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市第一醫院急診中心,永不停歇的生命戰場。
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的凜冽、血的鐵銹味和一種無形的焦灼。林曉,外科住院總醫師,
墨綠色的手術服袖口還沾著上一位車禍傷者未干透的血跡。她剛完成一場與死神的拔河,
額角沁著細密的汗珠,喉頭干澀得發緊,連喘息都帶著胸腔的共鳴。然而,
急救車尖銳的嘶鳴如同催命的號角,撕裂了短暫的寧靜。“讓開!快讓開!車禍重傷,
多發傷,生命體征不穩!”護士急促的喊聲伴著擔架車輪碾過地面的隆隆聲由遠及近。
林曉幾乎是條件反射般迎了上去,動作快得像一道墨綠色的閃電。
她一邊迅速檢查傷者瞳孔、脈搏、胸廓起伏,
一邊語速飛快地下達指令:“開放靜脈通路兩條!準備氣管插管!聯系血庫備血!
通知手術室待命!”傷者面目模糊,血污覆蓋,生命如同風中殘燭。緊隨擔架車沖進來的,
是一個穿著藏藍色警服的男人——蘇然。他肩章上的銀星在慘白的燈光下閃著冷硬的光,
臉上寫滿了風塵仆仆的疲憊,汗珠沿著堅毅的下頜線滾落。但那雙眼睛,卻像淬了火的刀鋒,
亮得驚人,緊緊鎖定在擔架上的傷者身上。“醫生!”蘇然的聲音沙啞緊繃,
帶著不容置疑的急迫,他猛地伸手抓住林曉剛戴上無菌手套的手腕,
力道之大讓林曉微微一晃。“他不能死!他是關鍵證人!
案子…一個連環肇事逃逸案就指著他了!”他眼中燃燒著近乎偏執的火焰,
那是對正義的執著,也是對戰友未能及時救援的愧疚。林曉蹙緊秀眉,
手腕傳來的力度和那不加掩飾的“證人價值”論讓她心頭掠過一絲不悅。
她冷靜地、甚至帶著點職業性的疏離。用力但堅決地掙脫了他的鉗制,
清冷的目光透過防護面罩直視蘇然焦灼的雙眼:“蘇警官,這里是急診室!在我眼里,
只有‘病人’,沒有‘證人’!我會用盡一切手段搶救生命,請你立刻退后,保持冷靜,
不要干擾我們!”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手術刀般的鋒利和不容置疑的權威。說完,
她再不看蘇然,轉身便投入到一場新的、更兇險的與死神的鏖戰中,背影決絕而專注。
時間在監測儀的滴答聲、器械碰撞的脆響和醫護人員簡潔的指令中流逝。
手術室的紅燈亮得刺眼。數小時后,那扇厚重的門終于滑開。林曉摘下沾著血污的口罩,
露出蒼白而疲憊的臉龐,幾縷被汗水浸濕的黑發貼在額角。
她走向那個倚在墻邊、仿佛石化了一般的藏藍色身影。蘇然猛地抬起頭,
眼中爆發出強烈的希冀,卻在觸及林曉沉重而歉然的眼神時,瞬間熄滅。林曉緩緩搖頭,
聲音帶著手術后的沙啞和沉重:“顱腦損傷太嚴重,多器官衰竭……我們,盡力了。
”每一個字都像冰錐,鑿在蘇然心上。“砰!”一聲悶響,
蘇然的拳頭狠狠砸在冰冷的墻壁上,指關節瞬間泛白。他低下頭,肩膀劇烈地顫抖著,
壓抑的嘶吼從喉嚨深處擠出,充滿了痛苦的自責:“都怪我!如果我反應再快零點一秒!
如果我巡邏路線再偏一點!也許就能……” 后面的話語被巨大的懊悔吞噬。
林曉看著他瞬間坍塌的背影,看著他緊握的、微微顫抖的拳頭,
看著他警服肩章下緊繃的肌肉線條,心頭那股職業性的堅硬外殼,竟悄然裂開了一道縫隙。
一種同為守護者、卻不得不面對生命無常的無力感悄然滋生。她下意識地放柔了聲音,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嘆息:“蘇警官,這不是你的錯。
意外……總是在人最猝不及防的時候降臨。你已經盡力把他送來了,這本身就是希望。
”她的安慰,輕得像一片羽毛,卻試圖拂去他肩頭過于沉重的自責。02幾天后,
林曉受分局邀請,為一名抓捕嫌疑人時負傷的刑警進行傷情評估。走進警局大廳,
一種與醫院截然不同的氣息撲面而來——嚴肅、緊張,
空氣中飄浮著淡淡的煙草、咖啡和打印紙的味道,對講機里不時傳出短促的指令。
她剛在接待處登記完,一轉身,便撞進了一道熟悉的目光里。蘇然正從樓梯上快步下來,
手里拿著一份卷宗。看到林曉,他腳步明顯頓住,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即,
那疲憊卻依舊銳利的眼眸里,漾開了一絲真切的、如釋重負的笑意。他大步流星地走過來,
身姿挺拔如松。“林醫生?”他的聲音比在醫院時清朗了許多,帶著點意外之喜,
“沒想到這么快又見面了。來給老張做檢查?”他自然地引著她往里走。“嗯,蘇警官。
”林曉點頭,報以禮貌的微笑,心湖卻因這意外的重逢泛起微瀾。“是啊,
看來我們兩個職業,總在意外發生的地方交集。”在狹小的詢問室里為受傷的刑警老張檢查。
蘇然主動留下來幫忙記錄,安靜地坐在一旁。林曉專注地詢問傷情,
手指在老張腫脹的關節上輕柔按壓、檢查活動度,神情專業而溫和。陽光透過百葉窗,
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細密的陰影。蘇然的目光,不時從記錄本上抬起,
落在她白皙專注的側臉、微微蹙起的眉心、以及那雙穩定而靈巧的手上。當他再次抬眼時,
恰好對上林曉檢查完畢抬頭的視線。四目相接的瞬間,時間仿佛凝滯。
林曉清晰地看到蘇然眼中尚未收斂的專注凝視,那目光深邃而直接,帶著一種探究和欣賞。
她心頭猛地一跳,像被什么燙了一下,耳根悄然發熱,慌忙移開視線,裝作整理聽診器,
指尖卻有些發涼。蘇然也輕咳一聲,掩飾性地低下頭,快速在記錄本上劃了幾筆,
但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弧度卻泄露了心思。檢查完畢,蘇然送林曉出來。走到警局門口,
午后的陽光暖洋洋地灑在身上。蘇然停下腳步,轉過身,正色看向林曉,眼神真誠坦蕩。
“林醫生,”他開口,語氣帶著鄭重,“那天在醫院……我太著急了,態度很不好,
言語也有失分寸。我向你道歉。壓力太大,我……忘了醫生面對的是生命本身,
比任何案子都重要。”他微微欠身,姿態放得很低。林曉微微一怔,
沒想到他會如此正式地道歉。看著他誠懇的眼神,
醫院里那個焦躁的警察形象漸漸被眼前這個沉穩、勇于擔當的男人所覆蓋。
她唇邊的笑意加深了,帶著理解和一絲暖意:“蘇警官言重了。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你們警察的工作,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急診’?直面危險,分秒必爭,壓力山大。
都不容易。”兩人站在警局門口的陽光里,又隨意聊了幾句工作上的感觸。告別時,
蘇然目送林曉的身影融入街道的人流,眼神若有所思。林曉坐進車里,啟動引擎前,
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警局門口那個挺拔的藍色身影。心頭那點莫名的悸動,
似乎更加清晰了。03日子悄然滑過。蘇然出現在醫院的頻率明顯高了起來。
有時是“順路”送來需要醫院備案的案件材料,
有時是“正好路過”來咨詢點“無關緊要”的法律醫學問題,甚至有一次,
他“胃不太舒服”,特意掛了林曉的門診號——盡管檢查結果一切正常。
林曉從最初的公事公辦,到后來看到他出現在診室門口時,
心底會悄然漾開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甜意。醫院組織的秋季團建,
選在了城郊的森林公園。陽光透過金黃的銀杏葉灑下斑駁的光點,
同事們難得卸下白袍的緊張,笑鬧著進行拓展游戲。
林曉正和同事們合力完成一個需要協作的挑戰項目,額上沁著細汗,笑容明媚。“林醫生!
加油啊!”一個洪亮而熟悉的聲音穿透喧鬧傳來。林曉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
一群同樣穿著便裝、但身姿依舊挺拔利落的警察也在進行團隊活動。站在最前面,
笑著朝她揮手的人,不是蘇然是誰?陽光落在他帶笑的眉眼上,驅散了警服的冷硬,
顯得格外明朗。蘇然跟同事打了聲招呼,徑直跑向林曉的隊伍。“不介意我加入吧?
我們那邊剛結束。”他笑容燦爛,帶著點大男孩的爽朗。在林曉同事善意的起哄聲中,
他自然地站到了林曉身邊。接下來的游戲,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需要力量時,
蘇然穩穩托住林曉;需要技巧時,林曉靈巧的指引總能讓他們領先。
一個需要蒙眼穿越障礙的項目,蘇然的手穩穩扶著林曉的手肘。
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清晰地指引方向:“左轉十五度,小心腳下有根樹枝……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