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山三人和陸錚謝書禮一起回來,剛走進堂屋,便看到換好衣服的季聽言從西屋走出來。
季雪梅本就怨恨季聽言害自己落水,如今見她從自己房間里出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季聽言!誰讓你進我屋的,你身上那么臟那么臭,把我房間弄臟了怎么辦?!”
而此時,季聽言剛剛洗完澡,擦干頭發,換好衣服,還用了洗頭油和雪花膏,渾身上下香噴噴、白嫩嫩的。
反觀季雪梅,她才從湖里爬出來,布鞋上全是泥,辮子亂糟糟的,還掛著兩根水草。
六月的天氣里,她身上一股汗臭和湖水的腥臭,簡直不要太熏人。
季聽言沒有說話,只是上下掃了她一眼,輕輕捏住了鼻子。
這動作瞬間讓季雪梅氣炸了肺,她掐著腰,尖利的嗓音恨不得震得人鼓膜穿孔。
“你捂什么鼻子?!你是不是嫌棄我?”
與她相比,季聽言從頭到尾的反應都平靜得多,語調不疾不徐,很有些鎮定自若的風韻。
“嫌棄倒不至于,但你身上確實味兒挺大的?!?/p>
聞言,陸錚很是配合地往外邁了兩步,謝書禮也緊隨其后,跟她拉開了距離。
季雪梅就算再愚鈍,此刻也察覺到他們在嫌棄自己了,于是她低頭聞了聞身上的味道,臉色一變。
怎么這么臭?
都怪這死丫頭,害她變成落湯雞!
正當季雪梅準備指著季聽言的鼻子破口大罵時,李春麗不著痕跡抱住了她的胳膊,給她一個“看娘收拾她”的眼神。
季雪梅瞬間有了底氣,昂首挺胸瞪著季聽言,像只驕傲得不得了的母雞。
等著吧,她娘最會收拾這臭丫頭了。
以前每一次都是這樣,她娘三言兩語,就能哄得他爹對季聽言拳腳相向,季聽言除了挨打,連個屁都不敢放。
李春麗嘆一口氣,苦口婆心道:“聽言啊,我知道你心里對雪梅和我有怨氣,但你也不能害我們落水啊,我怎么樣都是無所謂的,畢竟我不是你親娘。”
“但你爹可不一樣,他含辛茹苦把你養大,如今又是一把年紀了,落一回水可是去了半條命啊,你怎么能這么狠心呢?”
說完,李春麗心疼地看了一眼季大山。
季大山就吃她這一套,連忙把自己婆娘摟進懷里,轉頭怒瞪著季聽言,吹胡子瞪眼。
“孽障啊孽障,我真是白養你這么大了,你說,你是不是存心想害死我?!”
季聽言聽得直想翻白眼。
死老頭真不要臉,平時家里吃的用的都是她在外頭勞作累死累活掙來的,一家人光張著嘴不干活兒,吸完了她娘的血,又趕著來吸她,就這樣還有臉說他把她養大?!
真是無恥至極。
季聽言忍住冷笑,雙手一攤,無辜道:“爹,你仔細想想,真是我害你落水的嗎?”
“難道不是娘把您拽下去的嗎?”
季大山還真回想了一下,當時他忙著救季雪梅,好像旁邊有人伸手拽了他一把,他沒穩住,這才摔進了河里。
這樣一想,季大山立刻看向李春麗,小眼睛里帶著懷疑:“春麗,是你吧,你當時拽了我。”
李春麗一驚,立刻搖頭:“不是的,是、是聽言,是她從背后踹了我一腳,我沒穩住才伸手亂抓的!真的!孩兒他爹你相信我!”
李春麗如今已經四十六歲,比季大山還大一歲,眼角眉梢滿是皺紋。
但她慣會賣可憐,眼淚要掉不掉的,看著季大山的眼神就好像他是她的救世主。
季大山十分受用這套,于是又轉回來看季聽言,顯然,他更相信李春麗。
季聽言對他的反應毫不意外,只說:“我沒有,不信爹你問謝書禮和那位大哥。”
謝書禮下意識想說實話,然而身旁的男人先他一步說道:“我看到了,確實沒有。”
謝書禮:“?”
不是。
首長大人怎么也學會睜著眼睛說瞎話了?
但話又說回來,長官大人都發話了,他也不能當眾說反話駁他的臉不是?
思索一番,謝書禮最后只能憋屈地閉上了嘴,表示默認了季聽言的話。
季大山先是看了眼陸錚,對方長了一張很俊秀的臉,膚色偏深,眉眼很銳利,是個很招人的模樣,但一路上都很沉默,只是跟在謝書禮身邊不說話。
應該只是個隨從之類的小人物,畢竟謝書禮有本事,在軍營里管著不少人呢,身邊跟著個小兵也不奇怪。
季大山于是沒搭理他,對著謝書禮擠出笑臉,笑出一臉諂媚的褶子:“謝長官都這樣說了,那我當然要信服的?!?/p>
“嘿嘿,我就說我家這丫頭干不出這樣喪良心的事來,肯定是孩她娘想多了?!?/p>
“爹!”
季雪梅氣得直跺腳,卻被李春麗抓住了手臂,用力按住。
不愧是老人精,李春麗現在還能端出一張笑臉,道:“那我應該是記錯了,錯怪了聽言,聽言別跟娘計較?!?/p>
季聽言假笑著回:“當然,娘你知道的,我這人最脾氣最軟了,就連村頭黃狗咬了我,我也不會計較的?!?/p>
李春麗一聽,當場氣得臉色扭曲。
死丫頭,在這兒指桑罵槐誰呢?誰是狗?
看著李春麗吃癟,季聽言心里別提多暢快。
不過還是要多謝那位勤務兵大哥,這么配合她,實在太上道了。
季聽言看向陸錚,沖他彎起眼睛笑了一下,眼睛亮亮的,明眸皓齒,顧盼生輝,在這簡陋的房子里,簡直漂亮得像是仙女。
不,比仙女還要美,就算那畫上的女明星加在一起,都不如她好看。
陸錚看得呆了兩秒,側頰轟地著了火,燙得嚇人。
好在他膚色重,臉紅不是太明顯,不然一旁的謝書禮肯定要看出端倪了。
好在他一心只以為季聽言是在沖自己笑,因而沒有懷疑其他,只是內心不屑地冷哼。
她不會以為他剛剛沒有拆穿她,是因為對她有想法吧?畢竟這個女人一向沒臉沒皮,妄想癩蛤蟆吃天鵝肉。
季雪梅不甘心就這么放過季聽言,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被李春麗攔住。
“梅兒你身上還濕著,像什么話,快進屋里洗洗。”
她沖她狂使眼色。
現在不是鬧脾氣的時候,你不是想嫁給謝書禮嗎,現在這副樣子,怎么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季雪梅抓了抓還在滴水的頭發,只能將怒氣忍了下來,往屋里走的時候,還故意撞了一下季聽言的肩膀。
“起開,好狗不擋路?!?/p>
季聽言漫不經心將她攔住:“要洗回你自己屋?!?/p>
季雪梅氣笑了:“你是傻了還是瘋了,這屋不就是我的房間嗎?快讓開!”
誰知季聽言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她,輕飄飄道:“說什么呢,妹妹,這明明是我的房間。”
“不信你們看?!?/p>
季聽言把房門打開,正對著的床邊掛著一件緋紅色的大褂,特別鮮亮。
謝書禮一眼就認出了,那是自己母親前段時間寄給季聽言的,說是等他們訂婚的時候穿。
雖然他討厭季聽言,但這房間應該就是季聽言的沒錯。
季雪梅都要氣死了。
那件衣服是她從季聽言那里搶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