伺候過夫人的老人,可靠著呢。
小姐要現在見他們嗎?""不急。"林知意擦干臉,走到梳妝臺前坐下,"先梳妝吧。
今日我要去見父親。"銅鏡里映出一張清麗的臉龐。雖然還有些蒼白,
但比起三日前那副憔悴模樣已經好了太多。
林知意端詳著這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杏眼櫻唇,膚如凝脂,眉宇間透著一股書卷氣,
是個標準的古典美人。只是原主常年低眉順眼,使得這張臉總帶著幾分怯懦。而現在,
鏡中人眼神清亮,嘴角微揚,整個人的氣質都煥然一新。春桃的手很巧,
不多時便梳好了一個精致的垂鬟分肖髻。林知意挑了一支素雅的玉簪插上,
又換了身淡青色的襦裙,整個人清麗脫俗,既不張揚也不寒酸,
恰到好處地符合一個尚書嫡女的身份。"小姐真好看!"春桃由衷贊嘆,
"比那王小姐強多了!"林知意輕笑:"走吧,先去給父親請安。
"吏部尚書林文博的書房在府邸東側,是座獨立的院落,環境清幽。林知意走到院門口時,
正巧碰見一個穿著藏青色長袍的中年男子走出來。那人約莫四十出頭,面容儒雅,蓄著短須,
正是她這具身體的父親林文博。"女兒給父親請安。"林知意規規矩矩地福身行禮。
林文博明顯愣了一下,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幾息才道:"是知意啊,起來吧。
"語氣不冷不熱,但至少沒有厭惡。林知意直起身,
不卑不亢地迎上父親的目光:"女兒多日未見父親,特來請安。另外,女兒想請示父親,
聽竹苑久無人居,需要添置些物件,可否讓女兒自行采買?"林文博眉頭微皺:"這些小事,
找管家便是。""父親明鑒。"林知意聲音輕柔,卻字字清晰,
"女兒聽聞祖父近日要回府小住,若見聽竹苑破敗,恐有不妥。女兒想親自打理,
也好讓祖父安心。"聽到"祖父"二字,林文博的表情明顯松動。他沉吟片刻,
點了點頭:"既如此,你便看著辦吧。需要多少銀兩,直接找賬房支取。""謝父親。
"林知意再次行禮,嘴角微微上揚。搬出祖父這尊大佛果然好使。林文博似乎還想說什么,
但最終只是擺了擺手:"去吧,為父還有公務要處理。"離開父親的書房,
林知意長舒一口氣。第一步棋走得很順利,有了財政自主權,她就能做更多事了。
回到聽竹苑,春桃已經召集了七八個仆役在院中等候。見林知意回來,
眾人齊齊行禮:"見過大小姐。"林知意目光掃過這些面孔,都是些年紀較大的仆婦和家丁,
想必是當年伺候過她母親的舊人。她清了清嗓子,
聲音不高卻足夠清晰:"諸位都是府里的老人了,有些還伺候過我母親。今日請諸位來,
是想重整聽竹苑。"她頓了頓,從袖中取出一個荷包,倒出幾塊碎銀:"春桃,
把這些分給大家,算是見面禮。"仆人們面面相覷,
顯然沒想到這位向來默默無聞的大小姐出手如此大方。
一個年約五十、面容嚴肅的嬤嬤上前一步:"老奴趙氏,當年是夫人的陪嫁丫鬟。
小姐有什么吩咐,老奴萬死不辭。"有了帶頭的,其他人也紛紛表態效忠。
林知意滿意地點點頭,開始分配任務:趙嬤嬤總管聽竹苑內務,
兩個年輕力壯的家丁負責修繕院落,幾個丫鬟負責打掃和漿洗。
她特意留下一個叫秋菊的丫頭,據說曾在廚房幫工。"秋菊,你可會做點心?"林知意問道。
秋菊怯生生地點頭:"回小姐,奴婢會做些簡單的糕餅。""很好,從今日起,
你專門負責小廚房。"林知意轉向其他人,"諸位各司其職,做得好,月錢之外另有賞賜。
但若有人吃里扒外……"她眼神一冷,"就別怪我不講情面了。"眾人連聲稱是,
很快散去各自忙碌。春桃湊過來,小臉上滿是崇拜:"小姐,您剛才真威風!
比夫人還有派頭!"林知意笑而不語。她前世管理實驗室十幾號人,
這點人事安排算不得什么。現在聽竹苑的班子初步搭起來了,
接下來就是立威和鞏固地位的時候了。"春桃,去準備些筆墨紙硯,我要擬個單子。
"接下來的幾天,聽竹苑煥然一新。破損的門窗修好了,雜草叢生的庭院打理得井井有條,
連小廚房都砌了新灶臺。林知意親自設計了一個簡易烤爐,
又讓秋菊按照她的配方試做了幾樣點心。雖然條件有限,但比起現代烘焙差遠了,
不過放在這個時代,已經是難得的美味了。這天午后,林知意正在院中品茶,
春桃急匆匆跑來:"小姐!不好了!王小姐帶著幾位貴女往這邊來了!"林知意眉頭一挑。
王雪蓉這是坐不住了?她放下茶盞,整了整衣襟:"來得正好,省得我去找她。"不多時,
院門外傳來一陣說笑聲。王雪蓉穿著一身艷麗的桃紅色裙衫,
領著三個衣著華貴的少女走了進來。見林知意好整以暇地坐在院中,
王雪蓉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又掛上了那副假惺惺的笑容。"姐姐好雅興啊。
"她嬌聲道,"我帶了幾位姐妹來賞花,路過聽竹苑,特來看看姐姐住得可習慣。
"林知意起身相迎,目光掃過那三位貴女。從衣著打扮看,應該都是官家小姐,
其中一個穿湖藍色裙衫的尤為出眾,氣質高貴,想必身份不低。"妹妹有心了。
"林知意微笑回應,"不知這幾位是?
"王雪蓉得意地揚起下巴:"這位是禮部侍郎家的李小姐,這位是太仆寺少卿家的孫小姐,
這位——"她特意拉長聲調,"是安國公府的二小姐,趙姝瑤。"果然,
那位氣質高貴的正是國公府千金。林知意不慌不忙地向眾人行禮:"林知意見過諸位小姐。
"趙姝瑤微微頷首,目光在院中掃視一圈:"聽竹苑果然名不虛傳,清幽雅致,是個好地方。
"王雪蓉臉色微變,顯然沒料到國公小姐會對這破院子有好評。
她急忙插話:"姐姐剛搬回來,怕是還沒來得及準備茶點吧?要不咱們去我院子里坐坐?
"這是明晃晃的挑釁了。林知意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妹妹說笑了。既然貴客臨門,
豈能怠慢?諸位請稍坐,我這就讓人準備茶點。"她轉身吩咐春桃幾句,
后者匆匆去了小廚房。不多時,春桃和秋菊端著一個精致的托盤回來,
上面擺著幾樣點心:金黃松軟的蜂蜜蛋糕、晶瑩剔透的桂花糕,
還有一碟造型別致的酥皮點心,散發著誘人的香氣。"這是……"趙姝瑤眼前一亮,
指著那金黃色的蛋糕問道。"自家小廚房做的蜂蜜蛋糕,請諸位嘗嘗。
"林知意親自為眾人斟茶,"配這茉莉花茶,最是相宜。"幾位貴女將信將疑地嘗了一口,
隨即眼睛都亮了起來。趙姝瑤更是贊不絕口:"香甜松軟,入口即化!林小姐,
這點心是如何做的?我在京城從未嘗過這般美味!"王雪蓉臉色難看,強撐著也嘗了一口,
卻不得不承認確實好吃。她不甘心地插嘴:"姐姐何時學會做點心了?莫不是從外面買的吧?
"林知意不慌不忙:"妹妹說笑了。府中規矩,女眷不得私自出府,我怎會去買點心?
這點心做法是母親留下的食譜所載,我近日才翻出來試做。"提到"母親",
王雪蓉表情一僵。她生母王氏是續弦,最忌諱別人提起原配夫人。
趙姝瑤似乎察覺到氣氛微妙,主動岔開話題:"林小姐心靈手巧,
這點心比御膳房做的還精致。不知可否請教做法?"林知意微笑:"趙小姐謬贊了。若喜歡,
改日我寫個方子送到府上便是。""那太好了!"趙姝瑤欣喜道,"后日我家要辦賞花宴,
林小姐若不嫌棄,也請一同前來,正好與諸位姐妹交流點心制法。"王雪蓉聞言,
臉色更難看了。安國公府的賞花宴是京城貴女圈的重要社交場合,
她央求了許久才得了一張帖子,而林知意居然被主動邀請!
林知意假裝沒看到王雪蓉扭曲的表情,欣然應允:"承蒙趙小姐厚愛,知意定當準時赴約。
"又寒暄了幾句,趙姝瑤起身告辭。臨走時,
她特意拉著林知意的手說:"林小姐與傳聞大不相同,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送走客人,
林知意長舒一口氣。這場突如其來的"考驗",她不僅順利過關,
還意外搭上了國公府這條線。看來美食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是打通社交的利器。"小姐,
您太厲害了!"春桃興奮地跳起來,"看那王小姐的臉色,跟吃了蒼蠅似的!
"林知意笑著搖頭:"別高興得太早。以王雪蓉的性子,不會這么容易認輸的。"果然,
傍晚時分,林文博派人來傳話,說王姨娘身子不適,懷疑是吃了不潔之物,要查各院小廚房。
林知意冷笑。這招數也太老套了。她早有準備,讓小廚房收拾得一塵不染,
所有食材都是新鮮采購的。查了半天,管事嬤嬤無功而返,反倒被林知意塞了塊蛋糕,
樂呵呵地走了。夜深人靜時,林知意獨自在燈下寫寫畫畫。
她在規劃接下來的路:要鞏固在府中的地位,要結交更多權貴,
還要查清母親死亡的真相……最重要的是,她得想辦法再見到那位神秘的蕭王爺,
問清楚"發酵粉"的事。窗外,一輪明月高懸。林知意不知道的是,就在聽竹苑的墻外,
一個修長的身影靜靜佇立,將院中的一切盡收眼底。蕭景琰搖著玉扇,
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有意思。林大小姐,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他轉身離去,月光下,
那背影哪有半分紈绔模樣,分明是個深藏不露的獵手,正悄無聲息地接近他的獵物。
四安國公府的賞花宴,成了林知意在京城貴女圈嶄露頭角的起點。
未見的甜點——松軟細膩的戚風蛋糕、酥脆掉渣的黃油曲奇、以及淋著晶瑩果醬的精致泡芙,
她不僅贏得了趙姝瑤的真心推崇,更讓在場諸多世家小姐刮目相看。
那些曾經帶著審視或輕蔑的目光,逐漸被好奇、欣賞甚至隱隱的結交之意取代。
林知意這個名字,連同她那些新奇美味的點心,悄然在京城上層圈子里流傳開來。“小姐,
您看!”春桃抱著一摞精致的請柬跑進聽竹苑,小臉紅撲撲的,滿是興奮,
“這是輔國公府賞菊宴的,這是威遠侯府小郡主生辰宴的,
還有這個……是長公主府賞梅宴的邀帖呢!”林知意放下手中的書卷,
看著堆滿小幾的燙金帖子,心中并無太多波瀾。這些邀約看似風光,
實則是她精心運作的結果——用美食撬開了社交的大門。然而,她的心思早已不在此處。
自那日祖父別院歸來,蕭景琰那句輕飄飄的“發酵粉”便如一根細刺,扎在她心頭,
讓她寢食難安。他到底知道多少?他接近祖父,又接近自己,目的何在?
更讓她心頭沉甸甸的,是另一件事。賞花宴后,
她開始有意識地接觸府中伺候過生母沈氏的老人。聽竹苑的趙嬤嬤是她最信任的人選。
這位沈氏當年的陪嫁丫鬟,如今已年過五旬,鬢發染霜,但眼神依舊銳利清明。這日午后,
林知意屏退旁人,只留春桃在門外守著。她親自為趙嬤嬤斟上一杯熱茶,
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回避的探詢:“嬤嬤,我近日整理母親舊物,心中愈發思念。
您是最了解母親的人,能否同我說說,母親……走之前的事?
”趙嬤嬤端著茶盞的手猛地一顫,幾滴滾燙的茶水濺落在她枯瘦的手背上,她卻恍若未覺。
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血色瞬間褪去,只剩下一種深重的恐懼和悲戚。她嘴唇哆嗦著,
眼神慌亂地避開林知意的注視,
如同砂紙摩擦:“小姐……夫人、夫人是病逝的……大夫說是……是心疾突發……”“心疾?
”林知意目光如炬,緊緊鎖住趙嬤嬤躲閃的眼神,“嬤嬤,我并非三歲孩童。
母親身體向來康健,怎會突然心疾而亡?且父親正值壯年,仕途順遂,
母親有何憂心事能致心疾突發?” 她語氣加重,“嬤嬤,您是母親最親近的人,
難道您就忍心看著她死得不明不白?讓我這個做女兒的,連母親真正的死因都蒙在鼓里?
”“小姐!”趙嬤嬤猛地抬頭,老淚縱橫,眼中是深不見底的痛苦和掙扎,
“老奴……老奴不能說啊!夫人……夫人她是……她是……” 她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
才從喉嚨里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是喝了……喝了那碗藥……之后才……”“藥?
”林知意心頭劇震,猛地抓住趙嬤嬤的手腕,力道之大讓老人痛哼一聲,“什么藥?
誰送來的藥?!”趙嬤嬤被她眼中的厲色嚇住,渾身抖如篩糠,
子的……秘方……夫人本不想喝……可王姨娘說是老爺的意思……夫人她……她……”“砰!
”林知意一拳重重砸在桌面上,震得茶盞叮當作響!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
讓她四肢百骸都僵住了。王氏!又是王氏!所謂的“調養秘方”?好一個借刀殺人!
好一個鳩占鵲巢!“嬤嬤,”林知意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騰的殺意和悲憤,
聲音冷得像淬了冰,“您還知道什么?關于那藥,關于王氏,關于……我母親去世后,
府里可有什么異常?”趙嬤嬤已是泣不成聲,
任的陪房……也……也失足落井……老奴……老奴是裝聾作啞……才……才茍活至今啊小姐!
” 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抱著林知意的腿痛哭,“小姐!您要小心!
王姨娘……她……她心狠手辣……背后……背后還有……”“還有誰?”林知意蹲下身,
扶住趙嬤嬤顫抖的肩膀,眼神銳利如刀。趙嬤嬤驚恐地望向門口,仿佛那里藏著吃人的猛獸,
最終只是拼命搖頭,一個字也不敢再說,只剩下絕望的嗚咽。林知意的心沉到了谷底。
趙嬤嬤的恐懼如此真實,說明王氏背后牽扯的勢力,絕非她一個內宅婦人那么簡單。
母親沈氏的死,絕非簡單的妻妾爭寵,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目的,
恐怕就是為王氏和她那個只比自己小半歲的女兒王雪蓉,掃清障礙,
奪取林府正室之位以及……沈氏可能留下的某些東西?
一股巨大的憤怒和冰冷的決心在她胸腔里燃燒。王氏,
王雪蓉……還有你們背后的黑手……血債,必須血償!安撫好情緒崩潰的趙嬤嬤,
并讓春桃悄悄送她回去休息后,林知意獨自坐在窗前,望著庭院中搖曳的竹影,陷入了沉思。
證據!她需要確鑿的證據!趙嬤嬤的證詞只是人證,還遠遠不夠。那碗“藥”的殘渣?
時隔十年,恐怕早已無跡可尋。當年的經手人?除了王氏的心腹,恐怕都已遭了毒手。
突破口在哪里?就在她苦思冥想之際,聽竹苑的平靜再次被一個不速之客打破。“喲,
林大小姐,幾日不見,風采更勝往昔啊!
” 一道熟悉的、帶著點慵懶笑意的聲音突兀地在院中響起。林知意猛地抬頭,
只見蕭景琰不知何時已斜倚在她院中的那株老梅樹下,依舊是那身招搖的緋色錦袍,
玉扇輕搖,姿態閑適得仿佛在自家后院散步。他身后跟著個低眉順眼的小太監,
手里捧著個描金食盒。林知意心中警鈴大作!他是怎么進來的?守門的婆子呢?春桃呢?
她強自鎮定,起身走到廊下,福身行禮:“不知王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王爺……是如何進來的?” 她目光掃向院門方向。蕭景琰唰地收起玉扇,
用扇骨點了點旁邊的院墻,笑得一臉無辜:“啊,本王見這聽竹苑清雅別致,
忍不住想進來賞玩一番,正門太過招搖,只好……嗯,翻墻而入,失禮之處,
還望大小姐海涵。” 他說得理直氣壯,仿佛翻尚書府千金的院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林知意額角青筋跳了跳。翻墻?!堂堂王爺,行事如此孟浪!她壓下心頭翻涌的吐槽,
盡量維持著表面的平靜:“王爺說笑了。不知王爺此番前來,有何指教?”“指教不敢當。
”蕭景琰踱步上前,桃花眼彎彎,帶著促狹的笑意,
目光卻若有似無地掃過林知意略顯蒼白的臉和微紅的眼角,
那是剛才聽趙嬤嬤哭訴時留下的痕跡。“本王前日去老將軍別院蹭茶,
順口提了句大小姐的點心堪稱一絕,老將軍便念叨著想再嘗嘗。這不,本王特意來討個人情,
請大小姐再賞臉做幾樣,也好讓本王沾沾光,在皇兄面前露個臉?
” 他指了指小太監捧著的食盒,“一點小小心意,剛出爐的‘一品齋’茯苓糕,
給大小姐當點心。”這借口找得……林知意心中冷笑。拿祖父當幌子?分明是他自己想刺探!
她面上卻露出恰到好處的為難:“王爺厚愛,本不該辭。只是祖父口味清淡,
點心不宜過于甜膩復雜,做些簡單的清粥小點送去便是,實在當不得王爺如此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