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林敘安咬了咬牙,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但他并沒有當場發難,而是抱著兒子走到周硯深的病床前,假裝親昵地說道:“硯深,你醒了,身體怎么樣?”
“這次是我對不住你,不如你出院回家住吧,家里總是要比醫院舒服,我還能照顧照顧你。”
周硯深沉默不語,他是計劃要盡快回一趟顧家的。
算著日子,蘇婉晴就要回來了,他得盡快回去收拾東西,還要把再娶的事情告訴顧父。
說到底那個家里,顧父這個岳父對他也算不薄,他出于禮貌也得和老爺子道別。
可眼前林敘安惺惺作態,他心里有些惡心。
曾經兩人在大學時是室友,他和顧汐玥第一次見面,還是在林敘安的生日會上。
思來想去,都是孽緣。
顧汐玥見他久久不開口,出言打破尷尬:
“姐夫,敘安和你說話呢,他有心和你認錯,我們都是一家子人,你就別計較那么多了。”
這時,顧汐玥的助理突然走進病房:“二小姐,公司里有些事,需要您親自去處理一下。”
顧汐玥聞言,有些歉意地看向周硯深。
“姐夫,公司有點事,我先去忙了,你......你照顧好你外甥和敘安。”
周硯深的心早就麻木了,已經泛不起一丁點漣漪。
讓他這個剛出院的人照顧其他人,她還真會想。
他扯了扯嘴角,隨口應了聲好。
顧汐玥這才放心地帶著助理離開。
她一走,林敘安就卸下了偽裝,抱著孩子坐在周硯深旁邊的椅子上。
“周硯深,汐玥寧可讓你當死了老婆的鰥夫也要陪在我身邊,我也真是可憐你。”
周硯深聞言,有些錯愕。
他沒想到,林敘安竟然知道顧汐玥的身份!
他原本以為林敘安也是被蒙在鼓中,才會明目張膽地在臥室里做那種事,還不怕被人撞見。
到頭來,整個顧家,就只有他一個傻子!
只有他一個人被蒙在鼓里,被耍得團團轉!
他不可置信問道:“你明明知道一切還要選擇默認,你這樣對得起死去的顧汐媛嗎?”
林敘安不屑地笑了笑,聲音尖厲刺耳:
“對得起?她不過是個短命鬼,有什么對得起對不起的?”
“我和顧家姐妹是青梅竹馬,當年她們兩個都喜歡我,我看著顧汐玥這個姐姐活得太累就選擇了妹妹,想著汐媛可以整天陪著我游山玩水。”
“你看你不就是娶了姐姐累得要死要活,連孩子都沒有一個。”
說著,林敘安又拍了拍懷中還在熟睡的嬰兒,笑得更得意了些。
周硯深垂下眸子,孩子一直都是他心里不敢提及的痛。
他們本來也有過孩子,可顧汐玥為了事業四處奔波,得知懷孕時正是那個項目最艱難的時候。
為了項目順利進行,她毅然決然地選擇打掉孩子,并且打算瞞著周硯深。
可她做流產手術時,正巧碰上周硯深送酒精中毒的客戶住院,路過婦產科意外看到了顧汐玥。
他記得那一天,顧汐玥愧疚地躺在病床上,向他許下承諾:“硯深,我們一定會再有一個孩子,現在情況不允許我產子,等公司步入正軌,我們一定會幸福一輩子的。”
“我不是不相信你,可顧家還需要我來養,我也是迫不得已。”
周硯深沒有理由指責顧汐玥,那是她的身體,她有權決定那個未出生孩子的去留。
他只是心痛,也怨自己沒能力讓妻子過上安穩日子,往后更是愈發努力,只為讓顧汐玥能過上好生活。
可他終究沒有等到她回歸家庭的那一天,等來的是愛人的背叛。
他苦澀一笑,抬手抹去眼角的濕 潤,為他死去的孩子感到不值。
病房門口走進來幾個人,在林敘安的吩咐下,強硬把周硯深從病床上拖了下來。
“林敘安,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周硯深身體虛弱,根本掙扎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一直上了車,林敘安的眸子好像淬了毒:“從前上學的時候,他們都愿意拿我和你比,憑什么我處處都輸給你。”
“你以為我愿意和你當好兄弟嗎?還不是想有一天能把你踩在腳下。”
“現在機會來了,汐媛一死,汐玥就巴巴地趕上來,可是這些都不夠,我要讓你輸得徹底!”
說著,他讓人把周硯深綁在副駕駛上,把孩子扔在了后座,自己則是坐上了駕駛位。
近些天是江城雨季,看天色很有可能還會下一場暴雨。
“林敘安你瘋了,后面還有你的親兒子!”
“對,我就是瘋了,孩子沒了,汐玥給我再生一個就是了!”
林敘安癲狂地發動車子,不顧那個嬰兒撕心裂肺的啼哭,在道路上疾馳而過。
暴雨傾盆而下,他故意開到一個下坡路段,腳下猛踩油門。
緊接著周硯深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車體打滑,直接從坡道上翻了下去!
巨大的撞擊讓周硯深痛不欲生,渾身的骨頭像是斷了一般,他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耳邊傳來嘈雜的聲音。
“情況不好,車體被擠壓變形,只能先救一個,先救哪一邊?”
“可是......另一個人會很危險。”
“管不了那么多了,家屬做決定吧!”
一陣短暫的沉默過后,他聽見了顧汐玥的聲音,恢復了往日的冷靜沉穩。
可她說出的話,卻讓他如墜冰窟。
“先救駕駛位,先救敘安!”
那一刻,周硯深知道自己輸得徹底。
另一邊的人拿著工具抬車,他的身體被擠壓得泛著難以忍受的疼痛。
他好像回到了那個冬天,看著自己的孩子一點一點離他而去,他心如刀絞卻無能為力。
不知道過了多久,連他自己都快絕望的時候,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手。
“硯深,對不起,我來晚了。”
周硯深用盡所有力氣,艱難開口:“帶我走,帶我離開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