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瓊乃額曼-第一太孜前奏
心理學家馬斯洛把人的心理需要分為幾個階層,而被尊重和被需求,是比較高級的心理需要。
幫助別人,的確是令人開心的事。
我放下了戒備,退出了自己的銀行卡,把維族大叔的卡插了進去,輸入密碼登錄查詢,就見卡里只有前幾天才轉進來的五千塊錢...
可能是什么人把錢轉到了大叔卡上,他不會取,就來找我幫忙。
既然維族大叔不會用自助取款機,又如此信任我,我便毫不客氣地替他做主,把卡里的五千塊錢都取了出來,連同銀行卡遞給了他。
維族大叔接過錢,什么也沒有說,轉身就推開門出去走了。
我又是郁悶。
在我看來,我幫維族大叔取了錢,雖然只是一件小事,可他起碼應該說聲謝謝才是。
即便語言不通,我也能理解意思。
好歹也應該笑一笑吧?
他居然直接就黑著臉轉身走了?
這也太沒有禮貌了吧?
可能在維族大叔的理解里,我幫他就是天經地義。
就像他遇到別人有困難,也會毫不猶豫地幫忙,而不需要別人道謝。
我腦補理由安慰了自己,不再理會,把自己的銀行卡再次插.入取款機,將卡上僅有的幾千塊錢也都取了出來,揣進褲兜出了門。
迎面就見那維族大叔拎著一大袋西梅走來遞給我。
原來維族大叔是去拿西梅來送給我,表示謝意。
他的道謝方式,就是這么直接...
或者,虛情假意地說一聲謝謝,是他所鄙夷不屑的。
“這...不用,不用,您太客氣了!”
我頓時為剛才的小人之心而惶恐慚愧。
“吃嘛,吃嘛!”
維族大叔用生硬的漢語不耐煩地說著,把一大袋西梅扔進我懷里,就跳上了他的馬車。
車上放著好多紅柳編的大筐,里面不僅有西梅,還有一嘟嚕一嘟嚕的葡-萄。
紫紅的像瑪瑙,翠綠的像碧玉,看起來就很甜。
馬車前面還有一桿老式的桿秤。
顯然,這大叔是來鎮子上賣西梅葡-萄的,順便來銀行取錢。
我趕緊提著西梅過去說道:“大叔,稱一下吧,這些西梅多少錢,我付給您!”
“吃去嘛!”
維族大叔又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一揮皮鞭,就趕著馬車走了。
他還是一臉嚴肅,目光炯炯地盯著前面的路,仿佛我的客氣冒犯到了他。
我無奈苦笑,摘了一顆西梅送進嘴里...
比蜜還甜的汁水,帶著清香,溫暖著我宿醉后受傷的味蕾。
這樣品質的新鮮西梅,在魔都起碼賣幾十塊一斤。
大叔居然一下子就送了我好幾斤。
我愣了半天,抬頭卻見一個漂亮的維族姑娘,笑盈盈地盯著我看。
那維族姑娘皮膚白.皙,俏皮的高鼻梁,頭戴花帽,身材苗條,背著一個旅行包,手里還拖著兩個巨大的行李箱,就像一只小螞蟻拖著幾塊大面包屑。
小鎮的街道路面雖然是柏油的,可一個姑娘拉著兩個大行李箱還是很費勁的。
而她笑盈盈地盯著我一直看,顯然是想讓我幫助她。
我忽然也沒有了社交邊界感,走過去笑了笑,就幫維族姑娘拉起了兩個大皮箱。
雖然語言不通,可微笑卻是全世.界.通用的語言。
維族姑娘也笑著點頭致謝,拉起行李箱,帶著我來到了一家飯館。
門口招牌上有維語和漢語,幾個大大的漢字寫著“兒子娃娃拌面館”。
這名字也太奇怪了吧?
來吃飯的人都是兒子娃娃?還是開飯館的老板是兒子娃娃?
不管是什么意思,這“兒子娃娃”聽起來總有些不敬的貶義。
雖然不懂飯館招牌的意思,可我知道,維族姑娘帶我來,是要請我吃飯。
我要是拒絕,她可能會像那位維族大叔一樣不高興吧?
為了不冒犯她,我只好老實不客氣地坐了下來。
姑娘用維語和老板說了幾句,應該是點了飯菜,就倒了茶來讓我喝。
我卻忽然又尷尬局促起來,默默地喝著茶。
剛才消失的社交邊界感,又在我身邊筑起了厚厚的堡壘...
好在,老板很快端來了拌面。
兩大盤子拉條子,還有兩碗香噴噴的拌菜。
羊肉、青椒、洋蔥、木耳...都很大塊,還有很多西紅柿湯汁。
我忍不住喉頭一動。
一天沒吃飯加上宿醉,我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
“快趁熱吃吧,別客氣!”
維族姑娘開口笑道,一口流利的普通話。
“你...你會說漢語啊?”
我拿著筷子,吃驚得瞪大了眼睛。
“撲哧!”維族姑娘忍俊不住,“你第一次來新.疆嗎?”
“呃...是的,是的,我第一次來新.疆。”
我不禁紅了臉,更加尷尬局促。
之前的司機和那位維族大叔不太懂漢語,剛才維族姑娘又用維語和飯館老板交談,讓我先入為主地以為,這里的人都不會漢語。
沒想到,這維族姑娘的普通話比我還標準。
“在新.疆,只有年紀大的人不怎么懂漢語,我們年輕人從小學的都是雙語,都會普通話的!”
維族姑娘又笑道:“別說了,快吃吧,你肯定餓壞了!”
“謝謝!”
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和局促,我趕緊低頭吃起了拌面。
拉條子很筋道,羊肉極為鮮嫩,沒有一點膻味。
洋蔥甜絲絲的,青椒卻很辣,讓人胃口大開。
我大口大口地吃著,一會就把一大盤拌面吃得干干凈凈。
“你來新.疆...是為了尋找十二木卡姆?”
維族姑娘吃著面,好奇地歪著腦袋問我。
“是的...”我下意識地回答,卻忽然愕然,“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一路上都醉醺醺地念叨要尋找十二木卡姆,我想不知道都難呀!”維族姑娘抿嘴笑道。
“一路上...”
我茫然看向維族姑娘。
“撲哧!”
維族姑娘又是抿嘴一笑,取了紙巾擦了擦嘴,這才說道:“我和你一個航班來葉羌的嘛!空姐擔心你一個人喝醉沒人照顧,我說是你的同伴,他們才沒有把你趕下飛機!”
“這...”
我努力回想,依稀記得在飛機上,空姐的確和我說了好多話,可我一句都不記得了...
后來她們不再理會我,我就睡著了。
“那個...是你把我帶到來這小鎮的班車上的吧?”
我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下了飛機,我依舊醉得迷迷糊糊,很可能就是被這維族姑娘塞到了來這小鎮的班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