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舊夢忽驚閣樓的地板咯得膝蓋生疼,我跪在積灰的木質地板上,
午后的陽光斜斜切進窗戶,將懸浮的塵埃渡成細碎的金箔。那些塵埃如同一場凝固的雪,
無聲訴說著時光的停滯。母親離世三個月后,我才終于鼓起勇氣,踏入這個充滿回憶的角落,
整理她遺留的物件。角落里的紅木匣子,漆面斑駁,銹蝕的鎖扣輕輕一碰邊應聲而開。
匣子里,泛黃的照片層層疊疊;干枯的玉蘭花瓣蜷縮成褐色褶皺,
曾經的馥郁芬芳早已消散在歲月長河中;最上方,是一個白的封信,鋼筆書寫的「江萊」
二字,娟秀工整,是母親獨有的筆跡。我的手指猛地蜷縮起來,仿佛被燙到。十年了。
這個名字像一顆埋在心臟深處的碎玻璃,平時里隱沒在記憶深處,毫無存在感,
可一旦被觸碰,就會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從心臟深處蔓延到全身。
窗外驟然響起孩童銀鈴般的笑鬧聲,將我從回憶中驚醒。夏末的風裹挾著燥熱涌進閣樓,
掀起信紙的一角,露出里面一行小字:「……余笙一直沒能忘記你。」心臟猛地收縮。
我慌亂地把信塞進抽屜,動作太大,不慎碰倒了旁邊的相框。隨著清脆的玻璃碎裂聲,
十八歲的我和江萊在照片上對視而笑。照片里,高考結束的夏天永遠定格。
他穿著洗得發白的白色校服襯衫,手臂隨意地搭在我肩上,少年意氣風發。身后,
操場盡頭的晚霞像燃燒的火焰,將天空染成絢麗的橙紅色。「十年后要是我們還單身,
就結婚吧?」記憶中他帶著笑意的聲音突然清晰起來,
那雙明亮的眼睛仿佛還帶著當年的熾熱與真誠。我緊緊攥著照片邊緣,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如今,我二十九歲,依舊單身,在廣告公司擔任美術總監;而他……手機突然劇烈震動,
打斷了我的思緒。同事林妍發來消息:「笙笙,明天新項目的合作方代表名單發你郵箱了,
記得看!」我機械地點開附件,手指無意識地滑動屏幕。當視線落到第三頁時,
呼吸瞬間停滯。「江萊,星辰科技副總裁。」白底黑字,冰冷而刺眼,像一把鋒利的道,
直直插進心里。我死死盯著屏幕,直到那行字在眼中扭曲成模糊的線條。
窗外的蟬鳴突然震耳欲聾,熱浪裹著回憶劈頭蓋臉砸下來——他離開的那天也是這樣的盛夏。
沒有爭吵,沒有預兆,只有玄關柜上靜靜躺著的鑰匙,和再也沒撥通的電話。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照片里他的臉,仿佛這樣就能觸碰真是的他。十年時光,
我以為自己早已釋懷,以為傷口已經結痂治愈,可此刻胸腔里翻涌的酸澀卻如此清晰,
如此誠實,將我所有的偽裝擊得粉碎。「叮」的一聲,郵件提示音再次響起。
行政部的通知跳出來:「明早十點,B會議室初次碰頭會,請準時出席。」我關掉手機屏幕,
將照片塞進抽屜最底層。碎片的玻璃折射出無數細小的光斑,像那年散落一地的諾言,
明明滅滅,再也拼湊不出完整的模樣。2 故人如謎會議室的磨砂玻璃門泛著冷光,
我的指尖懸在冰涼的金屬門把上,仿佛被無形的絲線牽扯,遲遲無法落下。“發什么呆?
客戶都到齊了。”林妍溫熱的手掌重重拍在我肩上,驚得我幾乎跳起來。“你臉色好差。
”她探過身,眼影在日光燈下泛著細碎的金芒,壓低聲音道,“生理期?
”我喉嚨像是被一團浸了冰水的棉花堵住,機械地搖頭:“……咖啡喝多了。
”其實我一整夜沒睡。凌晨三點還睜著眼,盯著天花板,
想象過無數種重逢的場景——雨幕里他撐著黑傘與我擦肩,
傘骨上的水珠濺在肩頭;同學會上他牽著白裙女子的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折射出刺目的光,
笑著介紹“這是我太太”。卻從未想過,會在這鋪著灰色地毯的會議室里,
隔著長桌扮演著陌生人。玻璃門被林妍推開的瞬間。
冷氣裹著雪松與煙草混合的香水味撲面而來,刺得鼻腔發酸。我下意識攥緊提案文件夾,
紙張邊緣咯得掌心生疼。長桌盡頭,三個人影在百葉窗的光影里若隱若現。
我的視線不受控制地飄向左側,像飛蛾撲火般,牢牢釘在那個人身上。
江萊正低頭翻閱著資料,銀色腕表在腕間滑動,折射出細碎的光。
陽光穿過百葉窗縫隙漏進來,在他睫毛下投下細密的陰影,隨著眼瞼的開合輕輕顫動。
和照片里一樣,又完全不一樣。下頜線的線條更鋒利了,
西裝包裹的肩膀寬闊得仿佛能撐起整片天空。曾經總愛翹起來的劉海被發膠馴服,
露出光潔的額頭,卻再也不見當年的柔軟。“這位是我們美術總監余笙。
”林妍的介紹聲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他抬起頭。目光相撞的瞬間,
我清晰感覺到血液在耳膜里轟鳴。那雙眼睛依然是琥珀色,卻不再有記憶里的熾熱,
仿佛裹著層透明的冰殼。“余總監。”他起身伸手,唇角揚起恰到好處的弧度,“久仰。
”指尖相觸的剎那,溫度依舊,卻轉瞬即逝,只留下空氣里殘留的余溫。我僵在原地。久仰?
我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得幾乎要笑出聲。“江總對這次提案有什么特別需求嗎?
”我聽見自己用同樣官方的語氣發問,聲音陌生得不像自己。他微微前傾時,
襯衫領口閃過一道銀光——那截細鏈在鎖骨處晃動,是我們畢業旅行時,
在古鎮地攤上買的廉價飾品。我脖子上的那條,此刻正藏在高領毛衣深處,早已氧化發黑。
“創意方面貴司是專家。”他忽然抬眼,瞳孔里流轉的光像凝固的蜜糖,“不過,
我討厭莫奈風格的色調。”十八歲畫室里的尖叫突然在耳邊炸響。那時,我踮著腳揮舞畫筆,
顏料濺在他襯衫上:“將來我們的家要刷成莫奈睡蓮的顏色!”此刻我的心臟被狠狠攥緊,
連呼吸都變得困難。“明白。”鉛筆在筆記本上瘋狂游走,鉛筆尖啪地折斷,
碳屑飛濺在“蒙德里安”幾個字上,“那就用三原色?
”那些被他嘲笑過的“像Excel表格”的色塊,此刻卻成了我唯一的武器。
空氣凝固了一秒。“挺好的。”他忽然笑了,眼角擠出細紋,“余總監果然專業。
”茶水間的熱水蒸騰而起,模糊了鏡片。我第三次將馬克杯對準出水口,
滾燙的水流濺在虎口,卻感覺不到疼痛。“你和星辰的江總認識?”林妍倚在門框上,
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陰影。水壺劇烈晃動,險些脫手。“大學校友。
”我盯著杯口翻涌的泡沫,“不熟。”走廊傳來皮鞋叩擊地面的聲線,
江萊的聲音混在同事的交談里飄過來。余光中,他的身影在玻璃門外一閃而過,
那道熟悉的輪廓卻像根刺,扎進視網膜深處。杯中倒影隨著漣漪扭曲變形,
如同那些被歲月發酵過的記憶,再也拼不回最初的形狀。
3 記憶的裂痕會議室的門在身后合攏的瞬間,我幾乎是踉蹌著扶住桌沿。
冷氣順著脊椎爬上后頸,卻壓不住皮膚上灼燒般的滾燙。我背靠著冰涼的墻面,
胸腔劇烈起伏,仿佛剛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逃亡。目光不經意間落在桌上,
未完成的設計稿上,色彩斑斕的線條在視線里扭曲成模糊的色塊。閉上眼,
江萊低頭翻閱提案時的模樣卻愈發清晰——左手手腕上,那根褪色的紅繩若隱若現。
那是我編的。高考前那個失眠的夏夜,我們坐在學校天臺,風帶著遠處的蟬鳴拂過臉頰。
我笨拙地用三股紅線穿梭交織,編出一條歪歪扭扭的手繩。當我將它系在他腕上時,
開玩笑般地開口:"等它自然斷了,我們就……""就結婚?"他笑著接過話頭,
眼睛里盛滿星光,仿佛能照亮整個夜空。而我沒說出口的后半句"就分手",
被他溫暖的掌心輕輕握住,化作了一個未竟的承諾。而現在,十年過去,那根繩子竟然還在。
手機震動,項目群里彈出新消息。江萊助理發來的修改意見文檔末尾,
附注的文字像一根刺扎進眼底:「江總強調主視覺要避免冷色調,特別是藍色。」
我盯著屏幕,喉嚨發緊。普魯士藍,那是我最愛的顏色,曾經無數次出現在我的畫作里,
如今卻成了他刻意回避的禁忌。下班時下起了雨。我站在公司門口,翻找著包里的雨傘,
忽然聽見身后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沉穩而有節奏。"需要搭便車嗎?
"江萊撐著一把黑傘出現在臺階下,雨幕在我們之間織就一層朦朧的紗,
卻遮不住他腕間那抹刺目的紅。他的西裝外套已經脫下搭在臂彎,白襯衫袖口卷起,
那根承載著往昔的紅繩,在雨天的暗光中格外刺眼。"不用了。"我攥緊包帶,"我叫了車。
"話一出口,就知道是個拙劣的謊言。手機屏幕上,打車軟件顯示前方還有57人排隊。
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看穿了我的窘迫:"順路而已。"雨水順著傘骨滴落,
在我鞋尖綻開細小的水花。十八歲的他也是這樣,總能在下雨天"恰好"多帶一把傘,
為我撐起一片無雨的天空。車內,淡淡的雪松香氛縈繞,
和記憶里他校服上的洗衣粉味道完全不同。我緊貼著車門坐著,
仿佛這樣就能拉開與他的距離。雨水在車窗上蜿蜒成河。模糊了窗外的霓虹,
也模糊了現實與回憶的邊界。"你還住在梧桐巷?"他的聲音突然打破沉默,
驚得我心跳漏了一拍。"搬了。"我盯著車窗上的雨痕,努力讓聲音保持平靜。"我知道。
"他的手指有節奏地輕敲方向盤,"去年路過時看見拆了。"這句話像一把鈍刀,
緩緩剜開結痂的傷口。原來在那些我以為被遺忘的歲月里,他也曾回到我們共同的回憶之地。
紅燈亮起,他轉頭看向我,目光中帶著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你妹妹還好嗎?""余簫?
她在法國學設計……"我猛然愣住,警惕地看向他,"你怎么突然問起她?
"他的神色有一瞬間的波動,很快又恢復平靜,只是搖搖頭:"隨口問問。
"車停在公寓樓下時,雨勢愈發兇猛。他堅持送我到大堂,傘面大幅度傾向我這邊,
自己的右肩很快被雨水浸透。電梯門即將關閉的瞬間,我鬼使神差地按住開門鍵,
心跳如擂鼓:"那條手繩……為什么還戴著?"走廊的感應燈忽然熄滅,黑暗中,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習慣了。"等我反應過來時,電梯已經緩緩下行。
我站在漆黑的走廊里,摸到自己臉上冰涼的濕意,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回到家,
我顫抖著從抽屜深處翻出當年的日記本。泛黃的紙頁上,
少女的字跡帶著清水與歡快:「今天給江萊編了手繩,他說會戴一輩子……」
我啪地合上本子,卻怎么也合不上記憶的閘門。他記得我妹妹,記得我對雨天的厭惡,
卻要用陌生的面具將自己層層包裹。那條褪色的手繩,如同一道陳年傷疤,
時刻提醒著我們曾經的親密無間,也昭示著如今咫尺天涯的疏離。每一次觸碰,
都能感受到疼痛的余韻在心底蔓延。4 錯位的溫柔項目組聚餐定在周日晚上。
暮色浸透落地窗時,我對著衣柜里的衣裳反復摩挲。指尖拂過墨綠色絲絨裙的褶皺,
江萊當年含笑的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阿笙穿綠裙子,像剛抽芽的梧桐葉。
” 這句塵封的贊美,此刻化作細密的刺,扎進心口最柔軟的角落。最終,我選了這件裙子,
像是要赴一場遲到十年的約會。推開包廂門時,圓桌已經坐滿大半。江萊倚在主位,
正低頭看著手機,屏幕的藍光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流淌,勾勒出鋒利的下頜線。
我刻意選了離他最遠的位置,卻被林妍一把拽住手腕:"美術總監坐那么遠干嘛?
來陪客戶聊聊!"她的熱情像把火,不由分說將我按在江萊旁邊的空位上。
他的香水味飄過來,是沉穩的木質調,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煙草氣息。
記憶中的少年從不抽煙,身上只有干凈的肥皂香,如今卻像被歲月裹上了一層冷硬的鎧甲。
"余總監今天很漂亮。"他的聲音突然響起,目光卻依舊黏在手機屏幕上,
漫不經心的語氣像在談論天氣。玻璃杯在手里打滑,檸檬水在桌布上洇開深色水痕,
仿佛我此刻混亂的心緒。"謝謝。"我抽出紙巾用力擦拭,指節泛白,
"江總倒是會說場面話。"他終于抬眼看我,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實話實說而已。
"服務員開始上菜,熱菜蒸騰的霧氣模糊了眾人的面孔,席間話題在行業八卦與酒令間流轉。
我機械地往嘴里塞食物,卻嘗不出任何味道。江萊和右手邊的投資人談笑風生,
手臂偶爾不經意擦過我的衣袖,每一次觸碰都像一道電流竄過神經末梢。突然,
林妍的聲音刺破喧鬧:“笙笙酒量最差了,大學時一杯倒!” 哄笑聲中,
有人已經將滿杯白酒推到我面前。"我替她喝。"江萊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包間瞬間安靜。
他修長的手指握住酒杯,喉結在暖光下滾動,仰頭飲盡烈酒的模樣,
與記憶里那個替我擋下整桌勸酒的少年漸漸重疊。眾人曖昧的目光像細密的網,
將我困在座位上,耳根燒得發燙。——十八歲生日那天,他也是這樣替我擋酒,
然后醉醺醺地拉著我的手說:"余笙,我等不到十年后了……"酒過三巡,
煙霧與喧鬧幾乎要將我淹沒。我跌跌撞撞逃到走廊,落地窗外,城市的燈火如銀河倒懸。
"喝多了?"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轉身時天旋地轉,
后腰突然撞上一雙有力的手臂。他溫熱的掌心透過絲絨布料傳來,燙得我幾乎要落淚。
"沒……只是有點悶。"我試圖站穩,卻踉蹌了一下。下一秒,再次天旋地轉。
江萊直接把我打橫抱了起來。"你干什么!"我驚慌地抓住他的領帶。"送你回家。
"他大步走向電梯,"以前你喝醉,都是我背你回去的,忘了?"我僵在他懷里。
他的心跳透過胸膛傳來,穩健而有力,和記憶中那個背著我走過長長巷道的少年一模一樣。
出租車后座上,我靠窗蜷縮著,試圖用僅存的理智與他保持距離。酒精讓思緒變得黏稠,
車窗外的霓虹在視線里融化成彩色河流,映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報出小區地址時,
我頭暈目眩地往車床撞去,卻被一只溫熱的手掌及時墊住。"還是這么不讓人省心。
"他嘆氣混著酒精氣息,像羽毛拂過心口,讓我再也繃不住眼眶里的淚水。我假裝睡著,
任由淚水浸濕他的西裝肩線。公寓樓道的感應燈忽明忽暗,他抱著我走進電梯。
鏡面墻壁映出我們交疊的身影 —— 他的西裝筆挺,我的裙擺凌亂,
像兩幅不該拼在一起的畫。鑰匙三次才插進鎖孔,門開的瞬間,記憶如潮水漫涌。
他徑直走向廚房燒水,熟稔地從藥箱翻出解酒藥,甚至記得將膠囊碾碎沖成溫水。"喝了。
"他托著我的后頸,動作輕柔卻不容抗拒。苦藥順著喉嚨滑下,恍惚間回到大學發燒的深夜,
他守在床邊,晨光為他的睫毛鍍上金邊。"江萊……"我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淚水滴落在他手背,"為什么裝作不認識我?"他的身體瞬間僵硬,
抽回手的動作像被燙到:"你醉了。"臥室門被輕輕帶上隔絕了我的追問。
等我跌跌撞撞沖出去時,門已經關上了,只看見茶幾上那杯蜂蜜水,
杯底壓著一張字條:「記得鎖門。——L」字跡依舊是當年熟悉的傾斜角度,可我們之間,
早已橫亙著十年光陰的溝壑。我抱著玻璃杯蜷縮在門邊,蜂蜜水的甜混著淚水的咸,
在舌尖漫開。那些錯位的溫柔,就像握不住的月光,明明觸手可及,
卻終究照不亮被歲月塵封的過往。5 誰在說謊周一早晨,我盯著鏡子里浮腫的眼皮,
冰勺在眼下反復游走了十分鐘,才勉強撫平宿醉后的狼狽。
泡在酒精里的老照片畫面模糊卻刺痛——江萊的懷抱、他掌心的溫度、 便簽上潦草的「L」
,還有那條不受控發出的短信:【謝謝照顧】。而他沒有回復。辦公室的玻璃門被敲響,
林妍探進頭來,發梢還沾著晨露:“笙笙,你聽說了嗎?
星辰的江總和咱們楊總是大學鐵哥們兒!”滾燙的咖啡突然嗆進氣管,我劇烈咳嗽起來,
褐色液體濺在設計圖稿上,暈開猙獰的污漬。“剛聽財務部說的。”她神秘兮兮地湊近,
香水味混著興奮的氣息,“難怪這次合作這么順利,原來早有淵源。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咖啡漬,寒意順著脊椎爬上后頸。江萊和楊總認識?
那他接這個項目是……手機突然震動,陌生號碼跳出的瞬間,心臟幾乎停跳:【中午一點,
公司后巷的咖啡館。——L】沒有稱呼,沒有標點,就像十年前我們逃課時的密約短信。
我盯著那個「L」,指尖發麻。咖啡館角落,江萊的身影被陽光切割成明暗兩半。
他面前的大理石桌面上,兩杯飲品靜靜對峙——深沉的冰美式泛著冷光,
旁邊的莫吉托浮著幾片薄荷葉,嫩綠得刺目。大二社團聚會時,我被莫吉托清爽的甜味俘獲,
而他皺著眉灌下啤酒,笑我“像小學生喝糖水”。“坐。”他修長的手指推過玻璃杯,
冰塊碰撞聲清脆如裂帛,“特意叮囑過,沒加朗姆酒。”薄荷清香混著水汽撲面而來,
我卻喉嚨發緊:“找我什么事?”“關于昨晚……”“我喝斷片了。”我飛快打斷他,
“如果說了什么奇怪的話,你就當沒聽見。”他忽然垂下眼,沉默地摩挲著咖啡杯,
左手腕上褪色的紅繩掃過桌面,留下蜿蜒的水漬。沉默在我們之間瘋長,
直到他冷不丁開口:“余笙,你和周敘還有聯系嗎?”我猛地抬頭,撞進他驟然銳利的目光。
記憶深處,那個總是靦腆笑著借筆記的學長身影一閃而過:“周敘?”“你們沒在一起?
”“當然沒有!”我聲音陡然提高,引得鄰座側目,“他去年才結婚,我還隨了份子錢。
”江萊的表情瞬間凝固,靠向椅背的動作帶著失控的力道。他的指尖在桌面敲擊出凌亂節奏,
像暴雨打在鐵皮屋檐 —— 這是大學辯論賽前,他因緊張而無意識的習慣。“有意思。
” 他突然冷笑,喉間溢出的聲音帶著十年冰封的寒意,“那你妹妹呢?
還喜歡玩角色扮演嗎?”十年前的雨夜突然在眼前炸開:驚雷劈開黑暗,實驗樓后門,
余簫戴著我的珍珠發卡,穿著我的米色風衣,踮腳吻上周敘的瞬間。
寒意從腳底竄上頭頂:“你看到了?”“我不該看到?” 他傾身逼近,
咖啡氣息混著煙草味撲面而來,“在我揣著戒指,準備向你求婚的那個晚上。
”玻璃杯在我手中炸開。莫吉托灑了一桌,薄荷葉黏在顫抖的手背上。服務員慌忙跑來收拾,
我卻只能看見江萊眼中凍結的怒火——那種被時間發酵了十年的、裹著冰渣的憤怒。
“那是余簫!”我抓住他手腕,“她從小就喜歡模仿我,那天……”“夠了。”他抽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