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國際奧賽金牌,獲得一個保送資格。哥哥勸我:“保送名額給妍妍吧,她身體不好,
你靠自己也能上清華。”竹馬在旁附和:“是啊小語,你那么強,不差這一個機會。
”爸媽點頭:“當初把妍妍塞進你的小組,就是為了今天,當姐姐的該讓著她。”我沒表態,
第二天就被安排進了封閉式復讀學校,美其名曰“沖刺清北”。那學校在深山老林里,
沒有監控,只有打人的棍子和等死的學生。他們把我按在水泥地上,
說清北苗子要先學會爬著吃飯。高燒到抽搐時,我偷偷給親人打了電話,求他們來接我。
哥哥嘆了口氣:“這個月第八次裝病騙同情了。”媽媽不耐煩:“保送都讓給你妹了,
你還能怎樣?”爸爸最后補了一句:“再鬧,就永遠別回來了。”我撐著最后一口氣,
給竹馬發了求救定位,他只有一句:“地方不錯,死了就后山挖坑,省事。”后來,
我不再找他們了。他們卻跪著求我回家。1.一年了,哥哥終于來接我。豪車在山路上顛簸,
我只是攥著破舊校服袖口嗎,全程無語。“小語,爸媽很想你。”他從后視鏡看了我一眼。
“封閉式管理果然有道理,但你看,效果多好。”我扭頭望著窗外飛逝的樹影。
效果的確是好。三百六十五天,我學會了挨打不哭,餓三天不暈,
被按在廁所喝臟水也不求饒。“嗯。”我應聲。黑校,也治好了我所有頂撞的毛病。
紀家的樓房燈火通明。媽媽接過我的行李,卻眉頭一皺:“怎么這么輕?
去的時候分明——”當然輕。進去時,她給我塞了滿箱的衣裙,都被教官剪成了拖把布,
一沓現金被搜出來當贓款沒收,至于餅干和零食,當天就被人哄搶分食了。行李箱里,
只剩下兩套洗得發白的校服。或者說,囚服。“姐姐!”紀妍甜膩地撲過來。
我后背瞬間繃直。在黑校,這種擁抱意味著下一秒就會有人尖叫“她偷我錢包”。
但我很快就反應過來,我已經解放了。微笑在下一秒勾起。
紀妍假笑著挽住我手臂:“我給你留了草莓蛋糕哦。”“謝謝。
”父親從報紙后抬眼:“你也高三了,保送材料都準備好了?”話問紀妍,眼睛卻死盯著我。
想看看,我還爭不爭、搶不搶?“恭喜妹妹。”我彎腰換鞋,后腰結痂的鞭傷“嘶啦”裂開。
血滲進校服布料里,我卻恍然未覺。比起那段看不見天日的日子,這算什么?流血自由,
也算是自由。媽媽特意讓保姆做了紅燒肉,那是紀妍最愛吃的。肉塊堆在她碗里堆成小墳包。
卻沒有一塊屬于我。“小語也吃。”爸爸終于給我夾給我一塊姜。他知道我最討厭姜。
這是測試。我沒有猶豫,也沒有反抗,只是笑著吞下去。喉嚨火辣辣地疼時,
硬是憋出了一句:“謝謝爸。”他們都滿意了。
贊賞的目光落在紀妍身上:“還是小妍介紹的那學校管用。”紀琛給父親倒酒,“的確,
小語現在比以前乖多了。”我平靜地看著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沒有插話。
他們也沒太在意我,下一秒又回到了那個話題。“小語,妍妍保送清華的事已經確定了,
你……”媽媽看了我一眼,生怕我又會跳出來搶。我明了。主動給紀妍舀湯:“妹妹值得。
”湯勺映出的笑,有些做作。可我是真心的。2.兜里的手機忽然震動。
周棠的消息:【聽說你回來了】我眼前霎時間浮現一年前那條“死了就地埋了”的回復。
“誰呀?”紀妍伸長脖子想看。我按下鎖屏鍵:“垃圾短信。”余光瞥見她手機亮起,
備注是“棠哥哥”。真有趣。她來我家才五年,卻奪走了全部人的關注我十幾年竹馬,
也成了她的棠哥哥。“姐姐快嘗嘗。”紀妍把草莓蛋糕推過來,“今天是姐姐的生日,
但是媽媽買成我喜歡的草莓味了,姐姐不會介意吧?”當然不會。在黑校里,草莓是獎勵品。
只有“表現好”的人,才配在餿飯里多一顆腐爛的甜。我乖巧地咬下一口,
近乎麻木和討好的語氣:“好吃。”媽媽欣慰一笑:“小語,還有一個月就要高考了,
你在封閉式學校已經學習了一年,高三的知識應該都掌握了吧?”我垂眸掩去眼底的暗芒,
聲音輕軟:“嗯,都學過了。”紀妍甜笑著插話,語意不明:“姐姐肯定學得特別認真吧?
”我放下碗筷,“是啊!”隨即起身道:“我吃好了。”樓梯轉角,
紀妍堵住我:“姐姐不會怪我搶了保送資格吧?”離開一年,她已穿上我的裙子,
戴上我的手鏈,占領了我的房間。我盯著她看了兩秒,笑了一聲:“我憑實力考。
”她明顯僵了一下。似乎對我不哭不鬧有些不滿。畢竟我太乖了,對她也不好。
“你不生氣嗎?老師可都是看好的你……”我搖頭。一年了,我學會最深的道理,
就是咬人的狗不叫。回到房間,我站在鏡子前,脫下校服。傷疤在蒼白的皮膚上織成網。
最醒目的是左肩的烙印——“清北苗子”。他們說,這是激勵。我冷漠看著這些殘酷的印記,
微微一笑。不夠乖巧,不夠溫順。那就一遍遍地練習,
直到所有人都相信我已經被碾碎了棱角……浴缸里的水漸漸暈開淡紅。我放任自己沉下去。
窒息感竟比這個家的空氣更干凈。明天太陽升起時,紀語會是完美的女兒、姐姐、青梅。
就像從前那樣。只是,我再不會疼了……3.返校第一天,我就被堵在了走廊拐角。
三個女生圍上來,為首的叫林姍,和紀妍一道的。她捏著我的下巴打量。“喲,
這不是紀語嗎?躲了一年,終于舍得回來了?”她笑得刺耳,“怎么,保送資格被妹妹搶了,
玻璃心碎了?”我低著頭,沒說話。“啞巴了?”林姍一巴掌扇過來,“裝什么可憐!
”臉頰火辣辣的疼,但我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畢竟那一年吃的皮帶,可比這疼多了!
另外兩個女生推搡著我進了女廁所,反鎖上門。冷水“嘩啦”一下澆在我頭上。
校服瞬間濕透,黏在皮膚上,冰冷刺骨。“補習垃圾,沒本事就走捷徑,滾回你的補習班去!
”她們笑得前仰后合。我站在原地,任由水珠順著發絲滴落。三,二,
一……廁所門被猛地踹開。“你們在干什么?”看見周棠,三個女生瞬間噤聲,
“你……誰讓你進女廁的!”“滾!”周棠低吼一聲。幾個女生訕訕地散開。
周棠伸手拽住我的手腕,“明明看到我了,為什么不求救?”我抬眸時,袖子剛好滑落,
露出大小不一的燙傷疤痕。他的瞳孔驟然緊縮,“怎么弄的?
”我露出訓練出來的標準微笑:“摔的。”周棠氣得咬牙,“你唬我嗎?摔能摔成這樣?
”我在心里冷笑。難不成你以為,自己還有拯救我的資格?魔鬼已經馴化出來了,
一切都晚了。“好吧,是在里面學會了抽煙,”我漫不經心地理著袖口,
“同學鬧著玩不小心燙的。”周棠皺眉,“你——”“要遲到了。”我輕輕抽出手,
拉好袖子。他指尖懸在半空。我沒看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把女廁的門砸壞了。下午放學,
林姍堵住了我。“裝什么乖?你以為周棠護著你,就沒人敢動你了?”她扯住我的頭發,
惡狠狠地說。我低著頭,任由她拽著,直到她把我拖進監控盲區的樓梯間。“紀語,
你這種廢物就該——”她的話沒說完。我的手突然扣住她的手腕,猛地一擰。
咔——林姍的尖叫聲混雜著一絲不可置信。我松開手,溫柔地笑了:“疼嗎?
”雖然過了一年豬狗不如的生活,但我不瘦。因為什么嗖食爛菜我都吃。因為我知道,
我要活著。在那所“學校”,每天被吊著做兩百個引體向上的力氣,
把她的胳膊卸下來都不成問題。她跌坐在地上,臉色慘白,驚恐地看著我。“你……你瘋了!
”我蹲下身,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記住,下次別碰我的頭發。”說完,我站起身,
整理好校服,轉身離開。我回家沒多久,林姍就帶著她父母氣勢洶洶地闖進客廳。
身后跟著班主任和幾個莫須有的“目擊者”。“紀語!”爸爸把茶杯重重砸在茶幾上,
“剛回來就惹事?”媽媽一臉愧疚地抹著淚:“我家這孩子從小就沒有女孩樣,
才送去封閉式學校一年,還以為學乖了,
沒想到……”班主任沉著臉問我:“你為什么要折斷林姍的手腕?就要高考了,
你有沒有想過對她會造成多大的影響?”4.我低著頭瑟縮了一下,“老師,
我沒有……”林父一把掐住我后頸:“要是影響我女兒高考,你要怎么賠償!
”哥哥將我拉開,“伯父,我妹妹剛回學校,可能還不太習慣……”轉頭厲聲道,“小語,
還不道歉!”夠癲!兩個家庭,都想通過解決我,來解決問題!似乎真相是什么,
一點都不重要……“老師,如果不調查就能定罪的話……”我歪著頭,露出天真表情,
“那我現在說我爸媽長期家暴我,我哥哥性侵未遂……是不是也能直接判刑呀?”哥哥一愣,
拽住我的手腕:“你瘋了?亂說什么?”我看著他,
一臉無辜:“哥哥現在知道被人直接定罪的滋味不好受了吧?
”“我——”班主任清了清嗓子:“紀同學,你動手的事,有幾個同學都看到了,
你還想抵賴嗎?”話音剛落,有人推門而入:“證人還缺我一個!
”5.目光掃過我委屈的臉,周棠淡淡開口:“我可以作證,被霸凌的人是紀語。
”“昨天是林姍和這幾個所謂的目擊證人將紀語拽進女廁。”班主任皺眉:“真的?
”周棠點頭:“我親眼看見的,也錄下了視頻。”林姍氣得發抖:“你胡說!
明明是她——”我適時地紅了眼眶,聲音哽咽:“林姍,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你不能這樣冤枉我。
”周棠對班主任提出更有建設性的建議:“老師,調取監控吧,女廁里面沒有監控,
但沿路總有吧。”班主任看完那段我被推搡的視頻,基本可以下定論。嘆了口氣道:“林姍,
很明顯是你帶頭欺負同學,現在卻反過來說自己被她欺負,你可有其他證據?
”林姍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又看看周棠,“我——”我心里暗笑。監控死角,哪有什么證據。
班主任嘆了口氣:“林姍,寫檢討,下周升旗儀式上公開道歉。”林姍氣得渾身發抖,
林父林母陰沉遮臉不敢說話。送客人出去時,她看著我,帶著恨意,“你以為你贏了?
”我側過頭,沖她微微一笑,用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說:“是啊,我贏了。”我知道,
一個被“冤枉”的人最不禁激。她剛抬起手,我就已驚恐地抱住頭:“我錯了!不要打我!
”林姍的手瞬間僵在半空。周棠一步上前,擋在我面前:“你還想對紀語動手?
”林姍她張了張嘴,“我……”班主任將目光轉向林父林母,“你們二位也看到了,
貴千金當著家長的面都敢施暴,私下會是什么樣?”我躲在周棠身后發抖,
卻在眾人看不見的角度,對林姍比了個中指。林姍突然尖叫,“是她裝的!
我明明……”“還不閉嘴!”在父母的拉扯中,林姍最終還是咬牙切齒地走了。周棠轉頭,
低聲問:“你沒事吧?”我抬頭,沖他露出一個乖巧的笑:“謝謝你,周棠。”他怔了怔,
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點了點頭,轉身離開。我在家人愧疚地注視下回到房間。
背影乖巧得像從未沾染過任何黑暗。可我知道,這只是黑暗的開始。……晚上,
媽媽輕輕推開門,手里端著一盤切好的芒果。我盯著那盤金黃的果肉,突然想起十歲那年。
因為偷吃了一口紀妍的蛋糕,我被罰跪在院子里一整夜。而現在,
這盤芒果就這樣被遞到我面前。像某種遲來的贖罪。“小語……”媽媽懺悔似的,
“你在學校被人欺負,怎么不跟爸媽說呢?”我接過盤子,“謝謝媽。
”嘴角揚起一個乖巧的弧度:“本來以為她們不會得寸進尺的,
誰知——”媽媽摸了摸我的頭:“下次發生這樣的事,一定要跟爸媽說,知道嗎!
”“知道了!”她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一轉身,我就把整盤芒果倒進了垃圾桶。有些東西,
過期了就是過期了。還有媽,我對芒果過敏。6.我回來第十天,
最后一次模擬考成績出來了。我考了全校第一,比第二名高出整整四十三分。
紀妍卻連前十都沒有進。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像被踩到尾巴的貓,“她作弊!
”整個客廳突然安靜下來。媽媽端著的水果盤微微傾斜,“妍妍……”“她一年沒碰書本,
怎么可能考出這樣的分數?”紀妍的指甲陷進我的皮肉里,
“竟然比我還……”她突然卡住了,涂著唇蜜的嘴唇微微顫抖。我輕輕歪頭,
露出困惑的表情:“你怎么知道我一年沒碰書本?封閉式學校不就是提高成績的好地方嗎?
”紀妍的臉色微微一變。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好了妍妍,”爸爸終于放下報紙,
“你已經保送清華了,你姐姐考得好,你不應該高興么!”哥哥頭也不抬地附和:“就是,
我們家妍妍最棒了。我安靜地站在原地,紀妍還抓著我的手,但她的力道已經松了。飯桌上,
媽媽給紀妍夾了塊紅燒肉:“妍妍也很厲害!”哥哥坐在紀妍旁邊,
輕聲安慰:“你只是失誤而已,正常發揮前三不是問題。”沒人提我的名字,
更不在意我的名次。就像我根本不存在。也不需要存在。我看著滿桌的菜,
突然開口:“其實妹妹也可以考第一的。”所有人一愣。我抬起頭,
露出乖巧的笑:“只要送她去我那所學校讀一年書,肯定能進步。”紀妍的臉色發白。
“你胡說什么!”她猛地站起來,“我已經保送清華了,才不需要去那種鬼地方!
”她過于激動,碰倒了我剛盛的熱湯。“啊!”紀妍尖叫著跳開,
但湯還是濺到了她的裙子上。“紀語!”爸爸厲聲呵斥,“你反了嗎?
你別忘了你這個第一是怎么來的,那封閉式學校還是妍妍推薦的,你不感激她,還針對她!
”是嗎?可是爸爸你忘了,我不需要去這個學校,照樣能考第一。“對不起。
”我低著頭站起來,“我回房間反省。”轉身時,我的袖子被桌角“勾住”,露出一截手臂。
密密麻麻的針孔暴露在燈光下。“這是什么?!”哥哥瞳孔一縮,猛地抓住我的手腕。
9.我慌亂地拉下袖子:“沒什么……”“是……是發燒的時候,
學校的老師給我治病留下的。”全家人的臉色瞬間變了。媽媽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小語,
原來你當時真的……發燒了?爸媽還以為……”“沒關系的。”我擦掉眼淚,沖他們笑了笑,
“都怪我以前太任性,所以你們當時才會以為我又在騙你們博取同情。”爸媽拉著我坐下,
“行了,過去就過去了,你現在回來了,只要考上好的大學,爸媽自然也疼你!
”我破涕為笑。余光瞥見紀妍的表情已經扭曲。雖然他們的愛總是帶著條件,
好成績、好大學,還要乖巧。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這是第一次。真好!
第二天中午,我在食堂吃飯。周棠端著餐盤走過來,在我對面坐下。
“回來第一次考得還不錯!”他道:“恭喜你!”“嗯!”我低頭扒飯,語氣平淡。
他盯著我看了幾秒,忽然開口:“你在那所學校……過得怎么樣?”我夾了一筷子青菜,
淡淡地說:“飯菜很難吃。”周棠皺眉:“就這些?”“不然呢?”我抬眼看他,
“你想聽什么?”我知道他很奇怪——為什么曾經跟在他身后、眼里只有他的那個紀語,
現在見到他,會下意識地繞道走。為什么我明明站在他面前,卻像隔著一道看不見的墻。
為什么他伸手想碰我的時候,我會條件反射地后退半步,像是怕被燙傷。他不會明白。
有些傷口,結痂了也會留疤。而有些人,死了就不會再活過來。“棠哥哥!
”紀妍的聲音突然插進來。她端著餐盤,笑得甜美,直接坐到了周棠旁邊。“姐姐也在啊?
”她故作驚訝地看我一眼,隨即親昵地往周棠那邊靠了靠。周棠沒躲。
我低頭扒著碗里的飯粒,米粒在舌尖化開,卻嘗不出任何味道。恍惚間,
記憶倒帶回初三那年盛夏。周棠站在教學樓后的梧桐樹下,
揉著我的頭發輕聲問:“等高考完,我們就在一起好不好?”那時蟬鳴很吵,
我的心跳聲更吵,只記得自己紅著臉說好。可后來,紀妍轉到了我們所在的高中。
她穿著嶄新的校服裙,像只花蝴蝶落在周棠身邊。周棠變了。或者說,是我變了。在他眼里,
我漸漸成了那個“陰郁孤僻”、“心機深重”的人。
所以他可以理所當然地把曾經只給我的溫柔,全部轉贈給紀妍。所以他不會知道,
那通被他掛斷的求救電話里,我正發著40度高燒蜷縮在廁所隔間。我端起餐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