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古樸的窗欞斜斜地灑進故宮文物醫院的修復室,沈念晴微微前傾身子,
手中的細筆在瓷器碎片上輕輕移動。她的呼吸幾乎停滯,
全神貫注地將金粉填入那道幾乎不可見的裂紋中。"再有一刻鐘就好了。"她輕聲自語,
聲音如同羽毛般輕柔,生怕驚擾了手中這件明代青花瓷的百年沉睡。門外傳來腳步聲,
由遠及近,最后停在了她的工作室門前。沈念晴沒有抬頭,直到完成最后一筆,
才緩緩直起有些僵硬的腰背。"陳教授,您看這件已經可以送去展區了。"她轉身說道,
卻意外地發現站在門口的并非她的導師。"抱歉打擾您工作,沈老師。
"故宮保衛處的王主任面帶歉意地笑了笑,"這位是最高檢的顧錚檢察官,
有些文物安全方面的問題想咨詢您。"沈念晴這才注意到王主任身后那個高大的身影。
男人穿著筆挺的深色西裝,輪廓分明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
一雙眼睛卻銳利得像是能看透人心。"您好,沈老師。"顧錚向前一步,伸出手,
"冒昧打擾。"沈念晴摘下手套,與他輕輕握手。他的手掌寬大溫暖,
卻有著常年握槍留下的繭子,與她細膩柔軟的指尖形成鮮明對比。"您好,顧檢察官。
有什么可以幫您的?"沈念晴不著痕跡地收回手,將散落的發絲別到耳后。
顧錚從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是這樣,
故宮即將舉辦的'流失海外文物特展'安保級別已經提升到最高,
我們收到一些情報顯示可能有國際文物走私團伙盯上了這批文物。"沈念晴眉頭微蹙,
"這批文物我剛檢查過,狀態都很穩定,安保措施也很完善。""問題就出在這里。
"顧錚的目光落在她身后那件剛修復好的青花瓷上,"昨天夜里,
展廳的監控捕捉到一些異常信號,雖然很快消失了,但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沈念晴正要回應,桌上的內線電話突然響起。她歉意地看了兩人一眼,拿起聽筒。"什么?
"她的聲音陡然提高,"我馬上過去。"掛斷電話,沈念晴臉色變得蒼白,"抱歉,
特展區出了點狀況,我必須立刻過去。""我們一起去。"顧錚的語氣不容拒絕。
三人快步穿過故宮曲折的回廊,來到正在布展的西配殿。幾位工作人員圍在一件展柜前,
神色慌張。沈念晴擠進人群,倒吸一口冷氣——展柜中那件宋代汝窯天青釉瓷盤表面,
赫然出現了一道細如發絲的裂紋。"這不可能..."沈念晴戴上手套,
小心翼翼地打開展柜,"昨天檢查時還完好無損。"她俯身仔細觀察那道裂紋,
突然動作一頓,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有什么問題?"顧錚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身側,
目光炯炯地盯著那件文物。沈念晴猶豫了一下,"這道裂紋...不太自然。
汝窯瓷器的開片通常有特定的紋理走向,但這個..."她的指尖懸在玻璃上方,
虛指著那道裂紋,"像是受到了某種定向的震動。"顧錚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您是說,
有人為因素?""我只是從文物本身的角度觀察。"沈念晴謹慎地回答,
"具體原因還需要進一步檢測。"顧錚轉向王主任,"從現在起,這個展區增設雙崗,
所有進出人員必須嚴格登記。另外,我需要過去一周的全部監控錄像。
"他的聲音冷靜而威嚴,與沈念晴溫和細膩的語調形成鮮明對比。
沈念晴看著這個突然闖入她平靜工作的男人,心中涌起一絲不安。她隱約感覺到,
這道意外的裂紋背后,隱藏著比她想象中更復雜的謎團。
當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件珍貴的汝窯瓷器上時,
一種奇怪的感覺涌上心頭——仿佛這件歷經千年的文物,
正在無聲地向她訴說著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沈念晴將最后一份檢測報告整理歸檔時,
窗外已經暮色四合。故宮的黃昏總是格外安靜,仿佛連時間都在紅墻黃瓦間放緩了腳步。
她揉了揉酸脹的脖頸,
光不自覺地落在桌上那份汝窯瓷器的顯微照片上——那道裂紋的邊緣呈現出不自然的鋸齒狀,
絕非歲月留下的痕跡。"還沒走?"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沈念晴手一抖,照片飄落在地。
她轉身看到顧錚倚在門框上,不知已站了多久。
夕陽的余暉為他冷峻的輪廓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卻沒能融化他眼中銳利的鋒芒。
"顧檢察官,"她彎腰撿起照片,"您總是這樣悄無聲息地出現嗎?""職業病。
"顧錚嘴角微微上揚,卻稱不上是一個笑容。他走進工作室,隨手帶上門,"檢測結果如何?
"沈念晴猶豫片刻,將照片遞給他,"如我所料,裂紋是人為造成的。
但奇怪的是..."她指向照片上幾個細微的亮點,"這些顆粒不是瓷器本身材料,
更像是某種現代粘合劑。"顧錚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能確定是什么時候造成的嗎?
""三天內。"沈念晴肯定地說,"這件文物從保險庫取出時我親自檢查過,當時絕無裂紋。
"顧錚從公文包中取出一個文件夾,"我調閱了過去一周的監控錄像,
發現三個可疑的時間段。"他抽出幾張打印模糊的截圖,
"每次都有不同工作人員'偶然'接近展柜,但監控角度都被巧妙避開。"沈念晴湊近查看,
發絲垂落肩頭,若有若無的茉莉香氣縈繞在兩人之間。顧錚的手指在圖片上某處停頓,
"這個人的背影,你有印象嗎?"圖片中的人穿著故宮統一的工作服,戴著口罩和帽子,
根本無法辨認。沈念晴搖搖頭,
卻忽然注意到那人右手腕上露出一截表帶——銀色的鏈節中夾雜著一抹鮮紅。"等等,
"她皺眉,"這表帶...有點像張銘老師的那塊限量版手表。他上周剛從瑞士回來,
說是特意為故宮百年慶買的。""張銘?"顧錚迅速記下這個名字。"文物鑒定組的專家,
我的...前輩。"沈念晴話到嘴邊改了口,沒提張銘最近頻繁的午餐邀約。
顧錚若有所思地合上文件夾,"沈老師,接下來的話請保密。"他聲音壓低,
"我們調查一個國際文物走私團伙已經兩年,他們專門針對中國流失海外的珍貴文物。
最近收到線報,他們計劃在故宮特展期間行動,而且..."他頓了頓,
"可能有內部人員配合。"沈念晴倒吸一口涼氣,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工作服下擺,
"您懷疑張老師?""不排除任何可能。"顧錚的目光如刀般鋒利,"包括你身邊的任何人。
"話音剛落,工作室的門被輕輕叩響。沈念晴的助手林小滿探頭進來,
看到顧錚時明顯怔了一下。"念晴姐,
陳教授讓我提醒你明天早上的..."林小滿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游移,聲音逐漸變小。
"我知道了,小滿。"沈念晴迅速恢復常態,"你先回去吧,我整理完這些就走。
"林小滿點點頭,卻在關門時又深深看了顧錚一眼。
那目光中的警惕與探究讓沈念晴心頭掠過一絲異樣。待腳步聲遠去,
顧錚才開口:"你的助手?""林小滿,跟了我兩年,很可靠的女孩。
"沈念晴下意識為助手辯護,卻又想起顧錚的警告,不由得住了口。顧錚不置可否,
只是遞給她一張名片,"有任何發現,隨時聯系我。"他的指尖溫暖干燥,
與沈念晴微涼的指尖短暫相觸,"這段時間,請格外小心。"沈念晴點點頭,
將名片小心收進衣袋。顧錚轉身離去時,
她注意到他后腰處若隱若現的硬物輪廓——那是槍套的形狀。這個認知讓她的心跳突然加速,
案件的危險性在這一刻變得無比真實。次日清晨,沈念晴比往常提前半小時到達工作室,
卻發現林小滿已經在整理器材。"這么早?"沈念晴放下包,故作隨意地問道。
林小滿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想早點準備好今天要用的材料。"她頓了頓,
狀似無意地問,"昨天那位檢察官...是來調查瓷器裂紋的事嗎?
"沈念晴背對著助手整理工作臺,眼神微凝,"嗯,例行公事而已。"她轉移話題,"對了,
東配殿那批青銅器需要重新做防腐處理,你今天能去幫忙嗎?""當然。
"林小滿答應得很快,但沈念晴還是捕捉到了她語氣中一閃而過的遲疑。上午十點,
沈念晴正在檢測另一件參展文物——一幅宋代山水畫的絹本。當她用紫外燈掃描畫作邊緣時,
一小塊異常的反光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一種近乎透明的涂層,肉眼根本無法察覺,
只有在特定角度的紫外線下才會顯現。"這不可能..."沈念晴喃喃自語。
這幅畫作自入藏故宮以來從未外借,安保記錄也毫無瑕疵。
如果有人能在如此嚴密的保護下動手腳,那么顧錚所說的"內部人員"就絕非空穴來風。
"發現什么了?"溫潤的男聲在身后響起,沈念晴手一抖,差點碰翻檢測儀器。
她轉身看到張銘站在門口,金絲眼鏡后的雙眼帶著溫和的笑意。
他今天穿著考究的深灰色西裝,右手腕上那塊紅黑相間的限量版手表格外醒目。"張老師。
"沈念晴迅速關閉紫外燈,"只是例行檢查。"張銘走近,
身上淡淡的龍井茶香取代了工作室慣常的化學藥劑氣味。他低頭端詳那幅山水畫,
"《溪山清遠圖》,難得一見的珍品。"他指向畫作左下角一處幾乎不可見的印記,
"看這里,明代收藏家的鈐印,
這種朱砂顏料的氧化程度..."沈念晴驚訝于他敏銳的觀察力,但更令她不安的是,
張銘的手指正巧停在那個異常涂層的位置。是巧合,還是..."對了,
"張銘突然話鋒一轉,"聽說最高檢派人來調查?那位顧檢察官似乎對你很信任。
"他語氣輕松,眼神卻帶著探究。沈念晴心跳漏了一拍,"只是工作需要。""小心點,
念晴。"張銘的聲音突然低沉,"這類案件往往比表面看起來危險得多。
"他輕輕按住她的肩膀,"我不希望你卷入不必要的麻煩。
"這親昵的舉動讓沈念晴渾身一僵。正當她不知如何回應時,張銘已經收回手,
恢復了平常的溫和表情。"周五有個私人收藏展,有幾件流失海外的文物首次亮相。
"他遞來一張燙金請柬,"我想你會感興趣。"沈念晴接過請柬,
指尖觸到一絲涼意——張銘的袖扣上刻著精細的紋樣,那圖案她似乎在某個文獻中見過,
卻一時想不起來。"謝謝,我盡量安排時間。"她勉強笑道。張銘離開后,
沈念晴立刻鎖好畫作,從衣袋中摸出顧錚的名片。就在她準備撥號時,
手機屏幕亮起——一條來自林小滿的短信:「念晴姐,小心那個檢察官。
我在資料室看到他的檔案,他父親曾是十年前那起故宮文物失竊案的主要嫌疑人?!?/p>
沈念晴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久久未能落下。窗外的陽光忽然被烏云遮蔽,
工作室陷入一片晦暗。她想起顧錚銳利的眼神,想起他談及文物走私案時緊繃的下頜線,
也想起他指尖傳遞過來的溫度。究竟誰在說真話,誰又在編織謊言?沈念晴深吸一口氣,
將手機和名片一起收回口袋。她決定暫時保持沉默,直到掌握更多證據。
但當她再次看向那幅《溪山清遠圖》時,
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在腦海:如果連歷經千年的文物都能被人完美偽造,
那么人心又該有多少層偽裝?沈念晴將最后一件檢測完畢的文物放入保險柜時,
窗外已完全暗了下來。故宮閉館后的寧靜籠罩著文物醫院,只有她的工作室還亮著燈。
她揉了揉酸脹的眼睛,正準備收拾東西回家,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是顧錚發來的短信:「監控發現可疑人物在西華門附近出現,已增派巡邏,你最好盡快離開。
」沈念晴正要回復,頭頂的燈光突然閃爍幾下,隨即整個房間陷入黑暗。她僵在原地,
耳邊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備用電源通常會在三秒內啟動,但這次卻遲遲沒有反應。
黑暗中,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沈念晴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地摸向抽屜,取出強光手電筒。
她對故宮的每一個角落都了如指掌,即使閉著眼睛也能找到出口。但此刻,
這份熟悉反而讓她更加不安——入侵者顯然也深知這一點。她脫下高跟鞋拎在手里,
赤腳踩在冰涼的地磚上,悄無聲息地向文物庫房移動。如果對方的目標是特展文物,
那么庫房是必經之路。轉過最后一個拐角時,一只手突然從黑暗中伸出,捂住了她的嘴。
沈念晴本能地用手電筒向后猛擊,卻聽到一聲熟悉的悶哼。"是我。
"顧錚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廓。沈念晴渾身一顫,
顧錚立刻松開手,但黑暗中她仍能感覺到他近在咫尺的體溫。一道微弱的光線從窗外透進來,
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側臉輪廓。"你怎么在這里?"她壓低聲音問。"停電不是意外。
"顧錚的聲音緊繃如弦,"監控室報告有人切斷了B區電路。"正說著,
遠處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響。顧錚一把拉住沈念晴的手腕,將她帶到身后。他的手掌寬大有力,
指腹的薄繭摩擦著她細膩的皮膚。"跟緊我。"他簡短地命令道。兩人悄聲接近庫房大門,
門鎖已經被破壞。顧錚做了個手勢,示意沈念晴留在門外,自己則側身閃入。片刻后,
庫房內傳來打斗聲和一聲痛呼。沈念晴顧不得警告,沖了進去。
手電筒的光束照亮了混亂的場景:顧錚正與一個黑衣人纏斗,對方身手矯健,顯然訓練有素。
在打斗中,一個青花瓷罐從架子上跌落,沈念晴不假思索地撲過去接住,
膝蓋重重磕在地磚上。黑衣人趁機掙脫顧錚,向門口逃去。顧錚正要追擊,
卻聽到沈念晴痛苦的抽氣聲。他猶豫了一瞬,轉身回到她身邊。"你沒事吧?
"他的聲音里帶著罕見的焦急。沈念晴搖搖頭,仍緊緊抱著那個瓷罐,"我沒事,
但文物..."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手電筒的光照在瓷罐底部,那里有一個新鮮的裂痕。
顧錚扶她站起來,另一只手已經掏出對講機:"所有出口立即封鎖,嫌疑人男性,
身高約一米八,穿黑色運動服,右手臂可能有傷。"對講機里傳來嘈雜的回應,
但顧錚的表情告訴沈念晴,抓住對方的希望渺茫。"他太熟悉這里了。"沈念晴輕聲說,
手指輕撫過瓷罐的裂痕,"就像在自家后院一樣。"顧錚的眼神變得銳利,"內部人員?
""或者是做了充分準備的外部人員。"沈念晴抬頭看向被破壞的鎖,"這不是臨時起意。
"備用電源終于啟動,燈光重新亮起。沈念晴這才發現顧錚的袖口被劃破,
一道血痕沿著他的手腕蜿蜒而下。"你受傷了!"她驚呼,下意識抓住他的手臂。
顧錚似乎這才注意到傷口,微微皺眉,"只是擦傷。"沈念晴不由分說拉著他回到工作室,
從柜子里取出醫藥箱。燈光下,她看清了那道傷口——約五厘米長,不算深但仍在滲血。
"可能會有點疼。"她輕聲警告,用棉簽蘸取消毒液小心清理傷口。顧錚一動不動地坐著,
目光落在她專注的側臉上。她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下細密的陰影,呼吸輕淺而規律,
專業而溫柔的動作與她修復文物時如出一轍。"為什么選擇文物修復?"顧錚突然問道。
沈念晴的動作頓了頓,"我母親是歷史系教授,從小帶我參觀各種博物館。
"她的聲音柔和下來,"她總說,文物是歷史的見證者,每一道傷痕都在講述故事。
"她熟練地纏上繃帶,"后來她生病去世,留下一個未完成的研究項目。
我選擇繼承她的工作,算是...一種紀念吧。"顧錚沉默片刻,"我父親是刑警,
"他的聲音低沉,"十年前調查一起文物走私案時失蹤,至今下落不明。
"沈念晴的手指停在繃帶末端,抬頭對上他的眼睛。在那雙總是銳利如鷹的眼睛里,
她第一次看到了深深的痛楚和執著。"這就是你調查這個案子的原因。"顧錚輕輕點頭,
"不只是為了工作。"兩人之間突然陷入一種微妙的沉默,
仿佛共享了一個不該說出口的秘密。沈念晴率先移開視線,整理醫藥箱掩飾自己加速的心跳。
"明天故宮有個傳統文化體驗活動,"她突然說,"如果你有興趣...可以來看看。
"顧錚挑眉,"我以為你會建議我遠離你的工作場所。"沈念晴微笑,"有時候了解文物,
才能更好地保護它們。"次日午后,故宮西側的文創區人頭攢動。
顧錚穿著便裝站在茶藝體驗區外圍,顯得格格不入。沈念晴正在示范宋代點茶技藝,
一襲淡青色旗袍襯得她膚如凝脂。她的動作行云流水,茶筅擊打茶湯的聲音清脆悅耳。
"顧檢察官。"她發現了他,眼睛微微彎起,"來試試?"在周圍游客好奇的目光中,
顧錚硬著頭皮坐下。沈念晴將茶具推到他面前,耐心指導每一個步驟。
向來身手矯健的檢察官此刻卻笨拙得像第一次拿筆的孩子,不是水溫不對就是力度不足,
茶湯始終打不出細膩的泡沫。"放松手腕,"沈念晴忍不住輕笑,站到他身后,
雙手輕輕覆在他的手上,"像這樣..."她的氣息拂過他的耳際,茉莉的淡香縈繞在鼻尖。
顧錚的身體瞬間繃緊,手中的茶筅差點脫手。"我可能...沒有這方面的天賦。
"他干巴巴地說。沈念晴退開一步,眼中帶著狡黠的笑意,"第一次都這樣。我學修復時,
打碎過三個清代瓷盤才掌握力度。"顧錚看著她明亮的笑容,突然意識到這是案件開始以來,
他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放松的樣子。陽光透過樹葉間隙灑在她身上,斑駁的光影中,
她仿佛與周圍古色古香的建筑融為一體,美得像一幅千年古畫。"沈老師!
"林小滿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刻的寧靜,"陳教授找你,說是關于特展的事。"沈念晴點點頭,
轉向顧錚,"我得先走了。謝謝你今天來參加活動。"顧錚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低頭看向自己失敗的茶湯。陽光照在渾濁的液面上,折射出細碎的光斑,
就像他心中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關于昨晚的入侵者,
有新線索嗎?...好,繼續排查內部人員,特別是...對,包括文物修復組。
"掛斷電話,顧錚的目光再次落在沈念晴離去的方向。一種從未有過的保護欲在心中升起,
與職業理性激烈碰撞。他隱約感到,這個案子正在將他帶入一個比想象中更危險的漩渦,
而沈念晴,已經不知不覺地站在了漩渦中心。沈念晴將紫外燈的角度調整到三十度,
屏住呼吸。燈光下,那幅明代山水畫的邊緣浮現出一圈幾乎不可見的熒光痕跡,
形狀規則得不像自然形成。這是她三天內發現的第四件帶有異常標記的文物。她直起腰,
揉了揉發酸的后頸。窗外已是深夜,故宮早已閉館,只有文物醫院的值班室還亮著燈。
自從上周那起停電事件后,安保措施加強了三倍,但顯然,入侵者已經達到了某種目的。
手機屏幕亮起,是顧錚發來的消息:「還在工作?」沈念晴猶豫片刻,
回復道:「發現一些異常,你能過來嗎?」發完這條消息,她立刻后悔了。
這等于承認自己之前有所保留。但那些熒光痕跡太過蹊蹺,她需要顧錚的專業意見。
不到二十分鐘,門外響起腳步聲。顧錚今天穿著深灰色高領毛衣和黑色夾克,
比平時少了幾分凌厲,多了些儒雅氣質。只是眼中的銳利絲毫未減。"什么發現?
"他開門見山地問,聲音因為趕路而略顯低沉。沈念晴指向畫作邊緣,"這些熒光痕跡,
只有在特定波長的紫外線下才能看到。"她調整設備,讓顧錚看得更清楚,
"成分分析顯示是一種特殊聚合物,常用于高端偽造。"顧錚俯身觀察,眉頭緊鎖,
"能確定是什么時候留下的嗎?""不超過兩周。"沈念晴遞給他一份檢測報告,
"更奇怪的是,這種材料通常用于制作...""復制品。"顧錚接過話頭,
眼神驟然變得鋒利,"你的意思是,有人正在制作這些文物的高仿品?"沈念晴點頭,
"而且技術非常先進,普通鑒定很難識別。"顧錚沉默片刻,
突然從公文包中取出一個文件夾,"看看這個。"文件夾中是幾份國際拍賣記錄和照片。
沈念晴翻看后倒吸一口涼氣——三件標注為"私人收藏"的文物,
與她正在修復的特展品幾乎一模一樣。"這些拍賣發生在過去六個月,
分別在倫敦、香港和紐約。"顧錚的聲音冷靜得可怕,"而根據故宮記錄,
真品從未離開過庫房。"沈念晴的手指微微發抖,"所以有人制作了足以亂真的贗品,
然后...調包?但故宮安保如此嚴密,怎么可能...""如果有內部人員配合。
"顧錚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就像你說的,這些贗品需要極其專業的技術。
"工作室陷入沉默。沈念晴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這意味著她朝夕相處的同事中,
可能有人參與了這場精心策劃的犯罪。"為什么不早告訴我這些?"她輕聲問。
顧錚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松動,"我需要確認可以信任誰。"他頓了頓,"現在,我信任你。
"這簡單的五個字讓沈念晴心頭一熱。她深吸一口氣,"我們該怎么辦?""首先,
不要打草驚蛇。"顧錚的聲音低沉而堅定,"繼續你的修復工作,但記錄下所有異常。
我會調查這些拍賣記錄的來源。"他猶豫了一下,
又道:"另外...我認為你應該學些基本的防身術。"沈念晴挑眉,"這么嚴重?
""昨晚的入侵者還沒抓到。"顧錚的眼神變得深邃,"而且我收到消息,
走私團伙已經注意到你在調查這些異常。"沈念晴的心跳加速,"你怎么知道?""線報。
"顧錚簡短地回答,顯然不打算透露更多。次日午休時間,
沈念晴按照約定來到故宮一處僻靜的小院。顧錚已經等在那里,脫去了外套,
只穿一件深藍色襯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結實的小臂。"基本防御原則。"他直奔主題,
"避免成為目標,如果無法避免,就制造逃脫機會。"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
顧錚示范了如何掙脫各種束縛、利用身邊物品自衛以及幾個關鍵的攻擊點。沈念晴學得認真,
但當她試圖模仿一個過肩摔動作時,腳步不穩向后倒去。顧錚反應極快,一把攬住她的腰。
剎那間,兩人近得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沈念晴聞到顧錚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氣,
混合著一絲咖啡的苦澀。他的手臂堅實有力,隔著衣料也能感受到肌肉的線條。
"重心要再低一點。"顧錚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沙啞,隨即迅速松開手,退后一步。
沈念晴臉頰發燙,假裝整理衣服掩飾自己的慌亂,"再來一次。"顧錚點點頭,
恢復了專業態度。但當他再次握住她的手腕示范解脫技巧時,
沈念晴分明感覺到他的指尖微微發燙。"很好,今天就到這里。"課程結束時,
顧錚遞給她一瓶水,"周末可以再練習。"沈念晴小口喝水,突然想起什么,"對了,
張銘邀請我參加一個私人收藏展,就在這周五。"顧錚的眼神立刻變得警覺,"什么收藏展?
""說是幾位海外藏家帶回的文物首次亮相。"沈念晴從手機調出電子請柬給他看,
"你覺得有問題?"顧錚仔細查看請柬,"地址是...西山別墅區?"他眉頭緊鎖,
"那里最近有幾起可疑的涉外活動。"他抬頭看向沈念晴,"我建議你不要單獨前往。
""但如果是線索呢?"沈念晴反問。顧錚沉默片刻,"那我以你同事的身份陪同。
"這個提議讓沈念晴心跳漏了一拍,但她只是平靜地點頭,"好。"分別前,
顧錚突然叫住她:"沈念晴...小心張銘。"她轉身,看到他臉上罕見的猶豫表情,
"你知道些什么?""還沒有確鑿證據。"顧錚謹慎地選擇著詞語,
"但他的名字出現在我調查的幾個可疑交易記錄中。
"沈念晴想起張銘腕上那塊價值不菲的手表,以及他對某些文物過于專業的了解,
不由得點了點頭。回到工作室,沈念晴發現陳教授正在等她。
這位年過六旬的文物修復權威是她研究生時期的導師,如今是故宮文物醫院的院長。"念晴,
聽說你最近和那位檢察官走得很近?"陳教授單刀直入,眼鏡后的目光銳利如昔。
沈念晴手上的動作一頓,"只是工作需要。"陳教授嘆了口氣,
"我知道你母親的事讓你對文物歸還特別執著,但別太介入案件調查。"他語重心長地說,
"我們的工作是修復和保護,不是偵探。""但如果有人利用文物犯罪呢?
"沈念晴忍不住反問。"那就交給專業人士處理。"陳教授站起身,
臨走前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有些秘密埋藏了幾個世紀是有原因的,念晴。
別重蹈你母親的覆轍。"這句話像一盆冷水澆在沈念晴頭上。
她母親去世前確實癡迷于某個未解的歷史謎團,甚至因此耽誤了治療。
但她從未將母親的執著與工作聯系起來。下班時分,沈念晴在走廊遇到了張銘。
他今天穿著考究的三件套西裝,金絲眼鏡后的雙眼在看到沈念晴時微微一亮。"念晴,
周五的收藏展別忘了。"他微笑著走近,"有幾件宋代官窯瓷器你會感興趣。
"沈念晴想起顧錚的警告,保持禮貌但疏離的微笑,"謝謝邀請,我會帶一位同事一起,
您不介意吧?"張銘的笑容僵了一瞬,"當然...是哪位同事?""顧錚檢察官。
他對文物也很感興趣。"沈念晴故意說道,觀察張銘的反應。
張銘的右手無意識地撫摸著左手腕上的手表,指節微微發白,
"沒想到顧檢察官對收藏也有研究。"他的聲音依然溫和,眼神卻冷了下來,
"不過這種私人聚會,恐怕不太適合公務人員。""那真是遺憾。"沈念晴故作惋惜,
"我們只能下次再約了。"張銘突然上前一步,距離近得讓沈念晴不適,"念晴,
"他壓低聲音,"那位檢察官沒告訴你他父親的事嗎?"沈念晴心頭一震,但表面保持平靜,
"什么事?"張銘似乎很享受她的疑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十年前那起震驚全國的文物失竊案,他父親可是關鍵嫌疑人。"他輕輕拍了拍沈念晴的肩,
"小心點,別被個人感情蒙蔽了判斷。"說完,他優雅地轉身離去,留下沈念晴站在原地,
心跳如鼓。當晚,沈念晴輾轉難眠。她打開電腦,搜索十年前的文物失竊案。
寥寥幾篇報道中提到了一起未遂的故宮盜竊案,但細節模糊,更沒有提到任何嫌疑人姓名。
她猶豫再三,還是撥通了顧錚的電話。"還沒休息?"顧錚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來,
比平時更加低沉。"張銘今天提到了你父親,"沈念晴直奔主題,
"說他是十年前一起文物失竊案的嫌疑人。"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我父親是調查那起案件的刑警。"顧錚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意,
"他在案件即將突破時失蹤,至今下落不明。"沈念晴握緊手機,
"所以張銘在誤導我...""或者在試探你。"顧錚深吸一口氣,"沈念晴,從現在起,
不要單獨行動。包括上班下班。"他的嚴肅讓沈念晴心頭一緊,"有這么嚴重?
""我剛收到消息,"顧錚的聲音幾乎是一字一頓,
"走私團伙已經鎖定了下一個目標——就是你正在修復的那批特展文物。而你,
可能是他們計劃中的一環,無論你知情與否。"沈念晴的血液仿佛凝固。窗外,
一陣風吹過故宮古老的屋檐,發出如泣如訴的嗚咽,仿佛千年的文物正在發出警告。
沈念晴將放大鏡對準汝窯瓷盤底部的銘文,調整光線角度。經過三天不眠不休的檢測,
她終于在釉下發現了幾乎被忽略的微小凸起——不是燒制時留下的瑕疵,
而是精心刻畫的標記。"找到了!"她的聲音在安靜的實驗室內格外清晰。
顧錚立刻從資料堆中抬頭,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她身邊。他今天穿著深藍色襯衫,
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連續幾天的調查讓他眼下浮現淡淡的青色,
但目光依然銳利如鷹。"什么?"他俯身靠近,
身上淡淡的咖啡香混合著某種冷冽的木質調香水氣息鉆入沈念晴的鼻腔。沈念晴微微側頭,
掩飾突然加速的心跳,"看這里,釉下有個符號。"她指向那個只有針尖大小的標記,
"用普通顯微鏡根本看不到,我是用工業CT掃描后才發現的。"顧錚湊得更近,眉頭緊鎖,
"像是...一個簡化地圖?""沒錯。"沈念晴調出電腦上的3D模型,
"這個符號由兩部分組成——上面是北斗七星,下面這個曲線..."她放大圖像,
"很像北京西郊的地形輪廓。而七星中天權星的位置被特意標記出來了。"顧錚眼神一凜,
"能定位具體位置嗎?"沈念晴已經在操作地理信息系統,"根據比例推算,
大約在西山這一帶..."她的手指停在屏幕上一個點上,"等等,這里有個古廟,
建于元代,明代重修,現在幾乎荒廢了。"顧錚迅速查閱資料,
"妙覺寺...二十年前一場大火燒毀了大部分建筑,之后一直沒修復。
"他抬頭與沈念晴四目相對,"這不可能是巧合。"兩小時后,一輛黑色SUV駛離市區,
向西山方向疾馳。沈念晴坐在副駕駛,透過車窗望著逐漸荒涼的景色。顧錚開車時全神貫注,
下頜線繃得緊緊的,右手不時輕敲方向盤,暴露出平靜表面下的緊繃。
"你認為我們會找到什么?"沈念晴打破沉默。顧錚的指節在方向盤上收緊,"不確定。
但根據國際文物黑市的交易模式,這種隱秘標記通常是用來確認貨物真偽的'簽名'。
""所以可能是走私團伙的接頭地點?""或者藏匿處。"顧錚瞥了她一眼,
"你確定要親自去?這可能有危險。"沈念晴直視前方,"那件汝窯瓷盤是我負責修復的,
上面的符號只有我能完全辨認。況且..."她嘴角微揚,"你不是剛教過我防身術嗎?
"顧錚輕哼一聲,但沈念晴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贊賞。車子駛入崎嶇的山路,
周圍的植被越來越茂密。導航早已失去信號,他們只能依靠沈念晴手機上下載的離線地圖。
突然,顧錚踩下剎車,車子在泥土路上滑行一段后停下。"前面沒路了。"他熄火下車,
"剩下的路得步行。"沈念晴跟著下車,山間的冷風立刻灌入衣領。她下意識裹緊外套,
突然感到肩上一沉——顧錚將自己的夾克披在她身上。"山里溫度低。"他簡短地說,
已經大步向前走去。夾克上殘留著顧錚的體溫和氣息,沈念晴小跑幾步跟上他,
心頭泛起一絲暖意。穿過一片密林后,破敗的廟宇突然出現在眼前?;液稚拇u墻爬滿藤蔓,
殘缺的飛檐在暮色中如同受傷的鳥翼。正門上"妙覺寺"三個字已經斑駁不清,鐵門虛掩著,
鎖鏈銹跡斑斑。顧錚檢查了一下四周,示意沈念晴跟緊,"保持警惕。
"寺廟內部比外觀更加破敗。大殿屋頂部分坍塌,露出灰蒙蒙的天空。殘存的佛像面目模糊,
仿佛在無聲地訴說歲月的殘酷。沈念晴的指尖輕撫過一根傾倒的立柱,
上面精美的蓮花浮雕讓她心頭一痛——這些本該被珍視的藝術品,就這樣在荒山中默默腐朽。
"這里。"顧錚的聲音從側殿傳來。沈念晴循聲而去,發現顧錚正站在一面相對完好的墻前。
墻上布滿了亂七八糟的涂鴉,但在這些現代 vandalism 之下,
隱約可見一些古老的壁畫殘跡。"看這個。"顧錚指向壁畫一角。沈念晴湊近觀察,
倒吸一口冷氣——那是一個與汝窯瓷盤上幾乎一模一樣的符號,只是大了許多,
隱藏在蓮花圖案的中心。"不是元代風格..."她喃喃道,"這符號是后來加上的,
最多不超過二十年。"顧錚已經開始檢查周圍地面,"有人最近來過。
"他指向地上的腳印和幾處被移動過的碎石,"而且很匆忙。
"他們在側殿角落發現了一塊松動的地磚。掀開后,下面是一個小小的暗格,里面空空如也,
只留下一圈灰塵印記,顯示這里曾經放置過某個方形物體。"來晚了。"顧錚咬牙道。
就在這時,沈念晴注意到暗格內壁上刻著一行小字:"九龍在天,潛龍在淵。
""這是什么意思?"顧錚皺眉。沈念晴正想回答,窗外突然劃過一道閃電,
緊接著雷聲轟鳴。幾乎瞬間,暴雨如注。"得趕緊回去。"顧錚看了看天色,
"這種天氣山路會很危險。
"但他們剛跑到廟門口就發現為時已晚——山路上已經形成了湍急的水流,
夾雜著泥沙和碎石奔涌而下。"山洪。"顧錚臉色一沉,"暫時走不了了。
"他們在寺廟附近找到一間相對完好的偏房,顯然是以前僧人的住所。
顧錚用手機最后一點電量給同事發了定位和信息,隨后信號就完全消失了。房間狹小但干燥,
有一張簡易木床和幾個破舊的蒲團。顧錚找來一些干燥的木材,在石砌的爐灶中生起了火。
沈念晴坐在火邊,看著顧錚熟練地打理火堆?;鸸庥痴障?,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少了幾分冷峻,
多了些人間煙火氣。"你經常野外生存?"她試圖緩解緊張氣氛。顧錚添了根木柴,
"警校時學過,后來辦案也用得上。"他頓了頓,"冷嗎?"沈念晴搖頭,
卻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顧錚嘆了口氣,從背包里拿出一件備用襯衫遞給她,"濕外套脫下來,
先穿這個。"沈念晴猶豫了一下,轉身背對顧錚迅速換好。他的襯衫對她來說過于寬大,
下擺幾乎到大腿中部,袖口也得卷好幾圈。但布料柔軟干凈,帶著淡淡的洗滌劑香氣。
"謝謝。"她小聲說,將濕外套掛在火邊烘烤。顧錚已經整理出一個相對舒適的角落,
"今晚得在這里過夜了。你睡床,我守夜。""輪流休息吧。"沈念晴堅持道,
"你也需要保存體力。"最終他們達成妥協——都休息,但顧錚保持淺眠。
沈念晴蜷縮在木床上,聽著屋外暴雨敲打瓦片的聲音和偶爾傳來的雷聲。
火光將顧錚的剪影投在墻上,高大而安穩。"顧錚,"她突然開口,"'九龍在天,
潛龍在淵'出自《周易》,通常被用來描述隱藏的實力或秘密身份。"顧錚轉向她,
"你認為這是線索?""可能是某種代號或密碼。"沈念晴思索著,"在文物走私圈里,
'九龍'有時特指一組傳說中的宋代宮廷珍寶,據說上面刻有九條形態各異的龍紋。
"顧錚眼神一凝,"你母親的研究...是不是與這個有關?"沈念晴驚訝于他的敏銳,
"你怎么知道?""案件背景調查。"顧錚的聲音在雨聲中顯得低沉,
"你母親去世前發表過一篇關于'九龍文物'的論文,但后來被學術期刊撤稿了。
"沈念晴握緊了襯衫下擺,"她堅信那組文物真實存在,而且大部分仍在國內,
只是被秘密收藏。學界認為她缺乏證據,理論太激進..."她的聲音低下去,
"她去世前一直在尋找證明,甚至...""甚至什么?""沒什么。"沈念晴轉移話題,
"你認為今天發現的暗格里原本放著什么?"顧錚沒有立即追問,而是順著她的問題思考,
"大小像是一本書或筆記本??赡苁琴~本,也可能是...""目錄。"沈念晴接話,
"文物走私組織通常會有一份核心藏品的詳細記錄,只有高層才能接觸。"顧錚點頭,
"如果能找到那份目錄...""就能一網打盡。"沈念晴的眼睛在火光中閃閃發亮。
屋外的雨聲漸小,但夜色已深。他們分享著顧錚背包里有限的干糧和水,
話題從案件逐漸轉向更個人的領域。"你為什么選擇做檢察官?"沈念晴問道,
小口啃著能量棒。顧錚沉默片刻,"最初是為了查清父親的下落。他失蹤時我還在警校,
所有人都認為他要么叛逃了,要么已經死了。"他的聲音平靜,但指節因握拳而發白,
"但我不相信。"沈念晴不自覺地伸手覆上他的拳頭,
"所以你一直在追查文物走私案...""這是最后與他有關的案子。"顧錚慢慢松開拳頭,
卻沒有抽回手,"十年了,線索總是斷斷續續。直到最近這批特展文物出現,
一些沉寂多年的名字又重新活躍起來。
"沈念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顧錚眼中深藏的執念與傷痛。
那個總是冷靜自持的檢察官外殼下,是一個從未放棄尋找父親的兒子。"會找到答案的。
"她輕聲說,手指微微收緊。顧錚看向她,火光在他深邃的眼中跳動。有那么一瞬間,
沈念晴覺得他可能要說什么重要的話,但他只是輕輕回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后松開。
"休息吧,明天一早還得趕回去。"沈念晴躺回簡陋的木床,
聽著火堆偶爾的噼啪聲和顧錚均勻的呼吸聲。襯衫上屬于他的氣息縈繞在鼻尖,
讓她心跳不穩。在這荒山破廟中,在暴雨隔絕的世界里,她感到一種奇特的安心,
仿佛只要顧錚在那里,就沒有什么好害怕的。天蒙蒙亮時,雨停了。
他們循著泥濘的山路回到停車處,幸運的是車子完好無損?;爻搪飞?,顧錚比來時沉默許多,
沈念晴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那個..."在一個紅燈前,顧錚突然開口,
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物件,"你能看看這個嗎?"那是一只老舊的懷表,
表蓋上有精美的纏枝花紋。沈念晴小心接過,發現表針早已停止轉動。"我父親留下的。
"顧錚的聲音平靜,"失蹤時它就在現場,后來作為證物保存,最近才還給我。
"沈念晴輕輕打開表蓋,內部機械結構已經氧化,
但依然能看出是上世紀初瑞士制造的高品質機芯。
更引人注目的是表蓋內側貼著一張小小的照片——年輕的顧錚穿著警校制服,
神情嚴肅卻不掩稚氣。"我可以試著修復它。"她脫口而出,"不是作為證物,
只是...作為一件對你很重要的物品。"顧錚轉頭看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隨后是沈念晴從未見過的柔軟神色,"謝謝。"簡單的兩個字,卻讓沈念晴胸口發燙。
回到故宮后,他們約定分頭行動——顧錚去調查"九龍"相關線索,
沈念晴則繼續檢測其他參展文物,尋找類似符號。三天后,
沈念晴在工作室里專注地修復顧錚的懷表。這是她一周來難得的平靜時刻,
所有檢測工作告一段落,特展也即將正式開幕。懷表的機芯比她想象的還要精致,
氧化程度也不算嚴重。她哼著小曲,小心清理每一個齒輪。"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
"一個陌生的女聲讓沈念晴手一抖,鑷子差點掉落。抬頭看去,
門口站著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利落的短發,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眼神銳利得幾乎能傷人。
"您是...?"沈念晴放下工具。"李夢,顧錚的同事。"女子大步走進來,
目光掃視著工作臺,"他提到過你。沈...念晴,對吧?"沈念晴點頭,
莫名感到一絲不適——李夢打量她的眼神像是在評估一件證物。"顧錚呢?"李夢問道,
"他說好兩點在保衛處碰面。""我不清楚他的行程。"沈念晴實話實說。李夢輕笑一聲,
拿起工作臺上的懷表,"他連這個都給你了?"她的語氣帶著明顯的酸意,"我們共事五年,
他都沒讓我碰過。"沈念晴不知如何回應,只好轉移話題,"你們是檢察院的同事?
""曾經是。"李夢放下懷表,"現在我調到了國際刑警組織,專門負責跨國文物犯罪。
這次回來是為了..."她突然住口,意味深長地看了沈念晴一眼,"總之,
顧錚最近狀態如何?""很專業,也很專注。"沈念晴謹慎地回答。李夢似笑非笑,
"他一向如此。工作狂,從不讓人靠近。"她湊近一步,"不過我得提醒你,
顧錚對案件的執著遠超你的想象。為了真相,他可以犧牲一切...包括身邊的人。
"沈念晴脊背一涼,"這是什么意思?""只是善意的提醒。"李夢后退一步,
從包里拿出一個文件袋,"把這個交給他,就說'九龍計劃'有新進展。"李夢離開后,
沈念晴久久無法集中精力。那女人的話像一根刺扎在心頭。
她試圖告訴自己那只是無謂的嫉妒或挑釁,但某種不安已經在心底生根。
當顧錚傍晚來到工作室時,沈念晴立刻注意到他眼中的興奮。"我們找到了!
"他甚至沒打招呼就快步走到她面前,"根據你提供的'九龍'線索,
國際刑警數據庫匹配出一系列關聯交易。"沈念晴遞上李夢留下的文件袋,
"你同事今天來過,讓我轉交這個。"顧錚皺眉接過,"李夢?她回國了?
""她說有'九龍計劃'的新進展。"顧錚的手突然頓住,眼神變得復雜,"她還說了什么?
"沈念晴猶豫了一下,"沒什么重要的。"她指向已經修復大半的懷表,
"再有一天就能修好,機芯比想象中堅固。"顧錚的目光在懷表和李夢的文件袋之間游移,
最終嘆了口氣坐下,"李夢是我在檢察院時的搭檔,也是...曾經的朋友。
她對案件有些偏執的看法。"沈念晴點頭,沒有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