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初夏的悶熱,裹挾著梧桐絮和汽車尾氣的味道,鉆進剛畢業(yè)的張榮領(lǐng)口。他攥著簡歷袋,
手心微汗,站在“宏遠國際”氣派的玻璃幕墻下,抬頭望去,陽光刺得他瞇起了眼。
二十四歲的雄心壯志,在踏入這座龐大冰冷的都市機器時,總帶著點小心翼翼的怯意。
人事部的李姐領(lǐng)著他穿過忙碌的辦公區(qū),徑直走向銷售二組。“王姐,人給你帶來了,張榮,
新來的實習(xí)生,好好帶帶。”李姐的聲音干脆利落。
被稱為“王姐”的女人從堆積的文件中抬起頭。
第一眼的印象很模糊:一身標(biāo)準(zhǔn)的職業(yè)裝束——白襯衫、黑色一步裙、盤得一絲不茍的黑發(fā),
架著一副略顯古板的黑框眼鏡。歲月在她眼角刻下了細紋,
臉頰的輪廓帶著生活磨礪后的平淡。四十歲上下,是這座城市里最常見的職業(yè)女性模樣,
平凡,甚至有些被淹沒在格子間的海洋里。對張榮這樣血氣方剛的年紀(jì)來說,
“可愛”和“驚艷”才是吸引眼球的標(biāo)簽。嗯,坐那邊。
”王昕——名牌上寫著她的名字——聲音平穩(wěn),沒什么起伏,指了指角落一個空工位,
“電腦沒密碼,先看產(chǎn)品資料。” 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不到兩秒,便重新落回屏幕,
仿佛他只是送來的一沓需要處理的文件。最初的幾天,我在無聊和尷尬中煎熬。
厚厚的產(chǎn)品手冊翻來覆去,字句像催眠符。同事們步履匆匆,奔赴各自的戰(zhàn)場,
留他像個誤入大人世界的孩子,守著空蕩的工位無所適從。王昕這個“組長”更像一個符號,
她總有開不完的會、打不完的電話、處理不完的郵件。偶爾的間隙,她會踱步過來,
隨口問幾句:“老家哪的?”“學(xué)什么專業(yè)?”張榮總是用靦腆的笑容和簡短的句子回應(yīng),
像面對一位威嚴(yán)但疏遠的長輩。唯一的共同點,是聊天中偶然發(fā)現(xiàn)的——都喜歡騎車。
我是為了逃離地鐵的沙丁魚罐頭,王昕則淡淡地說:“鍛煉身體,也…圖個清靜。
” 日子像復(fù)印機一樣重復(fù),張榮逐漸熟悉了業(yè)務(wù),
也像海綿一樣吸收了公司的“江湖傳聞”:同組的王曉是本地小開,
家境殷實;而關(guān)于王昕的流言則虛實難辨,但有一點共識:她經(jīng)濟獨立,學(xué)歷不高,
全靠自己打拼,三十八歲,離異,無孩。這些標(biāo)簽拼湊出一個模糊的、帶著距離感的形象。
**第一次的羈絆,始于一場帶著酒氣的風(fēng)暴。**入職一個半月后,
王昕要去應(yīng)酬一個重要客戶,對方酒風(fēng)彪悍。“張榮,晚上跟我去一趟,你開車。
” 她的語氣不容置疑,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飯局伊始還算平和。
王昕游刃有余地周旋,言笑晏晏。我安靜地坐在角落,像個盡職的背景板。然而,
隨著酒精上涌,對方幾個男人的眼神開始黏膩,言語也帶了刺。
他們的司機和陪同也加入戰(zhàn)局,目標(biāo)明確——灌倒王昕。勸酒詞變得露骨,
帶著某種不言而喻的企圖。王昕的酒量不差,但雙拳難敵四手,臉頰迅速飛起紅霞,
眼神開始迷離,握著酒杯的手指微微發(fā)白,卻還在強撐著不想失態(tài)。我的心揪緊了。
雖然才認識不久,但看著她孤立無援地陷在狼群里,
一種混合著保護欲和莫名沖動的情緒涌上來。他看到她強撐著對他搖頭,
那眼神似乎在說:“別摻和,你不行。” 這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倔強。他霍然起身,
端起自己的酒杯,臉上堆起北方人特有的豪爽笑容:“李總,王姐今天狀態(tài)不太好,
這杯我替她敬您!各位老總海量,小弟初來乍到,還請多關(guān)照!” 我聲音洪亮,
姿態(tài)放得低,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氣勢。接下來的場面,成了我的個人“表演”。
他仿佛回到了家鄉(xiāng)的酒桌,那種浸在骨子里的酒量和勸酒技巧被激活。他巧舌如簧,
杯杯見底,硬生生把對方五個人喝得東倒西歪,舌頭發(fā)直。他自己也到了極限,
胃里翻江倒海,眼前重影疊疊。散場時,夜風(fēng)一吹,王昕幾乎站不穩(wěn)。我強壓著眩暈,
幾乎是半扶半抱地把她塞進出租車后座。車子啟動,顛簸搖晃。也許是徹底放松了,
也許是酒精催化了深藏的脆弱,王昕的頭不由自主地靠在了我肩上。
溫?zé)岬暮粑鬟^他的頸側(cè),混雜著酒氣和一絲若有若無的梔子花香。車內(nèi)光線昏暗,
只有窗外霓虹的流光掠過她的臉。卸去了職場的鎧甲,
紅暈未退的臉頰在光影交錯中竟顯出一種驚心動魄的柔美。我身體瞬間繃緊,
一股陌生的悸動如電流般竄過四肢百骸。他僵硬地坐著,心跳如擂鼓,只盼著車子快些到達。
王昕家樓下,她剛下車就扶著花壇劇烈嘔吐起來,雙腿發(fā)軟。我那點回家的念頭徹底打消,
架起她,幾乎是半扛著進了電梯。她的家不大,但整潔得過分,透著一種冷靜的疏離感。
玄關(guān)只有一雙孤零零的女式拖鞋,鞋柜里零散幾雙一次性拖鞋,印著某某酒店的字樣,
無聲訴說著主人的獨居和漂泊感。剛進門,王昕又沖進洗手間吐得天昏地暗,
出來時整個人虛脫般癱軟在沙發(fā)上。我擰了熱毛巾遞給她,又倒了溫水。空氣凝固著尷尬。
“謝謝你,張榮。” 王昕的聲音沙啞,帶著濃重的鼻音,眼睛沒有看他,只是望著天花板。
“謝我什么,應(yīng)該的。”我搓著手,有些局促。沉默了幾秒,王昕忽然開口,像是自言自語,
又像是對著虛空傾訴,酒精撬開了她緊閉的心門:“都他媽是驢糞蛋蛋,
面面光…光鮮亮麗給誰看呢…” 她斷斷續(xù)續(xù)地講起她的故事,
一個在重男輕女的山坳里掙扎出來的女孩。學(xué)習(xí)拔尖,卻因弟弟晚來、家徒四壁,
高中畢業(yè)就被迫南下打工。在轟鳴的電子廠,有過懵懂的愛情,
卻被父母“三十八萬八”的天價彩禮嚇退。心灰意冷下,
倉促嫁給一個條件尚可的離異帶娃男人,以為找到了避風(fēng)港,
卻在日復(fù)一日的繼子敵意和丈夫的冷漠、出軌中耗盡了心力。離婚時,
拿到一筆不算豐厚但足以讓她喘息的補償,才終于醒悟——人生不是為別人活的血庫,
也不是依附他人的藤蔓。她開始拼命學(xué)習(xí),從最底層的銷售做起,一路摸爬滾打,
才有了今天的“王組長”。故事狗血又普通,是無數(shù)都市漂泊者心照不宣的傷痕。講到后來,
聲音哽咽,淚水無聲滑落。張榮默默聽著,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觸摸到這個“王組長”堅硬外殼下的脆弱與堅韌。她不是標(biāo)簽,
是一個活生生的、被生活狠狠捶打過又倔強站起來的女人。故事講完,酒也醒了大半。
凌晨兩點,客廳里只有掛鐘的滴答聲。“我餓了。”王昕忽然說,
聲音帶著大病初愈般的虛弱。我也早已饑腸轆轆。他起身走進廚房,冰箱里有雞蛋、西紅柿,
櫥柜里有面粉。“做個疙瘩湯吧,暖胃。” 我說著,笨拙地開始操作。王昕去洗漱。
當(dāng)我端著兩碗熱氣騰騰但賣相欠佳的疙瘩湯出來時,
她已換上了一身冰絲質(zhì)地的黑色寬松睡衣,卸了妝,濕漉漉的頭發(fā)隨意挽在腦后。
沒有妝容的修飾,皮膚反而透出一種清透的光澤,眉眼間的疲憊掩不住那份洗凈鉛華的素凈。
寬松的睡衣掩蓋了身材,卻奇異地讓她看起來年輕了好幾歲,像個剛出浴的鄰家姐姐。
我愣住了,心臟漏跳了一拍。“看什么呢?傻了?”王姐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半開玩笑地拍了下他的胳膊,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輕松,甚至帶著點嗔怪。我回過神,臉一熱,
掩飾道:“沒…疙瘩湯,湊合吃點。”兩人坐在餐桌前,都沒吃幾口。吐過的胃還在抗議,
我的手藝也確實一般。凌晨三點,空氣再次安靜下來,彌漫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王姐,不早了,我…先走了。”我站起身,打破沉默。“嗯,路上小心。”王昕點點頭。
我走到門口,手放在門把上,卻沒有轉(zhuǎn)動。“這么晚了,
不好打車…”王昕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一絲猶豫,“要不…別走了?還有個空房間。
”我猛地回頭,撞上她的目光。那目光里沒有防備,只有一種坦然的邀請,
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方便嗎?”我喉嚨發(fā)干。“呵,”王昕輕笑一聲,
眼波流轉(zhuǎn),帶著一絲成熟女人的促狹,“又不是小孩子了,你還怕我吃了你啊?
”酒精、傾訴后的放松、眼前卸下防備的溫軟女子,還有那句帶著挑釁意味的話,
瞬間點燃了我壓抑了一晚的躁動。他幾乎是脫口而出:“我是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犯錯誤。
”空氣仿佛凝固了。王昕臉上的笑容未變,反而向前走了一步,
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體溫和呼吸。她的眼神像深潭,帶著一種“你敢嗎”的探究和默許。
所有的理智在那一刻土崩瓦解。我伸出手,輕輕地將她擁入懷中。她的身體微微一僵,
隨即放松下來,柔軟得不可思議。他低頭,試探地吻上她的唇。她沒有抗拒,
反而生澀地回應(yīng)。那個吻,從試探到深入,帶著酒精的灼熱和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
從沙發(fā)到臥室,陌生的情欲像潮水般淹沒了兩個在都市叢林中孤獨跋涉的靈魂。
**姐姐的好,是我從未想象過的溫柔鄉(xiāng)。** 她不是青澀的果實,她是熟透的蜜桃,
懂得如何引導(dǎo),如何給予,如何點燃。那晚的激烈與纏綿,
徹底打敗了他對“年長女性”的認知,也像一把鑰匙,打開了他心底某個隱秘的閘門。清晨,
鬧鐘刺耳。兩人在陌生的床上醒來,短暫的尷尬被一種奇異的親昵取代。一起洗漱,
在樓下分開進公司,一切仿佛一場旖旎的夢境。上班時,王昕恢復(fù)了“王組長”的干練,
仿佛昨夜只是錯覺。下班后,我回到自己租住的狹小房間,
只有手機上偶爾跳出的問候信息提醒他,那并非虛幻。“工作順利嗎?”“晚上吃的什么?
”像朋友,像同事,唯獨沒有戀人間的親昵。我卻發(fā)現(xiàn)自己沉淪了。他躺在床上,
腦海里全是昨夜的光影交錯和她肌膚的觸感。那不僅僅是欲望,更像一種靈魂被觸碰的震顫。
他開始本能地拒絕同事介紹的相親對象,對同齡女同事釋放的信號視而不見。
他渴望再次靠近她,靠近那份讓他心跳失序的溫度。**那輛自行車,成了打破僵局的契機。
**一個周末,我鼓起勇氣發(fā)消息:“王姐,天氣不錯,騎車去?” 幾乎是秒回:“好。
”當(dāng)他騎著那輛叮當(dāng)作響、掛滿水壺和背包的“戰(zhàn)車”到達王昕樓下時,
他幾乎沒認出走出來的女人。一身專業(yè)緊身的黑色騎行服,
勾勒出流暢而充滿力量感的身材曲線——飽滿的胸脯、纖細卻有力的腰肢、筆直修長的雙腿。
頭盔下是飛揚的馬尾,臉上架著運動墨鏡,整個人颯爽得像一道劈開沉悶都市的閃電。
陽光灑在她粉潤的臉頰上,散發(fā)著健康的光澤。天啊!大姐!”我脫口而出,眼睛都直了,
“你穿這樣…太帥了!”王昕被他的傻樣逗笑,臉頰微紅,嗔道:“傻瓜!看你那眼神,
跟狼似的,以后找不到女朋友可別賴我!”哈哈哈哈哈!
”我只能用大笑掩飾內(nèi)心的驚艷和悸動。“走!去江邊!”王昕跨上她那輛專業(yè)的公路車,
動作流暢利落。一路無話,只有風(fēng)聲在耳邊呼嘯。王昕騎得又快又穩(wěn),我跟得有些吃力。
在江邊的一家咖啡館小憩,王昕摘下頭盔和墨鏡,掛在車把上,額前幾縷碎發(fā)被汗水打濕。
她點了一杯那提,睜著圓圓的眼睛,認真地看著我,仿佛要把他看穿。“大姐,
你怎么一直看我?臉上有東西?”張榮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傻瓜,不能好好看看你嗎?
”王昕笑著,眼神明亮。“大姐,你該不會是想把我賣了吧?”張榮開玩笑道。“呵呵,
想什么呢!”王昕笑出聲,那笑容干凈得像少女。張榮感覺自己像個被調(diào)戲的小媳婦,
只能低頭猛喝咖啡。休息片刻,再次上路。騎到江邊時,我已經(jīng)氣喘吁吁。
王昕望著開闊的江面和鱗次櫛比的城市輪廓,拿出小毛巾,仔細擦拭額頭的汗珠。
張榮則習(xí)慣性地用手背抹汗。“嘖!”王昕輕斥一聲,拿著小毛巾就伸過來,
溫柔地擦去他臉上和脖頸的汗?jié)n,“臟不臟啊你?一點不注意衛(wèi)生。”“喔!對不起!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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