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纏爛打周既明四年,他終于同意娶我。下聘當日,聘禮吹吹打打抬進了我閨中密友家。
我成了全京最大的笑話,差點死在雪夜。后來,八臺軟轎前他抬臂而立:”林照月,
你惹了我,便是為妾,也別想嫁與他人“。我還未開口,長槍已經停在他喉前,
”想讓本王心心念念十五年的人為妾,長慶侯好大的臉“。
1.小廝來報長慶侯府聘禮抬進了許府時,我剛端起茶杯。
與茶杯落地同時而來的還有我父親的耳光。“廢物,這么幾年,連個男人的心都抓不住,
養你有何用?”我不敢置信的望向小廝,“你說,聘禮進了哪兒?”“許府”許府,
許如意是我閨中最好的朋友。長慶侯,是我死纏爛打四年終于同意于今日上門下聘的未婚夫。
我死纏爛打周既明這幾年,陪在我身邊的便是許如意,我們一起溝通方法,一起去見周既明,
一起加油。不想,她和我打的竟是同樣主意。周既明是大楚最年輕的侯爺,
當然是繼承于他爹,他爹是陪當今圣上打天下的,名副其實的開國將。就算他爹死了,
家族的底蘊在哪兒,更別說他還有個做太皇太后的姑姑。有錢有權,
他的婚事在京中歷來都是熱門選項。而我爹需要他的錢和權。自知家世不配,
我采取了死纏爛打模式,只希望能入他的眼。四年以來有他的地方就有我,
他喜歡有才華的女子,我拼命學習,他喜歡吃某道菜,我拼命學習,他喜歡某支舞,
我拼命學習。只要是他喜歡的,我都會學。為此,我入過私塾,亦進過酒樓、青樓。
人人都道我沒有羞恥之心,更無半點女子應有的德行。我從未在意別人怎么看。終于,
半月前,他當著眾人的面說會于今日上門下聘。結果,聘的是與我交往四年的密友。
2.一時之間,我成了京中最大的笑話。“林家向來家風清正,怎會養出你這樣的女兒?
”“不惜名聲往男人身上貼。”“你做出如此不要臉的事,林家自然再容不得你。
”事情是上午發生的,午時我父親便攜全家于大門前,當眾與我斷了關系,
并把我扭送慈安寺,話說是為了再無機會禍害京中其他男兒。慈安寺位于京郊荒山,
是關押世家犯了錯的婦人或者女子之地。城門外,我在鋪著纏枝連紋毯,
垂著錦繡簾的馬車上見到了兩人。許如意紅著眼,見著我遠遠就跑了過來,“月月,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的,我爹要把我送給四十歲老頭做續弦。”“我也是沒辦法了,
你不會怪我吧?”她語氣中帶著愧疚,手卻有意無意撫上小腹。我再次震驚,“你,有孕了?
”她點頭,臉上的為難變成喜悅,悄聲:“太醫已經看過,雙胎,都是男孩”。
“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難怪,她與我皆是四品官員的女兒。我爹是太常寺少卿,
她爹是翰林院侍讀學士。論官職,我爹正四品,她爹從四品。侯府看不上我,又怎么看上她。
侯府歷代單傳,她懷孕,雙胎,還都是男孩,自然應該捧在手上的。
之前她便為我出過這主意,到底是我放不開。我看了眼我那就幾塊木板拼湊一起的馬車,
寒酸得多的衣服都不曾有一件。緩緩道:“我自是怪你的,
這四年我為了入侯府所做的每一件事,你都看在眼里,每一句暗諷,你都聽在耳里。
”“我以為,你是真懂我的人。”“我拿你當朋友,你卻拿我當墊腳石。”“不過,
你用的這招,我確實辦不到。”“是我輸了。”“保重。”站在朋友的角度,我確實怪她。
但作為對長慶侯獻殷勤的女子,是我技不如人。3.馬車擦肩而過時,
周既明側馬擋住了我的去路。“誰給你膽子,同長慶侯夫人這樣說話的?
”周既明斜靠在軟墊上,手里晃著剛煮好的茶,茶色氤氳中他高傲的眼神里帶著不屑,
如同以往許多次他將為難我。冬日天氣最是多變,雪說來就來,
若不能在雪下起來之前趕到慈安寺,就我身上單薄的衣裳,恐凍死在半道。我是無了親友,
但我也不想死。眼見天邊的黑云越來越濃,我不想與他過多糾纏,
對著許如意站的地方福了福身,“是我口不擇言,還望長慶侯夫人莫怪”。
“你……”我屈身時,他身子立刻從軟墊立了起來。那模樣有些恨鐵不成鋼,讓人搞不懂。
見我疑惑,他仰頭飲盡杯中茶,“林大人就是這樣教你道歉的?”他想用我父親逼我跪。
可我已不是林家人,我抬頭望向他,“小女已非林家人,長慶侯莫非忘了?”茶杯飛轉而下,
右膝處有鮮血冒出,他還是用自己的方法讓我跪了。“侯爺”眼看他又拿起一只茶杯,
許如意跑了過來。“侯爺,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回城。”馬車調轉前,他轉動手上扳指,
那是他有想做的事,卻不便開口時最喜歡的動作。“林照月,林家不要你了,
你若是求求本侯,本侯定會納你入府為妾”。我拔掉插入膝蓋的茶杯碎片,撐著地站了起來,
“謝王爺,不過,我說過絕不與人為妾”。若是愿意為妾,我又何須費這么多精力討好他。
他突然怒了,“林照月,你別給臉不要臉,你緊跟我四年,如今名聲盡毀,還有誰,
能看得上你,敢娶你”。“這已不是侯爺該擔心的問題。”4.大雪來得真快。
沒一會兒就沒過腳踝。送我出城的仆人見狀早早駕馬回了城。獨留我在山野間。
雪風灌入身體,我才覺著那幾塊破木板也很珍貴。好處是膝蓋凍到麻木也就忘了痛。
缺點是無法伸直。我拖著腳一步一步往山頂移動。我不想死。但有時意志在自然中不值一提。
大雪即將覆蓋身體時,我好似看到一團火。溫暖又熱烈,拽在手里,便舍不得放開。醒來時,
我才知道拽住的是什么。火紅的衣衫上,一張狼臉面具,栩栩如生。我瞬間松開手,
“謝攝政王救我”。嚴閔,大楚現如今攝政王。聽說在戰場上傷了臉,
從此便以狼面面具覆面,鮮少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傳聞中此人專橫霸道、殘暴狠辣,
喜紅衣。他救自己,倒是想不到。“你知道我?”或是見我發呆,他起身把頭湊到了我面前。
我嚇了一跳,捏住衣角,“大楚誰人不知攝政王”。我一個四品小官之女,怎會有機會見他,
但總不能直接答不知道,外邊冰天雪地,被扔出去就真只能葬身雪地了。不過,
我說的也不假。他八歲上戰場,無數次打敗進犯的狄戎。所以先帝薨逝,
才能被指認為攝政王。官場人道他閻王,百姓稱他戰神。不知道是不滿我的回答還是如何,
他直接起身出了房間。此后幾日,我并未再見過他。他也沒命人追我走,
身邊除了伺候的丫鬟,還有一個大夫,每日會來給膝蓋換藥。懸著的心安穩了些。
我試圖與小丫鬟交流交流,“你可知這是哪兒?”“落雪山莊”小丫頭也是個活潑的,
見我主動與她接近,嘴里便沒停下過。“姑娘運氣真好,要不是一下雪,
王爺就會來落雪山莊,你可就要凍死半道了。”“王爺平日從不讓人接近,對姑娘倒是不同,
任姑娘抓著衣服,還陪了姑娘一宿。”“也不知道是我錯覺還是什么,看見姑娘膝蓋傷時,
他整個人都冷了幾分。”“你知道我?”問話再次在腦中響起。難道他見過我,
亦或者是我們曾有過交集?戴著面具時肯定沒見過。沒戴面具,也不知道他長什么樣啊!
也有可能在京中名聲太臭。唉!“莊中有廚房不?”“啊!”問題轉變太快,
小丫頭一時沒反應過來。“有,姑娘要做飯么?”“嗯,想試試。”畢竟救命之恩,
總得做點啥才能安心。5.落雪山莊依山而建。萬頃叢林,白雪覆蓋,很是潔靜。
剛提著食盒到轉廊處,便聽到屋中對話。“太皇太后這次是鐵了心要給你賜婚。
”“別以為你躲到這山中就能逃過。”聽人墻角總是不好的,我剛想轉身,
屋中就傳來聲音“進來吧!”這也能知道?我望向惜心,她伸了伸舌頭,
低聲:“王爺的耳朵、眼睛,可都很厲害”。我提著食盒,低頭進門,“不知王爺有客,
打擾了”。“你這?”“金屋藏嬌啊!”“難怪太皇太后給你選了許多貴女,你都看不上。
”剛才與他說話的人,偏頭看向我。“不過,有點眼熟啊!”嚴閔沒理他,看向我手中食盒,
“那是什么?”“王爺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試著炒了幾個小菜,希望王爺不要嫌棄。
”我一一端出盤子。松鼠桂魚,水晶肴肉,辣子雞,鮮蘑菜心,筍絲瑤柱羹。抬頭,
才發現他今日沒戴面具。右臉處確實有疤,不過那疤于他長相毫無影響。就算有疤,
那也是京中任何男子都抵不過的長相,劍眉英颯,鼻梁高挺,眼中帶著不耐又含著期待,
我一時呆住了。“你是林照月?天天跟在周既明屁股后那個林照月?”驚叫聲中,我回過神。
這真是很出名了。自己做的事,就得接受。我吸了口氣,屈身行禮,“小侯爺沒記錯,
是我”。“你不是被罰去慈安寺了嗎?怎么在這兒?”“大雪,馬夫跑了,
是王爺在雪地中救了我。”“哦哦哦!”他點頭如蔥,又迅速附在嚴閔耳旁。不過,
話沒說完就被扔出去了。“嚴閔,別怪小爺我沒提醒你啊!”他翻起來對著屋子開吼,
但見嚴閔端茶杯,立刻拍了拍屁股跑了。像個雪地青蛙。我笑了笑。
這永安侯府的小侯爺司丞竟然和嚴閔是好友,兩人性格完全不搭啊!
6.沒了永安侯府小侯爺,我就成了陪同吃飯的人。仔細觀察中,我確定我們是沒有交集的,
不然這么獨特的一張臉不可能記不住。他倒是任由我打量。直至見我要出門才開口,
“你有話想和我說?”“王爺,我想與您做筆交易。”這人不僅眼睛、耳朵好,
觀察力也一流。我確實有話想與他說。不過還沒想好。既然人問了,那就拼一把。“哦,
你能與我做什么交易?”“天天做飯么?”他好像心情不錯,話語中也帶上了調侃。
“您要是答應了,天天做飯也行。”“哦,那你說說。”我捏緊食盒把手,心一橫,
“我希望王爺娶我”。“哐當”,不僅嚴閔手中的茶杯掉了,惜心手里的茶壺也掉了,
頂上的暗衛也掉下來了。確實驚人啊!我嘆了口氣,“王爺莫怕,并不是真的娶”。
“就是您娶了我,太皇太后便不能給您賜婚。”“而我作為一個沒有家世,沒有背景,
還聲名狼藉的人,最是能讓太皇太后放心的人。”“當然,如果后期王爺有了中意的人,
我會立刻讓出王妃之位。”“就是說……”眼看他臉色越來越差,我聲音越來越小。
“就是說這只是一場交易,你幫我穩住太皇太后,我帶你回京。”最后一句話,
他直接搶了過去。眼看他氣憤出門。我想這事完了。7.第二日,他還是把我帶上了馬車。
且攝政王即將大婚的消息很快傳遍了京中。我再次出現在大家視野里,
是在大長公主舉辦的賞梅宴上。這些宴會,主人家為拉攏人心,客人大多爭奇斗艷。
我本不欲參加,奈何太皇太后說既然都要成婚了,便該多走動走動。滿山的紅梅中,
我雖極盡低調,還是被人認了出來。“林照月?”太常寺卿之女柳溪婷。
我父親做為她父親下屬,我與她自然見過,不知為何從第一次見面,她就對我飽含敵意。
如今她正抱著手:”聽說你為了回京,做了別人外室,開始我還不信,這樣看,倒是真的了。
”回京那日不知被誰看見,之后便傳出我做了別人外室的流言。
有人附和:”好歹爹也官居四品,怎么盡做些這些上不得臺面的事。”“也是,不這樣,
她怎么能回來。””就是不知是哪位倒霉蛋,竟給哄著來了這長公主府。
“我不想與她們糾纏,準備帶著惜心離開。”啪“還沒走,臉頰突然挨了一巴掌。
“你這逆女,怎么敢私自跑回來。”“還做出做人外室這種有辱門風的事。
”看著眼前的婦人,“娘”字差點脫口而出。可一個母親,怎么會任人把女兒當作交易物品,
又怎會在女兒要被送到寺廟時閉口不言,
更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僅聽別人之言便不分青紅皂白打自己的女兒。
我憋回眼淚:“林夫人慎言,我早已不是林家女,如何做事還輪不到你來教。
”“你......"“逆女啊,逆女。”“我們養育你這么多年,你就是這樣報答我們的。
”她開始哭訴,那些婦人則可憐她,“對啊,怎么就生了這么個女兒。
”“當初怎么就留下了你,還不如直接溺死算了。”我的母親也越哭越傷心。哭到最后,
她開始拉我,“走,回去,聽娘的,你要是還記得一點你爹娘的養育之恩,就回慈安寺去。
”我甩開她手,心底那點眷念也沒了,“我回不回去,如今怕不是林夫人能做主的了。
”“那我是否能做主呢?”有人開始行禮“侯爺”。許如意一如往常,跑過來,想抱我手臂,
我輕輕避開了。她滿臉委屈:“月月,你回來了,我很高興”。
周既明依然高傲著臉:“聽說你做了別人外室?
”近日京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便是我們三人之事,如今當事人都聚在了一起。
所有人都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周既明更是不嫌事大,“當初讓你做我妾室,你不愿,
原來是上趕著給別人做外室,林照月,你真是毫無廉恥之心啊!
”出城當日說的話并沒有其他人知道。他這樣一說,看熱鬧的都激動了。“好姐妹嫁一人,
也不是不行。”“就是別人是正室,她是妾室,差別未免大了些。”“狐貍精啊,
到處勾引人。”“不過,現如今,怕是妾室也撈不著了。”“怕什么,
就算那青樓出來的不也有人為妾的。”話越說越難聽。周既明對這些話倒是很滿意,
他背著手“林照月,你求求我,只要你跪下求我,我便不計前嫌,納你入府。
”“你也就不用再回慈安寺。”他錦衣華服,頭發用白玉簪固定,手中搖著扇子,
一如之前高高在上。男人啊,別人的付出倒成了裝相的資本。可如今,他于我而言早已過去,
我未抬眼看他。淡淡回道:“侯爺美意,還是留著給你那些紅粉知己吧!”他突然怒了,
伸手抓住我手臂,“林照月,你不要給臉不要臉,你跟著我這么多年,不就是想嫁給我嗎?
”“如今,為妾也是嫁,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放開。”“我們王妃也是你能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