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曉雪猛地從床上坐起，冷汗浸透了粗布衣裳。外面傳來父親韓建國粗糙的嗓音："曉雪，
趕緊起來收拾東西，明天就要下鄉了！"下鄉？她愣愣地看著四周熟悉又陌生的環境。
破舊的木桌，補了又補的蚊帳，墻上貼著的毛主席像。這不是她死前的那間冰冷病房，
而是七零年代的家。韓曉雪的手緊緊攥著被角，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她想起了自己十八歲那年，滿懷憧憬地跟著未婚夫林志強下鄉，以為嫁給軍官就是人生巔峰。
卻不知道，那是她噩夢的開始。林志強表面溫文爾雅，背地里卻和知青點的女知青廝混。
她懷孕后被他一腳踹向肚子，孩子沒了，人也落下病根。更可恨的是，他娶了縣長的女兒，
把她扔在知青點自生自滅。最后，她在病床上孤獨地死去，臨死前才聽說高考恢復了。
如果當初她沒有被愛情沖昏頭腦，如果她選擇讀書而不是嫁人..."曉雪！你聾了嗎？
"韓建國推門而入，看到女兒呆坐在床上，不耐煩地吼道："林志強明天就來接你，
你還不趕緊收拾？真是養了個白眼狼，嫁出去就忘了家！"韓曉雪緩緩抬頭，
眼中沒有了前世的懦弱和討好，而是一片冰冷。"爸，我不嫁了。"韓建國愣了一下，
隨即暴跳如雷："你說什么？不嫁？你知道林志強家什么背景嗎？軍官！軍官家屬！
你一個農村丫頭片子，還想挑三揀四？""我說，我不嫁了。"韓曉雪一字一句地重復，
聲音平靜得可怕。韓建國伸手就要打她，韓曉雪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前世她被打怕了，總是縮著脖子任人欺負。這一世，絕不會了。"你敢頂撞我？
"韓建國氣得臉色發青。"我只是在為自己的人生做選擇。"韓曉雪松開手，
整理了一下衣服，"明天我不會跟林志強走，也不會下鄉結婚。""你個死丫頭想氣死我！
"韓建國捂著胸口，"林家已經下了聘禮，你說不嫁就不嫁？
"韓曉雪淡漠地看著他："聘禮可以退。但是我這個人，誰也帶不走。"她記得，
就在今年年底，高考就要恢復了。只要她能挺過這幾個月，就能改變命運。前世的痛苦，
這一世絕不會重演。韓建國見女兒態度堅決，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她罵道："好啊，
你翅膀硬了，不聽話了是吧？那你就給我滾出這個家！看你一個丫頭片子能活幾天！""好。
"韓曉雪起身開始收拾東西，"我現在就走。"她的平靜讓韓建國更加憤怒，
但也隱隱有些心虛。畢竟這是自己的親生女兒，真要把她趕出去，街坊鄰居會怎么說？
"你..."韓建國咬牙切齒，"行，你有種！明天林志強來了，你自己跟他說去！"說完，
他氣沖沖地摔門而出。韓曉雪坐在床邊，望著窗外的夕陽，心中涌起一陣悲涼。
前世的她多么渴望父母的疼愛，為了得到一句夸獎，可以做任何事情。
包括嫁給一個不愛她的男人，包括放棄自己的理想。可是現在她明白了，
有些人永遠不會真心疼你。與其苦苦哀求，不如自己爭氣。她從枕頭下摸出一個小布包，
里面是這些年攢下的零花錢，總共三十二塊錢。在七零年代，這筆錢足夠她撐過好幾個月了。
韓曉雪把錢裝好，又拿出一個破舊的筆記本，
上面密密麻麻記著前世她偷偷背下的課文和習題。
當初林志強嘲笑她："一個女人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還不如在家相夫教子。
"她竟然真的信了，把所有的書都燒了，心甘情愿地做一個無知的附庸。這一次，
她要用知識改變命運。夜深了，韓曉雪在昏暗的煤油燈下翻著筆記本，
一頁一頁地回憶著前世學過的內容。明天林志強就要來了，她要做好充分的準備。這一次，
她絕不會再被任何人擺布。2第二天一早，林志強果然來了。他穿著筆挺的軍裝，腰板挺直，
濃眉大眼，看起來英姿勃發。韓曉雪前世第一次見到他時，簡直以為見到了小說里的男主角。
可是現在再看，她只覺得這張臉虛偽得令人作嘔。"曉雪。"林志強溫和地笑著，
聲音磁性好聽，"收拾好了嗎？我們該出發了。"韓建國在一旁賠著笑臉："志強啊，
曉雪她...她有點不太舒服，要不你們多坐一會兒？"林志強皺了皺眉，
目光落在韓曉雪身上："怎么了？是不是舍不得家？""我不去。"韓曉雪直接了當地說。
林志強的笑容瞬間僵住了："什么？""我說，我不跟你走，也不嫁給你。
"韓曉雪平靜地重復，"我們的婚約，取消吧。"林志強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他沒想到一個農村丫頭竟然敢拒絕他。在他的認知里，
能嫁給軍官是這些農村女孩子最大的福氣。"曉雪，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他壓低聲音，
帶著威脅的意味，"我們已經訂婚了，聘禮也下了，你現在反悔合適嗎？""聘禮可以退還。
"韓曉雪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包袱，"這里是二十塊錢，雖然不夠，但我會慢慢還清的。
"林志強看著那個寒酸的小包袱，眼中閃過一絲羞辱。他堂堂軍官，
竟然被一個農村女孩子用二十塊錢打發了？"韓曉雪，你別給臉不要臉。
"他的語氣變得冰冷，"我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別以為自己長得還行就可以挑三揀四。
"前世的韓曉雪聽到這話，一定會委屈得掉眼淚，然后乖乖跟他走。可是這一世，
她只是冷冷地看著他："林志強，你也別太把自己當回事。我不稀罕你這個軍官，
也不稀罕你們林家的富貴。""你..."林志強氣得臉色發白。
韓建國見狀趕緊出來打圓場："志強，你別生氣，曉雪她就是年輕不懂事，我這就教訓她！
"說著，他抬手就要打韓曉雪。韓曉雪側身躲開，冷聲道："爸，我已經十八歲了，
有權利選擇自己的人生。你可以不同意，但不能強迫我。""你個死丫頭！
"韓建國氣得渾身發抖，"我辛辛苦苦養你這么大，你就是這么報答我的？""你養我，
我感謝。但是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韓曉雪語氣堅定，"我不會嫁給任何我不愛的人。
"林志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的溫和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陰沉和惱怒。"好，
很好。"他咬牙切齒地說，"韓曉雪，你會后悔的。在這個時代，一個女人沒有男人的保護，
是活不下去的。""那就讓我試試看。"韓曉雪毫不示弱地回視著他。林志強冷笑一聲，
轉身就走。走到門口時，他回頭看了韓曉雪一眼，那眼神陰毒得像條蛇。"曉雪，
你確定要這樣？最后再給你一個機會。""不用了。"韓曉雪擺擺手，"路不同不相為謀。
林同志，祝你前程似錦。"林志強的臉徹底黑了，他大步流星地走了，連門都沒關。
韓建國癱坐在椅子上，指著韓曉雪罵道："你個敗家玩意兒！人家軍官看得起你，
你還蹬鼻子上臉！現在好了，把人得罪了，看你以后怎么辦！"韓曉雪沒有理會父親的咒罵，
她知道，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林志強不會善罷甘休的，他的報復很快就會來。
但是她不怕，前世已經死過一次了，還有什么可怕的？這一次，她要為自己而活。3果然，
林志強的報復來得很快。第三天，韓曉雪準備去縣里買一些復習資料，
剛走到村口就被幾個地痞攔住了。"喲，這不是韓曉雪嗎？"為首的混混流里流氣地笑著，
"聽說你把軍官給甩了？好大的膽子啊。"韓曉雪心中一凜，表面卻保持鎮定："讓開，
我有事要進城。""別急嘛。"混混們圍了上來，"兄弟們想和你聊聊天。一個黃花大閨女，
把這么好的男人都甩了，是不是眼光太高了？"韓曉雪知道這些人是林志強派來的，
前世他就用過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對付過別的女知青。"我警告你們，光天化日之下，別亂來。
"她退到墻角，手里緊緊握著一塊石頭。"哈哈，還挺有脾氣的。"混混們越發囂張，
"聽說你想考大學？一個農村丫頭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做夢吧！"說著，
其中一個人就要伸手抓她。韓曉雪猛地揮起石頭砸向他的腦袋，那人慘叫一聲，捂著頭后退。
"你敢打我？"混混惱羞成怒，"兄弟們，給我教訓她！"就在這時，
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住手！"幾個民兵模樣的人快步走來，
為首的是村里的民兵連長張大偉。"光天化日的，你們在干什么？"張大偉沉著臉問。
混混們見勢不妙，嘟嘟囔囔地散了。臨走時還放狠話："韓曉雪，你給我等著！
"張大偉走到韓曉雪面前，關切地問："沒事吧？""沒事，謝謝張連長。
"韓曉雪感激地說。張大偉是個正直的人，前世也幫過她幾次。
只可惜當時她一心想著嫁給林志強，根本沒把這些好心人放在眼里。
"這些地痞最近越來越囂張了，你一個姑娘家要小心點。"張大偉叮囑道，
"特別是最近這段時間，盡量別一個人出門。"韓曉雪點點頭："我知道了。"回到家里，
韓曉雪把今天的事告訴了父母。韓建國聽完，氣得直拍桌子："都是你惹的禍！
好好的軍官不嫁，非要作妖！現在好了，把人得罪了，連累全家都不安寧！""這能怪我嗎？
"韓曉雪反駁道，"是他們先來找麻煩的。""你還有臉說！"韓建國指著她罵，
"都是你這個掃把星！快去給林志強道歉，求他原諒！""我不去。"韓曉雪態度堅決，
"我沒做錯什么，為什么要道歉？""你這個死丫頭！"韓建國氣得要打她，被韓母攔住了。
"行了，打打罵罵解決不了問題。"韓母皺著眉頭說，"曉雪，媽問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總不能這樣耗下去吧？"韓曉雪看著母親，認真地說："媽，我想讀書，想考大學。
""考大學？"韓母愣了一下，"現在哪里還有大學考？你別做夢了。""會有的。
"韓曉雪肯定地說，"很快就會恢復高考的。"韓建國冷笑："恢復高考？你以為你是誰啊？
就算真的恢復了，你一個農村丫頭能考上嗎？別做白日夢了！"韓曉雪沒有再爭辯，
她知道現在說什么都沒用，只有用事實證明給他們看。當天晚上，她偷偷溜出家門，
去找張大偉。"張連長，我想請你幫個忙。"韓曉雪說，"能不能借我一些書？我想自學。
"張大偉有些驚訝："你要看什么書？""數學、語文、英語，還有歷史、地理。
"韓曉雪說，"我想準備考試。"張大偉沉思了一會兒，點點頭："行，
我家里有一些舊課本，明天給你拿來。不過曉雪，你真的確定要走這條路嗎？""確定。
"韓曉雪堅定地說，"這是我唯一的出路。"張大偉看著她認真的樣子，
忽然想起了自己年輕時的理想，不由得心生敬佩。"好，我支持你。"他說，
"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說。"從張家回來的路上，韓曉雪仰望著滿天的星星，
心中充滿了希望。前世她走錯了路，這一世，她要走出一條屬于自己的康莊大道。
4拿到書的第二天，韓曉雪就開始了魔鬼式的復習。她把自己關在房間里，
從早到晚都在看書做題。餓了就啃個窩頭，渴了就喝口涼水，完全沉浸在知識的海洋里。
韓建國見她這樣，更加憤怒："你看看你這個樣子，像什么話！一個女孩子家，
整天抱著書本，誰還敢要你？""我本來就不想嫁人。"韓曉雪頭也不抬地說。
"你...你氣死我了！"韓建國指著她直哆嗦，"你要是考不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韓曉雪沒有理會他的威脅，繼續埋頭苦讀。她知道時間緊迫，必須抓緊每一分每一秒。
幾天后，林志強又來了。這次他沒有穿軍裝，而是穿著一身中山裝，看起來斯文了許多。
"曉雪，我們談談吧。"他的語氣很平和，仿佛之前的不愉快從未發生過。
韓曉雪放下手中的書，冷漠地看著他："有什么好談的？
""我覺得我們之間可能有什么誤會。"林志強坐下來，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
"你為什么突然不愿意嫁給我了？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說了什么？
"韓曉雪冷笑："沒人說什么，是我自己想清楚了。""想清楚什么？"林志強追問。
"想清楚了你這個人不值得托付終身。"韓曉雪直接了當地說。林志強的臉色瞬間變了，
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曉雪，你這樣說我很傷心。我們從小就認識，
我對你的感情你難道看不出來嗎？"韓曉雪差點被他的演技逗笑了。前世他就是這樣騙她的，
一口一個"我愛你"，結果轉頭就和別的女人糾纏不清。"林志強，別演戲了。
"她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什么德性我很清楚。
"林志強的表情徹底陰沉下來："韓曉雪，你以為拒絕了我，就能找到更好的嗎？告訴你，
不可能！""那就不勞你操心了。"韓曉雪淡淡地說，"我寧可一輩子不嫁，
也不會嫁給你這樣的人。""一輩子不嫁？"林志強冷笑，"你以為你是誰？一個農村丫頭，
除了這張臉還有什么？現在拒絕我，以后你會后悔的！""我不會后悔。"韓曉雪堅定地說，
"但是你會。"林志強愣了一下："我會后悔什么？""會后悔錯過了我這樣的女人。
"韓曉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林志強，我們走著瞧。"林志強被她的氣勢震住了，
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惡狠狠地說："好，很好。韓曉雪，
你會為今天的話付出代價的。"說完，他氣沖沖地走了。韓建國在旁邊看得心驚膽戰，
等林志強走后，他立刻對韓曉雪大發脾氣："你瘋了嗎？這樣得罪人？""我只是實話實說。
"韓曉雪平靜地說。"實話實說？你知道林家什么背景嗎？人家要整你，有的是辦法！
"韓建國急得團團轉，"完了完了，這下真的完了！"韓曉雪沒有再理會父親的抱怨，
她重新拿起書本，繼續復習。她知道林志強不會善罷甘休，更大的報復還在后面。
但是她不怕，前世已經經歷過最黑暗的時刻了，還有什么能比那更糟糕的呢？這一次，
她要用自己的實力證明，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庸，而是可以獨當一面的存在。窗外夜色漸濃，
韓曉雪在昏暗的煤油燈下繼續看書。微弱的燈光照在她堅毅的臉上，
仿佛在訴說著她內心的決心。這條路雖然艱難，但她會一直走下去，直到成功的那一天。
5林志強的報復來得比預想的還要猛烈。第二天，韓曉雪去村里的供銷社買鉛筆，
營業員竟然拒絕賣給她。"對不起，沒貨了。"營業員冷冷地說。
可是韓曉雪明明看到柜臺里放著一排鉛筆。"這不是有嗎？"她指著柜臺。
"那些是別人訂的。"營業員態度惡劣，"沒有就是沒有，別廢話。"韓曉雪皺了皺眉，
沒有多說什么，轉身離開了供銷社。走在村里的小路上，
她明顯感覺到村民們對她的態度變了。原本打招呼的人現在都避而不見，
甚至有人在背后指指點點。"聽說她把軍官給甩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是，
農村丫頭還挑三揀四，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活該，現在好了，得罪了林家，
看她以后怎么辦。"韓曉雪面不改色地走過，內心卻涌起一陣悲涼。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不過如此。回到家里，她發現家門口站著幾個陌生的男人，正和韓建國說著什么。"韓同志，
你女兒的事我們都聽說了。"其中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說，"林志強同志是我們的好同志，
你女兒這樣對待他，是不對的。"韓建國連連點頭："是是是，都是我教女無方，
讓各位同志見笑了。""希望你能好好教育她，讓她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眼鏡男人的語氣很嚴肅，"林志強同志為人民服務，品德高尚，你女兒應該感到榮幸才對。
"韓曉雪聽到這里，忍不住冷笑出聲。幾個男人轉頭看向她，眼神都不太友善。
"你就是韓曉雪吧？"眼鏡男人打量著她，"年紀輕輕，思想就這么復雜，
需要好好改造改造。""我思想沒問題。"韓曉雪淡淡地說，
"我只是在行使自己選擇的權利。""選擇的權利？"眼鏡男人冷笑，"小小年紀，
滿嘴資產階級自由化的言論。看來真的需要好好教育教育。"韓曉雪心中一緊，