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疲憊地打開家門。老公周宇躺在沙發上,手指不停地滑動屏幕,視頻在滾動,
五音不全的他嘴里哼著“單身情歌”,心不在焉我揉揉眼睛,沒走錯房間,他失戀了,
我不敢上前打擾他,中年男人的戀愛表面波瀾不驚,實則暗潮洶涌,做個看客就好。
那一晚“單身情歌”在我家客廳響了一晚上。(一)周宇失戀后兩天沒出過家門。
他茶不思飯不想,胡子拉碴不修邊幅了一個月,終于從失戀的陰霾中走出來。
他又重新回到了過去的生活軌跡,按時上下班,與從前不同的是,他不再每天精心打扮自己。
(二)三個月前凌晨一點,周宇加班回來,客廳忽然亮起的燈將我吵醒,迷迷糊糊起身,
他在衛生間洗漱,我習慣性整理他隨手扔在沙發上的外套,公文包滑落下來,
從側袋滾出一只口紅,旋開是用了一半的大紅色,還帶著深深的唇紋,我呼吸停滯了一秒,
這不是我的,“Christian Louboutin”這個牌子我知道,
去年店里一位客人丟了,找我們賠償,幸虧后來在椅子的角落里找到了。“吵到你了?
”他從衛生間探出頭,一臉歉意,我將口紅捏在手心,藏于身后,搖頭,“沒有”。
他邊洗漱,邊吹著不成調的口哨。我大腦一片空白,心臟不受控制的狂跳。
“晚上就你自己加班嗎?”重新調整呼吸,我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吃過飯沒?
”問完又后悔了,此刻我還在照顧他的情緒。“吃過了,就我一個人加班,
明天有個客戶要簽約。”他的回答,讓我安心,卻又讓我疑心。周宇拿浴巾時,
走到我身旁停下,“老婆,明天給我轉5000塊錢,媽這周要體檢,明天給他送過去。
”隨后浴室傳來水聲。我重新將口紅塞進包里,卻瞥見一張酒店的收據,
原本和口紅放在一起,收據上的時間就是今晚。“好。”我呆愣在原地,
機械地回答著他根本不需要回答的問題。(三)知道周宇出軌那晚,我一夜沒睡,
腦海里不斷翻涌著我們的過往,我和他從小在一個家屬院里長大,父母是同事,兩家是鄰居。
兩人結婚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我們一起熬過了七年之癢,我一直瞪著眼到天亮,
剛剛合上酸澀疲憊的眼睛,衣帽間細碎的聲響吵醒了我。“這么早!”平時都要賴床的周宇,
今天居然破天荒的早起。我望向不遠處客廳的掛鐘,6:30他穿著筆挺的西裝,
頭發用發蠟認真的打理過,臨出門前還噴了香水。“今天約了客戶看房子。
”在開門的一瞬間,我看到了他眼中有一絲慌亂。結婚十年,我了解周宇,他撒了謊。
然而讓我心痛的是,他沒有發現我整夜未睡的憔悴,洗手間盆里是他換下的衣服,
他用過的瓶瓶罐罐散亂的放著,我擦干水漬,一一擺放整齊,這些不起眼的家務,
我重復了3650天。看著鏡子里的自己,35歲的年紀,但鬢角已經悄然長出了白發,
皮膚變得粗糙暗沉,十年的婚姻,把我磋磨成了一個黃臉婆。(四)“老板,電話。
”柜臺上小琴一手拿著電話,另一只手還在按著計算器。店里的客人很多,我忙著收拾桌椅。
“什么事,正忙著呢。”我心中腹誹:打電話也不挑個時候。周宇一如既往地溫柔:“老婆,
你什么時候回來呀,下午我去接女兒,你別忘了吃飯。”或許是做了虧心事,
周宇的電話打的很殷勤。“姐,你們結婚十年了,感情還這么好。”小琴眼神中滿是羨慕。
我扯了扯嘴角,今天的馬屁,讓我覺得很諷刺。在知道周宇出軌的第二天,我忽然驚醒,
自己這么多年省吃儉用多么愚蠢,便拉著小琴去逛街,
好像這樣就能把我這些年浪費在周宇身上的青春都補回來。在市中心的商場,“姐,
這件衣服適合你。”一條裙子,標簽卻寫著3888元,抵得了店里一個月的水電費。
我舍不得,從一樓的化妝品區到樓上的服裝區,我沒挑到一樣合心意的商品,
倒是咬了咬牙給女兒買了雙她喜歡了很久的舞蹈鞋。空手而歸,我覺得對不起陪我的小琴,
“我請你喝奶茶,喜歡什么隨便點。”我們排隊,“姐,你看那,是不是姐夫的車?
”順著小琴手指的方向,一個女人穿著一條水藍色的裙子,栗色的卷發披在身后,
妖嬈的身段,就像一條美人魚一樣,她親昵地挽著周宇,另一只手提著購物袋,
袋子上的品牌都是剛才在商場讓我看了價格就望而卻步的。我的心臟再次不受控制的狂跳,
那個女人是我女兒雯雯的舞蹈老師。“你看花眼了,那不是你姐夫。
”我拉走一臉錯愕的小琴。“這家不好喝,我們換一家。”坐在咖啡館,我強撐著笑臉。
剛才我忍不住給周宇發了短信,“今天客戶談的怎么樣?”發完就后悔了,
我們平時各自忙著自己的事,很少過問對方。我當時窘迫的臉,大概小琴也看出了端倪。
“客戶談的很順利,今天晚上要加班!”周宇在三十分鐘后,回復了我的信息。
(五)周宇在一家房地產公司做中介,從給別人打工到自己開店,這兩年事業做的風生水起。
事后我無數次回憶,周宇是什么時候和沈青雨走到一起的。女兒讀三年級,
幼兒園到現在一直在學舞蹈,沈青雨是這學期才來代課的。
前不久女兒還在家里抱怨說沈老師要求太嚴格,周宇跟我商量要不要換個老師。
我忽然意識到他很久沒在我面前提起過女兒的舞蹈課。而最近三個月每周末都是他去接送。
我和周宇,從戀愛到結婚10年光陰,在外人眼里我們夫妻和睦。這么多年很少吵架,
有了女兒之后甚至連臉紅都不曾有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虛,
周宇在不約會的時候都會來店里幫忙,“你歇一會,平時家里全靠你。”他端來茶水,
搶過我手里的點菜單,推我去里間休息,在店里來回穿梭,幫忙算賬、點菜忙的不亦樂乎。
我注意到他換了衣服,還洗了澡,身上淡淡的香味。回到家,他對著穿衣鏡,來回轉身,
似乎對他的形象很滿意,周宇因為平時要面對客戶,他一直很注意保持身材。
“這件衣服新買的?”我今天在商場看見了這個牌子的專柜,穿在模特身上,是今年的新款,
“這個衣服是老款,打折的,很便宜。”他撒謊的時候不敢看我的眼睛,就像此刻。
我并沒有戳穿他的謊言,“老婆,換下來的衣服記得要手洗。”不出意外,
我洗衣服的時候在周宇的兜里發現購物小票。他買了女裝和首飾,花費了4890元,
而我當天轉給他5000元,讓他給婆婆送去。糾結了兩天后,我決定不再內耗自己,
像柯南一樣來回揣測,去復盤他出軌的點點滴滴,這讓我的心很累。“老公,
老師說女兒成績下滑了,我要給她輔導作業,你就睡客房吧。”熱戀中的男人,
智商下降的很快,我的提議似乎正合他的心意,他滿口答應,還說讓我不要太辛苦,
他終于不用背著我,偷偷在陽臺、衛生間接電話了,偶爾路過客房,
在門口還能聽見里面他壓低了聲音說情話。在同一屋檐下,我們成了室友。
(六)我沒想過如何拆穿他的謊言,或者像短劇里的女主一樣將他出軌的事公布于眾,
我對他很好,在知道他在外面戀愛以后,我對他也加倍的好。或許他玩累了,會回來的吧。
他說他要加班,就當他加班好了。周末,女兒帶著同學楊千鈺來店里玩,“媽,
你看楊千鈺怎么了?”女兒驚慌失措地在包間叫我,楊千鈺的臉腫著,
我慌忙送孩子去了醫院。周宇趕來的時候,楊千鈺在病床上躺著,
而周宇身后站著的就是沈青雨,她撲向床邊,聲嘶力竭地喊著“女兒,你怎么了?
”“剛問了醫生,是芒果過敏。”周宇猩紅的眼睛瞪著我,下一秒,一陣疾風劃過耳際,
“啪!”火辣辣的疼痛在我臉頰蔓延開來,我的耳朵開始嗡嗡作響,跌坐在地。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周宇指著我的鼻子。“你這點事情都做不好,你怎么不去死啊。
”“寶貝,媽媽來了,是媽媽不好。”沈青雨坐在女兒床邊不停抽泣,
哭的梨花帶雨我見尤憐。地面的寒意一直涌入我的心里。我踉踉蹌蹌的站起來,
周宇沖著我的小腹踢了一腳,他五官扭曲變形,猙獰的模樣是我從來沒見過的。
我沒站穩又重重地摔了下去。在他即將要再踩上一腳的時候,“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醫院不是你們吵鬧的地方,再打我報警了。”護士拉起我,“跟我去擦點藥,
順便檢查一下其他地方有沒有傷到。”我拒絕了她的好意,獨自離開醫院,
臉上傳來陣陣鈍痛,心里的裂痕卻再也無法愈合。一路上身上的痛早已經麻木,
心里卻在滴血。(七)家里一片寂靜,女兒被小琴送到了婆婆家。我合衣躺在床上,
抱緊自己,蜷縮成一團。我和周宇在一起十年,我還記得父母過世時,周宇抱著我說,
“現在我是你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那時候我還感慨,我終于嫁對了人。為了這個家,
我愿意付出我的所有,雖然我長相不出眾,但我腦子活,廠里效益不好,我就出去擺攤,
三年時間,我就在街上租了這個三十平米的店面。周宇爸爸去世是我一手操辦的,
這套房子也是三年前我賺錢買的。我一夜未眠,周宇一夜未歸。早上枕頭上潮濕一片,
我低頭聞了聞身上的衣服,不禁皺了皺眉頭,隱隱地透著一股油煙味。我在柜子里找了很久,
總算勉強翻出一條像樣的連衣裙,這還是新店開業時買的。換好了衣服,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日漸衰老,嘴角還帶著淤青。無論我披著頭發,還是挽著頭發,
都不像沈青雨那般有氣質。十年,我圖周宇愛我,結果我終于把自己弄丟了。(八)“老婆,
忙不忙?”在打我的第二天,周宇走進店里,給我捏肩。“昨天是我不好,下手太重了,
快讓我看看。”說完手指拂過我還有些腫脹的臉。“姐,哥對你真好”小琴輕笑打趣我。
我轉頭看周宇,他眼里曾經讓我淪陷的傻氣和清澈不知道什么時候不見了。見我在發呆失神。
“我先去接女兒放學。”“嗯”我回過神來。夫妻多年,他終究知道女兒就是我的軟肋。
看著周宇一路哼著歌的背影,心情愉悅,不用說,他一定是把沈青雨哄好了。
在女兒喋喋不休的跟我念叨沈老師對她的好時,我問她:“你喜歡沈老師嗎?”“美女老師,
我當然喜歡。”女兒認真地看著我,“我羨慕千鈺,她有個漂亮的媽媽。
”心頭頓時涌起一股酸澀,自從父母過世后,女兒和周宇成了我最親的人。“媽,
你怎么哭了。”她抬起手給我擦眼淚,也許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可是千鈺還羨慕我,
因為爸爸能在身邊。”“我覺得很幸福,我們一家三口。”眼前的女兒長大了,
她需要一個完整的家庭。“老婆辛苦了。”周宇一身酒氣到家,遞給我一個精致的絲絨盒。
“打開看看。”一枚胸針,“喜歡嗎?知道你喜歡山茶花,特別適合你這個年紀。
”他貼心的給我別在睡衣外面。“你看多好看。”鏡子里的我就像個小丑,
水鉆在燈光下閃著光,而睡衣皺巴巴地掛在我身上,看著無比滑稽。“老婆我先睡了,
明天還要加班。”“胸針的錢給我報銷一下,我刷的信用卡。”在關上客房門前,
他笨拙地朝我比了個心。中年男人的愛情,是否就像書里說的老房子著火,沒得救。
是不是不戳破,也可以勉強過下去,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大概對于有的夫妻來講,
就是在一個屋檐下搭伙過日子的人罷了。我收起他扔在沙發上的衣服。
摸到口袋里是一張結款單:鉆石項鏈,兩萬,贈品“山茶花胸針”。
(九)周宇的這段戀情維持了三個月,女兒告訴我,楊千鈺一家搬走了,
她爸爸接了幾個大項目,沈老師也走了。我老公失戀了。但我們依然是相敬如賓的同居室友。
這樣相安無事的過了兩個月。我在后廚被蒸汽燙傷了手臂,周宇堅持要帶我去醫院包扎。
確定我沒事后,他松了一口氣。周宇曾說,無論最初怎么愛的轟轟烈烈,最終都會變成親情,
但親情比愛情更持久。從前的我嗤之以鼻,但在現實面前,我又不得不低頭。他下車去買煙,
車停在路邊。我伸手拿手機,手機掉落,卡在座位的縫隙里。我用沒燙傷的左手,
艱難地把手機勾了出來,連帶拎出來的還有一條黑色女士內褲。愣了一分鐘,
我果斷地將內褲塞回原處。原來出軌真的是零次和無數次。只是這次我的反應出奇的平靜。
是真的麻木了吧。自從沈青雨走了之后,他最近幾個月都按時回家,
什么時候又勾搭上小四了?“你覺得你周哥最近有什么變化嗎?”我坐在店里問小琴。
“我覺得周哥很好啊,對你多體貼。”“你是發現什么了嗎,文靜姐。”“沒有,
我只是隨便問問。”一陣口哨伴隨著腳步聲,周宇來店里了。“小琴,你去幫我送個餐,
地址我發你手機上。”“好的,周哥。”我老公又開始吹口哨了。(十)“陳東明,
如果起訴離婚需要做什么準備?”此刻我坐在陳東明的辦公室,他是我高中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