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煤棚下的抉擇1997年的梅雨季長得沒邊。細密雨絲裹著煤煙味,
把世界泡得發脹。我蹲在漏雨的煤棚里,塑料布破洞滴下的水,
正砸在中專錄取通知書的紅章上。弟弟王磊踹翻煤筐沖進來。“姐!把學費給我買游戲機!
”煤球滾了一地,他球鞋踩著我藏錢的瓦罐。母親跟著撲進來,一屁股坐在濕煤渣上。
“王家就這一根獨苗!”她拍著大腿干嚎,“丫頭片子讀啥書?趕緊把錢掏出來!
”尖利的哭嚎撞在煤棚鐵皮上,嗡嗡作響。巷口突然響起自行車鈴。
陳斌的二八杠停在雨幕里,車梁綁著本《紡織工藝學》。他工裝袖口磨出毛邊,
指尖捏著個油布包:“曼曼,去報到吧,這是我攢的路費。”我盯著他手心里的布包,
又看看濕透的通知書。雨夜里躺在床上,聽著母親的咳嗽和弟弟的夢話,
陳斌發亮的眼睛在黑暗里晃啊晃。第二章:希望的火苗雨沒停,陳斌又來了。
他把我拉到屋檐下,懷里掏出皺巴巴的筆記本。“你看,”他指尖劃過紙頁,
“省紡織廠招技術員,工資是咱這兒三倍。”墨跡被雨水洇開,像他眼里的光。可推開門,
母親正裝病哼唧,弟弟拿彈弓打燈泡。晚飯時,父親把唯一的雞蛋撥給我,自己啃著餿窩頭。
我躲進閣樓,翻出藏在梁上的舊課本。高二的物理題還夾在書里,鉛筆字被蟲蛀了邊角。
第三章:激烈的爭吵開學日近,母親開始翻箱倒柜。“你弟重點中學差兩千塊!
”她舉著我的儲錢罐搖晃,“再不拿出來,你就別認我這個媽!”那個雨夜終于爆發了。
“我也要讀書!”我攥著通知書喊,“我不想一輩子在車間擰螺絲!
”母親冷笑:“女孩子讀再多書也是潑出去的水,不如早點換彩禮給你弟娶媳婦。
”鄰居擠在門口看熱鬧。陳斌突然沖進來,把我護在身后:“阿姨,曼曼讀書是為了自己,
以后我幫襯家里!”母親跳起來罵:“哪來的野小子多管閑事!
”她的指甲差點撓到陳斌臉上。第四章:意外的支持我快要撐不住了。母親把戶口本藏起來,
弟弟偷了我的鞋不讓出門。直到那天傍晚,父親從工地回來,泥靴上還沾著石灰。
他把母親拽進里屋,壓低聲音說了很久。然后推開門,塞給我一個油紙包。“去讀書吧,
”他粗糙的手拍著我肩膀,“錢我跟你舅借了,別耽誤了前程。
”油紙包里的毛票還帶著體溫,混著水泥味。第五章:偷偷離開開學前一夜,
門鎖被母親換掉了。我趴在窗臺上看雨,急得直掉淚。后窗突然被敲響,陳斌扒著墻沿,
手里揚著通知書:“快下來!”他帶我從后院翻墻出去。母親的叫罵聲追出來時,
我們已經跳上了去縣城的拖拉機。雨點子打在帆布篷上,陳斌把我裹在他的雨衣里,
懷里的通知書暖烘烘的。第六章:中專生活的開始省紡織中專的教室亮得晃眼。
我摸著嶄新的紡織機,手指在《紡織材料學》上顫抖。
同桌阿芳遞來半截粉筆:“你也是從鄉下考來的?”她袖口補著補丁,卻畫得一手好花樣。
陳斌每個周末都來。他自行車后架馱著烙餅和咸菜,帆布包里塞著攢下的零錢。
“在學校吃好點,”他擦著汗笑,“我在鎮上紡織廠找了活,夠咱倆花。
”第七章:母親的糾纏母親還是找來了。她堵在教學樓前哭天搶地,
說我“拿家里錢去享福”。同學們圍過來看,阿芳把我護在身后:“阿姨,
曼曼拿的是獎學金!”母親卻坐在地上撒潑:“你個白眼狼!你弟沒學費就去跳樓!
”陳斌趕來時,母親正揪著他的衣領罵。他沒還手,只是擋在我身前,
任由唾沫星子濺在臉上。第八章:困境中的堅持母親鬧得我掛了科。拿著59分的試卷,
我在操場哭到深夜。陳斌找到我時,手里提著剛買的輔導書:“一次沒考好怕啥?我陪你補。
”他開始每天下班后騎兩小時自行車來學校。我們在路燈下做題,
他把車間里的紡織案例講給我聽。母親再來鬧時,他就去我家挑水劈柴,
把母親的水缸挑得滿滿當當。第九章:努力與收獲技能大賽前,我泡在實驗室整月沒出門。
陳斌送來的饅頭硬了,他就去食堂換熱乎的稀飯。比賽那天,我站在紡織機前,
聽見臺下陳斌喊:“曼曼,加油!”金獎證書燙著金字。陳斌買了束塑料花,
插在宿舍的搪瓷缸里:“我就知道你行!”他袖口磨得更薄了,
手腕上多了道被機器劃傷的疤。第十章:畢業與未來畢業那天,省紡織廠的錄用通知來了。
陳斌在車間也升了班長,我們在宿舍樓下拍合影。他突然掏出個紅布包:“曼曼,等你轉正,
我們就結婚。”回到家鄉時,母親在門口種了月季。“媽以前糊涂,”她摸著我工裝的口袋,
“你弟現在也知道打工了。”弟弟站在灶房洗碗,看見我時臉紅了紅。
我和陳斌把新房安在紡織廠家屬院。推開窗就能看見車間的煙囪,
他總在傍晚時騎著自行車回來,車鈴響得像1997年那個雨天。而我抽屜里,
還鎖著當年那本《紡織工藝學》,扉頁陳斌寫的“去看更大的世界”,墨跡早就干透了。
《重回九七,我不做扶弟魔》(續)第十一章:車間暗涌省紡織廠細紗車間如鋼鐵森林。
我戴防塵帽調試進口梳棉機,老師傅李建國輕敲扳手:“試試這臺德國貨。
”針頭卡紗的剎那——與中專實習時的故障如出一轍。午休時,王磊晃到車間門口。
他磨破的夾克袖口沾著油漆:“姐,給點裝修啟動費。
”母親跟在身后拽我衣角:“你弟頭回接正經活。”陳斌提飯盒走來,正見王磊搶我工牌。
“她剛轉正,別搗亂!”陳斌將我護在身后,王磊卻指著他罵:“她的錢天生該給我!
”第十二章:圖紙裂痕“仿麻棉”面料試產關鍵期。深夜實驗室,我發現抽屜鎖芯被撬。
工藝參數復印件不翼而飛,繪圖板上紅筆涂著“廢物設計”。監控畫面指向同組張姐。
她在更衣室堵住我:“鄉巴佬憑啥拿技術獎?這位置早該是我的!”推搡間,
她口袋掉出磨砂煙盒——和上周王磊褲兜的款式一模一樣。
第十三章:母親的算計母親突然提雞湯來廠。“你弟裝修差錢,”她盯著工位上的專利證書,
“把這抵押了應急。”我調試的機器突然報警,棉絮飛散沾滿工裝。陳斌趕來時,
母親正翻看我的工資條。“專利屬于廠里,”他把母親拉到一旁,“王磊的事讓他自己解決。
”母親甩開手嘶吼:“她是我生的,所有東西都該是她弟的!
”第十四章:染缸真相王磊帶兩名紋身男闖辦公室。“今天不給錢,我裝修隊就散伙!
”他拍桌震翻茶杯,茶水浸透工藝筆記。當晚,陳斌在廠門口遭圍堵。
他眉骨滲血卻揚起手機:“錄到了,王磊雇的人說‘拿了張姐好處’。”醫院驗傷時,
竟見母親帶王磊在廠辦哭鬧,誣陷陳斌“家暴”。第十五章:決裂賬單我將王磊叫到廢料間。
“這是你從小到大花我的錢,”賬本摔在他腳邊,“學費、游戲機、打架賠款,
共一萬三千七。”他踢翻鐵凳怒吼:“你跟親弟算這個?我是你弟!”母親沖進來時,
我正撕毀最后一張生活費匯款單。“從今天起,”我指向車間外公示欄,“專利獎金二十萬,
一分也別想拿。”紅紙上“林曼”二字,在陽光下亮得刺眼。
第十六章:親情褪色王磊帶母親砸我家玻璃時,我正給陳斌包扎傷口。“白眼狼!
斷絕母女關系!”母親的叫罵隔著防盜門穿透而來。陳斌按住我顫抖的手:“看清楚了,
這才是他們的本來面目。”玻璃碎片混著雨水,
映出我工裝前的廠徽——那是用無數個通宵換來的榮耀。
第十七章:技術博弈張姐串聯老員工抵制新設備。“土包子懂什么先進技術?
”他們故意調錯參數,致整批面料染色報廢。我蹲在染缸邊取樣時,王磊突然翻墻進廠。
“姐!媽快不行了!”他拽住我胳膊,袖口露出張姐塞的牛皮紙信封一角。
陳斌沖過來扯開他,揚著手機彩信:“你媽在村口麻將館抽煙呢!
”畫面里母親正碼著牌笑得露牙。第十八章:車間審判廠紀委調查期間,
我正在做面料耐水洗測試。張姐突然跪地哭喊:“是王磊逼我的!
他說不搞垮你就打斷我兒子腿!”王磊在監控室被當場控制。他手機里全是威脅張姐的短信,
還有給母親的轉賬記錄:“媽,搞到錢分你五成。
”第十九章:撕碎的假面母親捧著錦旗來廠時,我剛領完技術標兵獎。“我女兒最孝順!
”她展開錦旗,“賢良淑德”四個字繡得歪歪扭扭。臺下突然哄笑——那是王磊拘留前,
她在街邊作坊趕制的贗品。我將獲獎證書拍在她面前:“這是拿命換來的,和你沒關系。
”證書邊角,還留著中專時陳斌用鉛筆寫的“加油”,墨跡早已沁入紙紋。
第二十章:布紋新生2000年除夕夜,我和陳斌在車間加班。
新研發的“記憶棉”面料通過測試,在燈光下泛著珍珠光澤。廠門口傳來鞭炮聲,
李建國師傅帶全家來拜年。他塞給我個紅布包:“丫頭,這才是你該過的年。
”窗外飄起細雪,陳斌將圍巾圍在我頸間:“看,咱們織的布能做航天服襯里了。
”紡織機的咔嗒聲中,我忽然想起1997年煤棚里的自己——原來命運的經緯,
真能親手重織出新的紋路。第二十一章:專利風云2000年春日。
省科技局調研車停在廠門口。我在實驗室給“記憶棉”做抗撕裂測試。
王磊突然帶律師闖進展廳,揚著帶油漆漬的圖紙:“林曼剽竊我的裝修設計!
”母親跟在身后拍腿哭嚎,金鐲子晃出刺眼的光:“政府要給窮人家做主啊!
”陳斌抱著工裝沖進來,將我護在展示柜后:“你們有證據嗎?”律師推眼鏡,
甩出皮質文件夾里的“設計手稿”——泛黃紙頁上,分子結構圖與“記憶棉”吻合,
落款是“1996.5.12 王磊”。
二十二章:時間戳漏洞技術科老教授舉放大鏡湊近圖紙:“這是98年4月后的熱敏打印紙。
”他指尖敲紙頁暗紋:“96年全市僅銀行用這種紙,厚度還薄0.03毫米。
”王磊的律師突然轉身咳嗽。母親攥金鐲子的手指發白,鐲身“福”字被磨得發亮。
我翻開玻璃柜里的研發筆記,1997年中專草圖飄落——泛黃作業本上,
藍黑墨水勾勒舊紗線回收工藝,紙角有陳斌鉛筆寫的受力分析,墨跡已暈成淺灰。
第二十三章:油漆的證據保衛科在王磊工棚角落,發現半桶未用完的“紅牡丹”油漆。
化驗報告顯示:“鈦白粉含量與圖紙污漬一致,1999年才在建材市場流通。
”銹蝕工具箱里,壓著張姐去年掛失的工牌,塑料封皮沾著同品牌油漆噴濺痕跡。
張姐被帶到保衛科,突然從棉襖內襯掏出錄音筆。電流聲后,
王磊的聲音響起:“給我參數復印件,
專利費分你三成……” 母親的方言緊隨其后:“她的錢不就是你的錢?
”第二十四章:鐲子的重量法院調解室的日光燈下。母親突然褪下金鐲子拍在桌上,
鐲身磕出清脆響聲:“媽把這個抵給你,求你放過你弟。”王磊斜靠鋁合金窗框,
工裝褲腳沾著新泥:“姐,媽都做到這份上了,你還揪著不放?
”我看著那只28克重的金鐲子——1999年秋,我用第一個月技術津貼在百貨大樓買的。
當時母親戴著它打麻將,逢人便夸“我閨女孝順”。“這鐲子,”我推回給她,
指尖觸到冰涼金屬,“比我1997到1999年,被耽誤的28個月青春,太輕了。
”第二十五章:紡織的經緯“記憶棉”通過國家級認證那天,
天空飄起1997年后最大的春雪。領獎臺上,我攥著紅綢證書轉身,
看見陳斌站在人群第三排,左手腕戴著我用邊角料織的藍色護腕——針腳歪歪扭扭,
是中專時熬夜趕工的痕跡。王磊因誣告陷害被拘留15天。母親在廠門口梧桐樹下蹲了三天,
最后被李建國師傅用三輪車拉走。老師傅經過車間時,隔著玻璃窗沖我比劃手勢:“丫頭,
織錯了就拆了重織,經緯線亂不了一輩子。
”第二十六章:未拆的信封2001年春節大掃除。我在舊木床底摸出個牛皮紙信封。
拆開后發現是1997年那個雨夜,陳斌塞給我的路費——三十張皺巴巴的五元紙幣,
用細棉線捆著,下面壓著張煙盒紙裁成的紙條:“曼曼,要是在外面累了就回來,
我跟主任說了,給你在紡織廠留著學徒工位。”陳斌端著臘八粥推門進來,
蒸汽模糊了他的眼鏡片:“廠里把新車間樓上的單間批給我們當婚房了,明天就去領鑰匙。
”陽光穿過窗欞,照在紙條上,那些被歲月磨得淺淡的鉛筆字,突然在光影里鮮活起來。
第二十七章:布紋的溫度2002年深冬,北方遭遇罕見寒潮,
廠里接到支援災區的抗寒面料緊急訂單。我和陳斌在染缸間連續加班半個月,
調試出能通過微膠囊技術鎖住體溫的“恒溫棉”。深夜收工,
他從工具箱里摸出個暖手寶:“昨晚在家灌的,還熱乎。”面料裝車發貨那天,
母親突然出現在廠門口,藍布棉襖袖口磨出毛邊,手里緊攥著一個掉漆的保溫桶:“曼曼,
媽給你燉了雞湯,放了黨參……” 她鬢角的白發在北風里飄著,眼角的皺紋像織錯的布紋,
層層疊疊。第二十八章:經線與緯線2003年清明前,王磊第一次主動來廠里找我。
他穿著建筑工地的橘黃色工裝,手里提著個塑料袋,里面是剛上市的草莓:“姐,
我在建筑隊學會抹灰了,這是用第一筆工資買的。” 他手掌心的繭子磨破了皮,
滲著細小的血珠。我接過還帶著露水的草莓,
看見他后頸新燙的卷發——和1997年那個搶我游戲機的少年,竟有了幾分相似。
車間里突然傳來陳斌的喊聲:“曼曼,德國進口的超細紗線到了,快來看看!
”北風穿過廠區的梧桐樹,卷起幾片新葉。王磊搓著手往門口退:“那我先回去了,
工頭說下午要砌新墻……” 陽光照在他轉身的背影上,
工裝口袋里露出半本卷邊的《抹灰工藝手冊》。《重回九七,
我不做扶弟魔》(續)第二十九章:超細紗線的溫度2003年深秋。德國超細紗線入倉。
我戴棉質手套,將紗線軸推入恒溫柜。王磊推門進來,工裝沾著白灰,拎著帆布兜:“姐,
工地發的紅富士,脆甜。”他蹲在地上喘氣,褲兜露出卷邊的《抹灰工藝手冊》,
紙頁被磨得油亮。陳斌拿著溫濕度計走來,鏡片上沾著車間棉絮:“得保持25℃恒溫,
濕度60%。”他調整空調旋鈕,手腕藍護腕磨破口子,經緯間卡著舊棉絮,
針腳露著中專時的歪扭。第三十章:未拆的匯款單春節前整理舊物,
木箱底層發現牛皮紙信封。郵戳是2001年深冬,寄件人“城郊李村小賣部”。
內有280元過期匯款單,附言欄藍筆寫:“曼曼,媽知道錯了”。陳斌端酒釀蛋進來,
蒸汽模糊鏡片:“李師傅說,你媽在村口看店,總念叨你拿獎。”我摩挲匯款單,
發現信封背面用鉛筆描著我中專畢業照輪廓。
第三十一章:織補的粗線毛衣2004年大年初三,母親來廠,抱藍布包袱。
打開是深灰粗線毛衣,領口用異色線織五瓣小花。“你爸走那年穿的,
”她指尖劃過肘部補丁,“照你寄的面料樣圖織的,這花樣……”她突然停住。
我看見藍花——和1998年中專課本涂鴉一模一樣。她用的毛線粗細不均,
針腳間夾著銀白發絲。陳斌遞茶時,我看見她無名指上金鐲子的淺色印痕。
第三十二章:工地的設計草圖王磊帶施工隊裝修實驗室,在工作臺攤開圖紙。
A3紙背面鉛筆繪著“記憶棉”分子結構,標注“建議與保溫砂漿復合”。
“跟設計院老工程師學的,”他撓頭笑,袖口白灰落圖紙,“你研發的面料,
用在高層保溫墻……”他突然頓住,摩挲圖紙邊緣。我發現他拿鉛筆的姿勢,
和陳斌當年一模一樣,筆桿“獎”字已模糊——1999年勞模獎品。
第三十三章:手寫的獎狀開春,李師傅轉來紅布包。內有我小學“三好學生”獎狀,
及A4紙手繪“優秀母親”獎狀。花邊是彩色鉛筆涂的,落款“2002年母親節”。
陳斌找相框裝裱時,發現背面鋼筆字:“曼曼,金鐲子放回老屋舊抽屜,媽不再索錢。
”字跡被水浸過,暈開成藍色小團。第三十四章:學徒班的筆記本2005年廠辦培訓班,
我講“記憶棉”微膠囊技術。后排傳來熟悉咳嗽——王磊穿藏青工裝坐角落,
膝放硬殼筆記本。課間翻看,扉頁貼2000年我獲技術獎的褪色剪報。
內頁用不同顏色筆記錄工藝,“抗撕裂強度”欄畫波浪線,旁寫:“姐說過,好布料像人生,
要經得起拉扯。”第三十五章:褪色的工牌與道歉整理舊倉庫,鐵皮柜底找到塑膠工牌。
透明封皮下張姐年輕時的照片泛黃,角落紅漆褪成淺粉。
背面用指甲刻著歪扭的三個字:“對不起”。陳斌用酒精棉片擦拭:“張姐女兒說,
你媽退休前攢半年工資,想給你買繪圖儀,聽說你進修才作罷。”光影中,
“對不起”忽明忽暗。第三十六章:墻面的經緯紋2006年深秋,
我和陳斌去看王磊的保障房項目。他穿橘黃背心站腳手架上,
安全帽繩系著枚銅廠徽——我1998年在車間丟失的。“姐,看這墻面平整度,”他跳下,
褲腿沾著砂漿,“抹灰班師傅說,要像織布料,橫平豎直走經緯。”他攤開手掌,
掌心老繭排列成細密十字紋。遠處傳來紡織廠下班鈴,陳斌看表的動作,
讓我想起1997年雨夜他催我趕火車的模樣。第三十七章:銅廠徽的溫度2007年夏。
老車間改造現場。王磊分揀舊物料時,安全帽繩上的銅廠徽突然滾落棉紗堆。“跟了我五年,
”他趴地摸索,工裝袖口磨出破洞,“姐,咋就不掉色呢?”我撿起廠徽,
背面“98-037”工號模糊可辨。陳斌提工具箱走來,他腕間藍護腕的褪色針腳里,
露出段與王磊工裝補丁同色的橙色線頭。
第三十八章:棉紗里的道歉工人從橫梁夾層掏出油紙包。內有張姐的工作日志,
末頁紅筆寫:“僅給王磊一頁專利參數。”紙間夾著根彩色毛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