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九點整，江城一中行政樓三樓，數學教研組辦公室。
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略顯陳舊的地面上投下幾道斑駁的光痕，空氣中漂浮著細密的塵埃，以及一股淡淡的、屬于舊書和油墨的特殊氣味。
辦公室內的氣氛，卻與窗外的寧靜截然不同，顯得有些凝重，甚至可以說是……劍拔弩張。
秦風安靜地坐在角落那張臨時搬來的小課桌前。桌面上，一份用牛皮紙袋裝著的、散發著“生人勿近”氣息的試卷，如同蟄伏的猛獸，正等待著被喚醒。
數學老師高遠，端坐在不遠處的辦公桌后，鼻梁上架著他那副標志性的金絲邊眼鏡，鏡片后的目光銳利而審視，如同兩把鋒利的手術刀，似乎要將秦風從里到外剖析個遍。他的嘴角，依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上位者的矜持與……不易察覺的期待——期待著一場預料之中的“好戲”。
而在辦公室的另一側，班級學霸王明則斜倚在文件柜旁，雙手抱胸，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與輕蔑。他今天特意起了個大早，就是為了親眼見證秦風這個“走了狗屎運”的家伙，是如何在高老師精心炮制的“奪命卷”面前原形畢露，淪為笑柄的！
“秦風同學，準備好了嗎？”高遠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時針剛剛指向九點，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考試時間兩個小時，從現在開始。記住，不準有任何小動作，否則，后果自負！”
“明白。”秦風點了點頭，神色平靜如水，仿佛即將面對的不是一場決定他聲譽的嚴酷考驗，而只是一次普通的課堂練習。
他伸出手，從高遠手中接過那個沉甸甸的牛皮紙袋。
入手微涼，分量不輕。
秦風深吸一口氣，在王明那充滿譏諷和高遠那帶著審視的目光注視下，緩緩撕開了牛皮紙袋的封口。
一疊印刷精美，卻又透著一股令人窒息壓迫感的試卷，出現在他眼前。
高三數學拔高測試卷（內部專供）
一行醒目的黑體大字，印在試卷的頂端，下方還有一行小字備注：命題人：高遠。
秦風的目光在那份試卷上飛速掃過。
一共八道大題，沒有一道選擇題，沒有一道填空題，全都是解答題！而且每一道題的題干都異常冗長，條件紛繁復雜，圖形詭異刁鉆，一眼看去，就足以讓普通學生望而生畏，心生絕望！
這哪里是什么“小考”？這分明就是一場精心設計的“屠殺”！
“哼，小子，我看你這次還怎么裝！”王明在心中冷笑，臉上那幸災樂禍的表情愈發明顯。他甚至已經開始想象秦風在這些題目面前抓耳撓腮、冷汗直流的狼狽模樣了。
高遠也是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他對這份試卷的難度，有著絕對的自信！這可是他花費了整整兩天時間，從各種競賽題庫和名校內部資料中精挑細選，甚至還親自操刀改編了幾道題目，才最終炮制出來的“殺手锏”！別說是秦風這種“半路出家”的學渣，就算是年級里那幾個真正的數學尖子生來了，也休想在兩個小時內全身而退！
然而，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面對這份堪稱“地獄級難度”的試卷，秦風的臉上，非但沒有絲毫的慌亂和畏懼，反而眼眸深處，閃過了一絲……興奮？
是的，興奮！
如同絕世劍客遇到了旗鼓相當的對手，那種發自內心的、對挑戰的渴望與激情！
“有點意思。”秦風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只有他自己能聽見。
他拿起筆，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從第一道題開始，沉穩落筆。
辦公室內的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只有秦風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在寂靜的空間內清晰可聞。
高遠和王明，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目光緊緊地鎖定在秦風的身上，以及他面前那份“奪命卷”之上。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第一道題，是一道關于抽象函數與不等式證明的題目。題干看似簡潔，卻暗藏著數個邏輯陷阱，需要對函數的性質有極其深刻的理解，并且還要具備嚴謹細致的推演能力。
高遠在出這道題的時候，就預料到，這道題足以刷掉一大半所謂的“高手”。
然而，秦風只是略微沉吟了片刻，便開始在草稿紙上飛快地演算起來。他的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在思考著什么，但很快便舒展開來，眼神中閃過一絲了然。
“唰唰唰——”
他的筆尖在試卷上飛舞，一行行清晰、工整、邏輯嚴密的步驟，如同行云流水般傾瀉而出。
沒有絲毫的卡頓，沒有絲毫的猶豫！
高遠原本還帶著一絲矜持的表情，在看到秦風如此流暢地解出第一道題的幾個關鍵步驟時，不由得微微一怔，鏡片后的眉頭幾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嗯？這小子……對函數性質的理解，似乎比我想象中要扎實一些？”高遠在心中暗忖，但依舊沒有太當回事，“不過是第一道題罷了，后面的題目，有他哭的時候！”
王明也是撇了撇嘴，心中不屑道：“裝模作樣！肯定是碰巧遇到過類似的題型！”
然而，接下來的發展，卻開始漸漸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第二題，一道關于空間幾何中異面直線所成角與距離的復雜計算題，需要極強的空間想象能力和繁瑣的向量運算。
秦風依舊是略作思考，便開始動筆。他巧妙地建立空間直角坐標系，利用向量法進行求解，每一步的計算都精準無比，思路清晰得令人發指！
高遠的眉頭，開始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第三題，一道涉及到圓錐曲線與參數方程的綜合軌跡問題，計算量極大，而且極易出錯。
秦風卻仿佛化身為一臺最精密的人形計算機，各種復雜的代數運算在他手中如同探囊取物般輕松寫意。他甚至還用到了一些非常規的參數代換技巧，使得整個解題過程顯得異常簡潔和高效！
“這……這怎么可能？！”高遠再也無法保持鎮定了，他下意識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緩步走到秦風的課桌旁，目光死死地盯著秦風試卷上的演算過程。
王明的臉色，也開始變得有些難看起來。他發現，秦風解題的速度和展現出來的數學素養，似乎……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時間，在秦風筆尖的飛舞中，悄然流逝。
第四題……第五題……第六題……
每一道題目，在高遠看來，都足以讓普通學生絞盡腦汁，甚至望而卻步。
但在秦風面前，這些所謂的“難題”、“殺手锏”，卻仿佛都變成了不堪一擊的紙老虎！
他時而眉頭微蹙，陷入短暫的沉思，仿佛在與題目進行著無聲的博弈；時而又會豁然開朗，眼神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筆下的速度驟然加快，如同神來之筆！
他的解題步驟，清晰、嚴謹、滴水不漏！
他的解題方法，時而中規中矩，穩扎穩打；時而又會另辟蹊徑，巧妙絕倫，令人拍案叫絕！
高遠站在秦風的身后，看著那一行行在他眼中堪稱“完美”的解題過程，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在“砰砰”狂跳！
他的額頭上，不知不覺間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的眼神，從最初的審視與輕蔑，到后來的驚訝與疑惑，再到現在的……難以置信與……深深的駭然！
這……這真的是那個曾經連最基礎的公式都記不全的秦風嗎？！
這種對數學知識的理解深度！這種對解題技巧的運用純熟度！這種面對難題時的從容與自信！
這根本就不是一個普通高中生所能達到的水平！
就算是那些在省級、甚至國家級數學競賽中獲獎的頂尖天才，恐怕也不過如此吧？！
高遠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正在被秦風這匪夷所思的表現，一點點地打敗，一點點地碾碎！
他引以為傲的教學經驗，他賴以成名的“奪命卷”，在秦風這堪稱“降維打擊”般的實力面前，都顯得是如此的可笑，如此的不堪一擊！
他甚至從秦風的某些解題思路中，看到了一些連他自己都未曾想到的、更加簡潔高效的處理方法！
這小子……到底是什么怪物？！
王明也早已沒有了最初的囂張與得意。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看著秦風在試卷上那如同行云流水般的表演，感覺自己的臉頰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地抽了無數個耳光！
他引以為傲的數學天賦，他賴以生存的學霸光環，在秦風這碾壓性的實力面前，都顯得是如此的渺小和可悲！
嫉妒、不甘、困惑、茫然……各種復雜的情緒，如同打翻了的五味瓶，在他心中翻騰不休。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以前對秦風的那些認知，是不是……全都錯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逼近兩個小時的終點。
秦風的筆尖，依舊在試卷上飛快地舞動，仿佛不知疲倦。
他已經解到了最后一道，也是整張試卷中難度最高、綜合性最強、計算量最為恐怖的壓軸大題！
這道題目，是高遠壓箱底的得意之作！他自信，就算是年級第一的學神來了，也休想在短時間內將其完美攻克！
然而，秦風只是略微沉吟了不到五分鐘，便開始動筆了！
他的思路，如同天馬行空，卻又始終不離邏輯的軌道。他巧妙地運用了函數構造、導數工具、參數分離、以及一些極其精妙的放縮技巧，將那看似無從下手的復雜問題，一步步地化繁為簡，抽絲剝繭！
高遠看著秦風在那道題目上那神乎其技般的演算，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他的瞳孔因為極度的震驚而放大到了極致，嘴巴微微張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的心中，只剩下無盡的駭浪與翻騰！
這……這真的是秦風的水平嗎？！
這真的是一個曾經被他視為“朽木不可雕”的學渣，所能展現出來的實力嗎？！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
那他高遠，之前對秦風的那些評價，那些刁難，豈不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啪嗒。”
就在考試時間即將結束的前一刻，秦風手中的筆，輕輕地落在了桌面上。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解題后的釋然與淡淡的疲憊。
他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向早已被驚得目瞪口呆、如同泥塑木雕般的高遠和王明。
“老師，我做完了。”
他的聲音不高，卻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了一顆原子彈，在高遠和王明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做完了？！
提前做完了？！
而且看他的樣子，似乎……還游刃有余？！
高遠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感覺自己的喉嚨干澀得厲害。他看著秦風那張平靜而自信的臉，又看了看那份寫滿了密密麻麻卻又條理清晰字跡的試卷，心中那股強烈的荒謬感和不真實感，達到了頂峰！
他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個年僅十七八歲的高中生，而是一位浸淫數學領域數十載的……絕世宗師！
震撼！
無與倫比的震撼！
這一刻，高遠的心中，只剩下這兩個字！
他甚至已經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忘了那所謂的“賭約”，忘了那些偏見與質疑。
他的腦海中，只反復回蕩著一個讓他百思不得其解，卻又不得不面對的疑問——
這，真的……是秦風的水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