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雪夜獨活實驗室爆炸的瞬間，沈念秋聞到了雪松燃燒的味道。
玻璃器皿在高溫中發出尖銳的悲鳴，她蜷縮在實驗臺下方，
看著火舌舔舐著墻上的分子式圖表。濃煙刺痛眼睛時，突然聽到防爆門被撞開的巨響。
"閉氣！"低沉男聲穿透濃煙，帶著金屬器械般冷硬的質感。黑色作戰靴碾過滿地碎玻璃，
來人逆著火光，像一把劈開地獄的刀。沈念秋被裹進帶有硝煙味的西裝外套里，
男人左臂橫在她腰際，布料下緊繃的肌肉傳來細微震顫。逃生通道的應急燈明明滅滅，
她抬頭只看見線條鋒利的下頜，和喉結上一道新鮮的擦傷。爆炸聲接二連三響起，
男人突然將她按進懷里轉身。灼熱氣浪掀翻天花板時，她聽到金屬碎片嵌入肉體的悶響。
"陸驍！你的手——""別動。"他聲音里帶著壓抑的喘息，抱著她撞開安全通道的瞬間，
左臂衣袖被血浸透。沈念秋這才看清那道猙獰的舊疤——蜿蜒在麥色皮膚上，
像是被烙鐵燙過的藤蔓。警笛聲由遠及近，陸驍將她交給急救人員時，指腹無意擦過她后頸。
沈念秋聞到了血腥味里混著的雪松香，和她在爆炸前調制的初版"雪夜獨活"驚人相似。
"沈小姐需要做詳細檢查。"護士要來拉隔離簾。陸驍后退半步隱入陰影，
作戰服勾勒出精悍腰線。他垂眸檢查槍械的姿勢讓沈念秋想起實驗室的獵豹標本，
優雅而危險。"等等！"她掀開氧氣面罩，"你的傷...""小傷。"男人喉結動了動，
轉身時黑色耳麥閃過冷光，"雇主已經在來的路上。"沈念秋望著他消失在安全通道的背影，
指尖還殘留著那人作戰服上冰涼的金屬搭扣觸感。直到護士驚呼著掀開她攥緊的左手，
才發現掌心不知何時多了枚銀質彈殼。彈殼底部刻著L.X的縮寫，邊緣沾著已經凝固的血。
凌晨三點的沈氏調香室，陸驍的影子投在滿墻香水瓶上。他握著沈念秋落在實驗室的鋼筆，
筆桿還殘留著佛手柑的余韻。監控畫面定格在爆炸前37秒，
有個戴鴨舌帽的身影在通風管道閃過。"陸先生？"突然響起的聲音讓陸驍肌肉瞬間繃緊，
轉身時已經將鋼筆收回口袋。沈念秋披著晨袍站在門口，月光從她身后的落地窗漫進來，
在波斯地毯上淌成銀河。"我在檢查安防系統。"他垂眸避開那道目光。
女人赤足踩在地毯上的樣子，讓他想起十年前在緬甸雨林見過的月光白蝶，
振翅時能抖落星塵。沈念秋走近時帶來一陣晚香玉的氣息："彈殼我送去鑒定了。
"她指尖劃過他左臂包扎處，"這種7.62mm的北約彈，不該出現在民用實驗室。
"陸驍呼吸一滯。女人修剪精致的指甲停在舊疤邊緣，再往上三寸就是埋著追蹤芯片的位置。
十七歲那年他在金三角執行任務，這顆芯片讓他從亂葬崗爬回了人間。"沈小姐。
"他后退撞到香料架，廣藿香和巖蘭草簌簌落下，"您該休息了。"玻璃瓶碎裂的脆響中，
沈念秋突然握住他的手腕。陸驍感覺到她掌心有剛愈合的燒傷疤痕，像朵開在雪地的紅梅。
"爆炸時你聞到了嗎？"她仰起臉，瞳孔映著窗外弦月，"我在調試的新香，
前調是杜松子酒和凍梨...""中調白麝香混著暴風雪后的松針。"陸驍脫口而出，
隨即抿緊嘴唇。那抹雪松尾調此刻正纏繞在他的喉間，像道掙不開的枷鎖。
沈念秋的眼神亮起來："后來呢？尾調..."警報器突然發出刺耳鳴叫。
陸驍反手將她護在身后，拔槍上膛的動作快得只剩殘影。紅外線瞄準器的紅點在天花板游移，
最終停在沈念秋昨夜寫的香方手稿上。"待在這別動。"陸驍扯下領帶纏住流血的手臂，
黑色襯衫領口露出半截銀色項鏈。沈念秋瞥見吊墜是半枚子彈殼，
和她撿到的那枚正好能拼成完整一顆。槍聲在走廊炸響的瞬間，陸驍回頭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讓沈念秋想起被鐵鏈鎖住的狼，獠牙滴血卻不肯嗚咽。拍賣會的鎏金穹頂下，
陸驍的領針藏著微型攝像頭。他站在沈念秋右后方半步的位置，
深灰色西裝完美融入賓客陰影。當那支19世紀鳶尾花紋章香水瓶被推上展臺時，
沈念秋感覺身后人的呼吸突然凝滯。"起拍價三百萬。"拍賣師話音剛落，
陸驍的拇指無意識摩挲著西裝袖扣——這是他在執行高危任務時的習慣動作。
"五百......"沈念秋的號牌突然被陸驍按下。
他俯身時溫熱的吐息拂過她耳垂："瓶身紋章是反的。"大屏幕上的特寫鏡頭里，
鳶尾花莖葉的螺旋走向確實與檔案照片不符。會場燈光驟暗的瞬間，
陸驍攬住沈念秋的腰滾入展臺下方，子彈擦著大理石柱迸出火花。尖叫聲中，
陸驍單手解開西裝扣子將她裹住。沈念秋貼著他劇烈起伏的胸膛，
聞到血腥味里浮動的雪松香突然變得暴烈——就像暴風雪席卷針葉林。"閉眼。
"他咬開袖扣暗格，熒光粉末在空中炸開。三個紅點定位器同時顯形，
分別指向拍賣師、保潔車和沈念秋的珍珠手包。破空聲襲來時，陸驍用受傷的左臂格開飛刀。
鮮血滴在沈念秋雪紡裙擺上，綻開成詭異的曼陀羅。他突然捏碎領針，
玻璃渣混著特制香粉撒向襲擊者面門。"這是...我的鎮痛配方？
"沈念秋在混亂中睜大眼睛。那些本該用在偏頭痛患者身上的薰衣草萃取物，
此刻正讓歹徒像醉酒般踉蹌。陸驍抱著她撞碎彩繪玻璃躍下露臺，墜入噴泉池的剎那，
沈念秋看見他頸間項鏈在月光下泛著藍光——那是接觸蓖麻毒素才會出現的反應。
黑色越野車甩尾停穩時，陸驍將她塞進后座的動作突然凝滯。
沈念秋摸到他后背插著的陶瓷刀片，
刀刃上雕著緬甸文字——那是她父親二十年前失蹤前最后的研究課題。"別睡！
"她扯下領帶扎緊他動脈，指尖沾到的血居然泛著珍珠母光澤。
陸驍渙散的瞳孔映著后視鏡里追來的車燈，突然翻身將她壓在座椅上。
子彈穿透防彈玻璃的脆響中，
頭抵住她的："沈家老宅...地下室..."沾血的手指在她掌心畫出殘缺的香料分子式，
"密碼是...你生日倒轉..."沈念秋的眼淚砸在他顫抖的睫毛上。
這個總是精準計算彈道的男人，此刻畫出的苯環結構竟與她童年涂鴉本上的錯誤一模一樣。
急救室紅燈亮起時，護士從陸驍貼身口袋找到個防水袋。里面裝著燒焦的香方殘頁，
還有張1998年的孤兒院合照——扎羊角辮的小女孩正把梔子花插在少年囚犯的鐐銬上。
沈念秋在無菌病房外調香。消毒水氣味被佛手柑中和，試管里的液體泛著孔雀藍幽光。
這是她根據陸驍血液樣本調試的特殊香氛，能讓昏迷者腦電波頻率提升17%。
"你居然真的破解了RH陰性血的透膜性。"穿白大褂的男人悄無聲息出現，
銀色面具遮住半張臉，"不過往靜脈注射玫瑰醛，不怕引發溶血反應？
"移液槍精準抵住對方頸動脈，沈念秋聞到若有若無的龍涎香——三年前巴黎調香師大賽上，
就是這個味道的主人盜走了她的初賽配方。"你們想要的不只是'雪夜獨活'吧？
"她按下報警器的同時，試管中的液體突然沸騰，"在陸驍脊髓液里檢測到的納米香脂，
和二十年前沈氏實驗室失竊的‘永生花’項目數據完全吻合。"警報聲撕破寂靜。
面具人卻笑著展開絲帕，
上面用血畫著完整的香料分子式——正是陸驍昏迷前在她掌心描摹的那個。
"你以為他是守護你的騎士？"男人退向安全通道，聲音像蛇信舔過冰面，
"那孩子脖頸后的芯片編號，刻著的可是你父親的名字縮寫。"恒溫箱突然爆炸，
氣浪掀翻醫療儀器。沈念秋護住陸驍的輸液管時，
看見監護儀突然波動——他的睫毛在濃煙中顫動，仿佛即將蘇醒的困獸。
陸驍在暴雨中蘇醒時，嘗到了沈念秋唇上的鐵銹味。防彈車正從盤山公路漂移而下，
他本能地覆住她握方向盤的手。儀表盤幽藍的光里，兩人交疊的掌心跳動著相同頻率，
沈念秋突然聞到濃烈的愈創木氣息——這是陸驍在疼痛時才會釋放的信息素。"右轉！
"他嘶啞著扣動她指尖，子彈擦著油箱劃過。追擊者的遠光燈刺破雨幕，
照出陸驍鎖骨下蔓延的血色紋路，像株正在生長的荊棘。沈念秋猛打方向盤沖進隧道，
輪胎摩擦火星點燃了空氣中的焦慮。陸驍突然咬住她耳垂："呼吸同步。
"濕熱氣流卷著雪松香灌入耳蝸，她感覺五感驟然放大，
竟能透過雨聲聽清八百米外子彈上膛的響動。
這是嗅覺通感的副作用——他們的神經元在生死時刻產生了量子糾纏。
"他們在用聲波武器..."沈念秋按住突跳的太陽穴，鼻腔涌出鮮血。
陸驍眼底閃過暗金流光，突然扯開安全帶將她撲倒在后座。高頻聲浪震碎車窗的剎那，
他吻住她溢血的唇角。鐵銹味在糾纏的呼吸里化作甘甜，
沈念秋看見記憶碎片如流星劃過：十五歲的陸驍被鎖在調香室，
正用鑷子從自己傷口夾出帶香味的結晶。追擊車輛的轟鳴逼近，
陸驍單手解開她旗袍領口的盤扣。沈念秋剛要掙扎，
卻感覺他指尖蘸著血在她心口畫符——是香料分子式與摩斯密碼的結合體。"記住這個頻率。
"他咬破舌尖加深通感聯結，鮮血順著下頜線滴進她衣襟，
"如果我死了..."爆炸氣浪掀翻車輛的瞬間，陸驍用身體鑄成最后的囚籠。
安全氣囊彈出的轟鳴里，
沈念秋聽到他胸腔震蕩著未說完的情話："...就在初雪時點燃我骨灰里的香晶。
"地下防空洞的紫外線燈下，沈念秋切開陸驍的作戰服。他心口嵌著的銀色膠囊正在溶解，
露出微型膠卷上加密的香方。這是用沈家秘術培育的共生菌種，
唯有至親之血能喚醒——而菌絲正在瘋狂吞噬沈念秋滴落的血珠。
"你父親...把我做成了活體香篆。"陸驍抓住她顫抖的手按向自己肋骨，
那里有十七道縫合疤痕，"每次任務前，
他們往這里注射記憶清除劑..."沈念秋的眼淚砸在他灼熱的皮膚上，
激起一陣松脂沸騰的異香。紫外線突然變成血紅色，警報器顯示追兵已突破三層防護。
陸驍扯斷頸間項鏈，將兩枚彈殼拼成的完整子彈推入她掌心。"彈頭是冷凍的香腺素。
"他咳出的血沫閃著詭譎的藍光，
"對著通風口...往左數第三根鋼管..."沈念秋突然俯身吻住他開裂的唇。
丁香與龍血樹脂的氣息在唇齒間爆炸，這是《沈氏香譜》記載的禁忌之術——以吻為引，
骨血融香。陸驍瞳孔驟縮，二十年被洗去的記憶如潮水倒灌。他看見十歲的自己隔著鐵柵欄，
看小女孩把梔子花編進他腳銬；想起十八歲在緬甸雨林，
他為搶回半頁染血的香方屠了整個營地。防爆門被炸開的瞬間，沈念秋扣動扳機。
冷凍香腺素在空氣中迸裂，
追兵突然開始瘋狂撕扯自己的臉——這是陸驍血液里培養的致幻菌株，
聞到宿主信息素就會觸發。瀕死的慘叫中，陸驍從背后擁住沈念秋。
他咬破她后頸注入解毒血清，犬齒刺破肌膚的顫栗激起滿室晚香玉的綻放。
"現在我們都中了共生蠱。"他舔去她頸間血珠，眼底翻涌著偏執的溫柔，"大小姐，
你要開始習慣..."槍械落地的脆響淹沒在吻里，沈念秋嘗到了自己血里的梔子香。
這是陸驍埋在她基因里的秘密，早在二十年前那個雪夜，少年囚徒就用肋骨磨成香針，
將永恒的愛意刻進沈氏繼承人的染色體。陸驍的第三根肋骨在離心機里泛著珍珠光。
沈念秋將熔化的金屬澆鑄成婚戒時，培養艙突然發出警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