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黑幫分子,我的老板死了,死在我接頭的牛排店。一個幫派菜鳥,
和一個沒頭腦的搭檔,被迫踏上了逃亡之路。我究竟是內鬼?還是遭人陷害?
老板到底死在誰的手中?這其中有著怎樣的陰謀?我能否逃出生天?還是落入死神的手中?
011968年5月的一個下午,
我和科洛巴面對面坐在王子區的羅根牛排店里已經整整兩個小時。按照計劃,
兩小時前我就應該和小指幫一個綽號叫瘸子的人接上頭,把我的文件袋給他,
然后拿上他給我的手提箱回到幫派。可是就這么簡單的任務,直到現在,別說是瘸子,
連四肢健全的人都沒有出現一個。
整個店里除了我和科洛巴以外就只有一個侍應生和一個老酒鬼。我把身子往前靠了靠,
讓自己不要陷進紅色絲絨的沙發椅內,手指不自覺地摸到了腰間的手槍,
那是我的“護身符”,也是我執行第二項任務的工具。任務同樣簡單,
如果第一項任務出現意外,那就意味著科洛巴是內鬼,我必須毫不猶豫地殺掉他。
我抬頭看著窗外,天色漸漸黑了下來,牛排店里但還未開燈,
這使得周圍的氣氛更加沉悶和壓抑。墻上的掛鐘“嗒嗒”的響著,
在這安靜的環境里顯得格外刺耳,聽來仿佛是催命的喪鐘。任務已經出現意外,我開始緊張,
手掌滲出了很多汗水。我把雙手在紅色絲絨上使勁的蹭了蹭,
仔細的看著對面科洛巴那張焦慮的臉,他怎么看都不像個做叛徒的材料,
同樣焦慮的我無法對他下手。而且,我剛剛進入槍客黨四個月,
我的雙手還沒有染上什么人的鮮血。畢竟四個月前我還是一個大學剛畢業的毛頭小子,
在求職的道路上屢屢碰壁。工廠倒閉,企業裁員,滿大街都是和我一樣迷茫的面孔。
看著我已經失業三年的父親,瘦的不成人形的母親和三個弟弟妹妹,
房租、水電費、日常開銷……每一項都像是大山一樣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就在我幾乎要被絕望吞噬的時候,槍客黨向我伸出了“援手”。他們承諾,只要加入,
就能有飯吃、有錢花,還能獲得一種扭曲的“尊重”。我掙扎了許久,
最終還是踏入了這個黑暗的漩渦。我正在胡思亂想著,科洛巴“噌”的站起了身,
向衛生間走去,他已經上了六次廁所了。我有點煩,便問道:“你在緊張什么?
”科洛巴邊走邊說:“我沒有,我哪兒知道?我總是覺得有尿。今天的天氣也不好,
聞起來像是雞窩的味道……”后面的話就聽不清了。我看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突然,
衛生間傳來兩聲清脆的槍響,如同驚雷一般爆裂。我的心臟猛地一縮,像是停止了跳動,
這時才發現侍應生和老酒鬼早已不見蹤影。緊接著,科洛巴一臉慌張地沖了出來,
手中握著一把韋森357,槍口還冒著裊裊的青煙。他張著嘴,眼睛瞪得很大,
臉上的肌肉抖動著,滿是驚恐。幾乎就在同時,
牛排店門外的汽車里鉆出來很多手持武器的人。我看不清他們的樣子,
可他們手中的槍都對準了我們,接著子彈就穿過玻璃櫥窗射進了店內。我迅速蹲在沙發后面,
回過頭看科洛巴還楞在原地,便沖過去一把拉住他往后面跑去。他也反應過來了,
跟在我后面穿過走廊,沖進了最后面的廚房。
身后不停傳來槍聲、玻璃破碎的聲音和雜亂的腳步聲、叫喊聲,看來他們已經沖了進來。
廚房不大,穿過狹窄的操作臺之間的通道有一扇小門,打開就是牛排店的后巷。
街道上一片狼藉,穿堂風裹著舊報紙、傳單和塵土撲面而來。向東通往正門所在的大街,
我倆只能向西跑去。此刻我大腦里有無數的疑問,但后面的追兵讓我只能疲于奔命。
在跑出去三條巷子之后,我們進入了一個繁忙的十字路口,這是兩條大路的交匯處,
占據顯赫位置的幾家酒店、夜總會已經華燈初上,靚麗的燈火掩蓋了身后灰色的世界。
我們匯入了人流,進入了地鐵,追兵暫時被我們擺脫了。大概過了六七站我們下了車,
科洛巴緊緊的跟在我身后,眼神渙散、臉色蒼白。我們拐進了一條小巷子,周圍一片寂靜,
夜幕已經完全降臨。02“這是哪里?”科洛巴問我,緊張的情緒讓他嘴里發干,
聲音有些模糊。“這里有個倉庫,我以前經常和朋友在這里待著。”我低聲說著,
“暫時不能回去,先躲起來吧,然后再想辦法。”這是個早已廢棄的倉庫,
里面有少量的破舊家具和雜物,還有一些狗屎。我找了個不算太臟的角落坐下,
把槍放在膝蓋上。科洛巴則靠在不遠處的墻壁上,低著頭。“你是內鬼?”我猛地抬起頭,
看著科洛巴。他驚恐的看著我:“我不是!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剛進去的時候里面什么都沒有!”“然后呢?”我的語氣里帶著懷疑和諷刺。
他深吸了一口氣:“我真的不知道。我進了衛生間,解開皮帶但是尿不出來,
這時一個穿白色禮服的人走了進來。突然從隔間沖出來一個人,
朝著白禮服“砰砰”就是兩槍。我嚇壞了,你知道我沒有槍,我試圖掏出我的匕首,
可我的手不聽使喚,接著那個殺手走到我面前,把他的槍塞到了我手里。”我看著他的眼睛,
試圖從中尋找謊言的痕跡,但似乎沒有發現。“那么,
你就像個傻子一樣乖乖的拿著槍走出來?”他攤開雙手,搖著頭說:“我也不知道,
我害怕極了。但我覺得,這肯定和那個任務有關。”是啊,所有的事都不對勁。
我陷入了沉思。羅根牛排店,據說我們老大很喜歡這里的食物,幾乎每周都要光顧一次。
雖然我沒有見過他,但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一個愛吃喝的油膩的胖子。
為什么要安排在這么一個敏感的地方接頭,還附帶著殺掉搭檔的B計劃,
這本身就充滿了陰謀的味道。“我們得想辦法弄清楚真相。”我低聲說道。“怎么弄清楚?
”科洛巴停了一會兒,像是認真思考以后的說:“我得把你帶回幫派。”我愣了一下,
“為什么?什么叫帶回幫派?”科洛巴用手指在空氣中比比劃劃,“你的任務沒有完成,
那么你就會有危險。我是你的助手,我要保證你的安全,所以要帶你回幫派。
”我詫異的看著他,“你老實說,這是誰和你說的?你不會撒謊,這也不是你能想出來的。
”科洛巴愣了一下,低著頭開始嘟囔:“呃,是蓋伊,這是他給我的秘密任務。”秘密任務?
這算什么秘密任務?哦,對了,文件袋呢?我猛一下想了起來,把手伸進襯衣里面,
文件袋還在貼身的地方保存著。我舒了口氣,將它掏出來打開。果然,
袋子里裝著的是一沓的白紙。我緩慢的點了點頭:“沒錯,牛排店、文件袋、蓋伊,
還有你的B計劃。實話告訴你,我也有單人任務,那就是一旦發生意外就立刻殺掉你。
我之所以沒有動手就是我覺得這個事情是有問題的,所以你也不要想你的任務了。
現在看來如果我們按計劃行事,就恰恰跳進了別人安排好的圈套里。或許,
根本就沒有什么接頭任務。蓋伊安排你和我來接頭,就是要讓我們死,
要么是你和我自相殘殺,要么是我跟著你回去,他再一起送我倆上西天。我們得回去一趟,
才能弄清楚到底是誰想讓我們死。”科洛巴目瞪口呆,看著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03回到了羅根牛排店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一刻了,王子區的街道變得非常冷清,
偶爾有路過的車輛。我們小心翼翼地躲在街對面的暗處,觀察著牛排店。店門已經關上了,
但打爛的窗子并沒有修復,門前拉著一條黃色的警戒線表示警察已經來過了。
我們沒有穿過馬路直接進去,而是再次繞到牛排店的后巷,從后廚走了進去。里面很昏暗,
窗外照進來一點路燈的亮光。忽然,地上一點小小的金屬反光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走過去拾起這個小玩意,原來是一枚袖扣。“看這里。”我向科洛巴示意,
他盯住這個袖扣看了幾秒鐘,驚訝的說:“是我們的人!”沒錯,
這個袖扣的圖案是一頂插著羽毛的帽子,是槍客黨的徽章。
但是像我們這些小角色是沒有這種東西的,只有幫派的大小頭目們才會配備,
將這個圖案制作在袖扣、胸針或手帕等等物品上面。袖扣是在衛生間門口發現的,
看起來是某人在慌亂中從襯衣上掉落了它。它到底屬于誰呢?是殺手?還是白禮服?
或是別的什么人?雖然現在無法確定它的主人,但至少這個事情一定與槍客黨有關,
在明面上派我和科洛巴執行接頭任務,暗地里卻安排了別的行動。“去餐廳看看。
”我邁步走出衛生間,外面是一條約六七米長的走廊,穿過去就是餐廳。由于光線太暗,
我只能慢慢的蹭著往前走,以免碰到什么東西。走廊地面上鋪的是舊的木質地板,
踩上去發出低沉的“嘎吱嘎吱”的聲音,在深夜里顯得有些刺耳。
而科洛巴走上來以后動靜就更大了,他的皮鞋底上釘著數不清的釘子,
那響聲就像是一匹騾子闖了進來。突然,從餐廳射來一道強烈的光束,
隨之而來的是一聲大喝:“什么人?!”沒有絲毫的猶豫,我和科洛巴立即轉身向后廚跑去,
看來我們已經對逃跑很熟練了。不過,
這次我們跑到后巷沒有向上次那樣朝有高墻的方向跑去,而是朝東向著大街的方向狂奔。
街口停著一輛福特貨車,科洛巴迅速撬開車門,發動了引擎。
貨車的輪胎在地面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然后便沖了出去。車窗外,
燈光和建筑物在飛速倒退,仿佛要逃離這場追殺。科洛巴緊握著方向盤,眼睛盯著前方。
“你從哪兒學的這手藝?”我開口打破了沉默。科洛巴搖了搖頭:“你不知道在我們的社區,
男孩子對這些是無師自通的嗎?”“好吧。”我嘆了口氣,
“看來還真得感謝你是個意大利人。”就在這時,倒車鏡上突然傳來了車燈的亮光,
幾輛汽車從黑暗中跟了上來,離我們越來越近。“該死!”我咒罵了一聲,
迅速從腰間抽出槍,同時緊張的觀察著后方的形勢。科洛巴加大了油門,
向我問到:“怎么回事?他們怎么會知道我們要去牛排店?”伴隨著槍響,
有子彈從車窗外呼嘯而過。我從倒車鏡離看著越來越近的追兵,
他們開著清一色的雪佛蘭英帕拉。我轉過頭,和科洛巴說道:“是小指幫,
和今天下午的不是一伙人。”“你怎么知道?”科洛巴邊說,
邊猛打方向將貨車駛入一條巷子。“紐約市只有他們全員配備了這種動力強勁的轎車。
”科洛巴滿頭大汗,在連續轉入了好幾條巷子以后,車子停到一個狹窄的十字路口。
臃腫的貨車堵住了前后兩個方向,我們從右側車門跳下,朝著巷子的黑暗深處跑去。
04在跑出去一段路后,科洛巴故技重施,這次得手的是一輛菲亞特的小型車,
只能容下我們兩個人。“家鄉的車,我更熟悉一些。”他沖我嘿嘿一笑。我們重新發動車輛,
接著科洛巴向我問道:“那么你到底是誰?為什么小指幫會在牛排店?
他們為什么想要殺掉我們?”我沉默了片刻,說:“我還不清楚,
我總覺得是有人要栽贓我們,玩借刀殺人的把戲。”“借刀殺人?”科洛巴皺了皺眉,
“為什么?說實話我現在腦子里像是一鍋燉菜,你確定我們不要回幫派嗎?那里才是安全的。
而且,那也是我的任務。”“別再想著你的任務了!該死的,你還沒明白那本身就是圈套嗎?
”我有點激動。“好好好,沒問題。”科洛巴趕緊安撫我,
停了一會兒他又問道:“那我們要去找蓋伊嗎?”“你總算開竅了。沒錯,
我們得回去找蓋伊。”在對科洛巴解釋這一切的同時,我的大腦里也開始清晰起來,
現在可以確定任務根本就是假的,蓋伊讓我和科洛巴到牛排店只是為了配合劇情的發展,
讓槍案發生后可以完美的嫁禍給我倆。至于我倆的下場,要么是科洛巴死在我的手中,
要么是我被當做兇手帶回去領罪,總是最后誰也都活不了。即使我倆像現在這樣,
都沒有執行第二任務,那也自然有人來結果我們,比如下午在店外的那幫人,
比如剛剛才擺脫的小指幫。科洛巴像是在反駁我,
又像是自言自語的說:“我總不愿相信他會害我,他畢竟是我們的頭兒啊。”我盯著他的臉,
這是個沒什么追求的人,
當年他的意大利祖父或者是曾祖父跟隨卡拉布利亞的破船來到了紐約,
妄圖實現他們的美國夢。這個街區有很多意大利人,男孩子長到十幾歲便要做出選擇,
要么混幫派,要么當修理工。顯然,科洛巴不喜歡那身藍色的粗布工作服。
由于在幫派里的地位低下,科洛巴每天只能打打雜。
但是今天居然破天荒的派給了他一個任務,更離譜的居然是做我這個新人的助手。
“這還是我第二次出來干活,上一次還是在五年前,
我們在巖石街跟蹤……”科洛巴繼續絮絮叨叨的說著。我沒有再說話,
汽車繼續在街道上飛馳,向著蓋伊的住所奔去。不出意外的,蓋伊的公寓里人去樓空,
只有一盞昏黃的燈還在亮著。為了避開一樓的保安和有可能出現的目擊者,
我和科洛巴從公寓背面的管道一直爬到蓋伊所在的四樓,
害我倆白白浪費了很多的時間和力氣。再回到街上時天空已經發白,
有幾個報童帶著鼓鼓囊囊的背包,在向十字路口走去。看到我倆,
一個報童湊過來說:“先生,買報嗎?有大新聞哦。”我看著他消瘦的臉,遞出一枚硬幣,
“來一份。”“兩份。”科洛巴也遞過硬幣。我疑惑的看著他,科洛巴明白了我的不解,
笑著指指報童說:“算是幫幫他啰。”好吧,我一邊漫不經心的打開報紙,
一邊向報童問到:“有什么大新聞?”他看著我,神秘的說:“昨晚本市黑幫火并,
槍客黨的頭頭被槍殺了。”我的腦袋像是被錘子猛擊了一下,耳朵發出“嗡嗡”的金屬響聲,
頭條的大字清晰的映入我的眼睛:“血色黃昏——槍客黨頭目昨日傍晚于羅根牛排店斃命”,
下面接著一行副標題“兇手下落不明,證據指向本幫派兩名急于上位的亡命徒”。
下面的正文已經不重要了,我粗略的掃了幾眼,無非是槍案發生的時間、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